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 (第二部)作者:路人甲甲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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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生 (第二部)作者:路人甲甲甲-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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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遥一愣。
  “这话怎么说?”
  老人冷笑一声:“双真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事?”
  “他只说你是他的师父,是个能工巧匠,天下大概再没人能赶得上你。”不是想夸这老头,只是这是双真的原话。
  老人笑笑,满布皱纹的脸庞颤颤巍巍:“那孩子夸大了。我就是个手艺人,靠着打几个小玩意过过日子,偶尔管管闲事,收两三个徒弟。倒是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一些,总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非遥根本搞不懂老人要表达什么,权当上了年纪的人惯性的唠叨,心不在焉地听。
  老人也不在意,接着道:“我的父亲、也算是我的师父过世的时候,留下一个未完成的东西,说是用上好的原石、精纯的法术锤炼饲养出来的灵物,家里锻造了几代,现在到我手上,说是应该可以完成了。”
  非遥靠着墙根坐,随手摸着墙的质地,一边思考怎么逃出去一边听着老人的江湖风云史。
  老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怀璧其罪啊。早知道就不该做那东西,就是做成一颗华而不实的珠子拿来送姑娘都好啊。可惜那时年轻,巴着要出人头地,愣是花了大半辈子,把整颗原石淬炼成了灵力……”
  非遥不小心抠下来一小块土,很是郁闷,心想这么普通的东西怎么就打不破呢?
  老人的声音徐徐缓缓,带着年轻的他无法触及的沧桑和悲凉,好像经历了无数的伤痛今天回头看那满身的疤。老人低声的叹:“那东西……是一种能量媒介,吸收日月精华,增强自然之力数倍,甚至能成为生命的载体。在淬炼时它碎成了两半,从此成双。它寄在人的心脏,若一方持有者死亡,另一方或是耗尽能量将死者唤回、一命抵一命,或是共同枯竭而死。后来,人们称之为——‘渡灵’。”
  非遥呆呆的看着这个衣衫朴素的老人,手依然抚在墙上,像一个被冻僵的人,面色惨败。


雪纷飞 

  (8)
  双真其实很怕冷。
  他的手总是冰凉,像他的人,好像血永远流不到心脏。
  所以会喜欢温热的东西。
  以前极爱待在造剑房,一待就是好几天。总是围着剑炉子转,累了就蜷在剑房里边睡,让千研香和炉子的热气熏着,直到把整个人熏得热烘烘,微微出些汗。打剑的时候,全身都是暖的,从手指到脚尖。
  可是后来飞剑殿没有了,没了可以暖身子的地方,他就喜欢窝在自己宫殿里不出门。虽然帝都四季如春,他还是容易觉得冷,每每到了冬季,就喜欢窝在被子里。没事的时候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叫奇然给他说说八卦。即使是宫妃例行的工作,他都喜欢带到床上去做。那时候芸特别的不乐意,来的时候就看见双真床上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开始他会不在意的挥手全扫到了地上,该干什么还是照样的干——床嘛,理当履行它应该的义务。可是双真那晚又一句话不肯说,连声哼哼也不愿给,芸下次就再也不敢了。
  看着躲到他怀里的双真,风炎笑得眯了眼,欢喜的搂着。
  记得以前招他侍寝,并不会觉得这个人怕冷。双真的身子是温暖的。并不是说他身上的温度比自己高,这只是一种感觉。
  但又记得工作回来的时候常看见双真在浴池里泡着。这人喜欢在睡觉前泡澡,直到把整个人泡得泛红。然后会被风炎从池子里面捞出来,衣服也不必再穿。
  这里确实冷了些。没办法,这是用法术也烧不掉的寒冷,因为是天赐。
  双真大概是认为得了个满意的抱枕,挪挪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缩了过去。太冷了,真是。
  风炎开始想其实药下的也不算太重。
  一觉好眠如此难得。
  他有点舍不得离开了。可是另一个帐里等了一屋子的人,再不去,他就要成昏君了。还是贪恋美色遭人唾弃的那种。他可不想。何况如今根本吃不到,真被骂成了昏君岂不冤死。
  低头看这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轻舔了一下红唇。嗯,味道真不错,于是又再啃了一口。继而看见珠圆玉润的耳垂,欣欣然凑过去轻轻含着。耳廓线条优美,像娴熟的画家笔下线条流畅的山水,一直延伸到颈项,细腻而婉转,饱含情韵。故而又忍不住一路舔吻下去……
  被扰了好梦的人终于皱起眉。
  风炎笑着退开。是笑自己终于退化成了普通人。
  他赶紧下床,替双真掖好被子,转身出了帐。
  雪又下大了,开始遮挡视线。雪花散在身上,化成了雪水,又结成冰,像红烛滴的蜡泪,哭泣的痕迹鲜明。
  他招手唤人过来:“看着里面的炉子,灭了一个,杖责五十。”
  嗯,果然会是个昏君。
  某昏君若无其事的进了旁边的大帐。
  
  这边双真终于冷醒,头上却是冷汗。
  梦见以前的事了,那些在破房子里苟活的日子。
  睡的是湿草,盖的是冷风,水滴从头顶漏下来,积在地上变成一滩,并向四周扩散它的爪牙。连墙壁也像浸过水,冷的冰一样。
  他们缩在里面等待。等出去热身的机会,等出去触碰温暖的东西。
  比如血。
  双真打着颤更往被子里躲。
  突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东望望西望望,望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蹲在炉子边上,眼睛瞪的如许大,警惕的在各炉子身上巡视。
  双真:“那个……”
  侍卫吓一跳,看他一眼,又慌张的把视线转回了炉子。
  双真雾水中。的
  倒是那个侍卫开了口,虽然眼睛半点没挪往他的方向:“双真殿下醒了吗?陛下正在旁边的帐子里办正事,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我唤人给您办。”
  他的态度恭敬,恭敬到双真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做俘虏而是在做主子的错觉。
  他嘲讽的问:“那我可以出去吗?”
  “当然可以。”侍卫依旧不看他,“您是想去走走吗?那得多穿点,外边雪下的挺大的。”
  “……”
  应该会有人跟着吧。算了,可以看看四周的环境,将来要跑也容易些。
  双真咬着牙钻出被子,穿衣服的动作迅捷得像逃命。最后是一件很大的毛皮披风,他犹豫一下,还是裹到了身上。
  是那个人的味道。
  双真假装悠然的走出帐子。
  天,真的好冷。他打着颤缩着脖子。
  无风的雪天,漫天的雪花静静地落,静静地堆积,安宁,却好像眨眼间就能埋了一个人。
  外面居然没什么人。
  他走了好一会儿,碰见几个巡逻的侍卫,只是向他行礼,没有任何要拦他的动作,也没有一个人跟上来。看来风炎笃定了他不会跑。
  真不是个好消息。
  风炎越自信,就证明非遥和浅昔他们被藏的越严实。
  他并不明白这是哪里。他没有印象走过这个地方,而且这个季节即使是边界也不应该是雪天。这里四处都是军队驻扎的帐篷,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身后不远处是几座山绵延着,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只是,风炎真会这么明目张胆?还是他捏着必胜的筹码,笃定了双真不敢妄动?
  双真定在原地望着那几座山。
  “怎么傻站在雪里,不冷?”
  双真一惊,猛地转身瞪着身后的人。
  风炎一头赤发在雪里尤其的惹眼,火一般安静的烧,又霸气十足,似乎是这大雪也遮不了他的张狂。
  双真莫名其妙的在想,这么一头显眼的头发,如果他们在打仗,怕是连旗子都不用举,风炎在半空中浮着就可以了。
  “想什么?”看见双真盯着他不说话,风炎问。
  真告诉你的话肯定得吐血的吧?双真偏开视线,不说话。
  风炎笑:“在想怎么救人?怎么逃跑?”
  这个……当然是想的。骗也骗不过不是吗?双真低头躲过一枚落在脸上的雪花,嘴巴闭得死紧。
  风炎见得不到回应,心生不满。
  他笑着凑过去:“双真怕冷吧?这里可没有比人的身体更暖和的东西,你若想取暖,我倒可以勉为其难把身子给你。”
  这说法本身就有歧义,加之某人堪称□的恶劣表情,双真极其的想一巴掌朝这张脸拍下去。
  双真忍住,转身往回走。
  风炎没追:“不问问我为什么抓你?”
  “昨晚不就问过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昨晚你还需要休息,不是谈事情的时候。”风炎悠闲地迈着步子,朝自己的帐子走去,“回去吧,外面冷。”
  双真默默地跟上。
  风炎能够感觉得到身后敌意十足的视线。不得不说有些好笑,却又很恶趣味的觉得心痒,越发的想去撩拨这只竖了毛的动物。
  帐里面看火炉的侍卫终于得以离开,感天谢地的退出去。
  风炎先开了口:“你来边界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双真冷道。
  没有坐的地方,唯一暖的是床。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说服自己在哪都改变不了现状,于是脱了披风,直接爬上床,半个身子缩到了被子里。
  风炎有些愕然。倒不是因为双真拿话敷衍他,而是因为这个人居然如此自觉地爬上他的床,他……那个、该说情何以堪吗?
  他似笑非笑:“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据说杨将军有两个儿子,你既然拥有渡灵,那么我想你的弟弟必然也有,也就是他也仍然活着。他不在你身边,想必是当年失散了吧。你是来找他的?”
  双真不语,风炎当是默认,接着道:“可是事隔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边界找?你以前肯定也是找过的,芸帝当年下过这道命令,我知道。一直找不到的人,却在为芸帝守灵一个月后突然到边界来找,为什么?”
  双真还是不开口。
  “我曾经以为你会在祭坛待很久,”风炎心里有些不悦,大概是想起了那时候他的样子,“你却没有。”
  “人总还要生活,不管失去了谁。”双真居然开口了。
  风炎反而笑。双真始终憋不住说话,是怕他察觉后面的事情所以想掩盖吧。
  “你是否是在那一个月里发现了什么,知道边界有一个可能有人的地方你没有去过,所以才来这里?”风炎走到他的身侧,倾身看他,“……比如说,另一半中心魔法的所在地?”
  双真嘲道:“陛下的想象力不错。”
  他笑:“随你说。双真,你知道的,我会竭尽全力夺取想要的东西。人,物,或是天下。”
  双真对上风炎的视线:“那么不知道双真对陛下的大业有何助益?”
  “不肯说吗?”他微眯了眼,随后又直起了身子,无所谓的道,“决定权在你,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
  风炎又转身往帐外走,双真看他要出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小秋还是个孩子。”
  风炎停住。
  “还有浅昔……”
  “我知道,他有了嗣元。”风炎转头道,“你放心,虽然是人质,我也不会慢待了他们。”说完径直走了出去,留身后的双真一脑子的乱麻。
  风炎指门口那侍卫,他一个抖擞。
  风炎道:“不是他叫的话,别进去打扰。”
  侍卫松了一口气应是。还好,不用看炉子了。
  风炎一路走向另一个方向。
  嗣元啊……
  想起讨厌的事情了。如果早发现那个人的心思,是不是就不会被骗的那么狠,也就不会那样伤他?
  他从来觉得欺骗只是一种手段和计谋,无所谓对错。是被骗的那一个技不如人。可是那一次他却那么恨双真骗了他,恨到竟然失去了理智。
  很多次梦见那一回失去了他。
  因为爱,双真开始成为他的噩梦,却是一个让他甘之如饴的噩梦。
  现在想来,谁的孩子倒不重要,只是有些后悔没在那段时间好好照顾过他,白错过一次机会啊。有了嗣元,应该是很辛苦的吧。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他进了一个很小的帐子,外面看似是平常,里面却守备森严。
  浅昔看见来人,轻嘲:“看来我的面子挺大,居然劳动了陛下这么多精锐来守着。”
  风炎笑答:“总要以防万一嘛。”他坐到浅昔对面,显得友好,“浅昔殿下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你的身子开始变得弱了,如果冷的话,一定要说,我让人再加炉子。”
  “托福,死不了。”
  “我没有伤你的意思。”
  “那你是想拿我们威胁双真?陛下,我原来不知道你比芸帝还恶劣呢。”浅昔整张脸写着鄙视。
  如此直白的厌恶,风炎倒觉得有趣。
  “自然是要比芸帝更胜一筹的,不管什么方面。”自我调侃的某天帝正在为被鄙视了而骄傲,“倒是你该管好自己,至少也该为你的孩子。”
  “不劳陛下费心。”
  “我也不想费心,我只是不想不好交代。晚上我会加派人手,你可以安心休息。”
  浅昔皱眉,“这是什么话?”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谁在追杀你。”风炎说完,不再看浅昔。
  浅昔噌的站起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拳头紧握,像是要打风炎。却只是看着风炎走出去,什么也没做。
  他木然的站着,紧咬嘴唇。
  追杀……
  他们之间,竟变成了追杀与逃离的关系。
  他痛。他不懂。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的世界瞬间被覆灭。
  他曾经以为天下可以在一夜之间易主,凛却永远会在身边。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甚至手边似乎还留着那个人握他时的温度。
  可是更清晰的,是那一晚凛手上红黑色的法术。
  是他冰冷的刀剑一般的话。
  他说,别留那个孩子。
  他说,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一点也不要。
  浅昔心口突然一阵绞痛,让他忍不住蹲了下来。
  凛,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告诉自己,决不再想你。却总是做不到。
  很可笑对不对?你明明变得像个魔鬼。
  可是每一次心痛,我就会越发的想你。越是想你,它就会加倍的痛,像你一样毫不留情,残忍得难以置信。
  好像生在这心上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毒瘤,我恨不得真的把它连根拔起,恨不得用刀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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