《山河引 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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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 第三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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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一站起来,张口就叫:“爹,太子叔叔说您受了重伤,您伤在哪里?受得重不重?有没有叫医生看过?您 是不是还很疼?您……”一口气就问了十来个问题,司马逸云根本没有插嘴的空隙。他问完了想是觉得父亲一定伤得很严重,所以太子叔叔才会星夜叫自己进京,所以是一副担心得了不得的样子。 
司马逸云暗暗感激五弟,五弟是看出自己担心小儿子,所以才召这个小东西进京的。当年两个孩子差点被打死,多亏了晴轩医术高明,六弟又抽出含有大还丹的血相救,所以才转回一口气来。从那时起司马逸云只要一想起他们在狱中陪自己受的苦,便舍不得责难两个儿子。这两个孩子中,老大从小听话孝顺,温文安静,这老小却天生是个祸头子,想让人不生气都难。老大从出生到十岁所犯的错加起来,没有弟弟一天犯的多。可偏偏皇帝和太子都对这小儿子宠爱有加,让他跟着柳涔一块儿进水军训练。大战前夜,这小东西瞒着父亲向皇帝陛下请战,刚好巽军提督受了伤,陛下竟然任命他为新提督。司马逸云刚好整顿了震军要出发,大儿子讲好了和西暮珠殿主一块儿打仗,西殿主是大儿子的师傅,当然没有问题。这小儿子,唯恐他出事,自己想将他圈在家里,没有想到,趁着父亲不在家,他已经和柳涔的水师出发了。大战在际,自己总不能让皇帝把小儿子召回来吧,可是这小东西离开自己开始,司马逸云就心惊肉跳,常常做恶梦。每次听到水军要大战的消息,就连饭都吃不下,刚才自己舒了一口气,可不是为涔弟,而是为小儿子,总算那小孽障没事。没想到自己刚在心里念叨他,他就来了。这五弟可是太善解人意了。 
司马逸云本来想好了,这回儿子回来,一定不轻饶了他,非打得他屁股开花不可,可是刚才听到他的声音,再一见到他的人,天大的火气都被心中的狂喜给浇灭了,只是疼爱的盯着儿子。听到儿子连珠似的问题,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六弟。小儿子跟六弟一样喜欢聒噪,六弟那次缠着自己,住在自己的朱雀殿,聒噪了三夜,可是从那一次后,六弟就一去不复返了,想再听听他的聒噪也不能够。 
他呆住了,司马心意见父亲不回答自己,更是害怕,连连摇着父亲道:“爹,爹,你怎么了,是伤得很严重么?” 
司马逸云回过神来,突然伸手将小儿子抱在怀里,司马心意挣扎道:“爹,您把我放下,我是水师提督,被人家看见,难看死了。” 
司马逸云亲了亲他的额头道:“再当得大,都是爹的儿子,爹抱抱儿子都有人笑话么?” 
小东西反手抱住爹,就趴在爹的怀里,他实在太累了竟然睡着了。司马逸云轻轻的抱起他,向外走去,随从过来道:“王爷,您还有伤呢,让属下来抱吧?” 
司马逸云轻轻叹气道:“我担心了足足快一年了,还是自己抱吧,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你们赶紧把名单弄好了,尽量不要株连。” 
他们父子走了,身后随从在轻轻议论。 
“总算回来了,王爷可是担心得寝食不安。” 
“王爷怎么不担心大爷,却老担心小爷。” 
“这小爷从小会折腾,叫人操心不是。” 
“听说这小爷在德亲王府里头,没有人管得了。” 
“那是,谁不知道他是咱们老王爷的心头肉,咱们老王爷,老是拿了棍子满王府的撵,逮到了,却是轻轻打两记。那回,跑出去二天没回来,把王府里急得翻天,回来了,同只泥猴子一样,说是到大泽里抓鱼去了。王爷火大了,想要动家法,老王爷就拖过去说,先洗了再说。一洗就洗半天,王爷的火全给洗没了。”  
“那不是无法无天了么?” 
“那倒不是,小爷怕大爷,怪得很,大爷温温润润的,好孩子一个,可小爷就是怕,大爷朝他看几眼,他就什么坏事都不干了。偷偷跑出去逮鱼,两位王爷饶了他,大爷可没饶他,听内侍卫说,叫大爷用枕头堵住嘴,用戒尺打了一顿,屁股都打肿了。听话了足足有半个月呢!” 
“王爷就任大爷打?” 
“王爷当然心疼了,第二天看到小儿子坐都坐不下来,就对大爷说,以后打的时候轻点,打个教训就够了,别打坏了他。” 
司马国公树着耳朵把他们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喜极而泣,一把抓住夫人道:“夫人,夫人,咱们的孙子没有死,他们,他们还活着,这回,咱们死了也闭眼了。” 
旁边玉泽川夫妻俩听到了,也傻想起来了,他们的两个孙子没有死,说不定咱们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死。不是说龙泽还有泽主么? 
同一狱中的玉然明哈哈大笑,看穿了这老两口的心思,恶毒道:“人家是打,还是个全尸,没死倒有可能。你把人砍成了八块,钉到了湖底下,那还能活过来,大概阎王爷是玉家的祖宗。”几句话,那两老昏蛋就瘫下去了。 


二十二 幻梦可成真 


风净尘的恶梦是不会完的,风寒在天鸿城先审理一下大致的案情,把主要的囚犯给定下来。风寒虽然冷酷却不嗜杀,他不想把几万人犯都押往龙泽去,确定万把人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鸿雁初定,这龙泽的目标是要收复苦栎,金二哥不在了,可是他的江山可是要从北夏人手里夺回来。眼下水军虽然控制了沧江,但要渡江去和北夏的大军作战,不能说是力有未逮,但是肯定伤亡惨重。西呈和龙泽的大军在屡次决战后也是元气大丧,所以要经过休养之后,才能开始收复苦栎的战争。风寒已经制定好了新的练兵条呈,准备上呈帝君后,便开始执行。 
谁知风寒那天在提审犯人的时候突然接到西呈帝君的圣旨,让他率领所有的殿主和长老火速回西呈,把鸿雁交给兑军和离军两军驻守,再加上鸿雁投降的军队,足以控制鸿雁了。风寒吃不准帝君下这道圣旨是为什么,不敢耽误,所以便亲自押着人犯向西呈进发。 
回到西呈,真的让风寒大吃一惊,西呈帝君已经下了退位诏书,将帝位禅让给风寒,并下旨让风寒更名为“风涵”,同时决定将国号重定为“龙燕”。风寒这一惊非同小可,母亲不过四十来岁,正是春秋鼎盛,帝君当得如鱼得水,何来如此之举。可是帝君禅位的决心非常坚定,众臣苦劝,所有的奏章全被退回,帝君已经对全国通传了禅位命令,不可更改。 
风寒进宫进言,母皇是意志坚决。风寒说自己只熟悉打仗,不会治国,还是让自己先跟着母皇学习几年,再继位比较好。帝君不发一言,只是管自己写好了禅让的诏书,和风寒更名,重定国号的诏书。风寒回到西呈的第三天,诏书便向西呈全境下达,同时新君登基的国书也向其余十国和一百多个小国递交了。 
风涵在宫中陪着母皇,这几年母皇开始和身边的亲信讲话,但是少得可怜,说上一两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此次风涵死里逃生,母皇虽然面上还是冷冷的,但是实底上却对儿子关心了不少。风涵渐渐觉得有那么一点母亲对儿子的爱护之意,但是来得太晚了,为什么要等到不幸发生以后,人才会明白,有些东西看起来很普通,其实却是最重要的呢? 
他轻轻地给母皇加了披风,母皇那削瘦得如同一根细丝似的身子,在风中不住的抖动,母皇戴着手套的如同枯枝抓住风寒的手道:“给你弟弟一个‘孝仁太子’的谥号吧,好歹他也是为了……” 
风寒垂下头去,龙泽里面的传闻说母皇为了救他逼死了弟弟,让他吸了弟弟的精血,他是决不会信的,但是他一直感觉不到弟弟,所以弟弟已经去世应当是不用怀疑了。他柔声道:“母皇,是不是等找到弟弟,办身后事的时候再册封,现在册立,百官和百姓觉得不明不白的。” 
弟弟已经成了母子两个禁忌的主题,风寒不想提,母皇更不想说。就让苦命的弟弟这样悄悄消失吧,来到这世上二十一年,痛苦的来,痛苦的去,人世对他如此不平,还有何可留恋的。 
龙燕仁和元年,风寒登基,更名为风涵,尊母亲为太上皇。风净尘这些准备押去龙泽的囚徒也得以到外面去看这登基大典。天燕城规模庞大,经过六年经营人口过百万,再加上外面的百姓都纷纷涌进城来参加这盛典,更是喜庆氛围浓烈。太上皇是能君和明君,他夺过西呈后,制西呈律,开科举,任能员,定国策,西呈的百姓都很舍不得皇上,所以都想来和太上皇告别,并向新君表示忠诚。新君长年为西呈征战,是西呈成为十一大国中最强大国家之一的首功之人,当然也会得到百姓的爱戴。 
看着人家的登基大典,想起自己当年的登基大典,那时珠儿正等待自己前去迎娶,凤璧陪在自己身边,虽然没有今天这登基仪式那样隆重,但是看百官和黎民伏倒在自己脚边,不由得意气风发,只觉得天下唯我独尊,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今天登基的是自己的儿子,也许永无相认之期,但是风净尘还是很感谢这位西呈君,能把养子当作亲生儿子,将大位传于他。希望风涵永远记得这位养父的大恩。 
大典落幕,他们就被押往龙泽了,畅儿他是再也没有见到,想来畅儿去了秋呈,他杀了秋呈那么多人,还有他的活路么?只怕想要速死都不能够了。家破人亡,自己是罪有应得,最叫自己痛苦的事却不在这里,经过调查,他与林从容、玉然明是夫妻,所以三人被押在同一辆囚车里,这可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以前死死活活的发誓要和她们在一起,如今想逃得远远的,却偏偏狭小得一伸脚就能碰上。这押送的人,可也太会恶作剧了。 
进龙泽之前,他们都被蒙上了眼睛,然后从地道进去,等再松开,已经在监狱里了。听说泽主会亲自审问他们。这新泽主是谁,他把大好西呈大位让给涵儿,自己情愿回龙泽来只当一个泽主,这等不把江山权力放在眼里的人,真是值得风净尘敬佩。 
他们所住的牢房极为合理,分为上中下三层,设计者不想多占地方,所以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审计厅,牢房便围着审讯厅而设。这一千多人中三百来个主犯便押在这第三层中。押进来的第三天,风净尘、玉泽川、夜雨浓等十六个首犯就被提出去,牢牢的捆在大厅正中的临时搭成的刑架上。大厅里有三个主审,正是西帝凡、云银汉、顾惜言,西帝凡拿鞭子抬起了风净尘的脸道:“狗杂种,你当初让我们看泽主受折磨,你想得到有今天么,你帝凡爷爷要一天一天的折磨死你,给你多长的受罪日子,听说内功精湛的人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来岁,你爷爷我不打算活那么长,活个九十来岁吧,爷爷我今年五十岁,折磨你个四十年,还是有劲的。”说完哈哈大笑,却笑出眼泪来,他想起不成人形受尽苦难的泽主,惨烈而死的凤泽主,眼泪便直涌出来。 
风净尘看着那乌黑的鞭子,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的酸痛,蓦地想起珠儿被自己赤条条的索着鞭打的惨景,不但不觉得害怕,反倒盼着这鞭子早点儿落到自己身上。那西帝凡断喝一声道:“给我狠狠打这十六个畜生,别留着劲,他们可都是武林高手,打不死的。” 
那些亲兵便不再迟疑,长鞭甩着呼哨直抽向了风净尘的左胁,风净尘,只觉得左胁刀割般的巨痛,几乎想要惨叫出来,强自忍心住,却已经咬出血来。一连十鞭,风净尘白色的囚衣上已经血迹斑斑,第十一鞭刚要抽,只听见外面的侍卫高声通报道:“龙泽泽主陛下到。”那些亲兵便将鞭子放下来,看着西帝凡,西帝凡咕哝了一句:“哪个杀千刀的去打小报告?” 
风净尘身上剧痛,心里却不糊涂,泽主来了,这位泽主不知道是谁,但是他一定会为龙珠凤璧报仇的,想到泽主,珠儿璧儿的形容便清清晰晰的浮在自己眼前,心底如受巨雷重击,痛得脸色扭曲。 
只见牢外的亲兵纷纷跪下,柳熙阳和司马越陪着一个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穿着灰色斗篷的人慢慢走来。那人穿着斗篷和两人一样高,可见要比那两人稍矮一些。远远见他走来,无论步态,还是身形都像是个绝代佳人的模样。当年见过玉龙吟走路的人,无不丧魂失魄,看着走路的仪态万方的样子,便是玉龙吟来了。不过好象又不是,当年的玉龙吟远远就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压抑感,而此人却如一湖淡淡的冰水,平平静静,走到了前面,给人的却是一种出奇的冷冰冰。 
牢中主审的三人跪下去磕头,泽主没有理睬,在座位上坐下。司马越低声道:“把他们放下来。”侍卫急急将那些人又放下了。那些人踉踉跄跄了好久,才站住,抚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盯着这个泽主。侍卫怕他们趁机攻击泽主便将他们又押了进去。 
西帝凡抬头道:“泽主,放不得,这群恶鬼,不叫他们受尽折磨,难销泽主和龙泽之恨啊。” 
顾惜言也道:“泽主,龙泽决不会忘记凤泽主惨死之痛,您受尽折磨之恨,就让属下来处置这些个贱人,为您出尽恶气。” 
泽主看了看身后的柳熙阳,柳熙阳不愠不火道:“在龙泽,有龙泽律,司马长老,你是刑殿的监督长老,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司马越不紧不慢道:“新龙泽律有一条立律基石,那就是龙泽没有任何人的意志可以强加到龙泽的律法之上。一切都要按律法行事,不可妄为。” 
“越,你放什么屁,泽主是龙泽的圣主,是泽民们的再生父母,有什么不能说了算?少来这儿混话。找你那个叫司马心意的小混帐发昏去。” 
“泽主在授权制定律令之时,已经将法权让出,既然让出,便要以法办事。龙泽律上说得明明白白,法律维护泽主的权力与地位,泽主也要全力保障法律的实施。” 
“越,你简直胡说八道,泽主就是龙泽的天,想怎样就怎样。” 
“在今天的龙泽,律令约束每个人的行为。”司马越坚持着自己的理解。 
西帝凡说不过他,转而向泽主道:“主上,您怎么就听他如此胡言乱语,大逆不道?您倒是说句话,把这个胡说的东西也吊起来打一顿。” 
“这是法与理,如果泽主不带头执行律法,这律法便是虚设。” 
听着他们两个的争论,泽主突然想起另一个清亮的声音:“娘,儿所要的承诺就是‘在今天的西呈,日后的龙燕、龙泽,无一人的意志能强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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