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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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诫-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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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醺本已经躺下,隐隐听见吵吵嚷嚷,院子里紧接着就灯笼火把的照得通亮,她知道出了事情,忽然就想起孙猴子说给自己报仇的事,当即大惊失色,心想该不会是孙猴子把狗剩媳妇给杀了,急忙穿衣起床,由麦子陪着往大堂而来。

从敞开的大门看见,沈稼轩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管家顾芝山,他面前跪着孙猴子,孙猴子旁边是她不认识的一个男人。

这当然是狗剩,他边嚎哭边对沈稼轩道:“沈老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孙猴子是您的长工,我是您的佃户,这事得您管。”

沈稼轩每天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烦不胜烦,也还是耐着性子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孙猴子究竟怎么欺负你了?”

沈家的事沈稼轩基本都分配出去,田里有老鲁,家里有顾芝山,还有专门负责牲口的专门负责果木的专门负责账目的专门负责商铺的,他集中在一个时间只听各个头头汇报工作,孙猴子和狗剩这样的下层人他识不得几个。

狗剩哭咧咧的,指着孙猴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才道:“他、他,他上我媳妇。”

洛醺已经走了进去,不懂这个“上”为何意,还以为是“打”,猜想孙猴子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欺负了狗剩媳妇,自己焉能见死不救,于是道:“孙猴子干巴瘦小的,他怎么能上你媳妇。”

狗剩:“……”

孙猴子:“……”

顾芝山:“……”

还有旁边的护院:“……”

沈稼轩无力的按了按额角,如落英凌乱在春风里。

正文 016章 有关“上”和“睡”

“回去睡觉。”沈稼轩悄声呵斥洛醺,当下自己要审的官司洛醺这样的小姑娘着实不适合在场,想把她支开。

洛大小姐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继续袒护孙猴子,对狗剩道:“今个是你媳妇先惹事的,我们只是无意把你家的羊从草地的这头冲到草地的那头,她就开口谩骂,我的朋友们是气急才和她理论,她还告到老祖宗这里,就是她不对,你说孙猴子上你媳妇,你有什么证据。”

一句非常土非常色非常难听的话竟然被她这么坦荡的说出来,就连孙猴子都急,不停的给她使眼色:“少奶奶,嘘,嘘……”

洛醺终于从孙猴子的焦急的神态中猜度出什么,应该是自己出错,于是偏偏脑袋把目光瞟向沈稼轩,见他蹙眉按头非常焦躁之状,如此更证实自己哪里失误,就是想不明白,突然沈稼轩也望向她,她就瞪着茫然的大眼睛,沈稼轩蓦地似笑非笑,想笑不敢笑,再次沉声道:“还不快下去。”

他的话洛醺还是听从的,于是满心狐疑的退出门口,却也没有回房睡觉,拉着麦子走到一边问:“刚刚,我说错话了吗?为何孙猴子要我闭嘴,我叔还赶我走?”

麦子是过来人,被张老闷睡了一个多月,熟知男女之事,另外她本是乡下人,泥土地里摸爬滚打,单单是听那些男人女人闲聊和打情骂俏都已经耳濡目染,但这种事情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抓耳挠腮的,越是这样洛醺越是好奇,逼问下,她才道:“上,就是睡的意思,狗剩说孙猴子把他媳妇给睡了。”

洛醺登时石化,僵硬成一根细细的木头,半天才缓过神来,想想适才在大堂内众人惊骇的状态,想想孙猴子着急的模样,想想沈稼轩看她诡异的眼神,她突然就用手蹭着脸,感觉火烧火燎的,睡,她还是能懂的,不懂的是,孙猴子才离开沈家不久,这么神速就把狗剩媳妇给睡了?那种事情难道可以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对象?

好奇,贴在门口偷偷摸摸的继续往里面看,沈稼轩正襟危坐,灰蓝的长衫没有一丝褶皱,风流蕴藉的一个人忽而就表情肃然,那种不怒而威的风度正是洛醺所欣赏,他厉声问孙猴子:“狗剩刚刚所言可是真?”

洛醺这里着急的想,那个泼妇如此可恶,睡就睡吧,祈祷孙猴子千万不要承认,因为她也听说像沈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规矩多家法严,奸污女人或是和女人通奸都是罪大恶极,不死也得扒层皮,孙猴子名声不好,但他对自己好,洛醺非常替他担心。

谁知,孙猴子却道:“当真。”

洛醺又气又急,这种事情又不是像欧阳杀那些卖国贼窃国者,你还如此的大义凛然,人家逛窑子的花了大把的钱都得藏藏掖掖,你白白睡了人家媳妇还像替天行道了似的。

转念琢磨也是,狗剩媳妇那样的恶妇,被孙猴子这样的恶男人睡了就是为民除害。

她正胡思乱想,沈稼轩一拍桌子:“来人,把孙猴子给我绑起来!”

绑?接下来只怕要严惩了,洛醺急忙冲了进去:“等等!”

沈稼轩看着她,才发现她居然没离开,温颜道:“这么晚了,去睡。”

洛醺护在孙猴子面前道:“叔,孙猴子冤枉。”

孙猴子自己都承认做下了丑事,你怎么知道他冤枉?沈稼轩看着她,了解这个小姑娘是那种看着纯情实则非常有心机之人,却不知她等下能想出什么计谋来救孙猴子。

洛醺脑袋飞速旋转,终于发现了一点点疑问之处,道:“假如此事是真,为何狗剩媳妇不来指证孙猴子,她可是当事人,仅凭狗剩一人之言很难让人信服。”

狗剩不依了:“我亲眼所见他抱着我媳妇又啃又咬的,刚刚他自己不是也承认了么。”

洛醺踢了孙猴子一脚:“你别胡说八道,你真是那样的人,此后我再也不搭理你。”

孙猴子承认自己睡了狗剩媳妇,其实也是有原因,明知道自己会受重罚,但他觉得这样一来狗剩媳妇就不干不净了,从此她在村里也坏了名声,这就给洛醺报了仇,另外,即使她是受害者,哪个男人都不会对媳妇被别的男人睡了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狗剩至少得把她媳妇打的皮开肉绽,这样又给洛醺报了仇。

他盘算的非常好,突然听洛醺说此后不搭理自己,唬的他立即翻供:“我,我只是和嫂子开玩笑呢。”

男人和女人疯疯闹闹打情骂俏在乡下很普遍,这也是他们闭塞生活的唯一消遣,孙猴子不愧是孙猴子,这样一说,沈稼轩熟知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不好处罚他了。

狗剩不依不饶:“你胡说,你的风流韵事谁不知道。”

这回,孙猴子无言以对,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瞄了眼洛醺,未知是求救还是想告诉她自己没辙。

洛醺转了转眼珠,凑到狗剩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孙猴子把你媳妇给睡了是非常光彩的事,就是我叔把孙猴子打死,你媳妇也丢人现眼了,你也跟着……那句话怎么说的,我不太会,好像叫脱裤子拉磨……”

下半截当然是“转圈丢人”,她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狗剩。

狗剩咔吧咔吧眼睛,心里哎呀一声,自己真是糊涂了,孙猴子是男人,自己媳妇是女人,刚刚他们也只是搂搂抱抱,并没有脱光了衣服被抓个现行,自己女人被别的男人给睡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绿头王八,当即后悔不迭,看着沈稼轩改口道:“沈家老爷,其实,其实孙猴子和我媳妇没做什么,我就是气他总是调戏我媳妇。”

沈稼轩不知洛醺在他面前嘀咕了什么,不过事情这样解决他也乐得轻松,男女之事历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好,奸情也罢,食色性也,凡夫俗子谁人能逃脱。

他挥挥手:“如此,都散了,但是孙猴子你给我记住,再有第二个人来我这里状告你,你就离开沈家自生自灭吧。”

孙猴子跪地叩头,并且信誓旦旦保证下不为例,被洛醺踢了一脚,示意他赶紧滚蛋,他领会其意,急忙跑了出去。

众人都散去,洛醺也想走,沈稼轩叫住她,然后对麦子道:“你先回去。”

麦子躬身离开,洛醺琢磨大概沈稼轩要训斥自己,刚刚众目睽睽的,自己竟然说出那种有失礼仪之事,给沈家丢人,给他沈稼轩抹黑,于是先承认错误,感觉这样显得比较乖比较有诚意。

“叔,我不懂‘上’就是‘睡’,谁知道你们这里有这样的方言,我之前看过的书里也有很多感情故事,没有谁把‘睡’说成是‘上’,你说这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字,词义也不相通,怎么‘上’就成了‘睡’,我就是……”

她就差写篇论文来论证了,喋喋不休的研究有关“上”和“睡”的意思,她越说沈稼轩越难堪,本来找她是为了麦子赎身的事,被她这样一搅合,正事忘光,这种非常暧昧且羞于启齿的话居然被她说得这么天真无邪,沈稼轩差点按捺不住自己……他好想抱一抱她。

“去睡吧。”

最后,沈稼轩不敢再和她单独相处下去,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在挠,久违的、暗藏的、原始的情感就要爆发,自从十几岁开始懂了感情,就忙于学业和忙于革命,然后失望失落后,被母亲召回,接手沈家这片家业,也同时接手了母亲许给他的三个女人,没有爱,只有性,其实他一直独宿,除了和周静雅生下儿子皓暄,对于李香韵和黄织秋,他是连性趣都没有的,他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冷静理智近乎冷血的男人,直到洛醺出现。

“去睡吧。”他再次重复,声音轻柔得仿佛叹息,自己拔步就走,逃也似的。

洛醺还在嘀咕:“您看看,您说去‘睡’吧非常正常,假如说去‘上’吧,这多别扭,所以不怪我不懂。”

沈稼轩已经迈步出了门口,猛然回头看她,洛醺下了一跳,从来不知道男人的目光会如此可怕,还以为沈稼轩在发怒,战战兢兢道:“叔。”

沈稼轩腾腾奔向她,洛醺吓得连连后退,咚!撞在后面的桌子上,脚下不稳,眼看跌倒,沈稼轩点地射去,稳稳抱住她。

正文 017章 一脚定情

两个人这样呼吸可嗅的距离,身子擦着身子,洛醺半仰在桌子上瞪着大眼,沈稼轩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她略有惊骇,沈稼轩目光复杂,桌子上的油灯幽光暧暧涂抹在她脸上,那水墨画般清新的面庞就变成油画般华丽,饱满的嘴唇带着些许的不羁和俏皮,更是诱惑,沈稼轩觉得自己游走在感情临界的边缘,好一阵沉默才托起洛醺站稳,嗫嚅难言,最后只简单道:“去睡吧。”

不知为何,他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目光飘忽闪烁,大步而去,丢下愣愣的洛醺。

然后,洛醺失眠一夜来琢磨沈稼轩那炽烈的目光压抑的语气,更琢磨自己不知何时开始,有些留恋在沈稼轩身边了,情事混沌未开的年纪,还以为自己喜欢的只是欧阳,沈稼轩应该是父亲一样的倚靠,她这样想,鸡叫二遍才迷迷糊糊睡着,不多时就被麦子叫醒。

“少奶奶,张老闷来要地了。”

洛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不解的道:“没到期限呢。”

麦子又是欲哭的表情:“他说现在是春播时间,迟了耽搁种田,所以现在就想要。”

出尔反尔的小人,洛醺气呼呼的穿戴整齐过去大堂,发现张老闷和沈稼轩正从大堂内走出来,她指着张老闷喝问:“你说的期限没到,为何言而无信。”

沈稼轩一摆手:“还给他就是。”

还?洛醺吃惊的看着他,那块地还没开出两亩呢,用什么还?用你沈家的地我可不敢,只怕这辈子都得被那老妖精颠着屁股的骂。

沈稼轩看她满面狐疑,竟然这样问:“会骑马吗?”

洛醺不知他问这个作何,老实的摇摇头。

沈稼轩道:“让老杜套车送你,带张老闷去验收那块地。”

验收?洛醺如坠五里云雾,想追问,沈稼轩因为有事已经掉头往别处而去。

洛疑虑重重的洗漱完毕,和麦子赶到那块地时,遥遥的麦子就惊喜的高呼:“少奶奶你看,地都开好了。”

洛醺摇摇晃晃从车上站起,山脚下一片黑油油的,竟是好大一块新开的土地,她当即大吃一惊,靠近些才发现,居然连地四周的围护土埂都培好了,是谁有这样的大手笔,一夜之间完成这样的工程,难道是沈稼轩?对,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工头老鲁已经等在地里,见洛醺和张老闷当事双方都到了,他指着面前的地告诉张老闷:“两亩只多不少,不信你自己丈量一下,并且比你东草甸子那块好的多,东草甸子谁不知是盐碱地,白花花的种什么都不旺,你看看这里,土质比东草甸子强多了,并且我们老爷还让我给你铺了底肥,你说你哪辈子积德修来的。”

张老闷看着面前的土地欣喜万分,庄稼人哪有不喜欢土地的,又看看浓眉大眼的麦子忽而又不舍,然而木已成舟,他是不敢和沈稼轩对抗的,假如沈稼轩真火了,什么都不给就把麦子要去做奴婢,自己都无处可说理,唯有高高兴兴的收下了这块土地。

洛醺拉着老鲁问:“鲁伯伯,这块地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啊。”

老鲁恭敬道:“少奶奶您切不可这样称呼我,这可折杀我了,说起来这块地,当然是老爷吩咐我带人开出来的,家里的长工短工都不够用,老爷还把他的兵团派来,几百号人,少奶奶您说,就是座山也移走了。”

洛醺忽而想起昨天沈稼轩说这块地他自有主张,原来是这么回事,转头对麦子微微而笑:“你自由了。”

麦子立即跪在她面前:“少奶奶,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洛醺拉起她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做我的跟班吧。”

麦子点头如捣蒜,想着自己以后可以不必陪着又老又丑又凶残的张老闷同床共枕,她视洛醺为自己的再生父母,心里打算此后洛醺如果有难,她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高兴是高兴,还是忧心忡忡道:“少奶奶,我怕沈家老太太会责怪你。”

她的担心有道理,沈老太太一心赚取好劳力张老闷,现在换成了麦子,她当然不高兴。

洛醺却成竹在胸的:“有我叔在,天塌了我都不怕。”

麦子的事告一段落,洛醺和麦子也准备回家,车夫老杜就等在路上,麦子扶着洛醺刚上了车,突然从路边的壕沟里冲出一个人,跃上车就在那驾辕马的屁股上拍了下,那马突然跑了起来,老杜高喊:“喂喂!”

洛醺已经认出这个人是欧阳,转头对老杜和麦子高喊:“没事,我一会就回来。”

老杜和麦子看她并不着急的样子,猜测这年轻的男人大概又是她城里的那些朋友,所以也就没有追赶。

欧阳驾车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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