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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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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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始终是何家的心意。想开口,却又怕嫂嫂们多意,但若是不送,确实又实在想送。

牡丹犹豫再三,小声问薛氏:“嫂嫂,咱们今日吃了李家的盐浸荔枝,可需要还礼?”

薛氏骤然明白过来,促狭一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回头望着岑夫人道:“儿媳才想起来,李满表姨也在呢,记得当年她最爱吃这个,这里要让人送药去给行之,是不是让人送些玉尖面去给他们尝尝?也不晓得二弟妹她们可备得有多的?”

岑夫人扫了姑嫂二人一眼,道:“定然有多的,家里这么多的人,难道是随便一点就能打发了的?让人装两食盒送过去,哦,不,叫大郎亲自送过去。”

薛氏忙起身去安排,回来后悄声问牡丹:“你怎么谢我?”

牡丹一本正经地道:“嫂嫂这些天为了我的事情跑进跑出,的确很是辛苦,过两天我给嫂嫂做双鞋穿。”

薛氏叹了口气,道:“你呀!”见牡丹白玉一般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来,笑了一笑,算是放过了她。

晚间,在外忙碌的二郎几人俱都归了家,一家子欢欢喜喜地等着去送药的大郎回来一起吃饭。大郎却一直到天擦黑了才阴沉着脸回来,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李荇那八个表哥出事儿了。

岑夫人问他,他只是摇头:“两个食盒才送过去,就被抢光了一个食盒。都好着呢,说是一日一夜都在街上闲逛,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何志忠奇道:“那是谁说了不好听的话了?”难道是碰上李元,李元也和崔夫人一样的不高兴了?

大郎偷偷瞟了牡丹一眼,还是摇头:“不是,我是马在路上挂着个人,生了几句口角,所以心里不高兴。吃饭吧。”

二郎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种小事情也值得你生气?什么时候你的心思也和女人一样了?针尖大点事情就闹气。”这话说出来引起一片反对攻击之声,并当场就挨了牡丹一下,引得他嘿嘿直笑,挡住嘴不敢再冒话。

饭后众人俱都嚷嚷累了,很快散去,只留下大郎、二郎说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与何志忠商量。牡丹兴奋得很,本想陪岑夫人说几句话,大郎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丹娘你身子不好,昨夜又没休息好,今日冒着日头到处地去,还不赶紧去歇着?”

牡丹不敢反驳,冲他做了个鬼脸,反身跑了。

大郎见她去了,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张望一番,命封大娘帮忙把门看好,方阴沉着脸入内,破口大骂:“刘家不是人,到处坏丹娘的名声,不过半日功夫,就已经传到我们家附近了。”

岑夫人脸色一变,翻身坐起,怒道:“怎么回事?”

大郎道:“说是我们丹娘病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却又心肠恶毒,挑拨是非,人见人厌,在夫家实在呆不下去了,才被休的。明明是他家没道理,明明是和离……“大郎一口气不顺,气得说不下去。

岑夫人、何志忠气得发抖,刘家这是要毁了牡丹啊!挑拨是非,人见人厌这个不算什么,只要牡丹多和人接触,自然不攻自破,可是生不出孩子来,难道叫他到处去和人说,丹娘与刘畅从未圆过房吗?世人总是不惮于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旁人,结婚三年没圆房,说给谁听谁也不信,就算是信了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硬是不能打动丈夫,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单凭生不出孩子这一点来,什么好人家还会要丹娘?

二郎皱眉道:“这件事情注意不要叫丹娘晓得,省得她听了伤心,咱们先别声张,看看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然后又再做论断。”

岑夫人揉着额头道:“哪里瞒得住?她迟早要知道,与其等旁人去告诉她,打她个措手不及,茫然失态,还不如提前告诉她,她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莫名吃气。我这就去和丹娘说。”

何志忠咬着牙道:“大郎,明日你再去看看李荇,问问他上次我们商量好的事情,什么时候动手好。”

牡丹并不知道有关她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她舒舒服服地泡在澡盆里,享受着宽儿和恕儿的精心服务,听她二人抱怨逗乐:“奴婢们陪着夫人在家,心里猫爪火燎的,才听到街上的锣鼓一响,几位小娘子和小公子就哭了。特别是涵娘她们几个小的,哭声差点没把屋顶掀翻。惹得甩甩嘎嘎怪笑,又学他们哭,差点没被淳公子把尾巴给揪了。它却又知机,晓得您不在家,没人保它,只是大声喊阿娘救命!夫人又好骂了淳公子一顿。”

“它活该!”这鸟年纪越大越成精了,牡丹大笑,起身擦干水渍,问道:“雨荷睡了么?她的头可还疼?”

宽儿笑道:“雨荷姐姐说她没事儿,这会儿正给您熏衣服呢。”

牡丹换了干净里衣,歪上床去,舒舒服服地躺下,叹道:“哎呀,我是觉得浑身轻松了一大截呀。”

恕儿和宽儿对视一眼,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自然觉得轻松一大截啦。”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轻响,岑夫人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冷冷地对着宽儿和恕儿道:“你们出去!”

牡丹见她神色严肃,连忙起身扶她坐下:“娘,你怎么还不睡?”

岑夫人挨着牡丹坐下,摸摸牡丹顺滑的头发,长叹一口气:“丹娘,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后要怎么过?”

第63章 立户

今后要怎么过?按着牡丹原本的打算,自然是先立个女户,然后买地、买房、建园子、种牡丹,发家致富,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若是能遇上那个人,真心相爱,生儿育女,小吵小闹,一辈子就这样了。若是不能,她总不能胡乱把自己给嫁了吧?刘畅那样的人,何牡丹那样的婚姻,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牡丹想到此,试探着道:“娘,其实我想立个女户。”她敏感地感觉到岑夫人放在她头上的手猛然一顿,她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岑夫人。刚和离,就想独立,会不会让岑夫人伤心,觉得她没良心?

岑夫人严厉地看着她不说话,牡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在胸腔里跳动,频率赶得上差点被清华郡主的马蹄踏上之时。虽然紧张,她仍然坚持用最柔和的眼神看着岑夫人,轻声说:“娘,我知道您心疼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太好,但是我觉得,您和爹,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她犹豫良久,轻声道:“不瞒您说,我日后想种牡丹。”

岑夫人既然想得到把她和何家的财产分开放,想得到千方百计地替她打算,补贴她,必然就能明白她的想法。她要独立,她要把握自己的命运,掌握自己的财产所有权。

岑夫人沉默良久,方道:“这件事我要先和你父亲商量。”她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答应,但牡丹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已经成了一半,遂抛开此事不提,问岑夫人:“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

岑夫人方收拾心情:“你知道刘家人对你恨之入骨,不会希望你好过吧?”

牡丹一笑:“本就是冤孽,他家倘若能容得下我,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做什么都正常,可是又做了什么事了?”

岑夫人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你大哥今日从外间回来,才知流言已经传到家门口中,说是,你病坏了身子,不能生育,在家惹事生非,人见人嫌,这才被休弃回家……”

这意味着,以后就算是遇到合适的好人家,这种传言都会给自己的终身带来很大的麻烦。牡丹挑了挑眉,心中不是不窝火,但看到岑夫人难过的表情,她不在意地一笑,抚着岑夫人的手道:“他家倒也没说错,我的确是没能生出孩子来,的确也算是惹事生非,让他家老老小小都吃了一台气,日后还有得吃,这不是人见人嫌是什么?至于休弃么,和离也是离,休弃也是离,难道被休弃的人就真的全是她们的错,就没有再嫁的了?理他家作甚?咱们要是因此生了气,反而上了他们家的当。”

岑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她以为牡丹怎么也会很难过,或者会伏在自己怀里大哭一场。哪想到牡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当下难过的道:“我和你爹本想着,过段时间再给你另外找个合适的,哪晓得……”

牡丹甜甜一笑:“娘,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就让我过几年想过的日子吧。姻缘天定,那人若是与我真的有缘,就不会在乎这些。”

您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好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见到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岑夫人心头大恸,强忍着不表现出来,拍着牡丹的手道:“好,好,你想得通就好。”却又道:“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吧?省得听着烦。”

牡丹把下巴一抬:“不,我就要出门,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敢出门?难不成那些真正被休弃回家的人,就要躲起来不见人了?我越躲,越像是我见不得人似的,正好叫他家称心如意,我明日就要出门。”

岑夫人见她可爱,心情稍微好了些,微笑道:“那你要去哪里?”

牡丹道:“曲江池芙蓉园,请娘帮忙备份礼物,爹爹或者是哪位哥哥陪我去谢那位蒋公子吧。如果没有他,我此刻已经没了命在。”

岑夫人道:“礼物已经备下了的。你爹说送座香山子。”

牡丹应了,送岑夫人出门:“您早些歇着,不然坏了身子,叫我怎么舍得?”

岑夫人捏了她的脸颊一把:“回家来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少吃,怎地就长不胖呢?这么瘦,哪儿能行?”

牡丹挺了挺胸:“我哪儿瘦了?肉都藏着呢。”一句话把岑夫人逗得大笑。

岑夫人回了房,何志忠忙问:“怎么样?”

岑夫人微微一笑:“女儿到底长大了,以后你我就算死了,也不用再为她操心了。”

何志忠疑惑道:“怎么说?”

岑夫人将牡丹的话说给他听,笑道:“说是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就要出门呢,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又看着何志忠道:“她要立女户,说是以后想种牡丹花。”

果然是比从前明白了许多。何志忠沉默片刻,揉着额头叹道:“依了她吧。儿大不由爹,你看看,我们还没死,就已经是这样的情形,暗潮涌动呀。若是我哪日从你前头死了,还有得你气的。孩子们不能说谁不好,但你我都是一样过来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迟早的事。早些把她择出去,有个准备,也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她连去处也没有,平白要受多少冤枉气。”

岑夫人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亲骨肉,亲骨肉,再怎么亲,兄弟姐妹哪儿能亲得过自家父母子女去?但我还是有个想法,立了女户后,她要在外面做什么都可以,另嫁之前还是不能叫她搬出去,我不放心。”

何志忠道:“由得你吧。叫她和侄儿侄女们多亲近一下,若是将来有个什么,也叫得动。”

话音未落,就见岑夫人突然红了眼,用帕子捂了口,低声哽咽道:“我苦命的丹娘。怎么就总是遇上这许多破事儿呢?你要叫刘家狠狠载个大跟头,方能解我心头之气!”

何志忠温柔地拍拍老妻的肩头,柔声哄道:“莫哭了,莫哭了,都依得你。”

第二日一早,牡丹起了个大早,让雨荷把件胭脂红的翻领胡服寻来给她穿上,又换了双靴子,系条蹀跤带,梳了个回鹘髻,出外去吃饭。迎面遇到岑夫人,还没开口,岑夫人就道:“你爹同意了,但要你住在家里,稍后我就使人去请术士来占宅,加间房子起来。冬天你也可以住得舒服点。”

这大概是他们所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牡丹也就不再坚持:“辛苦娘了。”

才刚进了屋,就见哥哥们都望着自己笑,嫂嫂们则俱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平时总爱闹别扭的甄氏万般温柔地迎上来,热情地道:“丹娘,你饿了没有?快到我这里坐下,马上就开饭。今早做的是你爱吃的水晶饭。”

“还不饿呢,昨晚吃了那许多。”牡丹心知肚明,大家这都是得了消息同情她来着。到底是一家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立刻又团结起来了,突然间,她的心情大好起来,高高兴兴地挨着甄氏坐了,把最小的何淳抱在怀里,笑道:“听说你前日挨祖母骂了?为什么呀?”

何淳不过五岁,伏在牡丹怀里皱着鼻子道:“甩甩是个大坏蛋!可恨又可恶!”

从人俱都大笑起来,五郎捏捏何淳的鼻子:“它是只鸟儿呢,你逗它玩不说,反而被它给逗了。”

白氏则望着牡丹担忧地道:“丹娘,你要出门?还是过两天再去吧?”

门是一定要出的,牡丹还未回答,何志忠已经一锤定音:“吃了饭以后,还是我和大郎陪丹娘出门去道谢。四郎你去约张五郎才女貌,看看什么地方合适,请他吃饭答谢他,叫他把他那群兄弟一并请上,选个好地方!别心疼钱。等我和大郎把事情办完就过来敬他的酒。”

何四郎闻言,郑重其事地道:“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曲江池离宣平坊隔着四个坊区,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一路上牡丹遇到了好几个相熟的街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些人看着她的时候,表情都不一样。她也不管,该打招呼的打招呼,该问好的问好,对别人探究的目光一概视作是空气。

大郎把张脸沉着,难看得很,看到有人和牡丹多说几句话,一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就拿鞭子甩得呼呼响,吓得人家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去,匆匆与牡丹告别。

何志忠也不去管他,一脸的沉静,有人问候就答几句,不然就耐心地等待牡丹。大风大浪他见得多了,这点算什么?

到得曲江池芙蓉园附近,大郎寻了个推着车子买蒸胡饼的老头子道:“敢问老丈,可知这附近有个蒋长扬蒋大郎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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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寻访

那小贩却只是摇头:“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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