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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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警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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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连着几天都没有化,冬天越来越冷,范仲淹的病情也越来越糟糕。

柳涵成天缩在被窝里不出来,偶尔想着天气暖了定要好好研究研究她的自行车,可很快就睡着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那么贪睡。好多次一觉醒来,发现窗外又飘起了雪花。青州的气候格外冷,越到中午十分,偏北风越大,随之而来的就是漫天的雪花。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看见漫山遍野都是茫茫的白雪,这般纯净,犹如梦中。她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竟然是爸爸!柳涵大惊,忙跑过去,柳数却用手挡住她,一脸凄然,道:“别过来!”

柳涵有些急了,喊道:“爸。。。。”

柳数慈爱的看着她,微微笑着问:“孩子,你过得好吗?”

柳涵点点头,说:“每个人都很宠我,比在现代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倍。”

柳数欣慰的点点头,道;“你打小就死心眼,性格又痴,能好好的生活,我也就放心了。”

柳涵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她哭道:“爸,家里还好吗?妈呢?还赌钱吗?你呢?你的案子怎么说的?”

柳数笑着摇摇头,说:“别担心家里了,你在这边也鞭长莫及不是,好好过生活吧。”

柳涵忙摇头道;“爸,你是怎么来的?告诉我,我想回去!我要回去找王楠报仇!”

柳数两鬓斑白了些,慈爱的笑着问;“展昭呢?展昭怎么办?你不是喜欢他吗?”

柳涵迟疑了下,心中权衡良久,道;“我是爱他,可是你的仇不能不报,报完仇我会回来找他的”

柳数笑道:“傻孩子,你以为是拍科幻片啊?说穿越就穿越了。安安心心的待着吧,家里一切都好。”

柳涵眼睛眨了眨,豆大的泪珠落下来。眼看着父亲笑着,一转身,身形在纯白的雪景中漾了漾,渐渐淡去了。

这是梦!柳涵突然明白了,意识中刚刚闪出这个念头,眼睛一睁,醒了过来,原来已经是深夜了。柳涵安静的从床上坐起来,忧伤如水荡漾在寂静的雪夜。她下了床,发现屋子里从来都没有这么亮过,雪地映亮了黑夜,折射的雪光落进屋子里。

她睡意尽失,裹着风衣打开门。屋外不像梦中那般天寒地冻,远处的夜空还依稀能看见绚烂的烟火。柳涵仰望着天,静静的许了个愿,然后踱步走入雪地。府中上上下下都安静了下来,连街上的狗叫都听得一清二楚。

走过偏厅,依稀看见范仲淹书房里还有点点灯光。柳涵心中好奇,大步走了过去。

来到廊下,柳涵拍掉身上星点雪花,仔细听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静。刚想走开,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出来,在这夜里格外刺耳。

柳涵敲敲门,试探的喊道:“大人?”

里面传出一个颤抖而苍老的声音:“谁啊?”

柳涵一听,果然是范仲淹,于是道:“是我,小涵。大人怎么还不睡啊?”

范仲淹道;“我还有公务未办,你先去睡吧。”

柳涵有些急了,皱着眉头说:“大人你身子刚刚好了一点,怎么不好好休息?”

范仲淹宽慰她道:“这点小病小痛能怎么着啊,你赶紧去睡吧。”

柳涵怒气涌上心头,一推门走了进去。范仲淹正坐在书案前看底下官员写的折子,见柳涵推门而入,皱着眉看她一眼,嗔道:“这孩子,愈发的没规矩了,怎么连门也不敲?”

柳涵挑眉道;“我敲了门了,大人不给开门,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范仲淹有些无奈,笑了一声,道:“行了,快回去吧,我也回去睡觉。”

虽是这样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柳涵哼了一声,道:“大人先出去,我来熄灯。”

范仲淹愣了愣,最终无奈的笑着,起身离开书案,回了自己房间。柳涵走在后面,熄了书房的灯,这才返回自己房间。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一岁又逝,新年伊始。

宋皇佑四年,范仲淹在青州为民疾苦,呕心沥血,披肝沥胆,日夜操劳,积劳成疾,青州的冬寒又让他病痛不断,身体大不如从前。

开春时节,柳涵拉着范仲淹外出踏春。行至石井水,仰头见一幕壮观的石瀑冰帘,高深数十米,长律激浪,状同洪河,山谷里回荡着瀑布落下,激拍石岸的隆隆声。

范仲淹见悬崖飞瀑,冰帘清冷,山上风景旖旎,秀丽壮美,不禁心情大好,雅兴顿起,命手下展开宣纸,当即挥墨题诗。柳涵对诗不那么敏感,却也大呼好诗。

诗云:飞泉落处满潭雷,一道苍然石壁开。故老相传应可信,此山云出雨须来。

很快日落西山,范仲淹对众人摆摆手,道:“我们该回去了。”

众人都点点头,跟着范仲淹下了山。走到山脚底下时,远远的听见撕心裂肺的老媪哭啼,大家都十分疑惑,上前去看个究竟。

却原来是一队送葬的队伍。柳涵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规矩,送葬一般不是都在早上吗?”

范仲淹没有理会柳涵,上前问道:“这是奔哪儿发的丧啊?”

领头的一个男子答道:“温陵。”

范仲淹一听,皱了皱眉头说:“此去路途遥远,难免会有异味啊。”

男子刚想说话,却听见队伍后面一阵混乱,男子回头一看,慌忙叫着娘跑了过去。范仲淹也跟了过去。只见众人围着一个昏迷的白发老媪,皆是手忙脚乱。柳涵挤过来,伸手掐了掐老妇人的人中,半响,那妇人幽幽醒了过来,嘴里不停的叫着:“我苦命的儿子。。。。”

刚才跟范仲淹说话的男子抬头哭着道;“死的是我哥哥,他这几年总是流鼻血,什么都吃不下,还掉头发,找了无数大夫,都无能为力。前日终于撑不住撒手人寰了。。。。。”

范仲淹听言,心中骤然一紧,嘴唇微微泛着乌紫。

柳涵好生怜悯,叹道:“都说人生有三痛,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娘丧子。。。。”

说到这儿,柳涵想起自己的父亲,不禁忧思忡忡。

一时间气氛沉闷,众人都沉浸在这不幸之中。

男子扶起虚弱的母亲,对范仲淹等人说:“我们还要赶路,就不跟各位多说了。”

范仲淹点点头,眼睛微微湿润:“去吧,去吧。”

送葬队伍继续奔向遥远的温陵,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待大家回过头来时,见范仲淹一个人已走得远了,连忙跟了上去。柳涵低着头想心事,展昭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看大人怎么了?”

柳涵闻言抬头看了看,见范仲淹好端端的走在小路上,没有丝毫异样。疑惑的问:“什么怎么了?”

展昭没有理会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范仲淹的背影。柳涵大感奇怪,也向范仲淹仔细看去。

范仲淹身子在初春的凉风中微微有些颤抖,仔细看会发现他步履微微蹒跚,手也无力的垂在身侧,完全不像平日仪态端正的他。

范仲淹突然失去了重心,身子往前栽倒去。

柳涵心中微惊,突然放大瞳孔,大声叫道:“大---人---!”

众人听得柳涵呼喊,皆向范仲淹看去,见他已倒在荒石小路上,都惊慌不已,大步向他跑去。

柳涵使劲扶起范仲淹,见他面色惨白,浓稠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流出,眼神呆呆的望着远方,又惊又慌,吓得顿时没了主意。

范仲淹喃喃道:“纯古。。。。纯古。。。。”

柳涵眼泪一下流出来,仿佛又看见了漫天的火光,又闻见空气中灼热的肉香。

范仲淹捂着胸口,嘴里不停喊道:“纯古。。。纯古。。。。叔父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他一直苦苦铭记着,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无法释怀。事实上,他们谁都没有忘记那个惨烈的夜晚,过失杀人的范纯古被处以火刑,在场的人中半数都亲眼目睹了的。柳涵一直自私的以为,在范仲淹心中是没有这个侄子的,否则也不会亲手将他推上火刑台,却原来他是这样在意,只是把在意深深的埋在心中。

直到这时,柳涵才真正用心去体会范仲淹,他心里有矛盾,有难过,有自责,有无可奈何。他爱着这片炽热的土地,爱着他效忠一生的皇帝,当然也爱着他的家人。他无法违背仁宗的旨意,可是又一千个一万个不忍。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低着头,看着,听着,感受着,直到最后一刻。范纯古受刑的同时他也在受刑,范纯古受得是身体上的,而他却是心灵上的,他的心被痛苦自责愧疚深深吞噬。火光泯灭时,他漫长的刑期刚刚开始。

柳涵哭了,她不知道这两年他是怎样过来的,只是为他心痛,也为云端上那个漂泊的灵魂痛。

众人手忙脚乱的扶起范仲淹,将他托在展昭背上,一行人慌慌忙忙往青州城内跑去。

范仲淹不停的叫着,呓语着;“纯古。。。。纯古。。。。”

范仲淹一病不起,偌大的青州府变成了他的药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好几次柳涵看见范仲淹苍老的病容,脸上的皮肤松弛如同枯死的老树根,眼窝浸染着深深的黑色,一头如雪的白发,完全不似初见时那个神采奕奕的范仲淹了,老态龙钟,风烛残年。

阳春三月,仁宗下旨命范仲淹移任颍州,范虽已无力再奔波,却也还是一言不发的接下了圣旨。

第57章

范仲淹要赴任颍州了。

这消息一经传开,青州府立刻热闹起来,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百姓跑到府中来,无非是劝范大人留下,也有些百姓送吃的用的。柳涵收下了一些不怎么贵重的吃食用品,打发他们走了。

三月下旬,范仲淹启程出发了。

柳涵和范氏一路贴身照顾着,除了走到驿馆夜间休息,否则不敢离开半步。因为范仲淹病势沉重,大家都不敢很快的赶路,只能走走停停,这一耽搁,竟然到了五月还未到颍州。

五月十七日,众人正行在路上,突闻马车内柳涵大声叫起来:“大人!大人!快停车,快停车!”

展昭连忙下马,命大家都停下来,大步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见范仲淹紧闭着双眼,显然已经厥了过去。范氏哭成了泪人,柳涵惶急的说:“赶紧进城找大夫!”

展昭四下望了一眼,道:“这里最近的就是徐州了。”

柳涵连忙点头,道;“别管是哪了,赶紧的!”

展昭点头,转身对众人说:“到了徐州就进城!快!”

当晚,众人赶到徐州,匆忙在驿馆安顿下。展昭命店小二去请大夫,众人守在范仲淹床前,一步不敢离开。

半盏茶时间过去了,店小二还未归来,范仲淹也一直不曾醒来。

柳涵半跪在他床前,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着落,看样子,范仲淹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风前灯,瓦上霜了。柳涵眼眶立刻红了。她发现自己不能想这些字眼,只要想起一点点,心中就像是有只手抓着那样紧,喉咙也哽的说不出话。

范氏跪在床前,紧紧拉着丈夫的手,伤心的抽泣道:“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看看我。。。。”

范仲淹双眼紧紧闭着,气息弱的好像随时要消失一样。

然而大家知道他还没有逝世。他是不是在梦中见到了范纯古?否则怎么会这么沉寂的睡了一下午都还不愿意醒来?柳涵难过的想,大人,你快醒来吧,范大哥不会怪你的,你不能走啊,这个飘摇的王朝需要你!

也不知究竟是多久时间,范仲淹眼皮动了动,终于醒了过来。柳涵连忙端了杯茶来,体贴的问:“大人,喝不喝茶?”

范仲淹半睁着眼,苍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柳涵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赶紧放下水杯,凑上前问道:“大人,你想说什么?”

范仲淹眼角落下一滴泪,朝范氏摆摆手,柳涵连忙退在一边,让范氏往前坐了坐。范仲淹声音已全部变得喑哑,拉着范氏的手说:“不。。不能陪你了。。。。。”

范氏哇的一声哭出来,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被子上。

范仲淹惨然笑了笑,说:“每年。。。大年初三别。。。。别忘记。。。祭奠。。。纯古,。。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对不起他。。。”

范氏哭着点点头。

范仲淹又道:“兄长他。。。他大概不会。。。不会原谅。。。我了。。。”

范氏摇摇头,哭着说:“他会的,会的。。。”

范仲淹眼睛虚无的望着房顶,枯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出来:“小涵。。。小涵。。。”

柳涵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强忍着哭腔道:“大人,我在这。”

范仲淹瞪着眼睛,血丝布满了泛白的眼球:“你是不是。。。是不是很恨我?”

柳涵嘴角往下一撇,眼泪无声的流下来,道:“不瞒大人,范大哥刚死的时候我很不能理解大人,认为大人心硬如石。可是时间久了,我发现大人心系天下百姓,对任何人都抱有一颗慈爱之心,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爱自己的亲侄子?我懂,自古忠义难两全,大人既然选择了忠,就不要太执着于范大哥的死。范大哥会理解的,您兄长也会理解的。”

范仲淹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带着几分满足,闭上眼睛。柳涵大惊,忙叫道;“大人!”

范仲淹闻声睁开眼睛,道:“我还没。。。没死。。。”

柳涵心里难过,捂着嘴退到一边。范仲淹道:“都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是人生。。。人生的必经阶段。。。我早登。。。早登极乐。。。你们。。。应该。。。。开心。”

柳涵闭上眼睛,至始至终也没让范仲淹听见一声涕泣。

范仲淹虚弱的闭上眼。

众人正默默拭泪,门一推,店小二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展昭忙让开路,对大夫说:“大夫快看看!快看看怎么样了!”

大夫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范仲淹的床前,摸了下脉搏,又看了看眼白,回身叹气道:“准备后事吧。”

柳涵闻言一下哭出声来,她就是说不出的难过。这样一位忧国忧民的好官竟然死的这样苍凉!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为什么好人就是没有好报!为什么给了他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展昭走到柳涵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朦胧中只看见一个高大的灰色身影,如同泰山一般,坚定的屹立在她身后。

范仲淹又撑了两日,算是真的油尽灯枯了。五月二十日,带着对江山的热爱,对百姓的怜苦,对兄长的歉疚,对范氏及子弟的不舍匆匆去了。

房间里哀嚎一片,范氏几次都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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