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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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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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别的出口吗?”

“没有,先生。”

他使劲拉门,可里面锁上了,上了插销。于是他让一个侦探上前。那是个大汉,一拳就把门板打了个窟窿。

韦贝又上前来,把手伸进窟窿,扯了插销,又扭开锁头,开门进了房。

弗洛朗斯却不在里面了。

对面,一扇小窗户打开了,表明她是从那里逃走的。

“他妈的!”韦贝咆哮道,“她跑了!”

他跑回楼梯口,大声下令:

“把所有出口都给我守好!一定要逮着那女人!”

德斯马利翁先生闻声赶来,碰到副局长,听他说了几句,就来到弗洛朗斯的房问。打开的小窗朝向一个天井,大楼里。些房间就靠这个天井通风。一些管道从上而下。弗洛朗斯大概就是从管道上攀缘而下的。不过她这样逃跑,表明她是多么沉着冷静、性情倔强。

警察已经分散到各个方向,拦住逃跑者的去路。警察在一楼和地下室寻找弗洛朗斯的踪迹,不久,就得知她从天井又爬到她楼下的房间,那正是院长嬷嬷住的。她在那儿拿了一件修女袍罩在身上,借助这身伪装,她即使混在追捕者中间,人家也认不出来。

警察们又冲到外面。可是夜幕已经降临。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大众街区,又怎么能找得到她?

总监并不掩饰他的不满。弗洛朗斯逃跑打乱了堂路易的计划,他也十分沮丧,忍不住埋怨韦贝笨拙:

“副局长,我已经提醒您了,您得小心防备!看勒瓦瑟小姐那副神态,就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显然她认识罪犯,她想去和他会合,想去问个究竟,并且,谁知道呢?去救他,如果他说的理由让她信服的话,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呢?那强盗觉得自己暴露了,什么事都干得出的。”

德斯马利翁先生再次盘问院长嬷嬷,很快便得知,在八天前来疗养院避难之前,弗洛朗斯·勒瓦瑟在圣路易岛一家小公寓住过四十八小时。

尽管这线索不怎么重要,却还是不能忽视,警察总监对弗洛朗斯十分怀疑,认为抓获她至关重要,嘱咐韦贝和他手下立即循着这条线索前去查访。堂路易随同前往。

查访的情况立即证明警察总监的安排果然正确。弗洛朗斯确实来过圣路易岛小公寓,并用化名订了房问。可是她刚到,就有个小家伙来到公寓办公室要见她,把她带走了。

韦贝他们进房间检查,发现有一包报纸包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件修女袍。因此,肯定是她无疑。

晚上,韦贝找到了那名小男孩。他是本区一个看门女人的儿子。他问那孩子把弗洛朗斯领到哪儿去了。可是那孩子不回答,无论如何,他也决不供出那位托他做事、还哭着拥抱他的太太。孩子的母亲求他,父亲搧他耳光,他都始终不说。

无论如何,可以判断,弗洛朗斯没有离开圣路易岛或者圣路易岛附近。

整个晚上他们都守在这里。韦贝把指挥部设在一家小酒店。情况都集中报到这里。警察们也不时来这里听取吩咐。此外,他与警察总署也保持联系。

十点半钟,总监派一小队警察前来接受副局长的调遣。马泽鲁从鲁昂赶了回来,怀着对弗洛朗斯的满腹怨恨,和这队警察一起来了。

调查继续进行。渐渐地,堂路易取得了领导权。可以说,韦贝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去敲这家门或者去问那个人。

到十一点,查访仍无结果。堂路易十分着急,心绪烦乱,一肚子的火。

不过,子夜刚过,一声尖厉的哨子把所有人马都召到岛东头的昂儒码头尽头。两个警察等在那里,身边围了一群过路人。他们刚刚发现,稍远一点,不过已经出了小岛的范围,在亨利四世码头,一辆出租汽车停在一座房子前,他们听见屋里传来争吵,接着汽车就朝万塞纳方向开走不见了。

大家朝亨利四世码头跑去,很快找到了那座房子。底层有一道门直接通往人行道。出租车几分钟以前就是停在这门口的。从一楼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被男的拖着走的。出租车门关上时,听到那男的在里面吩咐:

“司机,圣日耳曼大道。沿河马路……再走去凡尔赛的公路。”

不过看门女人提供的情况更准确。底层的房客她只见到一次,就是当天晚上,他用汇票付房租的时候。汇票上的签名是夏尔。房客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因此她觉得好奇。她的房间挨着他的套房,她就专心听他房间的动静。只听见男的女的在吵架。有一阵子,男的叫得特别响:

“和我一起走吧,弗洛朗斯,我希望这样。明天一早我就拿出所有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你要是不肯成为我的妻子,我就上船离开这里。我都作好了安排。”

过了一会儿,他又笑起来,大声说:

“怕什么,弗洛朗斯?也许,是怕我杀死你?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

下面的话,看门女人就没听到了。不过有这几句,就足以证明堂路易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担心的了。

堂路易抓着副局长的胳膊,说:

“上路吧!我早知道了,那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是只老虎!他会杀死她的!”

两辆警察总署的汽车停在五百米外,他拖着韦贝就往那儿跑。马泽鲁还想反对:

“最好搜一搜房间,采集痕迹……”

“嗨!”堂路易叫道,加快了速度,“房间、痕迹,再来搜也不迟……而他,他现在占了先……带走了弗洛朗斯……他会杀死她的……那是个圈套……我可以肯定……”

他在夜里就这样大叫着,使出不容抵拒的力气,拖着两个人拼命走。

他们走近汽车。

“快发动!”一看见汽车,他就吩咐司机,“我亲自开。”

他想登上司机座。可是韦员把他推到后座,说:

“不必了……司机是熟手。开得比你快。”

堂路易、副局长和两名警察钻进里面。马泽鲁在司机旁边坐下。

“去凡尔赛的大路!”堂路易吩咐。

汽车开动了。他继续说:

“我们要逮住他!……你们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一定会让司机快开,但也不会逼得太紧,因为他不知道后面有人在追……啊!强盗,我们就要追上你……快点,司机!可为什么我们要坐这么多人?副局长,你我两人就够了……嗨!马泽鲁,你下车吧,坐另一辆车……是啊,副局长,这很荒谬,对吧?”

他不说话了。因为他是坐在后座,夹在副局长和一个侦探之间,他便朝车门探起身子,喃喃道:

“啊!这个糊涂虫,开到哪儿来了?走错了路……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阵笑声。韦贝快活得直跺脚。堂路易正要骂,又忍住了,费了好大的劲,想跳出汽车。可是被六只手按着,动弹不得。副局长揪着他的领口,两个警察按住他的手。汽车里面太狭小,没法挣扎,而且,他感到,一支手枪冷冰冰的,正顶着他的太阳穴。

“别动!”韦贝喝斥道,“要不我毙了你。哈哈!你没想到有这一天吧……嗯!韦贝报仇的这一天!……”

看到佩雷纳还在挣扎,他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

“该你倒楣……我数三下……—……二……”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堂路易问。

“总监的命令,刚才接到的。”

“什么命令?”

“如果弗洛朗斯仍未抓到,就把你带到看守所。”

“你有逮捕证?”

“有。”

“以后呢?”

“以后,没事啦……卫生检疫所监狱……预审……”

“可是,见鬼,那老虎在这期间跑了……不,不,一定是脑子没开窍!……这些人多蠢啊!啊!他妈的!”

他勃然大怒。当他发现汽车开进看守所的院子,猛一下挺起身子,下了副局长的枪,一拳把一个警察打昏。

可是汽车门口拥上来十几个警察。任何反抗都无济于事。他明白这一点,怒火更盛。

“一群白痴!”他骂道。那些警察把他团团围住,推到书记室门口搜身。“一堆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哪有这样办案的?那罪犯就在附近,伸手可及,却放他逃走,反把一个正派人抓起来……罪犯逃走了……罪犯要杀人……弗洛朗斯……弗洛朗斯……”

在灯光照耀下,在警察的挟持下,他显得极为无奈,又显得极有活力。

警察把堂路易拖着走。他猛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站直身子,甩开那些警察——他们死死缠着他,就像一群猎狗,扑在奄奄一息但宁死不屈的野兽身上——又摆脱韦贝,招呼马泽鲁过来,压下满腔怒火,几乎镇定地吩咐道:

“马泽鲁,快去找总监!……请他给瓦朗格莱打电话……是的,总理……我想见总理……请向他通报。告诉他是我……是我,是那个骗了威廉二世的人……我的名字?他一听就知道。他要是记不起来了,就提醒他。这就是我的名字。”

他的语句断断续续,像军队命令一样简洁。他停顿了几秒钟,待呼吸更平缓以后,又说道:

“亚森·罗平!让总监给他打电话,就说这个名字。就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亚森·罗平有要事要面告总理。’让总监立即打电话。要是总理日后知道我的请求没有转达,准会十分生气的。去吧,马泽鲁,办了这件事,再去找罪犯的踪迹。”

看守所所长打开了收审登记簿。

“所长先生,写上我的名字,亚森·罗平。”堂路易道,“写上:亚森·罗平。”

所长微微一笑,回答说:

“你要是让我写别的名字,我倒真觉得为难。可这个名字,正好是逮捕证上写的:亚森·罗平,又名堂路易·佩雷纳。”

堂路易听说这话,打了个寒噤。作为亚森·罗平被捕,他的处境要危险得多。

“啊!”他说,“他们看来决定……”

“上帝呀,对的,”韦贝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决定斗牛就从牛角上动手,打击亚森·罗平就从正面来。这要点气魄,嗯?好吧!你还会看到我们有不少办法的。”

堂路易站着不动,只是扭转头,叮嘱马泽鲁说:

“别忘了我的嘱咐,马泽鲁。”

可是他又遭到了打击。对他的呼唤,马泽鲁竟不答腔。

堂路易仔细一看,又吓了一跳,原来马泽鲁也团团被人围着,被人牢牢抓着。可怜的马泽鲁队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是流泪。

韦贝更得意了。

“你应该原谅他,亚森·罗平。马泽鲁队长是你的同伴,如果不是监狱的牢友,至少是看守所的牢友。”

“啊!”堂路易挺起身子,“马泽鲁也被收审了?”

“总监的命令。合乎手续的逮捕证。”

“什么罪名?”

“亚森·罗平的同谋。”

“他,我的同谋!去你们的!他!世上最诚实的人!”

“不错,是世上最诚实的人。可并不能禁止人家把写给你的信寄给他,也不能禁止他把信交给你。他知道你躲在什么地方,这就是证据。再说,亚森·罗平,还有好多事情,以后都会告诉你的。你有东西开心了。”

堂路易低声叹道:

“可怜的马泽鲁!”

又大声说:

“别哭了,老伙计。不过就是住一夜罢了。是的,我们一块儿干,几个钟头之内连国王都要打倒。别哭了。我要给你弄一个更美好、更尊贵,尤其是更有钱赚的位置。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你认为我没有把什么事都预料到,我自己也这样认为!不过你是了解我的!因此,明天,我只要出去,政府就会释放你,还要封你当上校,还要给你元帅的薪饷。别哭了,马泽鲁。”

然后,他转向韦贝,用长官发号施令,以知道无人敢争辩的口气对他说:

“先生,我刚才交托马泽鲁的事,要请你给我办。首先通知警察总监,说我有极重要的事,要面见总理,然后去凡尔赛,今夜就查到那老虎的踪迹。先生,我知道你的长处。这事就完全托付给你的热情与勤勉了。明天中午见吧。”

说罢,他仍然像一个发号施令的长官,让人领进牢房。

这时是半夜十二点五十分。敌人带着弗洛朗斯,像带一件战利品,在大路上逃窜有五十分钟了。他觉得以后难以从敌人手上夺回弗洛朗斯了。

牢门关上,插上了销子。

堂路易心想:

“就算总监先生同意给瓦朗格莱打电话,也会等到早上再打。因此,直到我获释为止,他们让那罪犯占了八个钟头的先。八个钟头呀……真倒楣!”

他又思索了一阵,然后耸耸肩膀,一副无事可做只好等待的无奈神气。他扑倒在床上,喃喃道:

“睡吧,亚森·罗平。”

六 芝麻开门!

堂路易虽说向来很能睡,这一夜却只睡了三个钟头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太着急,不安。尽管他的行动计划制订得十分周密精确,却禁不住自己预见到种种阻挠计划实现的障碍。显然,韦贝会报告德斯马利翁先生的。可是德斯马利翁先生会给瓦朗格莱打电话吗?

“他会打的,”他跺脚肯定道,“这毫无损失。相反,不打,他倒要冒很大风险。尤其是,瓦朗格莱肯定会过问我被捕的事,必然会得知一切经过……到那时候……倒那时候……”

于是他寻思瓦朗格莱得到通知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因为他究竟能不能假定,堂堂政府首脑,内阁总理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满足他的要求,为他亚森·罗平的计划服务?

“他会来的!”他带着坚定的信心叫道,“瓦朗格莱厌恶那些官场应酬和那些无聊的话。他会来的!哪怕是出于好奇……想听听我到底可能告诉他什么?再说,他了解我!我可不是平白无故打扰人家的人。和我见面总可以得益。他会来的!”

但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瓦朗格莱就是来,也并不意味着同意佩雷纳打算向他提出的交易。而且,即使堂路易把他说服了,危险仍然不少!仍会有那么多疑点!仍可能有许多让人失望的事!韦贝会迅速勇敢地追踪逃犯的汽车吗?会找到线索吗?即使找到了,会不会再度失掉呢?

再则,就算机遇十分好,可时间会不会太晚呢?他们向猛兽发起攻击。他们把它制服了。好。可在此之前它会不会杀死手上的猎物呢?既然觉得自己输了,他那样的家伙还会顾忌在自己的罪行表上再增加一项杀人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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