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 作者:颜如画(jj2012.9.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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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 作者:颜如画(jj2012.9.3完结)-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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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一下,一大一小的一问一答停在了这里。
  粟晓叹口气:“妈妈说你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很多很多,很忙很忙。爸爸,你真可怜,以后我帮你工作,你就不会很忙很忙了。”
  唐淙沛心头一酸,说不出来话,重重往事兜上来。他想,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隔很久,他才小心翼翼伸手摸摸面前这张小小的脸孔,慢慢说:“谢谢晓晓,爸爸以后不会有很多很多工作,不会很忙很忙。”
  粟晓像个小大人似的,煞有介事答:“爸爸不用客气。”
  馨仪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原来生命是这么奇妙,叫人感慨万千。
  这天晚上,粟晓问题多多,仿佛是要把此前心里所有关于“爸爸”的疑问与想象都说出来。爸爸这个名词,头一回以立体的人物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要认识这个活生生的爸爸。 
  唐淙沛十分认真,对他的每一句话都认认真真回答,没有敷衍也没有含糊。在他心里,那些话并不仅仅只是孩子的童言童语。
  最后,要睡觉的时候,粟晓仿佛是受到了他的感染,竟然老气横秋地说:“爸爸,今天晚上我一个人睡,你不要睡沙发了,你陪妈妈睡,妈妈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唐淙沛顿了一下。一旁的馨仪也怔了一下,却慌了起来,说:“妈妈是大人,不要人陪,妈妈在这里陪晓晓。”
  粟晓一本正经:“妈妈,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小小’,我已经七岁了,你怎么老是忘记?”
  结果,粟晓坚持七岁已经不小了,不要爸爸陪,也不要妈妈陪。馨仪怎么放得下心,尤其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粟晓在她惴惴不安的絮絮叨叨里,终于勉为其难接受了爸爸的提议,答应说:“那罗阿姨在这里睡,爸爸妈妈,你们可以去睡觉了,晚安。”
  于是,把他们两个人都赶了出去。
  
  馨仪睡在粟晓隔壁的卧室,另外的一间卧室自罗小姐来后,便给她住了。出得粟晓的房间后,唐淙沛径直走向隔壁的卧室。其实他的衣服用物都放在那里,这几天他们共用盥洗室。每天晚上,他会进去沐浴更衣,然后去粟晓房间的沙发上睡觉。馨仪向来是在客厅等他出来了,才进房间。而早上,他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就进去盥洗室梳洗更衣完毕。她起来的时候,洗脸台上仍然同临睡前一样整洁干净,然而,他的毛巾牙刷是湿的,洗衣篮里有换下的睡衣。
  馨仪顿了一下,这回没有在客厅等他出来。进得卧室,他已经去盥洗室了。她以为他在沐浴,便去衣柜拿了睡衣,又找到了她此前在陪护床上睡觉时用过的枕头与毯子。可是,一抬头,他却在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静静望着她。隔得很近,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怀里的枕头与毯子上顿了一会儿。
  他先问她:“你要去哪儿?”
  馨仪抓紧了怀里的枕头与毯子,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说:“我去客厅睡。”
  时隔七年,他仍旧说:“这是你的卧室。”
  时光之门缓缓开启,那一夜历历如绘。隔了重重往事,隔了七年,他与她仿佛又回到了故事最难堪的那段最初的开头。
  那天晚上,在他的卧室,她终究没有朝前走一步。他面无表情地把电话给她。电话那头,蔡志伟缓慢告知她,阿姨在郊区的制衣厂几个小时前发生火灾,不仅厂房烧毁,刚刚完工已打包好即将要交货的所有衣服烧为灰烬,由于火势蔓延迅速,三名工人烧成重伤,在急诊手术室抢救。其他数位工人也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她呆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他取走电话,给她看的财务报告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一个数字也看不进去。连他清清楚楚说出的不能如期交货需要向订货商赔偿的金额,她也听不明白,那不是她能够想象得到的数字。最后,她只听懂了两个字:破产。
  馨仪永远记得爸爸是破产自杀,即使当初只有十岁,即使她看见爸爸的时候,他一脸安详宁静,如同累得在家里的沙发上睡着一样。然而,隔日几乎所有的商业报纸铺天盖地争相报道:粟氏集团总裁粟顺韬破产自杀。她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会记得,那行字甚至成了她后来数年间的噩梦。
  她凄惶地说:“阿姨不会丢下我的……”
  他仍然是淡淡的伦敦腔,冷静清晰地说:“保安一小时前领她从酒店顶楼平台下去。”他望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在水晶灯盏下,宝光灿烂,如同窗外一天一地的灯光。隔很久,他才说:“粟馨仪,你可否愿意同我在一起?”
  那时,她并不晓得同他在一起会是怎样,可是那天晚上,她终究是睡在了他的卧室。此后,在伦敦,有好几个月,他的卧室也是她的卧室,一直到离开,她再也没有自己的卧室。
  然而,七年后,那样的难堪开头她再也不想要。
  馨仪终于抬起头来,艰难地重复:“我去客厅睡。”他不做声。她走过他身边,几乎就差一步可以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淡淡说:“晓晓会看见。”
  “我会在他早上睡醒之前离开客厅,他不会看见……”她下面的话淹没在他忽然转过身来的动作中。隔得极近,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她下意识往后一缩,连退了两步。明明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她却觉得压迫。
  他又朝前走了两步,静静望着她,那一双眼眸里有专注,有深沉,也有这许多年来她都没有看清的东西。他说:“那么,我叫人把客厅的沙发移走。”
                      
作者有话要说:父与子
父:沈奈奈,你过来!
子:沈家谦,你想干什么?
父:沈奈奈,你过来!你今天在学校是不是打何田田和莲荷荷了?
子:沈家谦,你倒是会朝她们脸上贴金!谁说我打她们了?我碰都不想碰她们!
父:……你个小纨绔,越来越混蛋,你给我过来!
子:沈家谦,我妈说你才是纨绔!我妈还说了,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她跟你没完!
父:……你妈还说什么了?
子:沈家谦,你倒是会朝自己脸上贴金,我妈才不会说你,提都懒得提你!
父:……沈奈奈,你过来!
子:妈妈!沈家谦又要打我!……
……这这这……这也是父子?这是仇人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十一章 今生今世

  馨仪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即使她从来没有试过。她突然泄气了,觉得疲倦又觉得可笑,隔着一堵墙就是晓晓,而她却同他在这里坚持分房睡。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迟早的事,跳几下也是徒劳。
  其实,他并不是一定要做什么。如同最初那晚在酒店他的卧室,他要她留下也只是留下。他沐浴后上床的时候,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侧。可是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饶是他在大床的中央躺下来,他与她之间还是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那空出来的一只手臂仿佛是楚汉河界,迢迢银河,遥遥不可逾越。
  那时候也是这样,她永远寂静得如同空气。可是他却隔着长窗见过她在清晨的花园里絮絮与园丁说话,还会得摇头摆手阻止他们为她攀折大枝玫瑰。在他转过身离开后,她也可以同身旁渐渐熟识的管家,家务助理处之泰然。秘书说她的功课好极了,已经适应学校氛围,与同学相处融洽。他见过照片,照片上的她有时在笑,在学校的咖啡厅里捧着杯子与人谈笑自若。有时在图书室里沉静专注,埋头读书写字,或者伏案苦思,眉头紧蹙。在澔如烟海的文字里思想飞出去老远老远,任何人也走不进去。
  其实他知道,每天去学校的路上她总是快乐的,那大约是她每天同他在一起最放松最自然的时候,偶尔还会主动与他搭话。有一回,他在看早上的会议资料,她又那样安静,几乎并不存在,他渐渐专注得几乎忘记她就在身旁的时候,却感觉到她突然靠了过来,越来越近地朝他靠近。
  那是她与他最接近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车子里,她偏身过来看他手里的文件,睁着大眼朝他越靠越近,那么近,近到他都可以感觉到她鬓边的碎发绒绒地拂在他的颊畔。
  而晚上她总是小小的一团远远蜷在床上,隔着空荡荡的半张床,安静得如同他床上多出来的一只布娃娃,可是他早就过了在床上放布娃娃的年龄,即使是记忆里仿佛并不存在的孩童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玩过布娃娃。家里倒是有许多,因为唐唐喜欢,外祖母孜孜不倦四处搜罗各式珍品。有一只小小的娃娃,乌发黑眸,敛眉低目,穿着大襟唐衫,却是素白软缎,上头两枝折枝梅花缠枝自胸前逶迤而下,一枝馨口,一枝檀香。家里院子里也有两株这样的梅花,还是当年外祖父母初初到来栽下的,好几十年的老梅树,寒冬腊月开出的花弥久愈香,纷纷白雪里暗香浮动,仿佛春*色三分在梢头。
  她走的那天也是在下雪,可是飞机最终还是起飞了。他坐在停机坪的汽车里,隔着车窗玻璃望着她一步一步踏上飞机。而车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大地,漫天飞雪如丝絮,泼天泼地撒下来,纷纷霏霏没有尽头。天与地那么远,生生把人世切割成两半,从此后银汉迢迢,天地永无佳期,今生今世相见无期。
  他回到那栋老房子时,雪已经停了。进得大门,汽车蜿蜒在幽深迂回的弧形车道里,路两侧打理得繁花如锦的花圃树木,映着粉白积雪,如同瑶池天台玉树琼枝。而庭院深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天与地那样寂静,白茫茫一片大地里,他突然遥遥望见,那两株梅花静静地开了。 
  他终于忆起,这个冬天他一直在等待着漫天飞雪,等待着那两株梅花初绽。
  而这一天终于到了,只是她再也看不见。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粟馨仪。”
  馨仪闭着眼睛,隔很久才动了动身体,轻轻把被子朝上拉了一点。他才又接下去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馨仪怔了一下,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点灯,连床头睡灯也没亮,四围黑黢黢一片。他的声音又静又淡,仿佛是呓语。她等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黑暗,透过窗外朦胧的月色,偏头朝他望了一眼。虽然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可是她知道他在黑暗里静静望着她。他似乎懂得她一时没有听明白,又问了一遍:“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了晓晓?”
  她又偏过头去,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天花板,却仿佛答非所问:“晓晓是在上海出生的,准生证是我用你的钱买的,我还用你的钱在上海买了房子,我们一直过得很快乐。晓晓很乖很懂事,六个月的时候,他就会叫‘妈妈’了,过了一周岁,也会走路了。”
  寥寥几句,其中惊心动魄,辛酸苦楚,一笔勾销,如同那些事并不存在。可是他都已知道了。那时候,她才那么小一点点,假如不是因为他,她还是个孩子,还在学校与同龄同学一样读书写字。她怎么会得知道生孩子要准生证,到了医院却什么也拿不出来。连他亦是看了报告又听了秘书详细解释才懂得何谓中国的准生证,没有准生证,孩子不会有出生的一切证明,不会有存在这世上的正大光明的任何资料文件。他想象不到她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最后又是怎么知道可以花钱为晓晓办到所有出生需要的证件,令他像所有其他孩子一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世上。而她一直住在近郊,天天来回颠簸几个钟头,直至晓晓要上幼儿园了,才终于动了户头上的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小小的公寓。他曾经以为,离开他以后,她会得过得很好很快乐,因为同他在一起她并不快乐。所以他给了她所有他能够给的,只要能让她过得好的,可是她却过得并不好。
  他突然问:“他是什么时候会叫‘爸爸’的?”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告诉他:“过周岁生日的那天。”那天,她休假领着粟晓去儿童乐园。他还太小坐不了过山车,也骑不了旋转木马,可是抓着她的两只手跟着旋转木马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玩得高兴极了。不知道第几圈的时候,旋转木马上有个小女孩,大约是胆子小吓到了,连声尖叫爸爸。粟晓突然停下来了,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那个小女孩的爸爸把她抱在怀里,而后又望着她。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叫:“爸爸。”
  可是她没有告诉他,那天她望着粟晓的眼睛,在离开后头一回想要回想起他的样子来。因为她想要粟晓知道爸爸的样子。
  房间里静默了许久,馨仪重又闭上眼睛,在意识昏沉,将睡未睡时,却听见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模糊而又悠远,杳杳穿过时光隧道:“粟馨仪,你可否愿意嫁给我?”
  




☆、第十一章 今生今世 (下)

  时光宝盒终于缓缓开启,朦朦胧胧里,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夜,恍惚得分不清现在与过去。他的手终于探过来,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后腰抚在她的腰侧,仿佛怕惊动她,只是一点一点地把她朝自己怀里移动。
  可是到底还是等不下去了,在黑暗里碰触到她的脸的那一刻,恍若隔世。时光如潮水退却,那天走廊里的雕花壁灯直直照在她的脸上,那重重叠叠的花瓣仿佛还在那儿,他的指尖仿佛还残留最初那一刻碰触她脸颊肌肤的情动。即便隔了重重岁月,即便往事已经在岁月的洪流里被黑白成泼墨山水,澎拜汹涌的浪潮仍旧滚滚而来湮没了他。
  她终于被他惊醒了,慌乱而不知所措地在他身下挣扎,躲避他急切而粗暴的亲吻。他却不肯,捧着她的脸堵着她的嘴唇越吻越激烈,如同一个执拗的孩子找回了丢失许久的宝贝,紧紧抓在手里不肯放。他从来都是内敛而深沉的,在男女情*事上亦是冷淡漠然,可是无论是过了多久,只要碰触她,便生出了一种执拗到底的疯狂,一定要得到不可。她被他紧紧压制在身下,他的额发零乱地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拂在她的脸畔,微微的痒,仿佛一直荡到心底去,有一种混乱的迷情。她在他不依不饶而又激烈狂乱的吻里,意识涣散,许许多多的画面扑面而来,零乱而模糊地闪现在脑海。暗夜里身体与身体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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