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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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旧版)-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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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厢黄蓉也是大叫著奔来,双手捧著一头野羊。原来她出去猎羊,手中拿了几块石头要打羊的脑袋,那知奔了几步,不知不觉间竟早已追在野羊前面,一回身,顺手就把羊抓住,身法之快,出手之狠,全然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洪七公笑道:“这么说,那九阴真经当真不是骗人的玩意,这么多英雄好汉为它送了性命,也还不冤。”黄蓉喜道:“师父,咱们能去把老毒物打一顿了么?”洪七公摇头道:“那还差得远,总得再练三年五载的,须知他的蛤蟆功非同小可,除了王重阳当年的一阳指外,没别种功夫能够破他。”黄蓉嘟起了嘴道:“那么就算咱们再练三年五载,也未能胜他啦。”洪七公道:“这也难说,说不定真经上的功夫,比我所料的更要厉害呢。”郭靖道:“蓉儿,别性急,咱们练功夫总是不错。”
  又过七日,郭靖与黄蓉练完了易筋锻骨篇上的第二段功夫,那木筏也已扎成。三人用树皮编了一张便帆,清水食物都已搬到筏上。欧阳锋自始至终不动声色,冷眼瞧著他们三人忙忙碌碌。 
 
第七十回  骑鲨遨游
  这一晚一切整理就绪,只待次日启航。临寝之时,黄蓉道:“明儿要不要跟他们道别?”郭靖道:“得跟他们订个十年之约,咱们受了这样的欺侮,岂能就此罢手?”黄蓉拍手道:“正是!求求老天爷,第一保佑这两个恶贼回归中土,第二保佑老毒物命长,活得到十年之后。”
  次日天尚未明,洪七公年老醒得早,隐隐约约间听到海滩上似有响动,坐起一听,海中并有水声,忙道:“靖儿,海滩上什么声音?”郭靖翻身下树,奔上一块岩石,向海边一望,不禁高声咒骂,追了下去。此时黄蓉也已醒了,一面跟著追去,一面问道:“靖哥哥,什么事?”郭靖遥遥答道:“这两个恶贼上了咱们的筏子。”
  黄蓉闻言吃了一惊。待得两人奔到海旁,欧阳锋已将侄儿抱上木筏,张起轻帆,离岸已有数丈。郭靖大怒,要待跃入海中追去,黄蓉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赶不上啦。”只听得欧阳锋哈哈大笑,叫道:“多谢你们的木筏啊!”
  郭靖暴跳如雷,发足向身旁一株紫檀树猛踢。黄蓉灵机一动,叫道:“有了!”捧起一块大石,靠在那紫檀树向海的一根桠枝上,说道:“你用力扳,咱们发炮。”郭靖大喜,双足顶住树根,两手握住树枝,向后急扳。那紫檀木又坚又韧,被他这一扳,登时向后弯转,当即双手一松,呼的一响,那大石向海中飞去,落在木筏旁边,激起了丈许水花。
  黄蓉叫了声:“可惜!”又装“炮弹”,这一次瞄得准,正好打在筏上。只是那木筏扎得极为坚牢,受石弹这么一击,并无大碍。两人接著连发三“炮”,倒有两“炮”落空,跌在水中。黄蓉见炮轰无效,忽然异想天开,叫道:“快,我来做炮弹!”郭靖一怔,随即领悟,知她水性既高,轻身功夫又极了得,并无危险,拔出身边匕首,塞在她的手中,道:“要小心了。”使力将树枝扳后。黄蓉跃上树枝坐稳,叫道:“发炮啊!”郭靖手一放,她身子向前一弹,在空中笔直飞去,一个筋斗,在离木筏三丈之处轻轻入水,端的是水花不起,美妙异常。欧阳叔侄不禁瞧得呆了。
  她入水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入水即向筏底潜去,只见头顶一黑,知已到了木筏之下。欧阳锋把木桨在水中四下乱打,那里打得著她,黄蓉举起匕首,正要往结扎木筏的绳索上割去,忽然心念一动,减小劲力,只在几条主索上轻轻划了几刀,将绳索三股中割断二股,叫那筏子到了汪洋大海之中,受巨浪一冲一撞,那时方才散开。
  她割索已毕,又复潜水,片刻间已游出十余丈外,这才钻出海面,大呼大叫,假装追赶不及。欧阳锋狂笑扬帆,过不多时,木筏已远远驶了出去。
  待得她走上海滩时,洪七公也已赶到,正与郭靖同声痛骂,却见黄蓉脸有得色,问知端的,不禁大声喝采。黄蓉道:“虽然叫这两个恶贼葬身大海之中,咱们可又得从头干起。”
  三人饱餐一顿,精神勃勃的即去伐木扎筏,不数日,又已扎成,眼见东南风急,张起用树皮编织的便帆,离岛西去。黄蓉望著那景色秀美的荒岛越来越小,喟然叹道:“咱们三个险些儿都丧生在这荒岛之上,可是今日离去,倒又有点教人舍它不得。”郭靖道:“他日无事,咱们再来重游可好?”黄蓉拍手道:“好,那时候你可不许赖。咱们先给这小岛起个名字。师父,你说什么好?”
  洪七公道:“你在岛上用巨岩压那小贼,就叫压鬼岛好啦。”黄蓉摇头道:“那多不雅。”洪七公笑道:“你要雅,那趁早别问老叫化。依我说,老毒物在岛上吃我的尿,不如叫作吃尿岛。”黄蓉笑著连连摇手,侧头而思,只见天边一片彩霞,璀灿华艳,正罩在小岛之上,当下叫道:“就叫作明霞岛吧。”洪七公摇头道:“不好,不好,那太雅了。”郭靖听著师徒二人争辩,只是含笑不语。
  顺风航了两日,风向仍是不变。第三日晚间,洪七公与黄蓉都已睡著,郭靖掌舵守夜,海上风声涛声之中,忽然传来“救人哪,救人哪!”两声叫喊。那声音有如破钹相击,虽混杂在风涛呼啸之中,仍是神完气足,听得清清楚楚。洪七公翻身坐起,低声道:“是老毒物。”只听得叫声又是一响。黄蓉一把抓住洪七公的手臂,颤声道:“是鬼,是鬼!”
  这时正当六月将尽,天上无月,但有疏星数点,照著黑漆漆的一片大海,深夜之中传来这几声呼叫,确是令人毛骨悚然。洪七公叫道:“是老毒物么?”他武功一失,声音传送不远,郭靖气运丹田,叫道:“是欧阳世伯么?”只听得欧阳锋在远处叫道:“是我欧阳锋,救人哪。”黄蓉惊惧未息,道:“不管他是人是鬼,咱们转舵快走。”
  洪七公忽道:“救他!”黄蓉急道:“不,不,我怕。”洪七公道:“不是鬼。”黄蓉道:“是人也不该救啊。”洪七公道:“济人之急,这是咱们丐帮的帮规,你我是两代帮主,不能坏了历代相传的规矩。”黄蓉无奈,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郭靖把著筏舵,循声过去。沉沉黑夜之中,依稀见到两个人头在水面随著波浪起伏,人头旁浮著一根大木,想是木筏散后,欧阳叔侄抢住一根筏木,这才支持至今。
  郭靖俯身出去,抓住在欧阳公子后领,提到筏上。洪七公侠义为怀,竟尔忘了自己武功已失,伸手相援。欧阳锋抓住他的手,一借力,人已跃到筏上,但这一甩之下,洪七公扑通一声,掉入了海中。
  郭靖与黄蓉大惊,同时跃入海中,将洪七公救了起来。黄蓉怒责欧阳锋道:“我师父好意救你,你怎地反而将他拉入海中?”欧阳锋已知洪七公身上并无功夫,否则适才这么一拉,岂能将一个武功高明之士拉下筏来?但他在海中浸了数日,已是筋疲力尽,此时不敢强项,低头说道:“我……我确然不是故意的,七兄,做兄弟的跟你陪不是了。”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只是老叫化的本事,可就泄了底啦。”
  各人身上全湿,均无衣服替换,只好硬挺。欧阳锋道:“好姑娘,你给些吃的,咱们饿了好几天啦。”黄蓉道:“这筏上只备三人的粮食清水,分给你们不打紧,咱们吃什么啊?”欧阳锋道:“好吧,那只请您分一点儿给我侄儿,他腿上伤得厉害,实是顶不住。”黄蓉道:“果真如此,咱们做个买卖,你的毒蛇伤了我师父,他至今未愈,你拿解药出来。”欧阳锋从怀中摸出两个小瓶,递在她的手里,说道:“姑娘您瞧,瓶中进了水,解药都给水冲光啦!”
  黄蓉接过瓶子,摇了几摇,放在鼻端一嗅,果然瓶中全是海水,说道:“既是如此,你将解药的方子说出来,咱们一上岸就去配药。”欧阳锋道:“若是要骗你粮食清水济急,我胡乱说个单方,你也不知真假,但我欧阳锋岂是这等人?实对你说,我这怪蛇是天下一奇,厉害无比,一给咬中,纵然武功高强之人一时不死,八八六十四日之后,也必落个半身不遂,终身残废。解药的单方说给你听本亦无妨,只是各种药料不但采集极难,更且得三载寒暑之功,方能泡制得成,这话说到此处为止,你要我给七兄抵命,那也由你吧。”
  黄蓉与郭靖听了这番话,倒也佩服,心想:“此人虽然歹毒,但在死生之际,始终不失了武学大宗师的身份。”洪七公道:“蓉儿,他这话不假,一个人命数有定,老叫化也不放在心上。你给他吃的吧。”黄蓉暗自神伤,知道师父是终于好不了的了,拿出一只烤熟的野羊腿,掷给欧阳锋。
  欧阳锋先撕几块喂给侄儿吃了,自己才张口大嚼。黄蓉冷冷的道:“欧阳伯伯,你伤了我师父,二次华山论剑之时,恭喜你独冠群英啊。”欧阳锋道:“那未必尽然,天下还有一件物事治得了七兄的伤。”
  郭靖与黄蓉同时跳起,那木筏侧了一侧,两人齐声问道:“当真?”欧阳锋咬著羊腿,道:“只是此物难得而已,你们师父自然知晓。”两人眼望师父,洪七公笑道:“我自然知晓,可是说它作甚?”黄蓉拉住他的衣袖,求道:“师父,您说,咱们总要去想法子弄到。我求爹爹去,他一定肯帮助咱们去找。”
  欧阳锋轻轻“哼”了一声。黄蓉道:“你哼什么?”欧阳锋不答。,洪七公道:“他是笑你以为自己爹爹无所不能,须知那人身上之物,就算是你爹爹,也万万拿他不到。”黄蓉奇道:“那人!是谁啊?”洪七公道:“且莫说那人武功盖世,即令他手无缚鸡之力,老叫化也决不做这种损人利己之事。”黄蓉沉吟道:“武功盖世?啊,我知道啦,是南帝段皇爷。师父,您说,那是什么物事?怎么又损人利己了。”洪七公道:“睡吧,别问啦,我不许你再提这回事,知不知道?”黄蓉不敢再问,她怕欧阳锋偷取食物,靠在水桶与食物堆上而睡。
  次晨醒来,黄蓉见到欧阳叔侄,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两人面目黄肿,全身水胀,想是在海中连浸数日之故。木筏航到申牌时分,远处望见一条一条黑线,隐隐似是陆地,郭靖首先叫了起来。再航了一顿饭时分,看得清清楚楚,果是陆地,此时风平浪静,只是日光灼人,热得难受。欧阳锋忽地站起,身形一晃,双手齐出,一手一个,将郭靖黄蓉抓住,脚尖起处,又将洪七公身上穴道踢中。
  郭黄二人出其不意,被他抓住脉门,登时半身稣麻,齐声惊问:“干什么?”欧阳锋一声狞笑,却不答话。洪七公穴道被点中后身子动弹不得,口中却尚能说话,叹道:“老毒物一生不肯受人恩惠,咱们救了他的性命,他岂能再容咱们在世上与他并存。唉,只怪我黑夜之中救人心切,忘了这一节,倒累了两个孩子的性命。”欧阳锋道:“你知道就好啦。再说,九阴真经既到了我的手中,岂能再在这姓郭的小子心中另行留下一部,遗患无穷。”洪七公听他说到九阴真经,心念一动,忽道:“努尔七六,哈瓜儿,宁血契卡,平道儿……”
  欧阳锋一怔,听来正是郭靖所写的经书中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文,听洪七公如此说,只道他懂得其中含义,心想:“经书中这一大篇怪文,许或是全经的关键,我若将这三人杀了,只怕世上再无人懂,那我纵得经书,也是枉然。”问道:“那是什么意思?”洪七公道:“混花察察,雪根许八吐,米尔米尔……”欧阳锋以为话中含有深意,正自思索,洪七公大喝一声;“靖儿动手。”郭靖左手一拉,右手呼的一掌拍出,同时左足也已飞起。
  他两人被欧阳锋倏施袭击,抓住了脉门,原本已无法抵挡,洪七公一番胡言乱语,瞎说八道,欧阳锋果然中计,分神之际手上微松,郭靖立施反击。他将真经中“易筋锻骨篇”练到了第二段,虽无新的招数拳法学到,但原来的功力斗然间增强了二成。他这一拉、一拍、一踢,招数是平平无奇,但劲力竟大得异常。欧阳锋一惊,筏上地位甚小,无可退避,只得举手格挡,抓住黄蓉的手却仍是不放。
  郭靖拳掌齐施,攻势犹似暴风骤雨,心知在这木筏之上,如让欧阳锋缓手运起蛤蟆功来,那三人真是死无葬生之地了。这一轮急攻,倒也把欧阳锋逼得倒退了几步。黄蓉身子一侧,横肩向他撞去,欧阳锋暗暗好笑,心想:“你这小ㄚ头向我身上撞来,不反弹你到海中才怪。”
  心念甫动,黄蓉肩头已然撞到,欧阳锋不避不挡,并不理会,岂知胸口突觉刺痛,这才惊觉她原来穿著桃花岛镇岛之宝的软猬甲,这时怹他站在筏边,已是半步都不能再退,她甲上又布满尖刺,无可著手之处,急忙左手放脱她的脉门,借势往外一甩,将她猛推出去。黄蓉站立不定,眼见要跌入海中,郭靖回手一把拉住,左手却仍向敌人进攻。黄蓉拔出匕首,猱身而上。
  欧阳锋站在筏边,浪花不住溅上他的足跟,不论郭靖黄蓉如何进攻,始终不能将他逼入海中。洪七公与欧阳公子都是动弹不得,眼睁睁瞧著这场恶斗,心中只是怦怦乱跳,见到双方势均力敌,生死间不容发,皆苦恨不能插手相助。
  按说,欧阳锋的武艺原本远胜郭靖,却是一来他在海中浸了数日,性命倒已去了半条;二来黄蓉武功虽不甚高,但身披猬甲,手有匕首锋锐之极,这两件攻防利器却也教他大为顾忌,三来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七十二路空明拳、左右互搏、全真派内功、以及最近练的九阴真经“易筋锻骨篇”等合成一起之后,却也是非同小可,是以三人在筏上打了难分难解。
  时候一长,欧阳锋掌法愈打愈是厉害,郭黄二人渐感不敌,洪七公暗暗著急。只见掌影飞舞中欧阳锋一脚踢起,声势惊人,黄蓉不敢拆解,一个筋斗翻入了海中。郭靖奋力抵挡,更感吃力,但黄蓉从左边跌入,立时从筏底钻过,却从右边跃起,一匕首向欧阳锋背心刺去。欧阳锋本已得势,这一来前后受敌,又打成了平手。
  黄蓉一面奋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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