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昭震扶着我的肩,大口喘着气。
他的身体应该还不能自由活动,可刚刚怎么会突然有了这股力量救了我一命。
我刚站定,就听前方传来了一个喝声。
“你可跟你的丈夫一样愚蠢!”秦王大声喝道。
秦王的眼微眯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我为他造出的剑,将它微微举高对着太阳,那剑就发出了青色的光芒。
昭震看着那把剑,微微蹙了下眉。
他笃定地放开了我,随后将那把匕首塞进我的手中。
他的身体一离开我,就立刻摔倒在地,我回头看了眼昭震,难道他也已经发现……
“火鸿君真是愚蠢,以为带了几百名侍从来刑场,还随口说了那种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谎言,东边,我咸阳东边的防卫岂是那样薄弱,这个男人居然为了救你而撒出驻军十万的谎言,哈哈哈,真是可笑。”秦王说着,举剑向我逼近。
我上前一步,手握着匕首,挡在在昭震前方。
“你还想救这个男人吗?看在你为寡人造剑的份上,如果你直接把那男人推下去,我倒是愿意饶恕你的罪恶,让你在我身边继续造剑,如果你愿意,可以再给你当个偏房侧室,如何?”秦王说着,嘴边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火鸿君已经被我们擒住,咸阳城的前边我也驻备了大量人马,就算现在真的有十万大军过来,寡人也不怕!”秦王说着,慢慢朝我们逼近。
他的眼带着丝妖魅,举高了剑,突然朝我挥了过来,我忙伸手用匕首挡住了他。
噌地一声,火花四溅。
“只要你让开,这剑劈到的人就不会是你!”秦王笑道,加重了剑的力道。
我一只脚往后定着,拼尽全力抵挡着他的力道,不能离开,这时候退缩了,昭震就完了。
秦王将剑一收,又狠狠地往另一个方向劈来,我的眼死死盯着他的手,那把短匕首很快又抵挡住了他的剑锋。
“同一个人用同样的东西铸剑,试问剑和匕首,男人和女人,孰胜孰败?!”秦王瞥了眼昭震,“你要是识趣点,自己从崖上跳下去,我就放这个女人一条生路。”
我心中猛地一惊,这个时候我是坚定的,毫不退却地保护着昭震,可依照昭震的性子,万一……
“不。”在我还没有喊出这个声音之前,身后已经传来了昭震坚定的话语。
秦王的眸子更加深邃了,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愠,猛地将剑一收,一劈,我双手举着匕首猛地一抵挡。
奇迹……奇迹快些发生吧……我祈祷着,快了,应该快了……
在秦王再一次攻向我时,一阵咯咯咯的巨响,我的匕首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半截的剑突然从空中狠狠地飞了过去。
“铁花,快!”昭震一喊,我立刻挥着匕首上前,秦王一个侧身,我的匕首还是猛地扎进了他的肩膀上。
呼,呼,我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到秦王那炙热的血液没过我的匕首,喷到我的手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秦王的脸上终于完全没有了笑容,他的右手上还握着断剑的后半截。
“因为她只为我造剑!”一个浑厚又熟悉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我的心猛烈一颤,后方的林子里的墨色似乎更加深了,暴雨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而火鸿君骑在那匹白马上,他全身已被雨淋了湿透,那冷峻的脸庞显得更加刚毅,那双眼中藏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跟随在他的马匹后方的,是多得望不到尽头的人马。
“怎么可能!”秦王惊讶道,“我明明已经安排了全部的兵力守了咸阳城的前方……”
火鸿君的眸瞥了他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他手上的剑举高,接着策马朝我们这驰了过来,他身后的那些士卒也追随着,手中握着明晃晃的武器。
于是我和昭震并不是被逼迫到悬崖边的唯一两个人,那整排长列着的秦兵,包括秦王,全都被逼至到崖边。
“让开!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忘了手中的匕首还没有拔出,太过于靠近敌人对自己是多么危险的事我才发现。
秦王咬着牙,顺势把我的手一抓,接着一转身,就顺势掐住了我的脖子。
楚军人手挟持着一个秦兵,火鸿君已经来到了秦王身边,可就差一步,他伸出的手却和我伸出的手错开了。
崖边的气氛僵持住了,谁都不敢妄动一步。
我现在终于可以直视着火鸿君的眼,那样焦灼,那样愤怒的火焰燃烧在他的眼眸之中。
火鸿君翻身下了马,他手上还握着我为他铸的剑,那匹马一脱离了控制,忙颠着脚步跑回了树林,在这块小小的凸起的悬崖土地上,只有我们四人。
“把这个丢了!”秦王命令着,他猛地拔下了肩膀上的匕首,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可不是这个丑人,可是真的会杀了你的夫人哦。”秦王道。
他手上的力道一加紧,一阵热辣的疼痛就在我脖间漾开,接着一道湿漉漉的液体就在我脖间留了下来。
火鸿君的下颌动了动,手一挥,那把剑就忽的落尽一片云雾之中。
“对,就是这样……”秦王的眼旁有了笑意,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我感到自己猛地往后仰去,秦王的手带着我,同样毫不防备地往后倒,天上的云缓慢地颠倒着,那脖间的匕首稍微离开了些,我一扭头,便看见昭震的眼眸一闪,那衣摆在崖边轻轻一摆,接着整个人便同那些剑一般,向悬崖边的云雾落去。
“昭震!”我喊道,伸手想去拉,可在我的手碰到他衣摆前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跌了下去。
秦王摔倒在地,昭震刚刚一定是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把秦王的双腿拉倒,而自己却毫无依持,就这么跌了下去。
我的心猛地一堵,那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根本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昭震他就这么摔了下去,他死了。
我的背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地势不平,我便顺着地势往后滚去,我连湿了眼眶的时间都没有,身体似乎就已经滚到了悬崖的边缘。
滚动终于停止了,而我躺在地上,却瞬间看到了秦王的眼,他妖魅的眼睛一闪,双腿往我身上轻轻一带,我的身体就跃到了空中。
昭震他,在跌下去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番场景吗,他使劲全力拖住秦王双腿时,也会有时间害怕吗……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猛地伸了过来,那双熟悉的大手用尽全力的,将我的手拉住。
我的身体已经悬在了悬崖外,双脚似乎能感到风在下面流动的声响,而心却是跟着那双手悬在半空中。
或者昭震他宁可用命来相信,只要火鸿君在,即使他死了,我也能得救吗……
我抬头,正和火鸿君的眼对视上。
“不要放手!”他的眼神不定地跳跃着,奋力吼道。
这样慌乱的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像火鸿君了。
我看不见悬崖后面发生了什么,隔着那边缘的长草,我只能看到火鸿君的脸。
我还不想死,我想大家一起活着啊……为什么昭震要为了救我牺牲了性命,为什么现在我也会这样挂在悬崖边。我紧紧拽着火鸿君的手,心高高悬着。
一把匕首从半空狠狠地插进了火鸿君的手,我看到火鸿君的眉一蹙,那血就顺着他的大手慢慢地淌在我的手臂上。
秦王的脸又从后面露了出来,我睁大了眼。
我终于明白了昭震的想法,再这样拖下去,两个人都会死。
在最后看了火鸿君一眼后,我松开了手。
火鸿君的脸很快就不见了,那些长草越升越高,无数的白雾在我鼻尖掠过,于是我感到身体飘了起来,接着,一切都安静了。
传说中的子休
我纹丝不动地躺着,身体紧紧地贴着下方支撑着我的那透着股凉意的东西,四肢无力。
费力地动了动眼皮,神智才终于逐渐恢复过来,远处传来鸟的啾鸣声,最初是小心翼翼地叫,接着缓慢地叽叽喳喳着,似乎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鼓舞,那些不知何来的鸟叫变得音调高坑,此起彼伏,再细心地听着,似乎还有些流水划过山石的声响。
我动了动身体,全身就像散了一样,这时的眼睛终于适应了从窗外透进的光线,我眯着眼往外看去,只见着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
“昭震?”我仔细看了看,似乎又觉得不太像。
那男人听到我的叫声,缓缓转过头来,他长须拖地,一身简单的布衣,眉目显得很和善。
“你醒了。”那男人说着,放下手中的竹条,转身向我走来。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我问着,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清幽的小竹屋,房间显出了一片绿色,屋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矮桌和我身下躺着的一张竹床。
“就称呼我为子休吧。”那男人说着,单手往旁边一捞,拾了根东西,递到我面前。
“含着它。”他说。
我仰头看着他,虽然这人不是很年轻,但那双眼缺透着股温和与从容,他轮廓分明,衬上长长的黑须,虽然只是身着布衣,却还是显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我将那根东西含着,沁凉的汁液透着根往外渗着,顿时口鼻清凉,人似乎也精神了许多。
“你从上头掉下来,我就把你安置在这儿了。”男人道,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谢谢先生救命之恩。”我想起了悬崖上的事,道过谢后忙问。
“那其它人呢?先生你有没有看到其它人掉下来?”
子休淡淡一笑,指指外头。
“自然是有,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噼里啪啦往下掉着人,为了埋那些尸体,我可是花了一上午的功夫。”
我心头一颤,忙拉住那男人的衣袖。
“难道没有人生还了吗?先生你可四处找过了?”
子休打量了我一下,接着起身轻拍了下衣袍。
“看来姑娘也没有大碍,随我来吧,你想见的人应该在那里。”
我点点头,忙下了地,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知去了哪儿,我刚想问,才发现原来子休先生也是赤着双脚,便不多问,忙跟了上去。
一出门,我顿时被眼前这副美景惊呆了。
离那竹屋不远,就是一条长长的小溪,溪边长满了各色的小花,正在小溪旁饮水的几只鹿见来了人,也不跑,单是眨巴着看看了我们两人后,继续低下头去,隔着小溪是一小片草坪,草坪上蹦跶着几只野兔,动着耳朵正专心地嚼着青草,再往远处看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乖乖地排在大片远山之下,而浓重的云雾处处缭绕,依傍在林中树间。
“这儿,这儿是仙境吗……”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惊愕,转眼看着那个布衣男人。
“难道说我已经死了?”我揪了揪自己的脸。
子休含笑不答,他双手背后,带着我前走,我这才发现,在那竹屋旁,还盖着几间相似的屋子,他带着我向前一直走,停在一间竹屋旁。
我一转头,却被竹屋旁成片的桃花林吓得一愣。
“现在,现在不是六月吗,为什么还会有桃花?”风一吹,那花瓣片片在空中飞舞,我伸手,粉嫩的花瓣便落到我的手上。
“这个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子休先生温和地笑着,示意我走到竹屋前,推来了门。
一个黑衣男子直挺挺地躺在竹床上,我一进门,那男人的脸就映入了我的眼中。
昭震!我的心猛地一抖,忙三两步跑上前。
在我的手放到他鼻下,感受到了他匀称的呼吸,这才安下心来。
“谢谢先生救命之恩。”我说。
子休先生只是微微点点头,顺手拿过矮桌旁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再一回头看昭震,这才发现了异样。
昭震鼻下的那些黑色的斑点,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他棱角分明的唇紧闭着,那光洁的面容也如之前那般俊朗。
“子休先生你?”我惊喜地看着站在竹门旁的男人,他嘴角带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给他服了些草药,那毒并不难解。”他说着,对我招招手,“倒是身上有许多伤,还是要加以时日好好调理,一时半会他是醒不过来的,不过幸亏他筋子骨强壮,姑娘你不必担心。”
我拼命地对他点着头,这个男人虽衣着简单,全身却透着一股无比清雅的淡然之气,单是救了我与昭震的两条命,我也该好好答谢他。
“子休先生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我又看了眼昭震,随子休出了门,再轻轻把门带上。
子休先生点了点头。
“我,我去帮你砍些柴火。”我挠了挠头,别的事我做不了,做饭劈柴总是要的。
“不忙。”子休摆了摆手,指了指前方。
“随我来。”
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另一间竹屋前,想必里面是另一些伤者,我想。
子休先生推开了门,竹屋内那人的容颜一下子映入我的眼中。
我感到自己的血液几乎要停止流动了,那个紧闭着双唇,面色冷峻的高大男人,发髻有些凌乱地散着,而他的双手端正地放在身上,侧面那精致的轮廓被阳光清晰地勾勒出来。
“冰……沐。”我口中吐出了几个字,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他为什么也摔下来了,难道是在与秦王打斗的时候……我想着,快步跑上前,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还好,他的心还跳得很有力,而我的脸颊也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度。
“呼。”我舒了口气,看子休先生一脸运筹帷幄的样子,想必火鸿君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我低头凝视着他的睡颜,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即使没有睁开眼,也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模样。我的手探过,轻轻地碰了下他的鼻尖,他一动不动。
“姑娘,还有一位。”站在门旁的子休先生不紧不慢道。
我猛地抬起头,那一位,不会是……
果然秦王散着妖娆的长发,紧蹙着长眉,一声不响地躺在另一间竹屋里面。
我跟着子休先生的背后,在田里刨着土,揪起一根萝卜的叶子,就啵地一下将它拔了起来。
“你手法倒挺熟练。”子休先生将一个萝卜擦了擦,放在背后的竹篓中。
我对他咧嘴笑笑,手中的萝卜比一般人家的要大出许多,从叶端到尾,全都透着劲的粗壮,那种双手插进土中的感觉,还有将植物一下子从田中拔起来的感觉,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我没有感受过了。
“子休先生你真是厉害。”我擦了下额上的汗,眯着眼遥望过去。
在我面前的全是一片又一片阡陌着的田地,那儿整齐地种植着各色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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