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匠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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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铁匠手札-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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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如果我今天的表演让诸位感到满意,就请赏点钱吧。”我身边的男人从腰间扯出了一个小钵,一手叉在胸前,一手示意地微微摇动着钵。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做什么,他这个行为似乎与以前来我们村里卖艺的一对兄妹差不多,围观的人们开始从腰间掏出钱袋,一个贝币,两个贝币,不一会儿,那男人手中的钵就盛得满满的。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个妖怪啊!只有妖怪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解脱掉那个绳子瞬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在人群不知哪个角落突然传出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个正打算将贝币透进钵中的男人眼神又惊奇变得惊恐了,他嗖地将手中的钱拿了回来,惧怕地缩到了后头。

“是妖怪啊!”不知是谁又吼了一声。

就像刮过一阵狂风般,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围观着的人们一下子惊叫着四处逃开,有几个本含情脉脉看着白衣男子的姑娘也掩面一下子闪到了旁边的小巷里,不见了踪影,热闹的大街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我回头看了一眼,本来摆了个糖摊在卖白糖糕的小贩现在正低头麻利地收拾着他的东西,挑着担子一溜烟地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我缓缓地转头,正和白衣男人的眼睛对视上。

他挠挠头,嘴巴瘪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不怕我是妖怪?”

我迟疑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笑的时候五官更显精致,怎么看我也不能将他的面貌与娘贴在门上的那些面形扭曲的小鬼联系起来。

“我觉得你是卖艺的。”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看看钵中的贝币,又看看我,挠了挠头。

“差不多吧,我管这叫变戏法,不过运气不好就会变成这样子。”他指指空旷的大街,无奈地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贝币,想了想,又掏出一个,放进他的钵里。

娘跟我说,看了卖艺的表演你就得给他们一些钱,这跟有人帮你打了水你要给他钱是一个道理。

那男人怔了一下,冲我一笑,随即熟练地把钵里的钱收好,将椅子上的那把绳索卷了卷放进袖子里。

“姑娘,后会有期,指不定有人已经报官了呢。”他对我点点头,随即大步向街道的南边走去,夕阳将他的一袭白衣镀上了层金色,待我收拾好包裹回头时,只见到他挺拔的背影和黑发中飘动的发带。

一个车夫从我旁边驰过,突然停了下来。

“姑娘,要去哪儿吗,我这的价钱可是很公道的。”车夫说。

我忙点头,现在我需要的就是一辆马车:“去金陵。”

“八十个贝币。”他说。

我吸了一口气,这价钱确实比在赤云关时的守车人要贵上一些,而且现在那车夫的眼睛也死死盯着我的包裹,我想刚刚我给那个白衣男人钱的时候早就被他看到了。

“天快要黑了,最近平陵郡的晚上可是很乱的,你一个姑娘家……”他正着脸说,“你可以在我的马车上好好地打个盹,我保证你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到金陵啦!”

我想想也是,于是就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虽然有些颠簸,但我的眼皮还是沉沉地合上了,我将自己的包裹枕在头下,脑袋随着马蹄的频率一颠一颠地,却很快将我晃进了梦想,在梦里,我还是拖着下巴坐在爹的铁铺子前,娘和好了面准备给我包饺子吃。

当我睁开眼时,一丝阳光已经透过车窗的软布钻了进来,我皱眉眨了几下眼睛,才想起自己是坐在平兰郡前往金陵的马车上,可很奇怪的是,马车一点都没有颠簸的迹象,我掀开旁边的布,只看见静止的几颗树木。

手中的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我的手上,我掂了掂,却发现包裹异常地轻,我将它举高一看,下边被什么利器割破了一个口子,娘的剪刀歪歪斜斜地挂在那口子附近,而鬼头币与贝币已经不知所踪。

我赶快下了车,却发现车子前方套着的马匹连带着车夫全都不见了,那个车夫偷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姑娘,我保证你一觉醒来就到金陵了。”那车夫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没有食言,我一抬头,就见到了“金陵”两个大字。

如果说平兰郡的街道和建筑让我开了眼界的话,那金陵那成片雄伟的房屋简直令我叹为观止,屋檐上翘起的尖角与层层叠叠的瓦片形成了一道道漂亮的曲线,屋子大抵都是铜金色的,在阳光下散出成片的光泽,四周全是连绵着的群山,大大小小的石块为这片城作了奠基,更显古朴。

我在街上站了一会儿,眯眼看着四周来往的人,如果能见到欧阳签就好了,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那些走动的行人里谁的脑门上也没有刻着“欧阳签”几个字。

右边一户店家刚刚打开了门,从里边走出了一个矮矮的男人,他抱着一叠竹简,小心地铺在门口的摊子上,又抬头看看太阳,接着把一面小招牌旗子插在店门右边的一个窟窿眼上。

看来他也是卖字画的,我想到了娘,不禁起了一丝亲切感,走上前。

“请问您有听说过欧阳签这个人吗?”我问,“他是做竹子生意的。”

那老板继续把他的竹简分门别类地一样样摆放着,好半会儿他才直起腰,想了一会儿对我说,“没有听说过,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卖竹子,做书简,做成那种好看的小玩意,帮人运竹子,还是……?”

我摇头:“他爹在欧阳村,他跟我说他儿子在金陵做竹子生意。”

老板摸摸脑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金陵那么大,你光知道这些要找到一个人很难啊。”

我提着仅剩一把剪刀的破包裹,对老板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一辆巨大的马车从面前驶过,那辆马车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每匹马都骄傲地昂着头,四名车夫都穿着青色的袍子,直直地坐在驾车的位置上,车厢更是平常马车的三四倍大,那辆马车一驶过,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它的身上。

车厢后头的帷幔被一阵风吹起,我一抬眼正看到了坐在车厢里一名男子的浓眉,他神情肃穆地坐在那儿,一条宽大的棕红色腰带端正地系在他的袍子上,一枚玉佩被马车振动得跳动了一下,男子的眼睛微闭着,似乎没有兴趣看外边的任何景色。

我的眼睛睁大了,因为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坐着的就是那个我在平兰郡遇见的那个小姐,今天她略施脂粉,雪白的皮肤上是如画的五官,她的乌发整齐地盘成一个发髻,而剩余的发丝整齐地盖在她的肩头,她正笑眯眯地伸手摆弄着什么,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我的那头驴子现在正被那小姐抚摸着。

“你不会不认识他吧。”那老板看我愣在那儿,说,“这可是火鸿君,大王的亲弟弟呢,在金陵凡是读过一点书,会一点特殊本领的人都向成为他的门客,成为了他的门客啊,那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你知道金陵里做竹子生意的人都在哪吗?”那辆马车一瞬间就从我的眼中消失了,我自然不再关心这个,接着问道。

“你上西边那个竹铺子问问吧,笔直走到底,往右边拐一个弯就到啦,兴许他会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那老板说。

我谢过了卖书画的老板,加快脚步走到了他说的那家竹铺子旁。

“没听说过。”那个在竹铺子里的瘦高个的男人说,不同的是,他眼中满是笃定的神色,他的手正穿梭着编者斗笠,半蹲在地上。

“我这儿可是金陵最大的竹铺了,凡是那些要做竹子生意的小贩一定是到我这儿来进货的,那些砍了竹子的人每天都挑着成担成担的竹子来我这卖,我敢肯定啊,要是我王二也不知道的人名,要么他不是做竹子生意,要么就不在金陵了!”

那老板笃定的语气让我想再问一句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走出了竹子铺,望着金陵中茫茫的人群,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楚,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更不知道那个要找寻的欧阳签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当,当”结实又有力的敲打声一记又一记地扎进我的耳朵里,我一瞬间以为是爹的打铁声,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哪儿都有打铁匠不是吗。

我的耳朵带着我走到了那家铁铺子前,我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奋力敲打着一个铁块,铁块被砸得火星四溅,他拿着钳子猛地把铁块丢到了水中。

滋地一声,那熟悉的白烟再度腾起,那男人将铁块夹了起来,咣当敲了几下,随即眼中出现了失望的神色,马上将铁块丢进了一个篓中。

我这才发现在那块篓里已经堆满了废铁,那个打铁的男人似乎在试验着什么,开始努力地打起另外一块铁来。

“当家的,你再这么试下去,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一个胖胖的妇人从门铺后面走出来,她的手中拿了一块木牌子,挂到了店门上。

我一看,上面写着招募人手的字样。

“别管我,快去做饭,我的力气都快用完了!”那打铁的男人龇着牙说。

胖妇人的眉头皱了一下,她动手收拾着散落在篓旁的铁渣,边嘴里絮絮叨叨着:“人家火鸿君诏令说要一把绝世好剑关你什么事,就凭你的手艺只能打出些斧头,现在生意也不做,整天想着打剑,打剑,没见到你打出的那些剑连后院的一只鸡也砍不死!”

“妇道人家,别多嘴,等我造出一把好剑献给火鸿君,我们就会有一间很大的宅子啦,到时候你可要每晚伺候我洗脚,哈。”打铁的男人眉飞色舞道。

我等了一会儿,那收拾着的妇人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她把手放在围裙里擦了擦,看着我。

“我能在这儿干活吗?”我指指那块牌子,“我爹也是一个铁匠。”

正打铁的男人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跟他比起来,我是瘦弱多了。

“你能搬动那个一篓的铁再说吧,你们这些姑娘呐……”

我马上踏进这家的门槛,蹲下身,一使劲,那篓废铁就被我抱了起来,我抱着这篓子铁走了几步,将它放在木门的旁边,看着打铁人。

打铁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虽然你能搬起来,但女娃子的力气肯定不如男娃子……”

“女的一顿就吃两个包子,男的要吃五个包子呢,还会全身臭烘烘的。”那胖妇人笑着看着我,看起来她对我很满意,“你打哪儿来?叫什么名字?”

我的手臂有些疼痛,但我不敢揉,马上老实地回答,“欧阳村,我叫欧阳铁花。”

“呵呵,铁花,多好听的名字呀,看来你爹真是打铁的。”那妇人笑着摸摸我的脑袋,把门口招人的牌子拿了下来,“一个月十个贝币,包吃包住,怎么样?”

我点头应允,脑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个白衣男子的样貌,如果他是一个真的拥有神力的人,能将欧阳签一下子变到我眼前该多好。



 测谎的办法

测谎的办法“铁花啊,换好衣服去李谷子那里买把凿子回来。”铁铺的老板娘拿了套衣服,径直走到了我洗浴的木盆边。

她直直地看着我,脸上呈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本来已经洗好了,现在却不敢站起来。

“害羞什么,起来把这套衣服换上。”老板娘圆圆的脸一笑,五官全挤到了一块儿,她把我硬拽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我光秃秃的身体。

我匆忙地用巾帕擦干身体,恨不得马上钻到那堆衣服里边去。

“唔,前边不错,肚子稍微大了一些,人也不算高……”老板娘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匆忙的样子,边比划着自己的肚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要窈窕多了,手臂也细着呢,不过你脸洗干净可是比之前漂亮多了……”

“李谷子是什么人?”我忙把深衣的两片下摆在身后交叠好,用带子系住。

“过了这条街的另一家铁匠,其实是我们当家的想研究怎么把铁打得更硬一点,听火鸿君说,他要的那把铁剑可是能把其它人的剑一刀砍掉的哩。”

我的脑中闪过坐在马车上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他头上的紫玉冠十分显眼,而那衣摆处绣着的金丝云纹也宣告了这个人的身份是多么珍贵。

我拿过老板娘的钱,往街头走去,金陵每天的人都非常多,他们的脸上也都挂着喜气洋洋的表情。

我正对着太阳,太阳的光线突然一个闪烁,让我没看见对面迎上的人,我和那人的肩膀一个碰撞,就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哎呦声。

等我反应过来看去,一个穿着金色衣衫的姑娘娇喘着伏在地上,一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正惊慌失措地要将她拉起来。

“抱歉……”我忙说着,想伸手去搀扶她,手被硬生生地打了回来。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呀。”那个小姐扬眉,厉声喝道。

我看到旁边的丫鬟也吓坏了,她眨巴着看了我两眼,示意我不要说话。

那小姐见我愣在那,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哎呦地起了身,扬起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看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接着狐媚的双眼蔑视地看着我:“跪下来向我道歉,你总该认识我是谁吧!”

不知道是她的手劲不重还是我的脸皮太厚,那一巴掌打得我脸上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我心底涌起,振得我脑袋发麻,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乎过我巴掌。

我上前想揪住那个女人的手,却被惊恐的丫鬟挡住了。

“你,你居然想还手,你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我家老爷可是火鸿君最得力的门客,说出名字来吓死你!”那丫鬟看着我,说话有些结巴,“他可是火鸿君的先生,连当今大王都要敬重的人呢!”

我隐约想起娘跟我说的楚国大王,那位灭了越王无疆将楚国的疆土开拓了许多倍的大王,不过那时候我沉迷着看爹打铁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不过听那丫鬟说的,似乎她们真的不是好惹的人。

我对那个张扬跋扈的小姐鞠了个躬,揉揉右脸颊准备往前走,却被那小姐拦住了去路。

“跪下来,向我道歉。”她用鼻孔对着我。

“小姐,算了……”那丫鬟刚一开口,就被她拧了一把胳膊。

她的声音太过尖利,本来在买东西的人们也注意到了这边,有些人驻足想继续看好戏,有些人大概发现了是这个小姐,摇摇头继续干他们的活。

我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僵住了,我手里还拿着一个贝币,准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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