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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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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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混蛋——”皇太极又是一拳,葛尔泰被他压在身下,竟一点反击机会也没有!“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把她当回事!海兰珠不是战利品!她有思想、有感情。不是你的玩物!”

“她是的,是的!生是我的,死也要带走!”

“不要说了!”海兰珠大叫一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便拔出皇太极的佩刀!

“海兰珠!你要做什么?”两个男人惊愕地看着她,皇太极首先反应过来,暴吼道。

她的手在颤抖,仿若连骨头都冷透的寒意森森,这样的时刻她这样做无异于背叛他,可是却将刀把攥得更紧。

那刀青刃锋利,微微泛着摄人的蓝光,像要破空尔裂!——就像他此刻映上刀光的眸子,要撕裂一切。

她下意思的害怕起这样冷酷而凶悍的他,再回过神,刀刃已经对着他的胸口。

皇太极倒抽口气,原本咆哮的怒火在瞅见她颤抖的模样后,终是心软了。“快放下刀!”

“……”她摇着头,忍住不断滚落的泪。

“兰儿——”他长叹,“听话。”

他仿佛在劝说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话,这样温柔,她明明知道她无法背叛他。可是……

“那么您放了他么?”她还是不敢去看葛尔泰的眼。

皇太极将狼狈的葛尔泰压在脚下,冷笑。

“先把刀放下再说。”

“不!放了他吧——求您了!”

“不可能!除非你今后对他毫无情意可言!”

“那要怎样?”

皇太极眯起黑眸,嘴角泛着冷酷的意味。“要我放过他可以,但是,留下他的一臂!”

“不!”海兰珠惊得倒抽口气。

葛尔泰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

“现在,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一、二——”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缩了……

“我知道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

他将葛尔泰推倒她的面前,她一怔,无所适从地看向他。

他继续冷笑,一字一句的拍打着她的心。“用你手中的刀、现在、马上、亲自、砍了他的手臂!”

葛尔泰终于出声,“皇太极,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她终于正视了葛尔泰的眼,以为这样可以带来勇气——这些年每一次看他,她都用尽全部的勇气,而这一刻,她发现原来自己并非那么坚强。

皇太极用手将她的刀移向葛尔泰。

“怎么了,要我帮你动手么?”他低低地道,像是在对她说情话般的神情。“如果是我来的话,也许就不只是一臂……”

他这样说,完全堵死了她的退路,她只觉脚下的薄冰已经是滩水——一滩死水!

葛尔泰突然攥住刀锋,十指蜿蜒流下殷红的血水,但他却仿佛不痛,只是看着她。

“这一刀,应该捅到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窝。

杀了他?抑或不杀?

她哭着摇头,泪水还是模糊了她眼中“所谓的”世界。来一直没有看清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她爱过、怨过,曾经带着憧憬和期待远嫁漠南,葛尔泰给她的快乐很短,痛苦却很多,不曾爱就不会懂的痛——她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便已经不再恨他,她对他充满了愧疚。电子书,只因为她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所以无论葛尔泰怎样对她,她也决无怨言。

“我下不了手。”她止住泪,轻轻对皇太极说,那眼神充满了忧郁,很多人的忧郁都是蓝色,而她却是白色。

让人一眼望到尽头的白,没有瑕疵,她的灵魂是干净的、纯正的白色。

而这白却恍花了葛尔泰的眼,他惨笑一声,她自始自终看的都不是自己!

他一把抢过刀,便要朝自己脖上抹去——却只是个幌子,下一刻横刀一幌,便直直朝着皇太极劈去!

冰冷的刀在惊呼声中顶在了这一刹那,生命般殷红的血流突然喷满了大帐,一切仿佛变得很静,唯有彼此的心跳这样清晰。

有“咝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海兰珠听着听着,便想要哭泣——她很恐惧,因为她认为自己大概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否则,这便还是一场梦。

“海兰珠!”有人惊喊着她的名字。

她蓦地抬起头,看见葛尔泰回过头朝自己笑了笑——那笑,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葛尔泰笑着笑着便软倒在了地上,因为被劈断的左臂的剧痛,浑身不住的抽搐着。

她的力气很大,大概一生的力气加在一起,也没有劈断他胳膊时这样大。

皇太极冲过来紧紧抱起她,那血那红,很快也染了他一身。

“兰儿、兰儿——”你终究是我的!

她低下头,那血流成一小股,正朝自己涌来,她一惊,紧紧退了一步。

她……到底做了什么!

眼前有条崎岖的弯路绵延至很远很远,她赤着脚不断向前奔跑,身后森寒的血色不断涌向她,她无论如何尖叫如何惊恐,都无法摆脱……

她好像又看到葛尔泰的笑,那笑容不断扩大、扩大、扩——大。

“皇太极!”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仿佛这就是她此刻的浮萍。

#奇#“没事的兰儿,没事的。”他轻轻拍抚她,试图安慰。

#书#她杀了人么?是她杀的?

#网#有侍卫冲了进来,皇太极朝他们摆手。

“一群蠢货,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拖下去——”

海兰珠却一个刺愣扑到了葛尔泰的身上,大喊着:“他还没死!他不会死,叫军医——快叫军医!”

她低下头,惊讶地连哭也忘了。

葛尔泰只是咬着牙,看得出是在忍受着断臂巨大的痛苦,他的眼睛深邃,直直盯着海兰珠。

她这才发现他并没有被疼痛打败失去意识,血水仍旧汹涌地向外漫开,军医赶到了却被葛尔泰一把推开,他的骄傲甚至不肯让自己在敌人面前示弱。

皇太极眯细眸子,几次想要将海兰珠拉过来,却都失败。

“皇……太极,你说话……。还算…数么?”葛尔泰竟用一臂撑起了身。

“军营大门你知道,现在一路出去,我保证没有一个人拦你。”

葛尔泰却看向海兰珠,“你……会跟我走么?”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只张开了小半张口。直到好半晌,才发现能还他的,惟有泪水。

她看着他的断臂,突然明白可能即使还一辈子的眼泪,也弥补不了。

他看到她摇头的样子,眼中最后的挣扎瞬间变得可笑。

原来他已经到了如此不济的地步了么?

“把你的泪收回去。”葛尔泰惨白着脸,抓起她的手,突然在臂腕上狠狠地咬下去。血丝慢慢滑落,她忍着不吭一声。

“海兰珠,疼么?可是——我要比你疼上一百倍!”

皇太极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过海兰珠,朝士兵命令到:“把他拖到对面漠南部的大营!我永永远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待得被一众人拖得很远了,葛尔泰才眩晕过去,皇太极低下头却发现怀中人已经紧闭着眼失去了意识。

摸了摸她异常潮红的脸,不禁惊道。

“快!立刻把军医叫回来!”

漠南的四月春寒料峭,大风伤草,马多死。

她每一次睁开眼,都是不同的风景,而哥哥总是说,那是因为人心境的不同。

她病了很久很久,可是这次睁开眼后却什么也看不到。

哥哥叹息:海兰珠,你是真的看不到,还是不想看?

她不知道,只是不停的哭,可是越是哭头越是疼,然后越头疼,烧越是不肯退。

因此,她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他的怒吼。

偶尔想着他常这样发脾气不好,惦记着要说,却又总念着念着便睡去。

他抱着她的手是颤抖的,连带着这份恐惧也颤入了她的灵魂。

葛尔泰的噩耗来的很快,尽管所有人极力隐瞒,可是她还是知道了。

那一刻她停止了哭,只是在他的怀中软倒下去。

很沉、很沉的一场梦,原来这就是他的终点。

她就此病入膏肓,军医的束手无策,由最初的偶感风寒变为心焦之症,再骨髓,疾到腠理,无疑绝已。

皇太极昼日不分地守在榻旁,连军事要务也是就地处理。不过短短三日,竟已明显苍老。

“大汗……如若福晋这几日突然醒来,怕就是‘回光返照’,切勿过于哀痛——”老军医诺诺道。

他红着眼睛,仿佛地狱的恶鬼。“再胡说八道仔细我先砍你人头来祭旗!兰儿是不会扔下我一个的,都给我滚!”他虽这样吼着,可是着实是怕。除了让人仿若窒息的拥抱,他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无助,他不是神,只是一个爱她的男人——爱的发狂。

突然想起科尔沁初遇的那个晚上,他在叶赫城外的母亲墓前捉到了这一生最闪亮的星星。

她一头乌亮的发披散着星月般的光芒,耀眼夺目地闯进了他的视线,再也无法忘记。

她是在天神给他的礼物,谁也不能抢走!哪怕是她自己。

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她真的醒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双颊也不试以往丰盈,微微凹陷下去,她瘦的这样可怜,看在他的眼里直让人心酸。

“我听到您的马头琴声了。

“我还是给你讲个故事吧。”那故事好似很长,他只讲到一半便不讲了。

“我还要听。”

“明天、明天我继续给你讲。所以,你要快好起来。”他尽量让她觉得牵挂。

“可我,怕是不成了。”她的唇上没有血色,泪水瞬间滴落,却连拭去的力气也没有。

“你死,我也死!”

她一惊。“不要胡说!您还有大金、还有八旗将士、还有……”

“没了你,那些还有什么用!”他突然朝榻旁的柱子上撞去,满头鲜血。血污模糊了他的面容,可是眸子却是亮闪闪的。“你死,我也死!”

她来不及阻止,只是摇头。

“记得把我送回科尔沁——”

“兰儿!”他抱着她的腰,哭的像个孩子。“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救救我们的爱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您没错,错的是老天,只怪我们相遇太晚。”

“不、不晚——我们还有一生!”

可是一生又有多长?

“我好累了……”她笑着,声音却是颤抖的。

他的心也随着抖动,夜快沉了,可是他的恐惧却越来越深……

他绝望地无所适从,海兰珠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永远不会再睁开。

“你欠他的,你用你的命还。可是,你欠我呢?兰儿——”

他哽咽的时候,吴克善正来求见。

“大汗,哈日珠啦妹妹是个薄命的人儿,但得大汗如此深情相待,也不枉此生了。我昨夜做了个梦,她知道自己福浅无法跟着大汗,便托我说想要回科尔沁。”

皇太极自是不肯,吴克善无可奈何之际又道。“大汗,这里是个让她的伤心的地方,而我听草原上的老人说,人之病理纠结于心,哈日珠啦终日面对此情此景,试问又如何不病?”

皇太极还是摇头。

“大汗,您还不明白么——爱一个人,并不等于要拥有她!您的爱太让人窒息了!”

皇太极全身一颤,吴克善不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是明白了。

“你……你记得一路全心全意照顾好她……”

“大汗,她是我的妹妹。”吴克善接下来的话让自己不敢看他的眼。“若是…若是不幸中途人没了,我…我也会把她葬回家乡的草原下。”

皇太极仔细地抚摸怀中人的双颊,他记得一切曾那样美好,他们相遇之初一切都是快乐的,甚至是痛……

“兰儿,我不会让一切就这样结束,你要等我。”

“大汗,风沙大了——”

皇太极唯有用尽全部的力气和决心才能将怀中的这份柔软交到吴克善手中,他起身徘徊了几圈,只觉心中郁闷难耐,却咬牙终究离开了大帐。

车马一路出了很远,关外的长风吹走浮云,碧空尽,路荡荡,人飘飘……

海兰珠忽然听到了悠长的马头琴声,半梦半醒中早已泪流满面。

大概,大概都是梦吧。

……

吴克善回头看去,马蹄潇潇处,一个一马,皆是孤独。

“那是,豪格贝勒?”

“乌兰,放下帘子。”

马鞭高扬,前路漫漫……

天聪六年(明崇祯五年,1632)四月初一,皇太极率军离沈阳,西征林丹汗,适值辽河水涨,人马浮水而过,两昼夜始渡完。沿途蒙古各部贝勒纷纷遵奉率兵从征谕旨前来相会,到十二比来会者有喀喇沁、土默特、喀喇车里克、伊苏忒、扎鲁特、敖汉、奈曼、阿禄、巴林、科尔沁等部及北边蒙古诸部奥巴等数十位贝勒,均献酒献马,汗设大宴相待。

四月十六日,金汗召集各贝勒,嘉奖踊跃遵命之贝勒,训斥怠缓之人。皇太极谕:“朕以察哈尔不道,整旅往征,先期谕令尔等率本部兵来会。今尔等所领之兵,多寡不齐,迟速亦异,惟科尔沁部土谢图额驸奥巴率来军士甚多,又不惜所蓄马匹,散给部众,疾驰来会”,“足见立心诚意,忧乐相同,朕甚嘉之”。至于吴克善的行动,则使“朕心不甚欢乐”。扎鲁特部诸贝勒,“尚属实心效力”,敖汉、奈曼诸贝勒,亦“较优,然也未为尽善”。巴林诸贝勒似尚畏惧察哈尔,且“吝惜马匹,怠缓不前”,阿禄诸贝勒“深受林丹汗之欺凌,乃此次并不思仗朕之力以复仇,而不多发兵马”,“仅以一旅之师勉强应命”,“应俟班师日议罪”。各贝勒皆叩首受命。

皇太极下令,日夜兼程,直取林丹汗住地,一举荡平察哈尔。四月二十二日,大军过兴安岭,行军已达一千三百多里(从沈阳算起)。但是,连一个察哈尔人也未看到,原来镶黄旗固山额真达尔哈家的两名旧蒙古人,于十八日夜间潜盗良马六匹,飞奔察哈尔,通知金兵大举来攻。

“林丹汗闻之大惧,遍谕部众,弃本土而奔,遣入赴归化城(今年蒙呼和浩特),驱富民及牲畜尽渡黄河。察哈尔国人仓卒逃遁,一切辎重,皆委之而去。”皇太极知悉此情,谕领兵诸贝勒大臣:“察哈尔知我整旅而来,必不敢交锋,追愈急,则彼遁愈远,我军马疲粮竭,不如且赴归化城暂住”。

于是大军向归化城前进。五月二十三日,至木鲁哈喇克沁,分兵两翼,左翼以贝勒阿济格为帅,率科尔沁土谢图额驸奥巴及巴林、扎鲁特、喀喇沁、土默特、阿禄等部兵一万,往掠大同、宣府边外一带察哈尔部民;右翼命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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