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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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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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重心事重重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先往蒋云清的院子里去,到了外头就听见婆子们劝蒋云清:“娘子少喝一点,这人饿的时辰久了,是不能立时就进这么多食的,哪怕只是米汤也不行。”

蒋重原本就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已经提步了,又听说开始进食了,便又没往里走。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从来就没儿女自作主张的,蒋云清这种行为是让人深恶痛绝的,不可原谅的。既然进食了就说明已经想通了,转过弯来了,他再进去指不定她反而以为她做对了呢。这脾气,将来到了婆家岂不是害死她?

于是蒋重转身又往关押雪姨娘的房里去,雪姨娘的房间外头守着几个老夫人派去的婆子,正低声说笑,突然看见蒋重了,都唬得站直了身子,行礼问好,迅速给他开了门,请他进去。

蒋重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雪姨娘。雪姨娘的额头上缠着几圈白布,头发上还残留着包裹伤口时洒下的香灰,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撞得并不重,毕竟那么多人看着的,七手八脚就拉住了,但她心里非常怨恨。最恨的人就数老夫人,其次就是蒋重,也还恨杜夫人。但更恨她自己,拖累了蒋云清。

见雪姨娘不理自己,蒋重有些不耐烦地轻轻咳嗽了一声,雪姨娘听到他的咳嗽声,又怕又难过,一声就哭了起来。一哭就扯着头上的伤口疼,越疼她越哭。

蒋重觉得头都要炸了,板着脸道:“胡闹!你就算是不为府里的脸面着想,也要为云清着想。这种事情再有一次你自己考虑后果!以后你好好养伤,没事就别出来了!”

一来就毫不留情地宣布了对自己的惩罚,这原本也是蒋重的惯有风格。雪姨娘也没对他抱多大的指望,但也还指望着能得他几分恻隐之心,帮帮蒋云清。于是不顾一切地从床上爬起来,流着泪往蒋重跟前扑,一边磕头一边哀哀告道:“国公爷,婢妾就是云清这点骨肉,她不懂事,您别生她的气,婢妾给您做牛做马。她将来好了,也是能孝敬您的,求您……”

看着她额头上的血又浸出来,摇摇欲坠的样子,蒋重皱着眉示意婆子上来管着她,淡淡地道:“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守好你的本分就是了。”说完也不管雪姨娘,气呼呼地大步朝杜夫人的院子走去,她这个主母是做什么的?什么都不管,把管理妾室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都丢给婆母和夫君,像什么样子?他是该好好和她说说了。他要叫她知道,国公府不好,她也休想好。

国色芳华 269章 不同床不同梦

松香看到蒋重,忙行礼问好,要去告知杜夫人。蒋重拦住她,抢先一步进了房。只见杜夫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杜夫人根本没理睬。他没法子,只好怏怏地坐在一旁。

松香送茶进来,见状便结结巴巴地道:“夫人上吐下泻的,什么都吃不下,没精神,好容易才吃了药睡着了……”她虽不如柏香会说话,会看眼色,但也觉着这样子有些尴尬,就想缓和缓和气氛,给两位主人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她这马屁明显是拍在了马屁股上,蒋重狠狠瞪了她一眼,松香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溜了出去,随他二人怎么闹,都不干她的事,她才不想像柏香那样,又被骂又被打,甚麽好都没讨到。

杜夫人从来就没睡着,一直就等着蒋重呢,多年的夫妻,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乃至於他的脚步才在门口响起,她就已经知道他来了。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曲意讨好也不起作用,她又何必作践自己?她装着睡,暗自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就等蒋重忍受不住了,再开腔,她才好开口。

蒋重想喊她,又觉得丢脸,想发脾气,又知道他再发多大的脾气,杜夫人此刻都不会理睬他。那日杜谦与他定下三年之约後,杜夫人也曾曲意讨好,对他多有关心,更胜从前,可他觉着她的曲意讨好都是应该的,毕竟因为她的一己私心,狠毒自私,害得全家人落到这个地步,如果再不低头伏小的赎罪,那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所以无论她怎麽做,他都觉得是应该的,心安理得。而且裂痕在那里,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修补好的?一闲下来他就会想起那些事,出门一趟回来心情就会很糟糕,再加上老夫人在一旁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便不想理睬她。她几次讨好都得了他的冷脸,自己不会再往上贴。久而久之,两个人便不再说话,於是终於冷战到了今日。

可是夫妻就是夫妻,他们还有共同的利益,他是男人,不和她一个没见识的妇人计较。蒋重僵硬了片刻,猛地将手里的茶盏一扔,冷声道:“你好点了麽?”

杜夫人听到他这问候的语调和声气心里就犹如压了老大一块石头,又冷又疼,她本想不理睬他,可又想到,已然忍了那麽久,也不在此时。当下也不回头,淡淡地道:“死不了,还能撑着做完老夫人和国公爷吩咐下来的事情。”

蒋重的长篇大论顿时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沉默许久,方悻悻地道:“你为何放纵雪姨娘闹成这个样子?云清那里你也不管,家里还住着客人呢,丢死人了。传出去你这个主母也没面子。”

这会儿知道丢脸了?从前她辛辛苦苦把这个家打理得那麽好,也不见他和那老不死的说声好,甚麽都是理所当然的,蒋云清的事情也百般防备着她,现在倒来和她说面子问题了。这人真是就不服好。

杜夫人冷笑了一声:“我是一直劝着的,该骂的也骂了,她非得如此我能怎样?打杀了她?多管一分是苛刻,多说两句就是居心叵测,出了事情就是我捣鬼不安好心。怎麽都是错,请国公爷您教教妾身,妾身该怎麽办才好呢?您吩咐下来,妾身按着您说的照办,绝对一个字都不会有错。说到面子,我如今能有甚麽面子?尚不如丫头,丫头差事办得好,还能得个笑脸,我辛苦一场,累病累痛,好话都不得一句的。”

蒋重被她呛得没话说,心里又恨又气,半晌方道:“你怎麽变成这样?如今府里艰难,正该放下芥蒂,同心同德共度难关才是,你倒好,置这些闲气。你好生养病,等身子好起来,好些事情还要你出面,过几日就要纳征的,还有新房布置,务必不能叫萧家挑出错来。。。。。。”说到这里,他有些说不下去。享受惯了人前人後风光的日子,一朝落索,实是说不出心中的滋味,想那时,他虽然低调但还风光,萧家虽然狂,却也不敢在他面前怎麽跳,到如今,他却要格外注意这些,生怕萧家找话说,这真是让人郁闷。

他呱噪个不休,杜夫人却平生第一次觉得他怎麽这麽烦?从前的他话不多,也不大管内宅的事情,她说甚麽就是甚麽,她虽然觉得累,也暗里抱怨他不管家里的事情,却还觉着心里高兴,也觉得他丈夫气浓,可如今他开始管内宅的事情了,她怎麽就觉得他这麽烦呢?杜夫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来:“说到这件事,妾身也有事要同国公爷商量的。”

她是做惯主的人,萧雪溪要进门,要分她原本就已经不多的权力,她自己心里不平,肯定会找事。虽然蒋重认为她做了这麽大的错事正该伏低做小,但考虑到小不忍就乱大谋,把她惹火了甩手不管,许多事是太难。便做好心理准备,道:“你说。”

杜夫人微微一笑:“让大郎媳妇回来帮我的忙吧,我身子不好,忙不过来。”

蒋重吃惊之极,没有想到一日之内,这本不和睦的婆媳二人都提出要牡丹回来。他狐疑地看着杜夫人,该不是上次没害着蒋长扬,这次又打甚麽鬼主意?

杜夫人哂笑一声:“明说了吧,如今这情形,我实是怕担责,再来一次,我在这府里就呆不下去了。有丹娘在,若是有甚麽事,也好有个作证的,同老夫人那里也要好说话得多,不至於我说甚麽都要反驳,这个家委实难当。”

她说的这个倒是实情,凡是她赞成的,老夫人都要反对,反对到最後,事情还是要按着原来定下的去做,无非就是故意给她添堵而已。杜夫人这样毫不掩饰地把实话说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气和不平,蒋重倒找不到甚麽话可说,只得道:“你就这麽相信她?”

杜夫人抬眼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轻讽:“她可比许多人公正得多。一是一,二是二,不会因为一件事不好就突然恨透了某个人,全然不顾几十年的情分,无情无义。也不会有背後搞小动作,落井下石的害我,我相信她。”

蒋重一噎,脸就有些热。随即又想,爱背後搞小动作,落井下石害人的恰恰就是杜夫人。她还好意思和他说这些。哪次她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时,不是说得义正词严,装得比谁都公正占理?表面上她是说相信牡丹,其实她最防备的恰恰就是牡丹了吧?遂冷笑了一声,侧过头道:“再说吧。”

杜夫人见他不应,淡淡一笑:“随你吧。你要不放心她跟我在一块儿,觉得我会害她,那你就专指一件事给她办,让她和老夫人交差,我不插手,不参与可好?这可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是为了义儿好,为了府里好,更是为了她好。她和族里的这些人都还不熟吧?到底也是嫡长子呢。”嫡长子,现在她就认他们是嫡长又如何?看谁笑到最後。

蒋重不语,这样也有些道理。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有时候又偏听偏信,脾气也糟糕,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要出笑话,如今府里可再也不能出笑话了。有牡丹在一旁看着,的确比全交给杜夫人去做稳妥得多。

杜夫人便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我有些困,请恕妾身有病在身,不能伺候国公爷了。”随即往床上一躺,不动了。

蒋重默然坐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暮色渐浓,花花草草都犹如被染了一层淡淡的墨汁,就如同他的心,悲伤而孤凉。他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这双手也曾握繮持剑,杀敌保国,如今却要来操持这些琐事。他环顾整个庭院,难道他的後半生就要这样一辈子黯然渡过?

真的是蒋长扬说的那种情况吗?圣上真的是为了那件事不原谅他?可当时圣上明明说过,不怪他的,过後也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提过有关那件事的一个字。而且确实也不能怪他,那是整个皇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他能怎麽办?何况过後他也尽力想补救了,但是老天都不给那人生机,怪得他麽?

蒋重长长叹了口气,想到今日在街上见着鲜衣怒马的阿悠在宫城外头去接方伯辉归家,二人郎情妾意的情形,不由心中一阵刺痛。他的运气真不好,怎麽就会遇到这些事呢?

“儿子见过父亲。”蒋长义一身宝蓝圆领窄袖衫,站在路旁给他行礼,玉树临风,谦谦如玉。

蒋重发现他又长高了,身子也不似以前那麽单薄,看着还有几分自己从前的风采,想到这个儿子最近的表现,很是让人惊喜,心里一喜,口气也就格外和蔼:“回来了?给你祖母请过安了麽?”

蒋长义谨慎地道:“儿子刚从那边过来,听说母亲身子欠安,您也在这边,便过来看看。”

蒋重点点头,“你去吧。”他犹豫片刻,道:“对你母亲体贴尊敬些。”

蒋长义憨憨地道:“儿子会做得更好的。”

蒋重目送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让蒋长扬和牡丹回来住,帮帮家里的忙,好似这个主意还不错。

国色芳华 第270章 示弱

牡丹回到曲江池时,天色已渐晚,林妈妈已经回了家,正在厨下统筹安排茶汤,见牡丹步履匆匆地赶过来,忙笑着将送礼的情况说了一遍:“各家都有回礼,李家表姨说会亲自将东西送过去,黄娘子说想来看您,饭粒儿也想跟老奴一道来这里玩玩,被张五爷给骂了。”

牡丹一笑:“等我收拾妥当了,再邀请他们过来做客。晚上的菜单拟出来没有?”林妈妈忙从袖中取出菜单给牡丹过:“都安排好了,就等您来定夺。”一共十个菜,虽然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蒋长杨的两个要求,肉要多,酒要好 ,都做到了。牡丹又加了两个菜,调整了一下荤素搭配,将菜单递回给林妈妈:“按着这个办。一共来了多少人?”

林妈妈小声道:“大约有十多个吧。这会儿都和郎君在书房里说话呢。”她不喜欢那些人,虽说都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脸上也挂着笑容,看着好似都很和蔼,挑不出任何地方不妥,但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就不想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牡丹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待客人,吩咐下去,一定要把事情做好,不许出差错。”从前蒋长杨士单身汉,招待不周也不会有人计较,如今是成了亲的,自然就不一样, 稍微不周到点,就会落下口实,她不允许。林妈妈自是知晓新妇第一次正式亮相的重要性,把力气下足了十二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点,精确到毫厘。幸而家里的人都是得力的,无论是何家陪嫁过来的,还是蒋长杨原来就带在身边的,各个都是实心实意做事的主。等饭点一到,掌灯的,布景的,上菜的,斟酒的,有条不紊的上前,四处不闻喧哗之声,一切井井有条。饭菜美味丰盛,酒是陈年好酒,下人侍候周到,众人都纷纷称赞主妇能干,蒋长扬含着笑,谦虚着,心里却万分高兴。以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牡丹。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杂着商谈正事,到饭桌撤去时,已是亥时。又有下人上前,换了茶汤,奉上果品。等到二更来,事情商定,众人散去,有那留下不走的,自有那在一旁侯着的下人打了灯笼上前,引去早就收拾妥当的客房安置入睡。

一切都很顺利。蒋长杨心满意足地朝正寝走去,房里还亮着灯,牡丹还等着他,他扬起唇角,盥洗干净方才进屋。牡丹果然还歪靠在床上在看一叠手稿,她身边的灯下放着个缠枝花卉图的银平脱漆盒,漆盒平开着,里头的金银珠玉折射着莹莹宝光。蒋长扬认得这个盒子,他很小的时候就看见老夫人经常打开从里头拿出漂亮精致的首饰来,他眼馋得紧,总想摸摸,老夫人就和他说这是将来给他媳妇儿的。没有想到今日还是给了牡丹。

蒋长扬走到牡丹身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那叠手稿:“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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