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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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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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不自觉抱紧怀中的人,慕坚看过来的眼神冷冽陌生,毫无感情可言。

彼时的他早已不是大祁名满天下的当世大儒,穿上黑色的夜行衣,蒙去半面,便只剩下真正的本性。

汐瑶并非他亲生,想曾经汐婵误入那间满是道家典籍的书房,他都能够残忍的挥去一耳光,更之余此时他们早已势不两立。

在道家的崇仰面前,根本亲情和血缘不值一提。

庞大的阴影将他两个一同覆盖,‘噌’的一声,冰冷的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泛着森森寒光。

那颗在慕坚手中的头颅,正用空洞的眼窟望着他们,龇开的两排牙齿,仿佛弯出了诡异的弧度。

“真是个笨蛋,叫你跑你不跑……”

依在柔软的怀里,颜莫歌无力的哼哼,“若你死在这里,他可真是要恨死我了。”

“不应是你恨他吗?”汐瑶好气又好笑,“怎你忽然担心起这个来了。”

“那倒是。”他释然弯了弯唇角,闭上双眼,“你回去要嫁我,回不去就与我死在这里,他定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甚好,甚好。”

大难临头,他却模样安然,汐瑶凄凄然,小声嘟囔,“可我不想与你死在这里。”

没有多余的话语,叔侄二人连对峙都没有,慕坚举剑的手高高扬起,再挥下,她吓得紧紧闭上双眼!

便是此时她都不相信自己会死的,怎可能那么容易?

生死一线,是谁及时出现,电光火石的挑开那夺命的一剑?!

兵器碰撞出激烈的尖啸声,劲风扬起,招式往来急促,待汐瑶半睁开眼,只隐约望见一道身影定定护在他们面前!

她心突跳。

“莫想了,不是他。”

不等她心头生出那丝期待,颜莫歌黑着面打击,“你们女人真真口是心非。松手,箍得本公子快喘不过气了……”

完全掀起眼皮,汐瑶才望清楚,那一身黑衣的竟是鬼长随!

阿鬼已将慕坚逼开距离,以身为屏障,将危险隔绝阻断。

慕坚没有恋战的意思,前朝的传国玉玺和张家真人的头颅已在他手,似权衡了自己与后来之人的武功,他迅速退没进身后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临了那刻,他向汐瑶望去复杂一眼,终于在眼神中溢出丝丝熟悉,而那熟悉,却仍旧充斥着毕露的杀心。

……

“小公子可是受伤了?”

慕坚走后,阿鬼单膝点地,半跪在他二人面前去查探颜莫歌周身。

撕开他的衣襟,在他胸前赫然被重击出一个深深的掌印,可汐瑶却被他心口黑紫色的脉络筋纹震惊!

“这是——”

“大惊小怪。”颜莫歌青黑的唇微张微合,不以为然,“又不是你下的毒。”

阿鬼却颇为诧异,往日动也不动的阴沉面皮紧绷了起来,“怎会这样?”

才离开东都短短数日,毒性不可能因为酷热蔓延得这么快!

颜莫歌不屑回答,半眯眼眸,“还不走么?真想本公子死在这里你们才满意?”

得他一语,阿鬼从怀中取出瓷瓶,将里面黑色的药丸取了两粒与他服下,再把他完全扛起,才对汐瑶道,“前面还有一段路,慕小姐请紧跟在下。”

汐瑶不敢多有耽搁,只将头点了点,随即摸黑跟在他身后出了地宫,顺着另一条狭窄平坦的通道快步而行。

老实说,出现在这里的阿鬼与在京城时候云王身边的鬼长随完全不同。

他的脸上不曾有那阴阳怪气的冷笑,取而代之的唯有严谨和稳重,这样的姿态让人轻易给与信任,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显然他受祁云澈之命而来,能只身潜入此地,应了颜莫歌说的那句,他知道的,祁云澈也知道,不定知道的更多。

阿鬼唤颜莫歌‘小公子’,对他身体里早已渗入五脏六腑的毒也应该多有了解,否则也不会将与他吃的药随身携带。

可是,可是到底哪里不对?

汐瑶此行为得到张家谋逆的罪证而来,眼下已然失手,但为何心潮反而翻涌不止,好像隐隐洞悉了诸多。

那些全然与祁云澈有关。

亦是有了此行,她好像幡然所悟,前世就不曾了解的人,今生更是一无所知。

她过往看到的那些,哪怕是与他有所触碰,统统都模糊起来……

出路的狭道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双眼适应了那样的黑暗之后,依稀能看到两旁的墙上有类似的浮雕。

上面刻着什么呢?还是与狼有关的图案吗?

为何她会觉得有些熟悉?

前世的记忆猛然间闪回脑中,那是早已被她遗忘的一幕,那似乎是……解开祁云澈身世的关键!

“你也注意到了吗?”

疾行中,前面忽然传来颜莫歌有气无力的话语声,他在同汐瑶说,语调里压抑着一丝丝‘终于’的兴奋。

即便看不太清晰,汐瑶也知道他此刻是望着自己的脸容的。

“你猜我为何会知道此处?你猜,塔丹的城主是否真的不知我们来此的目的?你猜……我与他的生母到底是何人。”

“小公子!”阿鬼沉沉喝了一声。

“哈哈!”颜莫歌哑声大笑,仿佛又咽出两口毒血来,“不说也罢了,她早晚会知道。”

……

在黑暗中摸索了不知多久,快要走出那密道时,先得一阵山风吹涌来,视线里的光线越来越充裕,最后清晰的望见出口一片苍白的月色。

止步于密道边缘,汐瑶才发现他们站在一座山岩的中段,脚下少说有几十丈高,左右无路,只有一根细而坚韧的绳索固定在旁。

“在下先用绳索将小姐放下去,小姐尽可放心。”

阿鬼说罢又道了句‘得罪了’,便动手将绳索牢牢系在她腰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缓缓放了下去。

整个过程怕要令汐瑶此生难忘!

身子随着呼啸的风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悬空的脚尖触不到任何,她能做的只有紧紧抓住绳索,一点点的望着自己与地面靠近去。

她不知阿鬼是用何种方法上来,但她相信颜莫歌定也做得到,何况还有武功高强的裳音在。

那么为何他要大张旗鼓的变换了身份,带着她从金堡正门走入?

目的何在?

心怀这疑惑,汐瑶总算落地。

阿鬼把密道的暗门关合,将颜莫歌背起,他下来的速度就快多了,之后的繁琐汐瑶已记不大清楚,三个人避开城中的侍卫,再潜入一处地下的暗河,点了火把走了许久,夜半时分,终于再踏上地面。

西城外三里,裳音早已等得心急火燎。

见到颜莫歌被阿鬼背来,由是松了一口气,不曾多言,兀自将他扶上马车,快马加鞭的往东都赶去。

……

夜深深,车轮的滚动声都夹杂着急促。

颜莫歌躺在车内一侧,这一夜折腾,对他这副衰竭的身躯早就力不从心。

汐瑶坐在他对面,漫无目的的望着车窗外北境的夜色。

一望无际的平坦,只有褐色的石头起起落落,巨大的月沉了一半在视线的尽头,显得人心如此落寞。

她回首来看了颜莫歌一眼,他狭目微合,青紫的脸色似有缓解,只细细密密的汗珠覆在额上,拥有漂亮弧度的唇也有些干裂。

想了想,她拿起水袋,倒出一些在丝绢里,然后再探身过去,轻柔的替他擦拭。

她想这样做便做了,没有多余的顾及。

岂料却与这时,颜莫歌忽然闷声笑起,虚脱的问她,“你有没有怕我死掉?”

汐瑶略有一诧,顿了顿手下的动作,没有回答他。

他抬起眼皮淡淡望了她,无力的星眸微芒闪烁,再问她,“你说,若我死了,他会不会替我难过?”

当着他的面亲热一下

是不是人真的要到临死一刻,才会真真说出心中所想?

就如前生,无论多恨他,在利刃刺入胸口的刹那,剧痛缠身,生命迅速凋零枯萎,还是要问那一句……你从没爱过我,是吗?

那一刻,她多想他给与一个否定的回答,便是当作上天的恩赐,即便来生无缘,此生亦是无悔。爱咣玒児

可他绝狠的说——是!

故而偶时汐瑶会想,莫不是执念太深,才会回到十年之前,继续纠缠这孽缘琨?

若她求的是来生不再见,结果会不会不同?

天晓得。

想罢了,收回淡淡的思绪,复而继续为颜莫歌擦拭汗珠,汐瑶柔声安慰他,“你们是兄弟,身上留着相同的血液,你死了,他当然是会难过的。窳”

言毕就听他一阵轻笑,涩涩的,“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乃奸商,我才不与你赌。”

不赌的原因还有一个,她承认,虽到如今都从未真正了解过祁云澈,但她也是被狠狠拒绝过的。

方才那些话,也只是安慰而已。

颜莫歌自洞悉她的小聪明,扬了扬下巴,将眼皮覆上,道,“慕汐瑶,有时候本公子觉得与你很像,他是我的哥哥,是这世上我唯一的至亲,由此我才想与他多有交集,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喜欢他?有多喜欢?你们相识的时日也不长吧,‘喜欢’这种东西……”

他不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会有所反映实属正常,汐瑶也不可能告知他,自己有一颗二十余载的心。

只不过望见此时的颜莫歌,卸下层层坚硬的防备,看上去那么脆弱,那么需要呵护。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说实话了。

“我喜欢谁好似与你无关吧。倒是你,为何说他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至亲?你们的娘亲呢?你不是她带大的吗?”

状似不经意的一问,颜莫歌却爽快极了,“我们的娘亲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不提也罢了,我是睿贤王带大的。”

“睿贤王?”汐瑶可真是万般没想到。

那么如此说来,绯玉的猜测是真的,老王爷定知晓祁云澈的身世。

“你是不是在想,老王爷知道他的身世?你想知道,怎不直接问我,你不都在诈本公子的话了么?”

颜莫歌被毒素折磨,脑子却清醒得很,说完又蹙了蹙眉,他咬牙,努力忍下那痛楚,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汐瑶蹲得腿有些酸麻了,索性坐在他旁边,折了湿巾盖在他额上,只问,“你这毒是何时中的,没有解法么?”

之前听裳音与阿鬼说,白日的时候她在城中收账簿时,特地去寻了沈瑾瑜要解药。

原来二哥哥也在城中,颜家大公子要的东西,他自然是给了。

颜莫歌身上本就有极厉害的毒,在东都时汐瑶给他服下的一粒药丸,加上那颗用不到的解药,两种混淆在一起,自与他体内沉积的毒素相互博弈抗衡。

当中的苦头,只有他个人知。

只汐瑶有一点不明白,为何他会中毒至深?

初初见时他坐着轮椅,后来又站了起来,她还以为他装模作样,如今想来,应是毒性所致。

既然中了毒,何以不解?

颜莫歌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正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这夜对汐瑶知无不言。

“我娘怀我至七个月时遭人陷害,落了毒,我被勉强生下,那毒便自娘胎带来,融进五脏六腑,一辈子都解不了,名医道我活不过十岁……呵,可我却至今未死,大抵祸害就是如此,连阎王爷都不屑收吧。”

汐瑶笑了笑,“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祸害。”

有气无力的挑了挑眉,他回敬,“彼此彼此。”

他是个身染巨毒的祸害,而她竟还能把他弄成这副好死不死的狼狈模样,岂不是更厉害么?

汐瑶哑口无言。

也许他还真说对了,不然为何阎王爷也不愿意收她,非要让她回到十年前,再受一次罪。

默然中,颜莫歌再开口娓娓道,“在我九岁时,睿贤王请了祁国的国师来与我诊治,无论如何都要延长我的寿命。那时我还小,恋生惧死,早知现在是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他面色不如早些时候青黑了,只不过仍旧苍白,毫无血色,就连汐瑶都暗自慌张,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没了。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细,全无素日里的趾高气昂。

闪神之余,汐瑶再与他黝黑的眸对视了一眼,好似他在等她问个什么。自然了,说故事的人也要有回应的,不然自己说来多没意思。

她忙问,“结果呢?”

国师便是祁璟轩的师傅,是个医术高明的神僧,连太宗皇帝都十分敬仰他。

这些她自小就有所耳闻,能得他医治,都可算三生有幸。

说起这茬来,颜莫歌虚弱的面皮立刻就露出极其不悦的表情。

“那个老和尚,为了在祁尹政面前力保我不死便出了馊主意,用另一种毒性极强、蔓延极缓慢的毒,来克制我体内无法清除余毒,害得本公子在往后几年活得苦不堪言。”

“以毒攻毒?”汐瑶瞠了瞠目,这算哪门子的救命方法?

“还有为何国师要在皇上跟前力保你不死?”

他与祁云澈不是同母异父吗?

先他说自己被老王爷带大,就已经让汐瑶感到吃惊。

南巡路上祁成昊造反,据说最后他见自己势败,从高高的城楼跳下,当场脑髓涂了满地,死状极其可怖,可皇上闻之,却毫无动容。

在汐瑶的印象中,祁尹政实在是个冷血帝王,自己有那么多的儿子都不在意,怎会关切颜莫歌的死活?

说到这里,那病怏怏的男子轻声一笑,不愿意再讲,“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汐瑶言犹未尽,撇撇嘴,奈何不了他。

正欲作势起身回自己的位上去坐,颜莫歌忽的伸手拉住她,“坐我这边,车太晃了,把你的腿与我做枕靠一靠。”

他抓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大,想挣的话还是能挣开的。

看着他惨白得慎人的脸色,汐瑶只犹豫了半瞬,没做多言,便起身坐到他头那端的位置,抬起他半身,让他舒服的枕在自己腿上。之后,她又用水袋里的水重新润湿了丝帕,覆在他额上。

湿巾沁凉,他安逸闭上眼,浅浅抿合的唇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耳边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响在这寂夜里,格外的清晰。

又默得许久,汐瑶都快睡去了,忽听颜莫歌道,“你其实挺善良的。”

她也合着眸,闻言只勾了勾唇,“你是在夸我吗?”

“你不喜?”难得他那么友善。

随着马车颠簸摇晃,脑海里又突兀的钻出前生被欺辱的一幕幕,遂让汐瑶折了眉头,“不喜。”

她沉声,果断的。而后睁开眼,不再让那些画面轻易扰乱自己。

岂料垂眸间,却见颜莫歌睁着他清亮的眸子正正望着她,那双眼似极了困扰她两生两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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