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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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诫-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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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找到了洛醺的父亲,一个家徒四壁想卖女儿,一个想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冲喜,两方面一拍即合。

可是沈稼轩不同意,他怕自己再纳妾,那就不是冲喜是催命,周氏贤良淑德,对他纳妾从来都是双手赞成,但沈稼轩感觉她是心口不一,没有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去跟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斩钉截铁的拒绝,但冲喜势在必行,他不同意,八面玲珑的媒婆就突然想起了沈家小少爷沈皓暄,于是,洛醺就被接了过来,说是童养媳偏大,却又是童养媳的处境。

话扯的有点远,洛醺已经解释过了,大家齐齐把目光看向沈稼轩,祝子雄的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上,沈稼轩或许觉得洛醺言之有理,或许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手一挥:“放了。”

祝子雄被松开,他伸展一下被扭住太久酸痛的胳膊,看看洛醺,明白她刚刚是为了救自己,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掉头而去。

顾芝山和沈家的护院仆人也都散开,大堂里只剩下沈稼轩和洛醺,他在地上踱着步,看没人了才叮嘱道:“沈家名声不可辱没,我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下不为例。”

洛醺“嗯”了声,想想不妥:“叔,假如他再来呢,您不了解他这个人,倔强的很。”

有备无患,她想先在沈稼轩这里讨个人情,祝子雄行事莽撞,经常像脑袋被门挤了或是被驴踢了。

沈稼轩道:“经过今晚之事他最近应该不会再来,假如你不能保证以后之事,改天回去看看你爹,也顺便要他找那个小伙子谈谈,他既然师从于你的父亲,一脉相承下来也应该通达事理,你已经是我沈家的少奶奶,他再继续纠缠毫无意义,除了有辱斯文,还丢你洛家的脸面。”

洛醺想笑,洛家的脸面已经不值钱,爷爷那辈子拖儿挈女的来闯关东,如今只剩下父亲一个,还是个相当穷酸的秀才,如今这年月秀才不值钱,值钱的东西都在那些有兵马有枪杆子的人手里。

但既然沈稼轩这样说,洛醺唯有又“嗯”了声。

沈稼轩道:“去睡吧。”洛醺刚想转身他又叫住:“那个,名字不错,洛秀才果然了得……蕙风如薰。”他说着还抬头望望门外,月色如水,春夜幽然,好一个蕙风如薰。

洛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羞涩道:“什么呀,是醉醺醺的醺。”

沈稼轩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

洛醺抬头看着他解释:“我爹说了,大俗就是大雅。”

沈稼轩赞成的点点头:“这个醺,应该有个说法吧。”

洛醺忽而又害羞了:“我到四五岁走路还不稳,像个醉汉,这是我娘说的,而我爹说,屈子尝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爹却反其意而用之,众人皆醒唯我独醉,他说现在这个世道,唯有浑浑噩噩才能苟且偷生。”

唯有浑浑噩噩才能苟且偷生?沈稼轩黯然望着门口,道:“去睡吧。”

正文 003章 老妖精和狐狸精

每一个大户人家,必定都有一个贤良淑德、端庄雅致的大夫人,也必定会有几个争风吃醋、里外搅和的如夫人,这才能显示出气派和复杂,才能为宅斗制造出外因和内因,沈家亦如此,不过在沈家母仪天下的不是大奶奶周氏周静雅,而是沈稼轩的母亲,被尊为老祖宗的沈老太太。

这沈老太太年过六旬,沈府统统称为老祖宗,外人却暗暗称之为老妖精,是因为她长的瘦小枯干,极其精明,沈家这偌大的家业在掌舵人沈稼轩从北京读书回来后,一直都是这个老寡妇打理,现在她是颐养天年了,却也时不时的垂帘听政,事不一定真管,知道儿子能力大,但显示一下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非常需要。

这不,今个沈老太太就开始发号施令了,听闻自己的宝贝孙子娶了媳妇,她叼着二尺长的旱烟袋,在炕上踮着屁股的骂,她骂人从来都只是骂儿子,然后你就会从她七拐八拐的话里觉察出她其实是在骂你,或者骂别人。

“沈稼轩,你个不孝子,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娶了三房媳妇都没忘记娘,如今你有了儿媳妇就把娘给忘了,好好,我现在就找你爹去。”

虚张声势而已,她是连头痛感冒都是请了中医请西医,还自己种植了很多大烟,收割后自制药材,时不时的喝一口大烟水,只梦见一次死去的沈家老太爷她吓得又是驱鬼又是安神。

大奶奶周静雅不知是被洛醺冲喜有了效果,还是因为自己当了婆婆心情好,总之今日比往日精神些,刚吃了一碗小米粥,就听贴身丫头燕子来报,说老祖宗又开始撒泼了。

周静雅轻声叹了口气,轻到仿佛是身子痛的一声叹息,对于婆婆,家里除了她和沈稼轩之外,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于是撑着想下床,陪嫁过来的奶娘赵娘娘道:“可莫要乱动,这才刚从死人堆里把你扒拉出来,又开始不自量力了。”

周静雅一条腿已经下了床,脸色虽然渐强,但说话还是有气无力:“我不去,就得稼轩去,你说他挺大个老爷们,经常被自己的娘骂,说出去丢人,还是我去吧。”

赵娘娘没有办法,唯有同着燕子两个人,搀扶着周静雅,这样暖和的天,还是把她包裹得像个粽子,沈老太太人老喜欢清静,按东大西小的规矩,独居在东跨院,百多步的距离,周静雅累的气喘吁吁,到了门口听老太太还在骂,话里话外她已经明白,老太太是因为洛醺没有前来拜见她的缘故。

“娘啊,这又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惹到您老人家。”周静雅先指派赵娘娘去找洛醺,然后进了门就已经推开搀扶自己的燕子,在老太太面前她可不敢摆谱。

老太太立即没了声息,她对周静雅的尊重不单单是周氏为人贤淑宽厚,还因为她是正室,家里又有些背景,所以身份地位就高别人一等。

见周静雅脸色灰白,老太太腿脚相当麻利,哧溜下了炕,过去亲自扶住儿媳,态度也转变过来,声音柔和得像外面缕缕春风:“皓暄他娘,你怎么过来了,你这身子弱着呢。”

周静雅和婆婆互相扶着上了炕,沈老太太的炕头无论冬夏都是热得烫屁股,她拉着婆婆的手道:“没事,你看天越来越暖和,我一来想晒晒太阳,二来,从病了也没怎么过来给您老请安,媳妇心里愧的慌。”

老太太啪的一拍炕面,嗔怪道:“这又不是大辫子的时候,我也不是那个慈禧,请什么安。”

周静雅知道她是心口不一,顺着她的话道:“那倒是,现在什么都平等了,但还是有个孝道不是,外面人怎样咱不管,在我们沈家就得以孝道为先,只是那个洛醺,皓暄太小,总得养个五七六年的才能成亲,所以悄悄的接了过来,还不是为了媳妇我这病,不过那姑娘倒是非常懂事,毕竟她爹是识文断字的人,昨天事多,想给您请安敬茶已经是下午,风俗规矩上看死人才下午呢,不吉利,所以,今个一早她就嚷着要来。”

周静雅只是刚刚叫赵娘娘去通知洛醺罢了,以上的这些话都是她自己替洛醺涂脂抹粉,怎么说洛醺都是她的儿媳,是她房里的人,洛醺在沈家出丑她跟着丢人。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洛醺就被赵娘娘带着赶来,路上赵娘娘已经教了她很多东西,比如怎样给老太太请安,怎样和其他姨奶奶见礼,总之就是怎么讨喜怎么来。

洛醺一一记下,昨晚睡的安稳,今早吃的饱,她是个颇能随遇而安的人,也自己劝慰自己,即使改天上山当响马,或是跑到北平、大上海那样的地方闯荡,总之留在沈家一天,就多吃他们的饭,不能白白给那个小屁孩当了媳妇,还担心,假如自己做过沈家少奶奶这件事被那个欧阳知道……说不定人家会当个笑话听。

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被赵娘娘引导着跪地叩头,然后敬茶,她心里又想,我和这个老太太没有一文钱关系,不能白白磕了这个头,改天离开时要顺走些古董啊大洋啊的什么才扯平。

沈老太太好生把她打量一番,心里暗想,真是个狐狸精模子,俊得像从画上描下来似的,心里就有了几分忌讳,这样的美人搁在沈家男人云集的地方,只怕要出乱子,是以给她来个下马威道:“叫什么?洛醺是吧,姓洛,那是无可奈何之事,祖辈传下来的,但好端端的为何叫个醺,听着就咬嘴,叫个花啊草的什么不好。”

周静雅一边赶紧解释:“娘,洛先生可是远近闻名的秀才,人家取的名字都是有讲究的,听着就是大家闺秀。”

沈老太太撇着嘴,顺手把烟袋拿起含在口中,周静雅赶紧拿了火镰去点,老太太吧嗒,吐出一口浓烟,道:“什么大家闺秀,不就是个穷秀才吗,顶多算小家碧玉,这方圆百里还没有谁敢在我沈家面前敢称呼是大家,再说,我们这是乡下,是靠种田为生的人家,你看看她,细胳膊细腿,能拿动锄头镐头吗。”

洛醺对于沈家,是打算做个过客的,也就想冷眼旁观一切,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沈家人,听老太太左右的瞧不起自己,撸了撸袖子道:“我从小还爬树掏鸟窝呢,打仗或许男孩子都打不过我,锄头镐头算什么。”

不得了,老太太于是又借题发挥,爬树掏鸟窝?和男孩子打仗?这连小家碧玉都不算,分明是个野丫头,乡下的野丫头好歹能放猪放牛砍柴挖菜,这城里的野丫头细胳膊细腿的,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要用,差不多还是个招蜂惹蝶的麻烦货,正想斥责洛醺几句,被及时赶到的沈稼轩制止:“娘,洛醺是初来乍到,是您的孙子辈呢,您咄咄逼人的,当心吓到她。”

沈老太太最爱骂的是儿子,最疼最怕的也是儿子,不仅仅是这个儿子,还有一走就是七八年毫无音讯的二儿子沈稼辚,总之孩子是自己的好,于是她也就吧嗒吧嗒的吞云吐雾,没有再说洛醺半个字。

沈稼轩给洛醺使个眼色,示意她往旁边站了,趁机讨好母亲道:“我告诉您一件大喜事,稼辚有消息了,据说还做了什么旅长。”

沈老太太手中的烟袋啪嗒落在炕上,烟袋锅里点燃的烟料全部扣了出来,把好端端的一张炕席烧糊,旁边的丫头婆子急忙过来收拾。

老太太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稼轩:“你说,稼辚有消息了?没死?还当了官?”

沈稼轩微微笑着点头:“不错,您说,这是不是洛醺带来的福气呢。”

沈老太太老泪纵横,刚想说是,刚想说打赏,忽然就发现同儿子站在一处的洛醺,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好般配。

立即冷下脸,无名火大起:“我沈家一直都是福星高照,与她何干,另外,你继续打听稼辚的事,假如找到他,让这逆子赶紧给我滚回来看老娘,还有,这个洛醺,哎呦呦这名字真是不顺口,她既然是我们沈家的人了,时值春耕,明个让她一起下地吧。”

沈稼轩看看周静雅,她会意,重新给老太太往烟袋锅里装着上好的烟丝,边劝道:“娘,洛醺瘦小单薄的,哪里能做得那种苦差事,家里犁地有牛,播种有人,论不到她。”

老太太啪的又一拍火炕,从炕席缝里噗噗冒着灰尘:“就这么定下了,吃不得苦中苦当不得人上人,我当年也是瘦小单薄,也是这么熬过来的,我百年之后你是沈家的女主人,你百年之后就是她,她必须也得熬。”

周静雅看看沈稼轩,两个人再不敢再言语,没有人明白沈老太太的心思,总归,这个洛醺个性不招摇,长的却太过招摇,杀杀她的锐气,磨磨她的棱角非常有必要。

洛醺像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热闹,不发一言,听他们一家人那里争来吵去,她心道,下地种田,全当是玩耍了,憋在家里更闷,大好春光,放眼田野,那该是多恣意。

只是,第二天她真的站在田野里干起农活,她才知道什么叫乡下。

正文 004章 地头调情

沈家的田地再多,长工短工也多,还没有一个奶奶下地干活,洛醺算是开了先河。

她出生在中产家庭,不富裕但也没有肩扛手拎过,县城虽小也还是城市,这之前她到过乡下,都是父亲所在的私塾搞生活体验,清一色男生,她作为先生的家属偷偷跟来,只觉乡下地广人稀,仿佛连呼吸都比城里更畅通无阻,于是今天早晨喜滋滋的坐着牛车来到正要播种玉米的地里。

更早到来的长工头头叫老鲁,已经接到通知说今日少奶奶要下地帮着干活,见洛醺从车上乐颠颠的跳下,老鲁上下把她打量一番,心说少奶奶你这不是来干活的,你这是来参加婚宴的,她穿着便服,还是土布衣衫,但下面居然是裙子,并且雪白的线袜及至小腿,在这些乡下人眼里,她这是奢华无比。

再看看长工短工们,天气并没有热起来,就有光膀子赤脚的,裤子露着两个屁股蛋的都有,在沈家做工的钱还得攒着过日子,除非过年,有的即使过年也买不起一身新衣服,所以,衣不蔽体者非常多,洛醺的这身打扮就显得格格不入。

但作为下人,老鲁也不好多说,实在不知洛醺干什么合适,即使她不心疼,老鲁都担心她腿上那双白袜子被泥土弄脏,左右的找,找了半天找到一把铁锹,想让她去给田地边缘围护的土沿培培土,做个滥竽充数,心里还怪沈老太太多事,这么个娇滴滴的人物在这里,不知这些长工短工还能否有心思干活。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声吆喝“开工了”,大家牵牛的牵牛、上犁铧的上犁铧、扬粪的扬粪、播种的播种,只是都时不时的把精神开小差,目光像是被一根线牵着直直望去洛醺那里,见她干的很卖力,只是每一锹下去铲起一点点土,于是这些老少爷们偷偷的看偷偷的笑,也偷偷的欢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当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小半晌,洛醺双手磨出水灵灵的几个水泡,痛得呲牙咧嘴,才明白乡下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回头看看自己的成果,几步远的距离,有个词叫欲哭无泪,洛醺此时就是这个感觉。

突然恨起父亲,试想假如自己同他换了位置,绝对不会为了一百块大洋就把女儿给卖掉,又突然恨起沈老太太,才见面罢了,就是拐了几十个弯子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她,何故这么报复,再突然恨起祝子雄来,说不定就是因为他那晚的出现,消息传到沈老太太耳朵里,以为自己不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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