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怀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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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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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承认,她对姚东家感兴趣了,这么一个胖胖的饭馆东家,能出入连云山,能坐上专门为药女为回京叫来的船,而且似乎还很有故事。

“到了。”

进了寒音馆后,交了二两银子,姚东家就坐到了寒音面前,这把名叫寒音的琴半点儿也不起眼,没有任何装饰,显得很陈旧了,上面还积了些灰尘。

阿容心想,说不定就是因为太旧了才弹不出声音了,倒是那位大乐师的后人很会挣银子,碰一次就二两银子咧。

正在阿容胡思乱想的时候,“琤琤”的琴声响起,起初还有些生涩,到后来竟如行云流水一般,有山岚之气,有松风之姿,有皎洁纯净之感。琴声落下后,寒音馆的琴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痴痴地看着姚东家。

最后,人群中有一个人喊了出来:“有人用寒音弹出曲子来了,唉呀,那不是说这寒音以后就要跟着这人走了。”

这话过后,阿容才知道,原来谁弹得动寒音,谁就可以拿走它,怪不得要收二两银子了。

“那以后咱们寒音台就冷清了,只怕那些试琴的雅士们再也不会来了。”

这时候姚东家站了起来,笑了笑说:“不足当年先生万一,这琴我不能取走,此生能得抚一曲,足矣。”

好不容易挣脱开围观的人群,却已经到了回船上的时间,阿容摇了摇头,心说这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拿了琴也没意思,不如留在琴台算了。

晚上用过饭后,阿容早早地睡了,实在是今天逛得有些累了,从人群里挤出来可费了老大劲儿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被饿醒了,怪她吃了些零嘴儿,晚上就没吃东西,能不饿嘛。

趁着月光摸黑起来,溜到船舱里放食物的地方,在顺手的地方摸了两个菜包子,一边咬着一边回屋里去。正在要开门进屋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很尖锐的声音,像是指甲刮在铁皮子上一样,让人身上的汗毛全要竖起来的声音。

阿容抖了抖身体,然后把包子往嘴里一扔,一只手塞着耳朵,另一只手继续摸门在哪里,结果门还没摸到就听到一声像是很痛很痛的闷哼,再然后就是重物倒下的声音。阿容心一惊,难道有水匪,这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劫水路总府的船。

悄悄地溜到船舱尽头看了眼,刀光没有剑影没有,她也不用赶紧跳河逃跑,疑惑着往回走的路上,一阵很小声的闷哼让她停了下来,阿容皱了皱眉,发现旁边有月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往里一看就见一个人趴在地上。

“是姚东家?”这是他的舱房,在起手第二间,所以阿容才记得清楚。

想了想阿容觉得这麻烦不惹比较好,但是走出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好吧,她也不能看见了不管,反正这大黑夜的也不会有谁知道。

“姚东家,姚东家……你没事吧?”其实阿容更想问的是,你还活着不!毕竟附骨寒的药性太厉害,顶不过去的人说不定就死掉了。

那原本小声哼叽着的姚东家像是知道她心里问的是什么一样,回了句:“还活着。”

不过姚东家的声音可比白天衰弱多了,白天是掷地有声的,现在就跟片羽毛似的,轻轻扫过没半分力气。于是阿容蹲了下来,冲他说道:“姚东家,您认穴吗,其实只要把气合,九里,海同三个穴道封一刻钟,等这劲儿过去了就会好些。不过过后会脱力,您得小心着些。”

她的话音刚一落,姚东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就迅速地封住了阿容说的那三个穴道,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谢谢你了,阿容姑娘,我又久你一次。”

“没事没事,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要相信欠钱的都是黄世仁,债主才是杨白劳呢。”这故事阿容跟小姑娘们说过,当然了这是为了搞好外交关系,没想到后来船上的人都知道了。

听了她这话,姚东家不由得扯出个笑脸来,在月光下却让人感觉得出来有些虚脱了:“阿容姑娘,你倒是个乐天的,却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烦心事,不是笑一笑就能过得了的。”

“烦心事,谁没有呢。姚东家,别看您比我年长,可人生苦痛您未必见得有我多。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姑娘,就什么也不懂,颠沛流离之中看的世情不见得比您走南闯北看得少,所以就不说这些了。我总觉得吧,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可不愿意将来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来,全是在眼泪水里泡过来的,那多么作孽呀。”阿容说这几句话时,也忍不住用上了极沧桑的语气,毕竟两世为人,怎么可能不沧桑嘛,只是平时自个儿拿自个儿当小姑娘而已。

“你今年十几了?”

“十二,又或者十三,说实话我也不记得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记得一句话,开心呢就是把所有不开心的事忘掉,剩下的就全是开心了。”也许是觉得此时的姚东家在暗室的月光下,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傻傻地一个人在月色里,孤独地等某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人,那么绝望与寒冷。所以,阿容的话不自觉得的多了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味道劝慰了起来。

这惹得姚东家又是一阵轻笑:“阿容姑娘,我比你大八、九岁,可总觉得自己像是已经入土半截儿了。”

二十一?还是二十二,阿容算不清楚,她数学本来就不好,只是这年龄和姚东家的形象可完全不相称,姚东家的样子看下去起码得三十来岁了,也许是圆滚滚的原因!

这时候阿容看了眼窗外,月光已经渐渐被黎明的曙光所代替,她不由得蹦了起来,然后看着姚东家说:“那个……天都快亮了,我得趁天亮前回屋里去,要不然问起来就糟了。姚东家,你得赶紧把穴解开,现在应该不疼了,以后发作起来就把这三个穴道封住,不过最好还是能捱就捱过去,封穴也是饮鸩止渴的法子,到底不牢靠的。”

见她这样姚东家就朝门那儿伸了伸手,作个你请的手势,阿容就点了点头赶紧走了,留下姚东家看着她摇头笑了笑,然后侧过头冲阴暗处说了一句:“戏好看吗?”

“你应该好好的待在扬子洲将养着,京城里的事何必再多掺和?”

姚东家继续看着阴暗处一笑,说:“他们也许以为我会像你这么想,但是越是这样我越要掺和掺和,我也愿意像你那么爱命惜命,可是这不是逼着来了嘛!”

阴暗处的人这时已经走了出来,背对着窗户看着姚东家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19.贵公子的来与去

第二天起来时,江上起了很大的雾,整个江面上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两米开外就见不到人了,这时候船也暂时依靠在附近的泊船台。

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药女们今天都被告知,不能四处行走,如果没事也不要出舱房,尽量在屋里待着。药女们虽然有些奇怪,但都老实地在屋里绣花、裁衣,做着各自的手工活计,只有阿容这针拈不得,线穿不得的闲人在那唉声叹气。

往常这时候她早跑甲板上看风景去了,要么钓鱼,虽然工具简陋,但这也就是个打发时间的途径。今天倒好,不但不让出舱房,连窗户也不让随便开,全闷在里头了。

“阿容,快过来,我给你量量身,回头给你做身衣裳。你这瘦瘦小小的,给你做件浅红的甲子好了,里头配浅灰蓝上袄和梅红马面裙子,都绣海棠花儿,最衬你现在的模样了。”岳红拿着软尺给量好以后,又拿各色的布比对了一番,这才定下了颜色和花样。

“岳姐姐,你找件事给我做吧。”阿容郁闷极了,看着她们都忙着,自个儿个没事儿人,她闹心。

没想到岳红看了她一眼说:“你会绣花还是裁布,会针线活计还是能描花样儿?都不会吧,那就老实在一边学着点,总不能一辈子不做衣裳吧。”

学做衣服,阿容看了那繁复的工序头就大了,这树业有专攻,她还是老老实实种药草就行了:“好吧,我自个儿待着。”

好在她也没待一边凉快多久,舱房外就有人敲门:“阿容姑娘是住在这间吗,姚东家有请。”

“那胖胖的东家找你做什么?”小稻正好绣完了一朵花,这才得工夫开口问了一句。至于胖胖的东家,因为阿容跟她们形容的,所以小姑娘们就跟着她一块这么称呼了。

“不知道,也许又有什么好吃的了,我去看看。”阿容觉得可能是有话想问问她,或是要封口之类的,想到封口阿容就抖了抖,很容易就想起了杀人灭口这四个字。

姑娘们都点了点头,这些天没少跟着阿容吃豆腐干、腐乳一类的东西,外头又是连云山的侍从来请的,所以阿容就欢欢喜喜地打开了舱门出去。

外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往日里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场面,倒让人有些不适应。阿容跟着侍从走到甲板上,便看到姚东家背对着她坐在前头,一左一右有两张太师椅,有一张正空空正从雾气中穿过。

“阿容姑娘,来坐吧。”姚东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阿容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坐到了姚东家旁边:“姚东家找我什么事呢?”

“我要走了,总觉得跟阿容姑娘有缘份,所以想跟阿容姑娘说一声,这一去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得要一别隔阴阳,自然要跟阿容姑娘道个别的。”姚东家正喝着茶,小几上还放了些小点心,像是专为阿容准备的。

对于姚东家要走的消息,阿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姚东家是个行商的,指不定哪天就闪人了。至于姚东家专程来跟她道别,这倒让她有些奇怪:“姚东家必是有福气的人,这一别必定是事事承平、事事顺意,姚东家宽心些。”

“我有位朋友是累世的医药之家,但连他都束手无策,只怕我这回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姚东家说这事的语气总是极平淡的,真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那你去哪里?”阿容也只是随意地问一句,并没想过还会见面之类的事,毕竟事实就是姚东家说的那样。

这时候姚东家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船边上看着江面说:“阿容姑娘觉得,一个将死的人要做的是什么事呢?”

这问题不是明摆着吗,阿容觉得姚东家大概还是寒了心,所以今天没有那天说起附骨寒时的气劲,反而显得很颓废:“等死吗?”

“是啊,一个将死的人,不等死还能做什么。”姚东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而阿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显的在这一段时间里,姚东家又想了些什么事,不过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她得关心的是连云山越来越近了,京城里会是怎么样一番场面,而她和那个钦犯容先生究竟是不是父女关系,如果是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才是她目前最应该关心的事。

而对于姚东家,阿容只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姚东家,我对这天下的事知道得不多,不过如果别人都没办法的时候,您不妨去找黄药师大人试一试。我总觉得黄药师大人对天下的毒药很了解,甚至比他对药材和制药更了解。”

“黄药师,连云山的那个?听说是药王的外甥是吧,倒是一直没见过,以为只是个对药材和制药痴迷的人。阿容姑娘,我好像习惯了向你道谢,这下又得说一次谢谢了。黄药师如今在顾周山畔替人制药,正好我去探探病人,顺便与黄药师见上一面。”姚东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阿容提了,他还是会去见的,毕竟阿容自己说那些关于附骨寒的信息都是来自于黄药师,说不定黄药师还有更多的认知呐。

“不必客气,我学疏才浅不能帮你什么,但愿姚东家能好起来。”

这话说完后,两人都没有再言语什么,待到雾渐渐薄的时候,江面上驶来了一艘船,很快就靠近了水路冲府的大船,尔后姚东家就起身了。

这时候阿容才朝那艘驶来的船看了一眼,那船头站着的赫然是谢长青,阿容揉了揉眼睛,还没有消失,这才确定自己没眼花。她远远地请了个安,然后扭头就跑掉了。

“我还头回看有姑娘见你就跑,这小丫头片子果然有些意思。”姚东家冲谢长青说了一句。

“她劝你不动荤腥,这荤腥里也包括情欲,所以附骨寒才叫‘和尚毒’。”谢长青如此回道。

这话让姚东家瞪大了眼睛,啐了谢长青一口说:“禽兽,我不好这口,那么小点的姑娘,亏你能想到这上头去。我只是觉得这姑娘有意思而已,老感觉有些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似的,可我又确实不认得她。”

“是你自己想歪了。”

“对了,长青,豆类也不能吃吗?”姚东家忽然就想起这事来了,这只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吃了不少豆腐之类的东西。

对于这个问题,谢长青的回答非常干脆:“可以吃,谁告诉你不能的。”

这下姚东家脸色可就精彩了,最后只能叹了一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终日打雁,终于还是被雁啄了一口去。你说这小姑娘,怎么还能诈我一道呢。”

“原来是盛药女说的。”谢长青笑了笑,又道了声“活该”,然后便和姚东家一块进了船舱。

而阿容呢,进了船舱后被告知,还有三天就可以到最后一个港口了,到那儿就会有连云山的人来迎接,去连云山的路上还要走大约一天,所以会先在港口附近宿一晚。

三天后船靠岸时,不少姑娘们都是一脸菜色,原来还有不少坐不得船的,阿容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心说幸好她晕得没这么厉害。

晚上住一宿,第二天清早阿容和小申她们就要分道了,药女们坐了连云山来迎接的马车离开,而小申她们则由徐少南相送。

去连云山的路上走得颇有些快,等到连云山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岳红掀开帘子指了指外头说:“你们看,那就是了,马车应该会直接开进内山去,待会儿你们就会见到连云山的大管事,大管事是个很好的人,处事最是公允,为人却极和气,连云山上下都很敬他。”

接着岳红又皱了皱眉说:“不过那差事房的管事可不得人喜欢,对了,待会儿你备些银钱,这管事的最是贪财,你可得会事些。”

银子?阿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来的路上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岳红说给她做衣裳,她看人手工这么好,就忍不住买了上好的料子,还顺带着小申她们买了一些。心里想着,反正到了连云山吃穿不用花什么,而且每月还有一两银子,哪想得到竟然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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