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奇寓所粉末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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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奇寓所粉末之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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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玛丽安小姐起得很早,她看上去容光焕发——这可爱的孩子向来起得很早——午饭后她就出去了,说是和一位朋友约好了去购物。她下午大概还去了卡内基礼堂吧.因为前一天她还让我看了看演奏会的票,是一个外国人办的钢琴演奏会。她是那么热爱音乐,这孩子!直到5点30左右,她才到家。她和弗兰奇夫人一起用了晚餐,看到伯尼斯不在,她还觉得有些奇怪呢。晚饭后,她重新打扮了一下,就又出去了。”

“玛丽安·弗兰奇小姐几点回来的?”

“这我可说不准。11点30前,我就让佣人们都歇着了,我自己是11点30上的床。我没看到有人回来,而且,弗兰奇夫人也说过不用等她。”

“这家的家规也不是很严谨吗,”埃勒里低声讥讽道。“安德希尔小姐,请您描述一下卡莫迪小姐离家时的衣着打扮——她出门时大约是2点30吧?”

霍坦丝·安德希尔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女佣仍傻乎乎地看着埃勒里,目光中流露出胆怯。

“我也只能说个大概,”管家说道。“伯尼斯当时戴着——让我想想——她那顶漂亮的蓝色毡帽,穿了件灰色的薄绸套裙,外罩一件灰色镶毛边外套,脚上是一双带水晶扣饰的黑色浅口无带皮鞋。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吧?”

“正是,”埃勒里展露了一个颇具魅力的笑容。他把威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韦斯,知道我为什么要向这两位尊敬的女士讨教吗?”

威弗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想了解些伯尼斯的情况……噢,埃勒里!你该不是在寻找表明伯尼斯昨夜在这儿的其他迹象吧?”他惊问道。

埃勒里阴郁地点点头。“我们已经找到了三个明显的迹象,它们都表明,这位年轻的女士曾来过寓所。如果套用一句新闻界的行话,那就是:据说她曾来过寓所……但我觉得不该只有这三个。有些迹象也许我还没能发现。虽然管家——女佣,伯尼斯的贴身女佣——”话没说完,他就摇摇头,闭上了嘴,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很不满意。他转身面对着两个女人,她们正等着他发问。

“多丽丝·基顿小姐。”女佣吓了一跳,眼中的恐惧暴露无遗。“别害怕,基顿小姐,”埃勒里和蔼地说道,“我不会咬人的……昨天午饭后,是您服侍伯尼斯小姐换衣服的吗?”

女孩轻声答道:“是的,先生。”

“如果您现在在这儿看到她的衣物,比如说,她昨天穿戴的东西,您能认出来吗?”

“我——我想应该能吧,先生。”

埃勒里走到距盥洗室最近的壁橱边,敞开了橱门——橱子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长裙;门后钉着个装鞋的绸布袋;壁橱的顶层上搁着几个帽盒——他退后几步,说道:

“您请便吧,基顿小姐。看看能找到些什么。”他就站在女孩身后,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当威弗站到他身边时,他都全然不知。管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她看上去就像一块细长的石板。

女佣颤抖的手在长裙堆中翻找着。所有的衣服都看过一遍后,她胆怯地转向埃勒里,摇了摇头。他示意她继续找。

她踮起脚尖,从架子上取下了三个帽盒。她逐一打开,匆匆地查看着。她犹豫不决地向埃勒里报告说,前两个盒子里的帽子是弗兰奇夫人的。霍坦丝·安德希尔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予以确定。

女佣打开了第三个盒子的盒盖。她低低地发出一声压抑住了的惊呼,向后倒退了几步,正撞在埃勒里身上。她像是被烫着了似的,一下子就跳开了,伸手在口袋里掏着手帕。

“怎么了?”埃勒里柔声问道。

“那是——那是伯尼斯小姐的帽子,”她紧张地咬着嘴唇,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一般。“她昨天下午出门时,戴的就是这顶帽子!”

埃勒里仔细地打量着盒中这顶帽檐朝下的帽子,浅蓝色的毡帽顶因为是朝上放着的,所以已经塌陷了下去。从他站着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翻折式帽檐上别着的一枚亮晶晶的别针……女佣遵照埃勒里的吩咐从盒中取出帽子,递给他。他仔细地看了看,又默默地还给了女孩。女孩一声不吭地接过去,一只手伸入帽顶中,啪地一下将帽子倒翻了过来,然后娴熟地把它放回到盒中。埃勒里刚要转身,看到女佣的动作,不禁一怔。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女孩将三个帽盒放回到架子上。

“请再看看鞋。”他说道。

女佣顺从地俯下身去,开始查看门后吊着的绸布鞋架。她刚要挪动一双女式浅口无带皮鞋,埃勒里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让她别动。他转向管家,问道:“安德希尔小姐,您是否能看看,这是不是卡莫迪小姐的帽子?”

他伸手取下那个装着蓝帽子的盒子,拿出帽子递给了霍坦丝。安德希尔。

她粗略地看了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埃勒里已从壁橱旁走开,站到了盥洗室门边。

“是她的,”管家说着,挑衅般地抬头看着埃勒里。“但我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这倒是实话。”埃勒里笑道。“能否请您把它搁回到架子上?”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管家对埃勒里的要求颇有些不屑。她一只手伸入帽中,托着帽顶将帽子倒了过来,然后将它倒放着搁回了盒中。她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回到架上,又小心翼翼地坐回到椅中……埃勒里突然咧嘴一笑。这一笑倒把威弗给笑懵了。

接着,埃勒里干了件不可思议的事——屋内的其他三人个个目瞪口呆。他又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了那个帽盒!

“喂,韦斯,我们来听听你这位男土的意见,”他欢快地说道。“这是伯尼斯·卡莫迪的帽子吗?”

威弗诧异地看着他的朋友,机械地接过了帽子。他看看帽子,耸了耸肩。“看着挺眼熟的,埃勒里,但我不敢肯定。我不大注意女人的穿着打扮。”

“噢。”埃勒里轻笑了一声。“把帽子搁回去,韦斯老兄。”威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抓起帽顶,将它搁回盒中,帽檐紧贴在了盒底。他笨拙地盖上盒盖,将盒子放回到架子上——五分钟内,这盒子被人来回折腾了三次。

埃勒里突然转向女佣。“基顿,卡莫迪小姐在生活习惯上都有哪些讲究?”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

“她常差遣你吗?她自己的东西一般都是亲自收拾吗?你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哦!”女佣再次看了看管家,似乎在寻求指点。接着,她又低头看着地毯。“先生,伯尼斯小姐过去——一直就很在意自己的衣物和东西。她外出回来时,几乎总是亲自把外套和帽子收好。我只是负责服侍她一为她梳头,替她把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干些诸如此类的事。”

“她是个非常细致的女孩,”安德希尔小姐冷冷地插了一句。“我总说,这可真少见,真是不同寻常。玛丽安和她一样。”

“能听到您的意见,真是万分荣幸,”埃勒里一本正经地说道。“‘荣幸’这个词根本不足以表达我感激的心情……嗯嗬,基顿,鞋!”

“呃?”女孩吓了一跳。

“鞋——我是说,鞋。”

鞋架上的各个小袋子里露出至少一打颜色、样式各异的鞋。每双鞋都是头朝下搁在袋里,鞋跟露在外面的,正挂在袋口上。

女佣基顿开始了她的工作,她先扫了眼所有的鞋,然后抽出几双来仔细看了看。突然,她猛地从两个毗连的袋子里抽出了一双黑色浅口无带皮鞋。每只鞋上都镶着一枚又大又沉的水晶石饰扣。她将鞋递到了埃勒里面前。一束阳光照到鞋面上,水晶石闪闪生辉。

“就是这双!就是这双鞋!”她喊道。“伯尼斯小姐昨天出去时就穿着它。”

埃勒里从女佣颤抖的手中接过鞋,看了看,转身面对着威弗。

“还有泥点呢,”他的话言简意赅。“这儿有一小块湿迹。看来是铁证如山了!”他把鞋递还给女佣,基顿哆哆嗦嗦地将它们搁回到袋中。……埃勒里立刻眯起了眼。尽管鞋架上的其他鞋都是跟朝上放着,但她在放鞋时却将鞋跟朝下放入了袋中。

“安德希尔小姐!”埃勒里又从袋中取出了那双鞋。管家一脸愠怒,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是卡莫迪小姐的吗?”埃勒里递过鞋去,问道。

她瞥了一眼。“是的。”

“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埃勒里慢吞吞地说道,言语间透着些欢欣,“麻烦您把这双鞋搁回袋里。”

她一声不吭地照办了。埃勒里观察得非常仔细:她重复女佣的全套动作。鞋放入袋中时鞋跟朝下,这样一来,鞋头与饰扣便从袋口探了出来。埃勒里暗自笑了笑。

“韦斯特利!”他立刻喊了一声。威弗不耐烦地走了过来。他刚才一直站在窗边,忧郁地俯瞰着第五大街的车水马龙……看到埃勒里搁好了鞋,他便走过去,一把抓住鞋跟,将它们揪了出来,然后,鞋头朝下,猛地又将鞋塞了回去。

“干嘛这样?”埃勒里问道。两个女人确信他真的生气了,便都惴惴不安地闪身躲开了壁橱。

“怎么啦?”威弗反问道。

埃勒里微微一笑。“别这么冲动,哈姆雷特(译注——埃勒里将威弗喻为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你为什么要这么放鞋呢?”

威弗瞪着他。“怎么,它们不都是这么放着的嘛,”他淡淡地说道。“我又为什么要别出心裁呢?”

“噢,”埃勒里说道,“有道理……安德希尔小姐,其他鞋子都是鞋跟前上,您为什么偏偏要让这双鞋鞋头朝上呢?”

“这还用问嘛,”管家讥讽道。“这双黑皮鞋上有大扣子。您难道没看见吗?威弗先生将它们头朝下搁进去时,那些扣子都挂到袋子上了!”

“非同寻常的女人!”埃勒里低声咕哝了一句。“其他鞋子显然都没有饰扣……”管家的目光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将三人丢在壁橱前,自己默默地在屋中踱起了步子。他噘着嘴,看上去心事重重。突然,他转向了安德希尔小姐。

“请您仔仔细细地看一遍这个壁橱,安德希尔小姐。如果可能的话,请告诉我,是否有什么原该在那儿的东西不见了……”他示意管家过来,自己退到了后面。

管家忙碌起来,她的那双手又麻利地在长裙、帽盒、鞋子上忙了一遍。威弗、女佣和埃勒里全都无言地看着她。她突然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看鞋袋,又抬头看看顶架,稍稍犹豫了一下,转向了埃勒里。

“我没法肯定,”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双冷冷的蓝眼睛捕捉着埃勒里的视线,“但我觉得,弗兰奇夫人的东西该在的全都在,倒是伯尼斯小姐的两件东西不见了!”

“不会吧!”埃勒里低低地自语道。他似乎并不是很吃惊,“肯定是一顶帽子和一双鞋,对吧?”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的,你说的没错。我记得几个月前曾替弗兰奇夫人拿些东西过来,当时伯尼斯让我把她的灰色小圆帽也带过来。我照办了。噢,还有她那双灰色的小山羊皮平跟皮鞋——鞋子和帽子是两种不同的灰色——这些东西我肯定曾带来过……”她突然转向多丽丝·基顿。

“它们在伯尼斯小姐的衣柜里吗,多丽丝?”

女佣使劲摇了摇头。“不在,安德希尔小姐。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它们了。”

“那就对了。一项灰色的小圆毡帽,没有饰物;一双灰色的小山羊皮便鞋。它们都不见了。”

“确实就是它们。”埃勒里一边说,一边微微地向管家欠了欠身。安德希尔小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真是太感谢你们二位了……韦斯特利,请把安德希尔小姐和胆小的基顿送到门口好吗?让门外的弟兄带她们下楼去见维利警官;至少在众人上来前,千万别让韦尔斯警督看到她们……安德希尔小姐,玛丽安·弗兰奇肯定正期盼着您慈母般的亲切关怀,再见。”他再次向管家欠了欠身。

威弗陪着两个女人走了出去。大门刚一关上,埃勒里便一路小跑着穿过书房,直奔牌室。他快步走到桌边,低头盯着牌桌上码放整齐的几堆牌和那个盛满了烟蒂的烟灰缸。他小心翼翼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仔细研究起了桌上的牌。他抓起一大把扣着的牌,按原有的顺序将它们排放在桌面上。过了会儿,他皱起了眉,开始翻着桌中央的十一堆牌……最后,他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一脸的迷惑与不解。他又将所有的牌按原样摆了回去。

他闷闷不乐地盯着烟蒂,这时,他听到了关门声,威弗走进了书房。埃勒里立刻转身离开了牌室。红皮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了。

“女士们都照顾妥当了?”他心不在焉地问道。威弗点点头,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埃勒里挺直了身子,眼中闪动着一丝笑意。“我敢打赌,你肯定在担心玛丽安,”他说道。“别这样,韦斯。你怎么像个老太太似的尽爱瞎操心呢。”他慢慢地打量著书房。没过多久,他的目光便转到了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依我看,”他独断地宣布着,慢悠悠地向桌子走去。“咱们可以休息休息,聊聊天,随便看看。普鲁塔什说得好——休息使工作充满了乐趣。就这么定了,韦斯!”

17、寓所内:书房

两人坐了下来:埃勒里坐在办公桌后那张舒适的转椅上,威弗坐在会议桌边的一张皮椅里。

埃勒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在屋内穿梭不止。书房的左右两面墙、会议桌、杂乱的业务文件、墙上的画像、面前办公桌的玻璃桌面……他的目光悠闲地落在了电话边上的那张蓝色备忘录稿纸上。他漫不经心地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打印得十分工整的正式备忘录文件。

          公司内部备忘录

    拷贝

                    致:弗兰奇先生

                       格雷先生

                    马奇本克思先生

                     特拉斯克先生

                       佐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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