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尽情飞翔》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从此尽情飞翔-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苏凝笑着说:“你是学古典文学的人,诗词读了那么多,还用我教你写诗?” 
  “我真不会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写过的烂诗被你们当笑话读。” 
  “你可以写小说啊。你讲故事的能力挺强的,”苏凝说,“就写写我们的大学生活吧。” 
  朱玎玎觉得这主意真不错。大学这四年发生了很多事,也有了很多领悟,都是可以一写也值得一写的。光是532的故事就能写成一部精彩纷呈的长篇。不管写得如何,用文字记录大学生活,也许是她怀念大学的最好方式。 
  第二天,朱玎玎在电脑上敲下一个标题:追忆莫名湖年代。她开始拿出考北大的激情来写小说。 
  谢唯也考上了研。他考上了南方一所大学,即将离开西安,离开骆杨。临近毕业时,他请骆杨喝茶。还是在德福巷,还是喝祁门红茶,还是温柔的话语。 
  “你可知道?我后来交的女朋友,之所以会选择她们,都是因为她们身上有你的影子。或者头发像你,或者笑容像你,或者身材像你,或者有你身上的书卷气。只是,她们加在一起也不如你。”谢唯的脸上有一丝无奈的微笑。 
  骆杨感到胸口有微微被撕裂的疼痛。她知道他是诚恳的。她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喜欢坐在对面的谢唯的。也许这种喜欢没有对连松的喜欢那么深,但却是分明的、不可忽略的。如果当初给了他走近的机会,与他更深入地交往,自己会不会爱上他?面对他的爱,自己逃开了,逃开了可能的危险,也逃开了可能的幸福。或许,和他在一起,自己会更快乐呢?如果时光倒回,自己是会逃开呢,还是会勇敢地试一试呢? 
  可惜啊,时光是不能倒回的。   
  莫名湖7   
  毕业前,张红好好地泡了一次图书馆。 
  博尔赫斯说得真好:在我的想象中,天堂的样子也许就是一座图书馆的样子。置身书城,张红确有置身天堂之感。她忽然后悔不迭:唉,唉,真应该多读一些书啊! 
  她在书架前流连,将每一个书架、每一排书都仔细认了一遍。原来N大的图书馆藏这么丰 
  富,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呢?她竟还找到一本林纾翻译的《黑奴吁天录》。一个人捧着书靠在墙边翻看,读到古奥的文言文讲述美国黑奴生活,那种错位感令她笑个不停。 
  走到外语书架,张红将一张卡片放入一本四级真题书里。她在第五次备战四级时,用的就是图书馆里的这本书。当时,她打开书后发现一张卡片,似乎是做基督教宣传用的,写着: 
  请你不要忧愁,忧愁的乌云会让人长成一张可怕的脸。劫难和不幸是神赐予的考验,是为了培养我们宽恕的心和永久的安宁。记住Drummond的话吧:安息并不是我们坐在礼拜堂里的那种;安息乃是我们的心在神面前得着休息。 
  也不知是上一个借书人有心留下还是无意遗落,张红当时看了心里有如春风化雨一般。她把那张卡片常带身边,备考时一烦心就掏出来看看。看罢,内心总会平静一些,隐隐增添了些力量。好似真有一个仁慈的上帝,关爱着她,指引着她。 
  今天,她将这张卡片又留在了同一本书里。她看着图书馆里刻苦攻读的低年级学子们,不禁猜测:他们中的哪一个,会借到这本书,会看到这张卡片? 
  就要离开N大了,朱玎玎还有一桩心愿未能了却。 
  大学里朱玎玎没谈恋爱,却暗恋了一群老师。张红曾担心地问她是不是缺少父爱,怎么净喜欢秃顶发福的中年男人和老头儿? 
  其实朱玎玎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这种暗恋虽然也是爱,却无关爱情。她只是为老师们的风度和谈吐而着迷。她也愿意为他们而着迷。寂寞的少女需要精神寄托,就像追星族们需要在一个偶像身上寄托他们的感情。 
  朱玎玎最暗恋教西方文论的陈老师。本来她的兴趣只在古典文学,可陈老师讲得太好了,她都舍不得逃课了。陈老师的课是她的学生生涯里,为数不多的真正带给她审美享受和精神提升的课。她曾在宿舍里不止一次地叫唤:毕业前,一定到陈老师面前去告白! 
  现在,朱玎玎当然不是要去告白。可她想让陈老师知道,一个女学生曾那么喜欢他的课堂,那么景仰他。 
  最后,她挑了一册版本考究的《唐诗选》送给陈老师。没有写赠言也没署名,只用铅笔在《春江花月夜》的“愿逐月华流照君”句子下边轻轻画了一根线。 
  将书留在陈老师的办公桌上,朱玎玎觉得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开了。 
  苏凝一个人在校园里游游荡荡。 
  每到一处,就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她想起大一时在学校露天电影院看的那场电影,想起去年冬天西安落的那场大雪;想起被她养得撒手人寰的名叫“三丫”的仙人球,想起她丢失的图书证、自行车、随身听和诗集;想起她和朱玎玎一起偷张红囤积的苹果,想起骆杨在深夜接到一个电话后压抑的哭泣;想起她们四个在黑店吃的无数次火锅,想起她们慷慨激昂的“舍歌”: 
  哪天你想要闪电结婚 
  请先帮我找一个好男人 
  别一个人去幸福不理人 
  哪天你不小心就变成女强人 
  别忘了是我劝你要认真 
  无论再忙都要陪我聊聊心声 
  我永远记得今晚 
  我们回忆往事梦想未来感动聊不完 
  明天心也要做伴也要勇敢 
  不管是否天涯两端 
  只要是情意够长缘就不短 
  常常联络不准懒散 
  明天心也要做伴也要自然 
  就像现在真诚简单 
  有事你要人商量我最喜欢 
  欢迎找麻烦 
  走到莫名湖时,她想起了朱玎玎立过的誓言:要么定居未名湖,要么自沉莫名湖。苏凝忍不住笑出来。 
  朱玎玎要走了。自己也要走了。这莫名湖该多寂寞啊。 
  扑通一声——苏凝跳到了水中。 
  莫名湖真的太短了,一分钟不到就游到了对岸。 
  湿淋淋的苏凝走在大学路上,旁人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她没有理会,她有她的疑惑:怎么一下就游到了尽头?这风风雨雨又疯疯癫癫的大学四年,她的十八岁到二十二岁,怎么一下子就被她过完了呢?   
  莫名湖8   
  风轻轻吹动柳条,修补破碎的阳光。朱玎玎捧着一本书,坐在未名湖边的长椅上发呆。 
  美好的新生活没能湮没过去,她时常会追忆她的大学时代。到了新环境,她个性中的一部分沉寂了。没有宿舍的姐妹们,那个爱斗嘴、爱打闹、爱唱歌的小野猪便没了;没了陈老师,那个不逃课的小花痴便没了;没了金有鑫,那个爱生气、爱骂人的朱玎玎便没了……她没能把《追忆莫名湖年代》继续写下去,似乎不在532她就找不到语感。 
  站在喧闹的北京街头,她会生出杜甫写《秋兴八首》的心情: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西安是她的又一个故乡,532的姐妹是她亲密的家人。她会有跳上一辆开往西安的火车的冲动,冲回N大,冲回532;或者拨打532的电话号码连通过去,找苏凝,找张红,找骆杨,找朱玎玎,她想知道小姑娘们今天心情好不好。可她清楚,532里已没了她们。往事都嵌在发黄的墙壁上,关在陈旧的房门里。那扇门是不能轻易触碰的。门一旦打开,什么都不对了。 
  “朱玎玎!”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是大个头儿的生活委员。他停下自行车,走到她跟前,“可巧遇见你,有你一封信。” 
  与生活委员谢过作别,朱玎玎看了一眼信封,啊!是新疆来的!是苏凝!赶紧拆开来看: 
  猪: 
  请原谅我用一张破破烂烂的纸给你写信。本来是横在床上大吃红提的,忽然收音机里放出周华健的《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我立即就想起了你,想起了你无数次摧枯拉朽的引吭高歌。为了疗救思念,我打开相册翻看照片,看完,我觉得我必须写封信给你! 
  上校友录时看到同学发的一些思念的话,虽有感动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但此时,翻起从前的照片,一些心情突然袭来久久萦绕,让我猝不及防。看着照片,我会笑出声来,也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或者,笑着流泪。在这样的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我无限怀念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日子,怀念我们的每一次精彩对白,怀念我们的嬉戏打闹,怀念我们没完没了的腐败,怀念我们不眠不休的彻夜长谈。 
  我现在的心情,无法名状,不能形容,但我想你懂。我知道,从此,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有这许多牵挂。牵挂是牵累,也是幸福。你曾问我什么是幸福,我答不上来,我从来就不擅长做名词解释。但是,此时此刻,我真实地感受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因为,我有你们。感谢上帝,让我和你们这些聪明可爱的姑娘一起那么生动地生活过四年,让你们见证我的成长。 
  夜晚冰凉的空气让我比白天更想你。虽然我写热烈的诗歌,可在现实生活中,直露感情不是我的风格。有些东西,流于笔端难免会羞涩;有些感情,只要默存于心便觉安慰。所以,亲爱的朱玎玎,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你一直是最棒的,最好的,你是我们的骄傲。 
  我在新疆一切安好。这里帅哥真多,目不暇接,看得我每天都得点眼药水!呵呵!有空来新疆玩吧,请你把帅哥看够,另招待你烤全羊、手抓饭和又大又甜的葡萄。你若不来,我就杀到北大去把你吃垮!无限期待我们重聚的那天! 
  ——少年离别意非轻,老去相逢亦怆情。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 
  格子不够了,只允许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让我们好好生活好好爱吧。 
  苏凝  
  2005. 3. 26 
  朱玎玎握着手中的纸片,满眼是泪。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眼前的未名湖开始荡漾、缩小、变形,与她心中遥远的莫名湖的影子渐渐重叠。         
  河   
  河(1)   
  这条河叫龙背河。 
  关于这条河有一个传说。 
  传说山中的蛇长大了就成了“蛟”。蛟若要变成龙,得从各自隐藏的山林深处走出来,这下就成了“走蛟”。走蛟很可怕,所到之处,田毁房倾,人畜逃散。走蛟们会一直走到龙 
  背河里去。在龙背河的正中间,有一块巨大的圆形磐石,凡是走到这里的蛟都将接受“测验”。蛟要围着磐石绕一圈,若首尾刚好相连,也就是身长与磐石周长刚好一样的话,蛟就会瞬间蜕变成龙,顺着龙背河直游到蒲江去。若蛟的身子太长或太短的话,都不行,就会被天上的雷公用闪电劈死,尸首沉入河底永不见天日。 
  龙背河看上去就像一条形状古怪嶙峋的龙。或许,是因为它收藏了那许多只蛟的不甘愿的魂魄吧。 
  傍河而居的人,管“工作”叫做“活路”。若要在这里有活路,得靠这条河;若要走出这里寻活路,就得渡过这条河。 
  千百年来,河边上的人们生老病死世代更迭,龙背河则始终保持着一副静水深流的姿态。 
  河边上坐着个沉默的姑娘。她的表情很严肃,相当严肃。眼睛死死盯着龙背河水。她是在等渡河的船,还是要投身河中? 
  姐姐,我很想你。 
  清晨,我去山上看了你的坟墓。正是上坟的时节,我特意选了人少的清晨去。一个人走在空山里,我一点也不怕。小时候我就常常一个人到冒顶山里来玩,我认得这里的每一个山洞。何况,我知道有你佑护着我,我更不会害怕了。 
  你的坟墓上有许多的花圈和供品。怀念你的人很多。你一向招人喜欢、受人尊敬。姐姐,你拥有许多我从不曾拥有的东西。 
  那只是一个衣冠冢。我想,你不在那里边。 
  你在不在这里呢? 
  眼前的龙背河兀自东流。这条河苍老了许多,它流动的节奏不再那么年轻、有力。河边的水草不复从前那般茂密。野鸭们都已不见踪影。河水也没有我们小时候那般清澈,再也看不见那些好看的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我觉得,这条河,配不起你美丽的身体和你洁净的灵魂。 
  姐姐啊,你是那么漂亮,那么美。 
  村人没能在河里打捞出你的尸首。我想,姐姐,你也定然不会栖身于这冰冷污浊的龙背河底。你不会与那些未能成龙的走蛟们不甘心的魂魄比邻而居。姐姐,你的名字里含一个龙字。姐姐,你是真正的龙。你一定飞走了。 
  有山便有水。 
  郎家村靠的那座山叫冒顶山,也叫帽顶山,不知到底应是哪个叫法,但两个都叫得挺合适。看上去,山确是像戴着顶帽子,也像是山长齐全后又蹿出个顶儿。山是普通的土山,不普通的是山中央嵌有一块石壁。好似有个神仙将他手中的一枚石子摁进了山的皮肤里,很神奇。人都说石壁是一扇门,门里边是金子和银子。据说当真有人进去过。 
  那是个顶老实的年轻人,和狠毒的后娘、弟弟一起过活。年轻人是怎么进去的,没人知道。只知道他进去后,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那里磨米。老人有两个箩筐,一个箩筐里装的是米,一个箩筐里装的是稻壳。老人很老,做活做得很吃力,善良的年轻人便帮他磨米。之后老人送他一些米和稻壳作答谢。年轻人走出石门,发现口袋里的东西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在月光下一看,原来,那些米和稻壳变成了金子和银子。回头再看,门已关上。从此再没开启。人们也没再见到那年轻人,只知道善良的他不计前嫌,把金银留了一部分给后娘和弟弟,自己离开了家。他远去的背影成了一个传说。 
  郎家村是坐落在山下边、水上边的村子。那真正叫依山傍水。 
  河边那位沉默的姑娘便姓郎,是船老大郎元顺的二女儿郎玉琨。她应该还有个姐姐,叫做郎玉珑的,可惜,去年死了。那可是个人尖子,人品顶好的。真是可惜了。 
  姐姐,我打小就嫉妒你。呵呵。这你知道。可你从不和我这个妹妹计较。 
  我什么都不如你。你长得特别好看,成绩好,人缘也好,连跳皮筋、踢毽子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