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萧声--恍然如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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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萧声--恍然如梦 上-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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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妃说:“也好。”
  吟儿回道:“那就先让她们下去了,她们今儿刚来,这里的事情还抓不上手,主子要派他们什么差使,就赶明再说可好?”
  见良妃没什么动静,吟儿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赶紧行礼告退,我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运气还真是不错,又蒙混过关
  退到门口的时候,良妃却忽然说:“你叫婉然是吧,先留一下。”
    天呀,我、我、我,好奇心呀,我早晚会被你害死。
  “过来点,让我看看。”良妃说。

  “是”,我果断的答应,但是脚下挪得却不快。
  一步一步,刚刚还觉得听宽敞的地方,现下怎么就变得这么小了,站在良妃面前,我心里抱怨着。
  “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还是小孩子呢,进宫这些日子,想家了吧?”

  想家,我是很想家,非常想家,想得要命,想我现代的家,但是,想有什么用呀,我自己也没办法回去。至于古代那个家吗,我谁也不认识,想谁呀?  “不想”于是我果断的说。

  “不想?为什么?”良妃纳闷了。
  “此间乐,不思蜀。”我想闭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嘴,只会胡说八道。
 
  “你读过书?”
  “我……不,奴婢……偷偷听过别人上课,自己,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个谎说得可信度有多高,反正我是尽力了,这么短的时间,胡编也不容易。

  “是吗,倒是个聪明的孩子,下去吧。”良妃淡淡的说。

  我急忙后退。简直有落荒而逃的趋势,退到了门口,自己也不知道,猛的,脚下一绊,今天是我第一天穿那该死的花盆底鞋,本来就摇晃得厉害,这下更好了,待反应过来这是门槛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速度和姿势了,身子一仰,跌了一跤,竟自滚了出去。

  最讨厌过去的建筑了,房子不仅有高高的门槛,还有台阶,这下可好,我绊在门槛上,还没反应过来,又顺势骨碌到台阶上,门口伺候的人都看傻了,竟没人拦我一把,眼见着几级台阶,我除了来得及抱住头之外,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一级,我心里数,不对……怎么了,这么半天还没到下面?

  正在我疑惑着自己在翻滚中,怎么就停了下来,旁边已经有几只手伸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我架了起来。
  近在咫尺,一个好听的男声说:“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是问我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周遭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贝勒爷吉祥”,殿外伺候的人忽然都跪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跪倒在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鹤立鸡群的感觉,原来是那样的突兀和不协调,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眼前的男子的目光自然完全落在我的脸上了,我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正好是第二级台阶,看来,刚刚拦下我,让我少打几个滚的,正是这位了。

  我的老毛病瞬间又发作了,因为我不但没有马上下跪,反而立马又抬起了头,人这二十多年的习惯,真不是说能改,便能改的。

  不期然,我望进了一双乌黑的眼眸中,而且立刻从中看到了我的影子。打了几个滚之后,头发散乱,衣冠不整的邋遢样子,让我的脸瞬间发烧,连头脑也发热起来。
  于是,就在他对旁边的人轻轻说:“都起来吧”的同时,我猛然想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我猛的跪了下来,高呼:“贝勒爷吉祥”。

  那一瞬,我们近在咫尺,我分明听到了一声轻笑,然后他说:“也起来吧。”

  历史上不是说八阿哥最是厚道吗?怎么这会还老实不客气的笑话别人,我有点生气的又抬了头,他带笑的眼神略过我,进殿去了。
  其实,我知道,这会儿殿内殿外的人一定都在笑,即使没有出声,心里也一定在笑。
  
  我第一天到这里当差,便出了这许多的笑话,还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八爷面前,我真希望眼前有个地缝,好进去躲几天再出来。


寂寞的深宫

    进入十二月底,皇宫里开始热闹起来,皇帝照例在内廷御笔书写若干“福”字,赏赐给妃子、大臣们,东西六宫的主位都得了。

  “福”字送来良妃寝宫的那天,刚刚过了晚膳的时间,良妃带着我们六个宫女和几个小太监一起叩谢圣恩之后,却没有马上叫人把这个吉祥如意的大字高高的悬挂起来。

  这几天吟儿身体一直不舒服,碧蓝替她去太医院取了药,不过没有太医诊脉,这药也不过是最普通的治疗伤风感冒的药,我怀疑根本就不对症。毕竟,以我在现代生活的二十几年经验看,中药见效本来就不如西药快,而且宫里太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药的计量应该都不怎么够,这样下去,也不知会不会把小病拖成大病。

  中午的时候勉强起身接了赏赐,到晚间,吟儿开始发烧,殿前的差使当然是不能再当了,于是吩咐我,送点茶水和点心给良妃娘娘。
  过来几天了,我都没在良妃跟前当过差,大概是我来的第一天,毛躁又失了礼数,末了又表演了一场打滚的余兴节目,把大家吓着了。而且事实上,这几天,我的小错误也的确从来没断过,葬身在我手上的茶盅子,实在也有不少了,吓得吟儿姐姐和碧蓝她们几个,一看见我接近什么瓷器之类的易碎品就大惊小怪。

  其实我也没那么粗心,这些盅子在她们眼中,是宫里的用具,损坏了补充的程序麻烦,所以宝贝,可是这些东西,在我眼中,那是真正的古董呀,而且绝对不是赝品。景德镇的瓷器,在现代,想找这么一件晶莹剔透的有多么不容易,我怎么会忍心摔坏它们呢?只是头两次确实是忙里出错,后面的几次,我发誓,都是她们的惊叫吓着了我,才失手的。

  不过总是出错,这也让我开始对这些端茶倒水的差使害怕起来,我天生就不是一个细致的人,要是那一天为了个茶盅子糊涂的送了命,可怎么是好。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眼前良妃娘娘身边的丫头都忙着,这端茶的活,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端着托盘小心的进了西暖阁,良妃一手托腮,斜斜的靠在暖炕上,我低声问了句:“主子,可要进点热茶和茶点?”

  头依旧低着,不过眼睛可没闲着,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了过去,良妃听到我的声音,急忙坐了起来,手中的帕子有意无意的在眼睛周围抹了抹。

  我心中不免叹息,人终究是用不知足的,所以才有这许多的烦恼和不快乐,如今宫里,皇后、皇贵妃、贵妃一概没有,良妃的身份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何况她生的儿子八阿哥又很受皇上的喜爱,年纪轻轻已经封了贝勒,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小心的将茶盅子和小点心放在炕桌上,正要退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良妃怀里捧着的,竟是午后上头赏的“福”字。

  就那么一眼,我忽然明白了,一个女人是不是幸福,其实和她的地位,和她的儿子是不是有出息,都不是那么有关的,她的幸福,早就操纵在一个男人的手中了,只是她所托付终身的人,注定了永远不会属于她,可能也不属于任何人。再想想我来了这些天,皇上从未召见过良妃,我也不禁为这个虽然不再年轻,但是却依旧美丽的女人伤感。红颜未老恩先断,后宫的女人,可怜呀。
  
  也许是我叹气的声音太大了,良妃重又用帕子擦了擦眼,好气又好笑的问:“你有什么烦恼,叹气叹成这样?”

  我一惊,心想,糟了,有只顾想自己的事情,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和人了。
 
  不过还好,这几个月,我也多少跟着别人学了点,知道主子问话要马上回答,至于回答什么,就……想到什么是什么吧。

  “奴婢是见万岁爷这个‘福’字写的实在是太好了,心里喜欢,可是奴婢偏生又不会写字,也不能临摹一番,觉得遗憾,所以不小心叹了口气。奴婢刚刚失仪了,还望主子饶了奴婢这一回。”为了加强我语言的效果,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发抖,其实不是害怕的,而是对自己左一个奴才、右一个奴婢的言语弄得浑身不舒服。
  见我这么一跪,良妃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吩咐我:“起来吧。”
  话音没落,门口的小太监却忽然也扑通跪倒,大声说:“贝勒爷吉祥”。
    我心里又叹气,这皇宫里,的确不愁吃穿,只是,膝盖的命运却很可怜,这不,我刚刚领了命,正在站起来的过程中,一身石青色长袍的八贝勒便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给额娘请安”他打了个千。良妃笑着让他:“快起来”。

  这边我比较可怜了,忙蹲下身,道一声:“贝勒爷吉祥”。
  这宫廷里的礼节就是讨厌,这一蹲还要挺直、两腿并拢,右足略后引,两膝前屈,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相迭搭在两膝盖上。这个姿势我练习过很多次,但是总是不能做到四平八稳,每每是摇摇晃晃,还好,这次没坐在地上。

  胤禩看了看我,才说:“起来吧。”
  这边良妃招呼他到暖炕上坐着,这边吩咐我倒茶。

  看得出胤禩很孝顺,几乎天天都过来请安,看到身边服侍的不是常见的吟儿,便在我出去倒茶时跟了出来问:“吟儿那里去了?怎么是你在这里?”

  看来对我那天的表现也记忆深刻,而且言语中透着点不高兴。毕竟,身边有我这么笨的丫头,只说明主子在这宫里的地位,这肯定是他很忌讳的事情。
  我只好回答:“吟儿姐姐今天身子不舒服。”

  “那其他人呢?叫她们来”他更不高兴了。
  “……”

  我先是沉默,然后就很生气,不是说这个八爷是个有名的温和君子,是个好人吗,怎么也这么会拿起主子的架势,以为我愿意在这里看他的脸色吗?原来每天对着花花草草,我不知多舒坦呢。
  
  于是我生气的说:“贝勒爷觉得我不配在这里伺候,尽可以跟管事的说,调我回原来的地方,我并不会赖着不走,何必跟我一个奴才这么废话。”

  重重的将茶水往他手上一放,转身便回到了殿前自己的位置,继续站着。
  
  胤禩在原地愣了一下,片刻间又来到了我面前,这次,我可以肯定,他站在我面前,牢牢的盯着我,看了足有几分钟,就在我开始为自己永远没有把门,只会胡说的嘴暗自后悔的时候,他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同时,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好一个一口一个‘我’字的奴才”。
  留下冷汗直冒的某人,胤禩转回暖阁里,陪自己的额娘说了一会话,直到要关宫门的时候才离开。

  寂静的大殿,又剩下了良妃一个人,我站在外面,偷眼看她的举动,送走了儿子之后,她又对着那个“福”字长久的发呆,一会悲伤落泪,一会却又流露出淡淡的却明媚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我第一天看到的她,就是真正的她,那个对身边所有事都不在乎的淡漠女子,看来,我错了。

  即使是这样一个用淡漠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女子,终究也曾心动过吧,而且,她的爱,恐怕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伤过痛过之后,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过,终究,也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不知从这个“福”字上,想到了什么。
    忽然有点渴望爱情了,这个在现代,一直被我排斥的情感,过去排斥,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需要;现在,却觉得,虽然情爱难免伤人,但是只有伤过痛过,这一生才算圆满了,即使只是很短暂的灿烂,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终究也是值得回味的东西。


冬日的柔情

  
  吟儿的病一直没什么起色,每天都在发烧,一直和她同住的咏荷在昨天早晨起来时,也出现了相同的感冒症状,这让我们本来就有些紧张的人手显得更加不够用了。

  不过我们的主子良妃也真能沉得住气,跟前能服侍、会服侍的人少了,竟然也能完全不在意,如果不是前天晚上看到她深夜了,还对着个“福”字流泪、微笑,我真的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在意了。

  一般的时候,良妃很少支使我们干这干那,中午的时候,照例她是要午睡一会的,我看这里有碧蓝守着,便说要去一趟太医院,毕竟,每天取来的药,吟儿吃了都没气色,如今又传染了咏荷,也不是我对她们有多深厚的感情,不过这种传染疾病,如果不及早控制住蔓延的趋势,传染给我可不是闹着玩的,眼下的医疗环境这么差,伤风感冒也一样死人,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尊重。
  
  走出来之后,我才想明白,其实我并不知道去太医院的路该怎么走。
  进入腊月,北京也是一个字,冷,虽然我生长在东北,对严寒的抵抗能力很强,但是,我生活的时代,怎么说也是暖冬,还有羽绒服、羊毛靴子和公交车,不像现在,一身绵袄,一双单薄的花盆地鞋就是过冬的全部行头。

  还好,眼下我在这双鞋上逐渐找到了些平衡,不会动不动摔跤了,不过,我依然不敢走得太快,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穿平底鞋照旧会崴脚的人。

  一个人哆哆嗦嗦在宫墙间行走,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我心里哀叹,看来还没有拯救别人,就距离被拯救不远了。

  忽然,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手,在甩到身后时被人猛的拽住了。我都冻木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想着继续走,身后拽住我的人,只好索性捉住我的肩,强迫我转过身,面对他。
  
  是十四阿哥,看了面前人一阵子,我罢工了的脑子,终于又转动了,很久没见了,自从他上次陪皇上谒陵出去之后,就一直没见过。几个月了,看起来他长大了,不仅个子又高了些,就是神态间,也有了份稳重的气质,宫里的孩子,果然早熟。

  于是我笑了,虽然脸都冻僵了,动一动都那么困难,但,还是笑了,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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