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千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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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千手剑-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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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得轻细而柔软,但却是肯定又坚决的,南幻岳知道她没有半点做作及夸大,她的内心的确是这样想,南幻岳对杨玲有深度的了解。
  他明白,杨玲对他的感情早已到达牢不可拔的地步,她说她的一切都依附在他身上,那么就一定是这样的了。
  这时,狄修成也蹒踞的到来,一见南幻岳,他已忍不住老泪纵横:
  “小哥,可苦了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南幻岳一笑道:
  “还死不了人,老丈,你更受惊了。”
  狄修成摇摇头,颤声道:
  “我没什么,小哥,只要你能干安无事,我再受点苦也是值得的……倒是杨姑娘,一个女儿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定力和胆识,却是我生平所仅见——若不是她事前事后一直安慰着我,照拂着我,怜待于我,只怕我早已不知所措了……”

  南幻岳连连点头,吁了口气:
  “杨姑娘真是顶尖儿的好女孩……”
  杨玲粉靥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喜悦的道:
  “幻岳,你从来没这样夸赞过我,我好高兴啊,恨不能为了你去死……”
  南幻岳哈哈—笑,沙沙的道:
  “用不着这么‘受宠若惊’,等会给我香个嘴就行了。”
  杨玲又羞又喜,却直率道:
  “何必等一会?现在就给你香——不但我的嘴,什么都可以给你!”
  一边的狄修成不禁窘迫十分,张口结舌,一连打着哈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尚难以体悟,一个女人的爱发展到了极致时的那种疯狂与真挚……
  南幻岳摇头道:
  “你又使得狄老丈尴尬了,乖乖。”
  杨玲笑道:
  “我是如此爱你,何须隐瞒?这些日子来,我向狄老丈诉说了许多,可是他仍不能习惯我这种坦率作风……”
  狄修成忙道:
  “过些日,哦,就约莫能以习惯了……”
  斜眼睨了躺在地下直抽搐的古潇然一眼,杨玲道:
  “幻岳,这老小子你待如何对付他?”
  南幻岳哼丁哼,道:
  “我要用雪水泡他。以烈火烧他,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挫他的骨,再用他的肉去喂拘!”
  杨玲一拍手道:
  “好极了,幻岳,只要你催想出什么法子来惩戒他,我们便全用得上,我们不用忙,我们可以悠悠闲闲的一样一样的来……”
  地下,古潇然的眼窝四周业已泛了乌青,连说话也是那么哆哆嗦嗦的了:
  “我……说,幻岳……讲……讲点……道义……成不?”
  南幻岳生硬的道:
  “和谁?”
  古潇然嗫嚅的道:
  “当然……当然是和……和我……”
  南幻岳俯下脸来凝视着古潇然,幽冷的道:
  “和你讲道义?古老大,你也不觉得因为你而玷污了‘道义’两字的含义?你真不觉得?”
  古潇然抽搐一下,痛苦的道:
  “何……何必这样说?幻岳……至少,我们还该有点情份在吧?”
  南幻岳摇摇头,断然道:
  “没有!”
  杨玲气愤的道:
  “跟这种黑心肠丧尽天良的畜牲还有什么好说的?幻岳,我们现在就开始向他索债——他欠我们的每一笔债,还得连息算上!”
  南幻岳冷森的道:
  “自然要这样算的,杨玲,自然要这样算的……”
  狄修成插嘴道:
  “小哥,如何对付这个人,我以为先不用急,煮熟了的鸭子还怕它飞上天去?倒是你这身伤,却要仔细治疗一下才是最为重要……”
  南幻岳笑笑道;
  “我还挺得住。”
  杨玲急了,道:
  “不行,幻岳,现在就要上药,这么重的伤,哪能拖延得?”
  狄修成也催促道:
  “快,先进屋里去吧,烧上壶热水,洗净了伤口这就得赶紧上药……”
  南幻岳咬咬牙,道:
  “也好,但这家伙呢?总得有人守着他!”
  狄修成笑道:
  “这个伤得浑身不见一块好肉,血糊淋漓的就和脱了层皮一样,小哥,你还怕他驾云跑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
  “不行,老丈,你不知姓古的阴刁狡诈到了什么地步,他可算是一等一的老奸巨滑,诡计多得叫人防不胜防,不设法看牢了他,我是不放心歇着的。”
  狄修成沉吟道:
  “既是如此,倒要慎重些了……”
  南幻岳忽然问;
  “对了,阿福呢?”
  杨玲也“啊”了一声,歉然道:
  “只顾着和你说话,倒忘了阿福,他和孙红眼,钱瘸子三个人还被锁在后面柴房里,三个人又都经过了几场狠揍,如今只怕还爬不起来呢!”
  南幻岳皱眉道:
  “谁揍他们的,伤得重么?”
  杨玲狠狠蹬了古潇然一眼,怒冲冲的道:
  “你想还会有谁?揍他们的人全是古潇然的属下,他们之所以几次毒打阿福三人,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不是阿福几个开罪了他们,挨揍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那些杀千刀的浑狗熊要取乐子,打着他们玩!”
  涨红了一张俏脸蛋,她又接着道:
  “那些人只是为了打着他们玩,打得并不太重,但也够他三个鼻青股肿,腰扭腿歪了!”
  南幻岳沙沙的道:
  “古潇然知道?”
  杨玲愤然道:
  “他怎会不知道?”
  南幻岳道:
  “他不管?”
  杨玲重重一哼,道:
  “视若不见,有时还捻着胡子听他们笑闹,听阿福几个人号叫!”
  古潇然喉咙里咕噜了一阵,急惶的道:
  “哦……杨姑娘……这不能……不能怪我,实不知情……我不晓得他们在那边如此胡搞……我若是知道的话,我就……”
  杨玲不屑的打断了古潇然的话,道:
  “你说什么?你也只不过捻着你那撮搔胡子一笑罢了! ”
  古潇然呻吟着道:
  “杨……姑娘……你怎可……这般欺人?”
  南幻岳淡漠的道:
  “慢慢来,古潇然,你就会发觉这还是客气的,欺负你的事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
  “敢烦老丈到后面柴房中将阿福他们几个人解放!”
  狄修成连连点头,道:
  “应该,应该,小哥,我这就去……”
  狄修走后,南幻岳对杨玲说:
  “狄老丈见不得血腥场面,他这一去,我们就可以放手整治姓古的了……”
  杨玲笑道:
  “怎么开始?幻岳,你起个头。”
  古潇然杀猪也似嚎叫了声,恐怖的道:
  “不,不行,幻岳,老弟台,老兄弟,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总得论点情份,讲点道义呀……”
  南幻岳“呸”了一声,怒道:
  “给我闭住你那张臭嘴!”
  闪身上前,杨玲飞起一脚,踢得古潇然脑袋一翻,鼻口流血,他尖嗥如泣:
  “停止……快停止,这是谋杀,这是残暴苛酷啊……”
  杨玲轻蔑的道:
  “真不要脸,亏你还是道上这么有名有姓的人物呢,连我这一个女儿家全比不上,狗熊透了!”
  南幻岳平静的道:
  “慢慢的来,乖乖,别一下子就弄死了他,我们有的是时间……”
  古潇然喘息着,一连啐吐血水,颤栗的道:
  “幻岳……先不要……你听我说……”
  南幻岳说:
  “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玲叱道:
  “等姑奶奶给你封了嘴,再看你还能瞎放什么狗屁?”
  南幻岳摆摆倦手道:
  “别忙,且听他说。”
  古潇然颤抖抖的吞了口合着血的唾液,涩生生的道:
  “幻岳,让我们……谈谈斤两……如何?”
  南幻岳道:
  “你讲吧。”
  古潇然讷讷的道:
  “如果你能……能冰释前隙,我,我答应给你先前所说的一倍的补偿……”
  南幻岳冷硬的道:
  “不行。”
  古潇然闭闭眼,又道:
  “你要想想,幻岳,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有许多人,在刀口子舐血舐了一生,也不能获有这个数目的十分之一……”
  南幻岳缓缓的道:
  “不错,但我却不是那种人——而以我三年多痛苦又漫长的光阴以及面对死亡的深刻感受来说,这点点有限的财富仍是不足以补偿的!”
  古潇然忍痛道:
  “我……我可以再增加一点……”
  南幻岳冷冷的道:
  “也不行。”
  目光黯淡了下来,古潇然干瘪的嘴唇翕动着,终于,他喃喃的道:
  “幻岳,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南幻岳低沉的道:
  “如果你在没有纠众与我动手之前要我开价,我一文不取,只要你也回到那座古洞里待上三年。
  “但是你却恃着人多势大向我围攻了,在这一番血的洗礼之后,在好些条人命缀亡之后,在我也受到伤害之后,条件当然又自不同了,而你更失去了选样的机会。
  “你只能听从我的话去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否则,你即将明白哪一种方法会令死亡更加可怖了!”
  古潇然抖了抖,恐惧的道:
  “你说说看……”
  南幻岳神色冷沉,道:
  “黄金五万两,明珠千粒,翠玉百件,另加你回到那古洞里呆上四年。”
  古潇然蓦地张大了口,好一阵,才像哭一样的叫了出来:
  “皇天啊……你是在剜我的心。吃我的肉了……”
  南幻岳静静的道:
  “愿不愿,随你。”
  古潇然尖嚎着:
  “幻岳,你的心肠怎能恁狠?怎能恁毒?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你所开的数目来啊……又再叫我到那绝地阴洞里待上四年之久,这和蓄意谋杀又有什么分别?
  “那种地方不见天日,冷苦孤寂,这不是在要我的命么?”
  南幻岳冷冷的道:
  “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人待的?那么,当初称为什么把我坑在里头?你这就不叫‘蓄意谋杀’么?”
  “你既不能忍受那种‘不见天日’、‘冷苦孤寂’的日子,难道说我就应该忍受?
  “只有你才算人,我就不算人?抑是你的身份尊贵,我的身份低贱?抑是你的地位崇高,我的地位卑下?抑是你的血统圣洁,我的血统污浊?
  “古潇然,你半点也不会比我强,我能受的,你更该能受,况且,你还是始作俑者!”
  古潇然惶悚至极的道:
  “幻岳,你大度一点……仁厚一点……就算行行好事吧……”
  南幻岳阴森的道:
  “当初,你为什么不大度—点,不仁厚—点?
  “我老实告诉你,我被你陷害于古洞中的三年岁月,绝不是你如今所能以想象的,只是‘不见天日’、‘冷苦孤寂’而已么?
  “不,这根本不能形容其中的痛楚于万一,那是饥不择食,渴无以解,绝望、沉闷、寂寥、恐怖、愤恨,加上幻觉丛生的总合。
  “春夏蚊蚋袭人,燠热难当,秋冬寒风呼啸,冰冷刺骨,用舌头舐着石壁上沁出的细微的流泉水珠,生尝着蛇鼠鸟兽的腥膻肉味,连毛带皮硬吞下去,吃和拉全在那一个仅供转身的地方……
  “人在这种环境下待上三年多,业已不像个人样的人了。
  “古潇然,你尚不能体悟这些苦楚,所以,你必须去亲自尝试一下,这是你还我的债。今天,你加诸于我,和我的亲人的迫害,我应分得的鲁飞藏宝的一半,这三年多的利息结算,再表示你坏心肝的歉意,就便宜你以那五万两黄金、明珠千颗、翠玉百件补偿了,你还不认为我这是在行好事么?”

  古潇然悲伤的道:
  “可是……可是我委实没有这样多钱……”
  南幻岳冷冷的道:
  “你去想法子。”
  古潇然呻吟了一声道:
  “幻岳,这么大的数目,你又叫我到哪里去想法子?就算你活埋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南幻岳点点头,硬梆梆的道:
  “很好,那我就一文不要,把你拷进那古洞里锁铐起来,但是,我不会在四年以后去释放你。
  “换句话说,你就要终生监禁在里面,慢慢的,痛苦的,狼狈不堪的死亡。
  “古潇然,生命的幻灭是一桩十分可怖的事,但那犹有迅速与迟缓的分别,同样的死亡,其过程的感受却有截然不同的滋味,当你整天面对死亡,嗅闻着它的气息,触摸着它的冰寒,思虑着它恒久的残酷和寂静,你就会尚未在它降临于你身上之前先行疯狂,那是一种令人颤栗的疯狂……”

  古潇然抖索着,哀号: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南幻岳幽幽的道:
  “当然,我也不需要再说下去,只有亲身的体验,才会令你贴切的明白其中的味道……”
  古潇然恐怖又绝望的道;
  “幻岳老弟……你不能再宽让一点?”
  南幻岳温柔却是坚决的道:
  “不能。”
  古潇然深长的叹了口气道:
  “钱的数目,我答应你……”
  南幻岳冷冷的道:
  “这是你本该付出的,这也原该属于我,另外,洞中四年的岁月,也同样一天也不能少!”
  古潇然痛苦的道:
  “伺必做得这么绝?”
  南幻岳道:
  “古潇然,你该衷恳的感激我竟是这般的宽大与仁厚!”
  古潇然讷讷的道:
  “幻岳……求求你……只算一年吧……”
  南幻岳平静的道:
  “四年。”
  古蒲然凄惶的道:
  “我就待两年吧……”
  南幻岳丝毫不动容的道:
  “四年。”
  脸上的气色是灰败的,血污斑斑渗染在古潇然显得松弛下塌的面皮上,连那平常不太深刻的皱纹如今也是那样的明显了,他的语音透出了二十年后的衰孱:
  “一天……也不能少?”
  南幻岳点点头道:
  “不错,一天也不能少。”
  步履声传至廊侧,片刻后,狄老丈已偕同孙红眼,一个废腿的大汉,以及另一个须发斑白,背脊傲佝的老苍头走了过来。
  几个全是狼狈加上憔悴,脚步沉滞,脸现青肿,显然,这些日子来是吃了不少“生恬”了!”
  孙红眼是早在“大理府”减郊见过南幻岳的,他一抬眼瞧清楚了,急忙跑踉抢前几步,“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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