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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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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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

陆爱国在沙发里东摇西摆的打瞌睡,猛听到她说话,就蹿起来,两只眼睛眯着,糊里糊涂的看她。

苏平安包着半脑袋白纱布,又是刚动了摘除眼球的手术,按说他不该有这样的感觉。然而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有两道目光穿过厚厚的白纱布,结结实实的落在自己脸上。

他打了一个激灵,一下睁大眼。

“什么?”

“我饿了!”苏平安阴沉沉的开口。

他盯着她看,不吭声,双手扶着沙发缓缓起身,轻手轻脚的往旁边挪了一步。他一挪动,苏平安的脸也跟着挪动,藏在白纱布后面的目光依然牢牢盯着他。

陆爱国跟螃蟹似的左移了三步,又右移了三步,最后确认苏平安确实在看他,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一点,他在温暖的晨光里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然而寒颤过后,他整个人就清醒了,镇定了。

小丫头的诡异又岂是一桩一件,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此刻又劫后余生的欣喜,又有大灾过后的麻木,已经没力气见怪。

定定站住,他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重重点头。

“行,我给你弄吃的去。你想吃什么?”

苏平安想吃天,麻药麻不翻她肚子里的野兽,她饿极了,而且是越想越饿。

“什么都好,有肉更好。赶紧的,我饿死了!快去!”她等不及了,语气急促,挥手指着门,咬牙切齿说道。

陆爱国见她精神头很足,而且还能要吃的,可见是很想活,绝没有寻死觅活的可能,便放心大胆的出去给她觅食。

医院外面有食肆,全是现做,很新鲜。他好心好意打包了汤汤水水稀粥烂饭上去喂她,结果苏平安差点没把滚烫的热粥泼他脸上。

“我要吃肉,吃肉!”仙姑忍着饥饿,压着怒火,一面狂灌白粥,一面声嘶力竭的怒吼。

于是九龙城赫赫有名的陆老大便灰头土脸的下楼,去给她搜刮肉食。

及至吕长乐大睡一觉,精神饱满前来探望的时候,正看到苏平安手持一只红烧蹄髈,坐在病床上如饥似渴的啃。

仿佛手里这只蹄髈就是害她毁容的元凶,她与它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凭着自己的牙口,一口一口的消灭对方!食其肉,啃其骨,喝其血,方才解恨解气。

总探长瞧着她这个精神奕奕的劲头,倒是很喜人。此刻她包着一头一脸的白纱布,看起来也是整洁干净,瞧着比昨晚是中看多了。

然而想起她往日的美艳绝伦,总探长便又觉得心在滴血,肉痛死了!

第295章 信徒 1

苏平安大难 不死,毁了容,瞎了眼,动过大手术之后非但不哭不闹,还能要吃要喝,堪称精神旺健,心理素质很高。

这本 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然而吕长乐瞧着她不问世事一味吃喝的态度,总觉得这是有点没心没肺的痴傻。

难道一把火烧下去,他的小邪神就成了傻子? 毁了容的小邪神还可以继续邪,继续神,那变傻了的……还怎么神?

他是越想心越凉。

正透心凉的时候,苏平安三口两口的把手里的蹄髈啃干净。吃了一整个蹄髈却还解不了她腹中的饥饿,可是仙姑心里压着事,就吃不痛快。意犹未尽的吮着手里的猪大骨,她抬起头,看向吕长乐。

“那姓刘的没死吧?”

她这是在和他说话?

应该是,因为她看着自己。

看着他?总探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老脸老,可感觉没问题。

苏平安两道沉甸甸的目光透过层层纱布,徐徐落下,就压在他脸上。压下他的心凉,压出他的心惊。

咽了咽口水,他强自镇定的挪了一步。

苏平安吮着猪大骨,用细白的小牙细细碎碎的啃着,冷眼看总探长学螃蟹走路。

左走,右走,走不出她沉甸甸的目光。总探长于是站住,颤悠悠的开口。

“你看得见?”

苏平安用舌头舔了舔骨头,沉沉的点了点头。

“别做无聊事,我看得见。”

她真看得见!

吕长乐又咽了咽口水,把快要跳出来的心压回去。

可她 凭什么看得见?那微鼓着的眼窝里只有纱布,并没有眼球。然而她还是看得见,可见她还有一点神。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作为信徒,总探长最崇拜她的美,其次是她的邪,最后才是她的神。这三桩本身三位一体都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才凑成一个完美的小邪神。此刻她没有了美,也没有了邪,仿佛是还有一点神通,可惜也不过了了。

不过吕长乐自觉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挤出一丝和蔼的表情,敷衍她。

“应该是还活着,那天晚上我瞧着他比你伤得轻。”

想起她的伤,他就又要心疼。不过不是心疼她,是心疼自己。

“没死就好。这姓刘的是事主,你可得看紧些,不然我就白受苦了。”含着骨头,她嘟嘟囔囔的开口。

“这个自然,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叫他好受。”

“不急!”苏平安一抬手。

“先让他们赔钱!”

“赔钱?”

“当然,我的屋子烧成了那样。我的人也烧成了这样,不赔钱怎么行。我这个样子不便出面,这件事就劳你全权负责,务必狠敲一笔。还有,我不想住院。这儿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饭菜也难吃。你赶紧给我办理出院手续,顺便找个新的住处,我要好好养养伤。”

“出院?那你这伤……”吕长乐自觉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但还是按耐着心中的疑惑,顺着她的话题走。

“医院治不好我的伤!留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苏平安淡淡一摆手。

这倒是实话,总探长点点头。

“那行,我这就交代他们给你出院。刘家的事,我也会给你办好。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她小下巴点了点,表示满意。

她脸上蒙着纱布,按理说是没有任何表情。然而总探长瞧着这白纱布,在心里给她描绘出了一张脸。

沉甸甸的刘海,黑漆漆的眼睛,那眼睛有神有光,十分动人。

想着她以前的美,他心中柔软,爱意勃发。然而这美丽的脸持续不过几秒,就换成了了另外一张脸。那是嶙峋的伤疤,外加黑洞洞的眼窝。

这下勃发的爱意胎死腹中,他又心惊肉跳。脑海中的美丽和丑陋交替出现,谁也无法取代谁,谁也无法战胜谁。不过美丽已经是不可追忆的过去,而丑陋则是清楚明白的现实,并且还将是无法躲避的未来。丑陋终将取代美丽,而他对她的爱意,也终会完结,

总探长冷静沉着的分析着自己的内心,分析出一抹淡淡的惆怅。

苏平安对他的惆怅一无所知,依然老神在在的安排自己的生活。

并且安排得仅仅有条,条理清晰,冷静现实。平心而论,她这样让人挑不出错来。然而吕长乐冷眼旁观,却只瞧出她一身邪性。

昨天入院之时,她是毫无理由的大疯特疯,疯成了一只野兽,毫无人性。然而一个夜晚过去,她就摇身一变,由兽变人,开始仅仅有条的安排事务。这前后反差,令人措手不及。

以至于他不由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正常的她其实很不正常,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又发疯。

一想到她的疯,总探长心里对她的爱意就又降了一分。

趁着她此刻看起来是清醒的理智的,吕长乐便询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问差点问出了苏平安的疯劲。

那一晚近在眼前,苏平安记忆犹新。然而一旦开始回忆,首先记起来的便是火烧之苦。而想起了火烧之苦,涌上来的就不是回忆,而是怨恨。

她活得长久,吃过无数苦,受过无数罪,死过无数次。那么多痛苦罪孽和死亡之中,被火活活烧死,当属最为痛苦。

越是不死,越是痛苦。这痛苦至于肉体,更至于灵魂,因为她须得活生生的感受自己从美貌如花变成面目全非。

人是很现实又很残酷的生物。她美貌如花,他们就爱她宠她保护她。等到她面目全非,成了一块黑炭,又有谁还会爱她宠她保护她?

成了黑炭的她人人喊打,谁也不会爱她。她只能躲藏在阴暗里避人耳目的捱,孤独冷清的熬。一天一天,忍着疼,忍着饿,忍着丑。

慢慢的她就人性泯灭,活成了一只野兽。

当野兽很轻松,可惜偏偏她又不是真的野兽。等她一天天捱过来,身体逐渐恢复,人性也就渐渐回来了。

当人性和兽性相互争夺这具身体的时候,她就更疯了。

这样的日子,不堪回首。

此时此刻,苏平安有许多正事要办,将来也有大好的日子要过,所以绝不肯疯。

于是她强忍住痛楚,张嘴大叫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大口的喘气。

不能回想,她也不愿回想。

她一声大叫,把总探长吓了一跳。但看她这个不堪忍受的模样,倒是让总探长心生怜惜。她此时此刻瞧着像是又要疯,但疯的很正常。因为正常人遭遇了这样的创伤,多多少少都是要疯的。她刚才那个冷静镇定,才是不正常。

当然,小邪神一直都不正常。但往日她的不正常跟疯绝对没有关系,可现在他见识过了她的疯,总觉得她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她不想说,那就不问。

在这儿和她说了一阵话,看着她大起大落,似疯不疯,总探长觉得心力憔悴。便宁可一手包办,全权代劳,也不想再和她多待片刻。

横竖他一定会给她讨回公道,安排好后路,安顿好生活。

这也算,对得起她了。

第296章 信徒 2

总探长既然 决定要给苏平安讨一个公道,自然是说话算话。

刘家 是香港名门望族,在白道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总探长年纪大了,也不喜欢一上来就动刀动枪。所以先礼后兵,派了中间人去传话。

问刘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事管不管?

要是刘家人管这事,那么再谈谈怎么管?要是刘家人说不管,那么再另寻解决办法。

这话说的轻巧,说的平淡。然而刘老太爷活了一把年纪,断不会不知道总探长所谓的“另寻解决办法”是个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代为传话的乃是香港一位老绅士,以前在内地是青帮头子,到了香港就洗白从商,成了太平绅士,是两头都能说上话的人物。

老绅士如今一洗往日流氓头子做派,是身穿长衫大褂,手持文明棍,翩然而至,温和而谈。对着老太爷讲道理,摆事实,传达总探长的意思。

老太爷不想服软,但事到如今,是不能不服软。因为事实摆在眼前,苏平毁了容,瞎了眼,屋子也被炸成了那样,刘家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是说不过去的。若是平头老百姓,还可以仗势欺人,给几个钱了事。但对方背后是吕长乐,不看僧面看佛面,绝不是赔钱就能了事。

刘老太爷的意思是刘家一定管,苏平安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可怜见的。她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刘家这边好商量。

这是个可以谈的口风,老绅士听了很满意,认为老太爷态度不错,自己是蛮可以向总探长交差。

然而吕长乐却不是这么想。

刘老太爷说苏平安是个可怜见的,这话是戳他的心窝子。

他的小邪神竟然沦落到让一个老头子可怜,真是情何以堪。

有要求可以尽管提,怎么提?赔钱么?

他相信自己狮子大开口的提了,刘家思量思量咬咬牙也一定会应承下来。

可问题是,他又不缺钱!

刘家以为用钱能打发苏平安,是把他的小邪神当了叫花子。这是在侮辱他的信仰,也是在侮辱他。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总探长要的是脸!刘家得给他脸,给苏平安脸!

因为自己要的是脸,所以将心比心,总探长是很给刘家脸。他和颜悦色的听了老绅士的回话,又和颜悦色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首先苏平安并非孤女,她既有他这个当总探长的义兄,还有年轻俊杰的表格陆爱国,并不是没人管。两位义兄都是颇有家产,养得起她。钱的方面,不劳刘家操心。

女孩子家最要紧的是终身有靠。可惜苏平安已经毁容,估计想要嫁人已经难了。刘家大少爷作为事主,此刻当然是必须负责。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照顾终身,这才是正理。

若是大少爷有情有义,敢作敢当,他身为义兄,必当为苏平安置办丰厚嫁妆,风光出阁,绝不会让刘家白养他的妹子。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吕长乐愿意摒弃前嫌,和刘家结亲家之好,化干戈为玉帛。就不知老太爷是个什么意见。

老绅士一听这话,就知道刘老太爷不会同意。不过瞧着总探长的意思,也不是很在乎老太爷同意不同意。

老绅士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两家的冤仇不见血是解不开。自己作为传话人,已经不必多说其他,只管原封不动的传话就好,不然就要引火烧身。

老绅士把总探长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老太爷,是一个字也不敢改。果然,老太爷才听了开头就气的快要炸肺,一屁股从沙发里蹿起,又跳又骂。

“我娶他个鬼!他吕长乐养的小贱货,都不知被几个男人玩过了,也想进我刘家大门当少奶奶?我呸!”

这一声呸,铿锵有力,铁马金戈,算是彻底断了和谈的路。

谈不拢,那就不必谈了。

总探长前思后想,自觉已经是讲足了理,给足了脸。然而对方说理说不通,给脸不要脸,那他也就不必讲理,不必给脸。

还等什么,卷袖子抡胳膊操家伙,上!

怎么上?当然不老总探长出马。

总探长只需要放出风去,表示自己要闭门修佛,为义妹祈福。下面人自然心领神会,尽心办差。

这一下,刘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自打骂出了一声呸,骂断了和谈路。见多识广的老太爷就知道吕长乐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早就堤防着了。

老太爷当即召回刘家上下人等,回家待命。刘宅则是紧闭大门,院中男女家丁都分派任务,轮班守护。家人轻易不得外出,便是外出也必须乘坐防弹汽车,由专人护卫,绝不落单。

至于肇事者刘景廷,则一早就医院搬出,回家中休养。每日换药检查的医生护士,都是由刘家老司机专车接送。他和苏平安一样,瞧着是遍体鳞伤,然而伤在腠理,绝无性命之忧。但他又比苏平安幸运,至少绝没有残废之虞。等养好了伤,又是全须全尾一条好汉。

为了一家老小全须全尾,老太爷布下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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