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笄年 作者:冷涧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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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钿笄年 作者:冷涧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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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于希绕过她,有人开大门。她突然疯一般扑过去,争抢他手里的小提箱,像抢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家里的东西,你不许带走!”
  他没提防,箱子脱手,扣得不紧,东西撒了一地。
  华菁菁愣了。
  他蹲身一件件拾起:“浴梅的几件旧衣服,款式尺寸都不合,你要么?”
  她呆在那里,眼泪怔忡的流。泪光中,看到庭于希揽着苏浴梅的肩,另一手托在她的腿弯,打横抱起。她很习惯的勾住他脖子。
  他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又长又大,可及脚踝。他低声问:“脚凉不凉?”
  她摇摇头,有些头晕,就转脸窝进他胸口,不再说话。
  
                  第 41 章
  小归快步跑上车:“酒店订好了。”
  庭于希点点头:“开车。”
  看苏浴梅睡着,小归放低声:“军长……家里的钱,你真不带出来?”
  “还有没领的军饷,先应付一阵。”
  “撑不了多久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轻轻拂开散在她颈上的乱发,身在窘境,心却踏实。
  小归无可劝:“华老头子说什么?”
  “哼——”
  “没难为你吧?”
  “软硬兼施,浴梅,不能进门。”
  “他……”小归意识到声高了,压下来,“欺人太甚!”
  “他没说错,我怎么会让浴梅做妾做平妻?”
  “军长……”
  “不能总住酒店,替我找间房,不用花哨,梁木结实,周围清静就好。”
  “是!我下车就去办!”
  “小归……”庭于希犹豫一下,“辛苦你。”
  “军长!你,你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小归有一种惶惑,难言的凄凉。
  庭于希靠进车座,戎马半生的疲倦……
  
  小归办事不含糊,临海小小一座独院儿,偏是偏辟些,万年不坏的楠木梁,四周植着亭亭如盖的榕树、红杉和樟木。
  庭于希问她:“简陋些,喜欢么?”
  “我喜欢水和树,两样你都给我了。”
  可她多半时光,还是在床上,不能随意亲近那些澄净的生灵。
  庭于希说:“这里空气好,我陪你四处多走走。”
  “军部不忙么?”
  “人永远忙不完,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你的事,头等的。”
  她笑,又皱眉:“身上没劲儿,骨头也酸。”
  医生说:“该多走动,总挨着床,会生褥疮的。”
  晚上,庭于希扶她坐起:“我靠在床上,你躺我怀里。”
  她自然拗不过,几天下来,她在夜里摸着他的脸:“太辛苦了。”
  “有老婆抱,还抱屈啊?”他在她耳边低着声,心砰砰的跳。怀里的身子因病弱而绵软,他得收住意马心猿。
  
  华菁菁艰难的踩着海边小碎石,阿颜一边扶着她:“小姐,啊不,太太,你何苦遭这个罪,来这鬼地方?”
  “哼,我也不明白,庭于希为什么要遭这个罪,住这种鬼地方!”她咬牙切齿却又伤心欲绝,庭于希庭于希,究竟是什么蒙了你的心塞了你的窍,撂下娇妻家业,龌龊于此。
  “姑爷这么没良心,您何苦还给他求情,干脆由着老爷子……”
  “闭嘴!”越恨越是放不脱割不舍,气朝身边人撒。
  
  海面一片民宅,有人候着:“大小姐,快一点,算着时间,姑爷该回来了。”
  
  小归看到华菁菁,心里一紧,面上没露,嬉皮笑脸的:“华小姐,又来闹啊?可惜;故伎重施不当用。”他用枪尖指指她肚子:“这里头,究竟是狸猫是太子,还闹不清呢。”
  “我来,不是吵架的。跟你说不着,我要见苏浴梅。”
  “管你想干什么,跟军长说去,我奉命行事,太太不会客!”
  “你……”
  “小归。”屋里的声音,“别失礼,请华小姐进来。”
  华菁菁一凛,心里晃过那女人因病憔悴虚浮的脸,不屑一顾。拢头发抖抖精神,容光焕发。
  苏浴梅靠着床,整襟坐正。
  “想不到,你敢见我。”华菁菁确有些意外。
  “不是华小姐,我夫妻早就一海相隔,也可能……天人永诀,您是恩人,为何不见。”
  “你……”她浮躁,沉住,有意摸一摸凸起的小腹,“有些事,不是靠年头的,譬如砌墙,后来居上。”
  苏浴梅温然微笑:“地方偏僻,一路走来辛苦,天又热,不如拿出衣下的赘物,舒一舒腰身。”
  “苏浴梅!”华菁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缓了好些时,才压下火。
  “你爱他,就该放手!”
  “哦?我不明白。”
  “你装什么糊涂!我不妨直白跟你说,眼下,是庭于希的生死关头。退,四海帮大开杀戒;进,有我爸爸提携,七大的评议委员会,他有望上座!”华菁菁看她不语,料得是动了她的心,“你不想他幸福?就这么拖累他,一辈子?”
  苏浴梅思忖一下,“他的幸福,就是我。”
  “你凭什么大言不惭!”华菁菁撑不住了,“纵有几分姿色,三十岁的女人,生过一个孩子,他不过顾些恩义,能迷恋你几时?”
  “华小姐……”
  “你住口!不提家世不提财势!我哪里比你差?我不如你爱他?我有大把的青春,我……”说到后来,她已带些哽咽,“你究竟哪里好!”
  苏浴梅甚至有些不忍,华菁菁平静些,她犹豫了一下:“我没什么好,世上的人……”瞥见放在床头的药,“就像药。一种病,只能一种药来医。再好的,不对症,也是虎狼药。我就是于希的药……”
  
  庭于希推开车门看到阿颜,一颗心直提上来。手里的杨桃番石榴扔了一地,板着脸闯进去。
  小归正向屋里探头,转脸看见他:“军长……”
  “没用的东西!”
  撞进眼的先是华菁菁悲愤交集的泪脸,庭于希一把逮住她腕子:“你来做什么?”
  “我……你……放开!”
  他迅速的扫一眼屋里,没人,心直要蹿出嗓子,手上更用劲:“你把浴梅怎么了!”
  “于希——”苏浴梅扶着门,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毛巾;“你快松手。”
  庭于希前后想一想,自觉冒失了,松了手,夹在两个女人间,进退失度。
  苏浴梅将毛巾递给他,指了指华菁菁。他便接过来递去。华菁菁一手打掉了。
  “今天的事,我赔不是。”
  “不必了!”华菁菁自己用手抹把脸,朝外走。
  “改日,我登门道歉。”
  她转过头,眼中是恨,冤孽,夹着怨:“事不算完!”
  
  苏浴梅推着他:“你去送送华小姐。”
  他看她——似笑非笑的。女人大方起来,也是莫名其妙。他纵不知她已窥透了那大腹女人的皮下丘壑,也料她自持抓定了男人的心,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撩拨。
  她大方,躲在一边欣赏他进退两难的窘迫。他一张臂便搂定了她,心里说不清是恼火还是什么别的火:“我不去,哪儿也不去。”
  她笑一下,信手搓弄着他前襟。
  “说!你刚才都跟她说些什么?”
  她自然不肯说,庭于希也没办法,发狠的在她脸颊轻轻咬一口。
  “浴梅……”他轻搓着她耳珠,手滚烫,“身上好点没有?”
  “顺畅些了。”跟华菁菁适才一番话,她竟说的自己也通透了。
  克制太久,他管不住自己,在她颈间蹭啊蹭,声音压着□,低在她耳畔:“行不行?”
  她正满怀着柔情,一心想待他好,就含混的哼一声。
  他用一身的燥热摩擦她,形神脱了缰,都要觅一个去处。可无论怎样吮吸抚摸,她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怎么了?不习惯,还是不舒服……”
  “没什么……”
  “瞒我?”他在她几个易触痒的地方下功夫,她抵不住。
  “我在想……我们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你说算什么!”
  “我想起华菁菁说过的话,那天在你家。”
  “什么‘你家’‘我家’!”他这样说,却放缓了动作,一只手抚在她背后。
  这样的抚摸安了她的心:“我多心了……”她扬起脸,声音浸着破冰的水;“我都答应你啊……”
  可他却似有了心事。
  “于希……”。
  “华菁菁说的有几分理。她跟我,合法的……”
  “我不奢求。这一切都不怪你。”她用手指轻戳一下他左边的胸口,“我只要这个。”
  “我要这个名分。浴梅,我绝不委屈你。”
  “我……”
  “你转过去。”他在床边胡乱抓了件衣服,裹在她身上,焦燥中带着央求,“转过去啊。”
  她缓缓翻个身。他舒口气,再那样软玉温香满怀抱,他要失控了。
  她握着他浸汗的手,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背脊震着他紊乱的心跳。
  “于希,我……可以的。”
  他吃力的抵着她身子,“睡吧,睡着就好了……”
  
                  第 42 章
  清晨的静谧是被归嫂的尖叫打破的。
  庭于希先出来,小归手里托着一团油布包裹的模糊血肉。他还没看清,苏浴梅也披着衣服下地。
  “别看。”他捂住她眼睛,“早晨风凉,你进去穿衣服。”
  两个男人走到外面的空地。
  “是什么?”庭于希已有警觉。
  “没什么稀罕的,剥了皮的兔子还是猫,淋过镪水或者硫酸。”
  “这么多年了,四海帮还是这些老套路。”
  “是姓华的?”
  “不能拖了,我得跟他们谈一谈。”
  “华菁菁?还是老东西?”
  “华当雄……事到如今,恐怕不是空口白牙,就能解决了。”
  “军长,你……”
  “怎么?”
  “哎!”
  “你说。”
  “我嘴直,别怪我,你还是当初那个一身铁骨的庭帅么!让些江湖混混牵着鼻子,你是被战争吓破了胆?!”
  “小归。”他没动气,“这就像狩猎的人进了狼群,谁都不敢放第一枪。逞一时之快,沾了血,惹一辈子的腥。”
  “我们不怕他寻仇!”
  “我怕!我在明他在暗,浴梅跟着我,我赌不起!”
  “军长!”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武。”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他聚起眉,“都该了结了。”
  
  大门四敞,佣人纷纷退下。门廊里响着庭于希一个人的脚步。
  “想不到,你这样的汉子,居然是吃硬不吃软。”华菁菁倚着沙发。
  “我来是想和你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从认识,你几时心平气和过,今天肯来,也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不提她,说我们。你是我的恩人。”
  “呵……亏你记得。”
  “如果他日,有什么需要我的,一样赴汤蹈火!”
  “不要他日。”她凑近了,扒上他胸口,眼神迷蒙,“我今天,现在,就要你赴汤蹈火……”
  他的胸口像石板一样硬,摸着靠着都不舒服。华菁菁换了几个姿势。
  他将手伸到衣内,掏出枪。
  “你干什么?”她的脸白一下,下意识的退开两步。
  他走过去,将枪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腕子,举到自己头顶。
  “你……”
  “华菁菁,我欠你一个军的命,可是,能还的,只有这一条。”
  她的手在抖。
  他抿着嘴角,抬眼定定望她,望她手里的枪。
  半饷,他转过身,往外走。
  华菁菁绷直了手臂,攥着那支枪,他背对枪口,走得义无反顾。
  “庭于希!”她终是丢开枪,“我喜欢你,我华菁菁喜欢的,从没失过手!”
  “我庭于希不想做的,也从没人逼得了。”
  “你走,别后悔!我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他心快一拍,驻了足。
  “早晨的事,小小惩戒。”
  “你想怎样?”
  “你喜欢她什么,我就毁她什么。缺条胳膊少条腿,花容月貌,清白之身……”
  “住口!”
  “怎么,怕了?还是不信我说的。”
  “四海帮有什么事做不出!”
  “呵呵,知道就好!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不信你看她一辈子!”
  庭于希怒目,华菁菁分毫不让。
  “你听好了。无论你用哪种手段伤了她……无论哪一种,我只有更加倍疼她。如果,你够狠,买凶杀了她……”他狠狠一咬牙,“就替我们两个收尸吧!”
  
  苏浴梅躺在他怀里,月光太亮,两人都睡不着。
  “浴梅,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他绕弄着她的手指,一只一只,不厌其烦。
  “嗯……不要战争,也不要跟人争。有个园子,有间房,有你。”
  他哑然:“这就够了啊?”
  “我还要……”她的声音低下来,羞涩着在他脸上一亲,“还要孩子。”
  “哈哈哈哈——”他笑着楼她,在床上轻轻的晃,感慨一声,“会的,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要很久……”
  “不会久了。浴梅……”他摩挲着她肩头,“你相信我么?”
  “嗯。”
  “那就听我的话。”
  “什么啊?”
  “我送你去西屿住一阵。那里环境好,没人打扰。一个警卫连的人保护你。”
  她在黑夜中怔忡的闪着大眼睛。
  “两个月,浴梅,不要离开,不要看报纸不要听广播,总之,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问;安心养病。”
  “那你呢?”
  “两个月后,我去接你,咱们再也不分开。”
  苏浴梅还在疑惑,他已将她紧紧搂住。她动了动身子,和他嵌在一起。
  
  清晨的海边挺着一列车。司机看看站在车下的庭于希:“军长——”
  “开车吧。”
  苏浴梅摇下车窗:“于希……”
  他走过去,探头在她脸上轻一吻:“放心,相信我。”
  司机尴尬的转过头。
  苏浴梅捂着脸,心像被什么狠狠一扯。
  他示意开车,头车缓缓开动。
  一辆军车飞速而来,小归跳下:“军长!”
  “你怎么来了?”
  “送太太走,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派我!”
  “还有别的事等着你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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