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之浮世情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上邪之浮世情劫-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明知不该草率而为,然我何许人也?早不在意世人的惊骇侧目,自当不屑理会。 
良久,我见景儿的呼吸趋稳,小脸布满的痛苦之色大加缓和,轻喟一声,方始收手撤去外罩的透明光壁,敛去一天的明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明明不干你的事?” 
我问着安卧在我怀中的景儿,始终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出手救人。 
“因为我选择了我以后将要走的道路。” 
景儿倏然睁眼,平静地看向我,语气淡淡如常。 
“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甚感不解,瞧着他的眼神不免多了些疑窦的绰影。 
“你是风,你不可能一辈子陪我留在地面上,终有一日你还是会离我而去。” 
紫眸沉静如水,是那潋滟千古的潭影湖光,景儿仿佛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凄惶惘惑的神态亦未见流露,似乎连我都可以省略了。 
“你对我也不够信任。” 
如果不是深悉他生性如此,那他这话实在太刺人了。 
“我是天生的病秧子,不能如你一般东奔西顾、飞天遁地,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细小的声音非常坚决肯定,完全没有商榷的余地。 
“你想当风王朝的皇太子、当皇帝……” 
不是怀疑他的能力,帝王之道、御臣之术对他简直是绰绰有余,他有着这方面的天生才气,不动声色便可摆平一切,只是…… 
我不自觉地蹙眉沉吟,心中委决不下。 
“你的性子恣扬不羁,不要为了我而太勉强自己了。” 
当皇帝的首要就是要学会识人无差,景儿是块好料子,不用学就会了,他看人的眼光精确无比,任何人的本性都瞒不过他,我也不例外。 
“勉强自己……” 
我的声音微有失真,因为我并不是真的不曾想过返回天界,落日神山在天之彼端等待着我的归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我真的不适合碌碌红尘的繁喧。 
“父亲,你若想回到你的天上你就回去吧,我可以留在这里。”景儿噙着颇寓深意的微笑,眉间未曾聚起太多的薄翳,“曾经经历的恐惧会转变成一种敬畏的心情,在人类的世界里,任谁也无法小看我,你放心,我会得到极好的照料。” 
含着浓浓的倦意,景儿小心地打个呵欠,轻颤地阖上双睫,悄然掩去紫色的朦胧,很安心地蜷憩在我的怀里,找那个长胡子的周公打招呼去了。 
景儿的话似乎隐有所指,他当真决定留在人间当个人类吗?他不想得到成仙的机会吗? 
我细细地咀嚼着…… 
残枝踏碎,微响起爆剥声,此时敢接近我的人屈指算来无非一人而已。 
“你过来。”我突然板起脸,对那个男人颐指气使地说道,“你叫个人抱景儿去睡吧。” 
“嗯……好的……” 
他一怔,旋即毫无意见地照我的意思去办了。 
“你还有何事?” 
我瞥见他愀然皱紧眉头,尚滞留在原地犹豫徘徊。 
“他……是我的……”那个男人深觉景儿的来历蹊跷得邪门,说话的声音不免透着疑疑惑惑,“是真的?我的儿子?” 
他当然也没事了,凭他那条小命是我昔年拼着老命从阎王爷的手指缝里抠回来的,就算他想死,也不是能够马上死得掉的。 
“你道我喜欢和你的孽缘越结越深吗?”说到这里,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被人弄大肚子又不是什么光彩体面的事,始作蛹者居然顶着一张赖帐的可憎面目,还不知羞耻地挤过来问我这是谁家的孩子?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除了你强暴过我,我可没有过其它不清不白的关系。” 
辨辨他话里的味道,活像我跟其它人曾经有过胡来什么的,也不想想除了他这个嗜好奇怪、喜欢霸王硬上弓的家伙,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起我的主意?真是气死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他不禁目露窘色,急忙替自己表白,生怕我误会了他,“我只是奇怪,依你的性别怎么可能……” 
真是愈描愈黑,这么一来,等同在问我:凭你这具男儿身怎么生得出孩子? 
“在我成年之前,我本来就无明确的性别。”我皱了一下眉,很不甘愿地解释道,“孩子出生于我未成年之前嘛。” 
“那你何不趁此变成女人?”他气急败坏地说道,好象生下孩子后,我依然选择当个男性是如何大逆不道之事。 
“我干嘛要变成女人?”我倏然僵冷起一张脸,且攒足眼神地恶瞪了他一眼,“让你更加师出有名地糟蹋我?呸,你做梦都甭想!” 
“如果你是女人,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立你为……” 
他仍然执着那个不可实现的梦,妄想着那个女性身份的御西罗。 
“停!”我一摆手,喝断了他的下半截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拜托你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吗?” 
即便他未说完,我也明了他的真实意图,自然用不着他再啰嗦一遍。 
从他未当上皇帝之前,就嚷嚷着要我做他的皇后,好象这风王朝的初代皇后非我莫属似的,实在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男性看待过? 
风王朝的皇后宝座或许能让天下的女人争破头颅,但与我何干?笑话,天界最骄傲的风曜怎可自甘堕落,希罕起人间的皇后名份,他也太小瞧我了。 
“我要你变成女的,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他毫不客气地对我横加指责。 
“我没义务哄你开心,更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女性体。你若喜欢柔软的女体,多得是女人追着要巴结你,你让她们来哄你高兴好了。” 
我象在赶苍蝇一样地挥挥手,开始不耐烦地驱逐他离开我的视线。 
皇帝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人家当他是真龙天子、紫薇星宿,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刺刺地摆惯了臭架子,动不动就龙颜不悦,也唯有我敢去逆他的龙鳞,从不给他好脸色看。 
人家要把他吹捧上云霄,让他找不着东南西北,是人家自己乐意,偏在我眼里,什么龙啊星呀的,这些东西在天上多得数不过来,跟垃圾废物没啥区别,管他是谁家的龙王星君,还不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而他这个凡人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像极了一个事事把持的悍夫,我可是不受拘束惯了的。 
也不思量思量他这风氏王朝打哪儿蹦出来的,而他这条小命又是从谁手里捡回来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这德行,令人不齿之极。 
“但她们不是你,从来就不能取代你!”他正色说道。 
“那是你的问题,我并没有干涉的意思。”我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冰冰的,“我之所以肯留下来,全是为了景儿,你不要太一厢情愿了。” 
“你会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霎时间,他的神情大为激动,情不自禁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想抓住我。 
“大胆!”我倏地挑眉冷叱,紫电疾涨,倏又消失,身上密布的罡气陡然将他弹震开去,“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侮的御西罗吗?听清楚了,你最好离我越远越好!” 
南陵甫逝,心情自然极度恶劣,我信口说着气话,把所有不快的情绪一股脑儿地统统发泄到他身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出气筒了。 
“不——我做不到!” 
皱拢英伟的脸庞,困兽似的低吼凝摒在喉间,刚棱线条的眼纹饱含威煞,他一点也不因为我彻底的严拒而感到败阵气馁。 
他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一贯的坚持,就算我当真以死亡要胁于他,我想他也不懂得暂敛自己的狂放行迳,这个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执着,犹如飞梭的纽带,连贯起他一生的光芒。 
真是可怕,真是好可怕的执念! 
“你必须做到!” 
我冷锐的睨视着眼前这个渐失控制的男人,明知不能再激他,却仍是管不住自己急欲冒出的怒意,于是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吐出来的话就象一串濒陷幻灭的气泡,虽然气势嚣焰迫人,但并无任何实效,害我心里怪不舒坦的,这下更有充足理由让我对其生厌。 
“我不会听你的!”他暴躁地叫道,激颤的身躯带起袍带的波浪。 
“你——” 
嘴皮微嚅,我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他已然挟势扑来,发狠地将我箝制在他的身下,痴乱的眸子专注在我的脸上,炙散着不属于人类的狂热。 
我岂甘受制于人,也不欲与他多语,撮指如剑,不由分说地翻腕一划,凛风袭面,宛若刀刮,逼他不得不一偏头,一道锐利的剑风过处,硬生生割破他肩上的衣服,破碎的地方微渗出细细的殷丝,所幸不曾伤及要害。 
“你太无情了!” 
肩上的痛楚唤醒了他的理智,失意之余,只得露出一个憾恨无穷的表情,猝失神采的瞳眸默默地诉说着他心底有着数不尽的无可奈何,悻悻然爬起身,垂头丧气地退过一旁。 
他谴责着我对他的无情,而我便能欣喜于男人的垂青吗? 
我想我做不到坦然面对一个逼迫南陵绝望而死的凶手,即使南陵已经不在世上了,她的鬼魂依旧树立在我与他之间,宛若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隔开了我们,阻碍着彼此的沟通,无法通融成一致的协调。 
终生逾越不得这堵坚墙——那是对我们的惩罚。 
外界谣传得风风雨雨,流言蜚遍整个天下,众口一词地大肆口诛笔伐着那个不明来历的男子蛊惑了他们的皇帝。 
树大招风,人贤招嫉,这总是在所难免的。 
我知道那些凡人把我描述成何种不堪的样子,简直就像狐狸精的翻版,而他们的君王只是一时不慎失足,终有迷途知返的回头之日。 
人类果然是帮人类的,不可能站在我的一方替我辨白,这亦在情理之内,以我的豁达自不会同他们一般见识,为此大加光火的反是那个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类似的话听多了,连我也不禁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不确定的怀疑——我很狐媚、很妖艳吗?挺新鲜的,以前从来没有人这般形容过我。 
轻吁兰气,吹去掌心的数瓣嫩绿,一脉悠然,荡入涟漪碧水。 
足尖一点尘埃,纵身腾跃,疾似流星,几个起落已然横掠过万顷花田,袖舞长空,银蛇宛绞,交错间,素手倏扬,采撷下无数花之灵气,一刹那,艳丽群芳齐萎,满目凋谢,顿失盎然生机。 
“花木的灵气受日月滋润、集天地精华,最是醇和丰沛,香髓玉芯极致柔和,一点也不霸道,易于修炼者在吸收后纳为己有。反正我帮了琅青那小子一个大忙,他曾答应过要多送一坛花凝露,如今我就近猎取花的灵气,他大概又要心疼了。” 
说着话,我在空中猝然回身,一翻腕,顺势掷出花之精英所蕴形成的一朵虚幻的花焰,一道绚丽的飞虹流过,灵光倏闪,直接隐入景儿的胸口,与他周身的气机脉息呼应调和,水乳交融。 
“父亲,你最好先下来。不然,有些人又要开始大惊小怪了。” 
苍白的双颊微泛起花瓣的红润,长成少年的景儿依旧清瘦如烟,此刻他仰睨着我翩然凌空的身姿,轻蹙的眉头旋锁如涡。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以为然地说道,挥手间,犹如羽毛般轻盈飘落,纤尘不惊。 
依我在风王朝的尴尬身份,那些人断然不会尊奉我为神明,见此情景,大不了只会认定自己撞鬼了,或者是我正在施展惑害无辜的妖术,避之唯恐不及。 
驭风御气,驾雾腾云,对我而言,如同家常便饭,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为什么他们就不会往好的一面多加点善意的想像力,难道就不能以为是遇仙吗?何必非要栽我个“妖孽”的难洗之名。 
我缓缓地踱开几步,信步走近一渠香泾,并未特别刻意地背对着景儿,垂眸看取一片粼光波影,那清晰倒映水中的年轻容颜一如我当年初涉凡尘的旧貌丰华。 
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只有南陵不在了,再也无人会叫我哥哥了。 
清风自袖底生起,撩动了恬谧无争的静澜,云涟漾漾,将水中的端整脸庞切割成块块碎片,俊美陡然化为丑陋的造型。 
一念油然,我怅惘地追忆起天界的望生池,亦是清兮浊兮,犹若透明,无论何时相观,皆可一眼澄澈见底。 
“今天听说有什么御前比武,既然你父皇要你去,你就去看看吧。”我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闲散说道。 
“能不能不去?”景儿显得意兴阑珊,摆摆手,有意推诿道,“我对此半点兴趣也欠奉。” 
“谁教你选择了这条路?有时总会身不由己。你目前是风朝的太子,日后将会成为风朝的皇帝,不是任何事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而行。” 
在那之后,那个男人公开承认了景儿的身份,让景儿以唯一继承人的姿态登临太子之位,那仅是表面上看来的一帆风顺,事实远非想像中的那么风平浪静。 
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人大有人在,单就景儿的身世这一点就足以引爆一箩筐的争执,只是碍于那个男人与我的存在,众人方不敢直言明说罢了,肚子里自有一通诽议。 
“如果习武是用来破坏杀戒,那么,杀十个人的时间,我可以很轻松地解决掉上百上千个人,甚至更多,杀人又不是光靠武功才能办得到的,多得是其它的法子,这明明很容易便能了结的。”景儿的微笑浮出一丝茫惑,唇边有着难以释怀的浅笑,“虽然身为武将的后代,但我天生对武学不感兴趣,与其要我去看人家打打杀杀,不如回去倒头大睡,我才不会空耗精神地去玩这种不成气候的把戏呢。” 
有时他也会因为对人群的隔膜而暴露出一些问题,往往在旁人看来都是些“何不食肉靡”的此类不合常理的笑话,我不太理解人类,常年跟在我身边的景儿与人类显然有了一段脱节。 
“你以为人人都能如你一般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吗?要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被他们视之为异类了。”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我不觉轻笑出声,记得,许久不曾如此了,笑变得好陌生,“我知道你对你父皇并无好感,但你终究是他的儿子,你往后也仍需生活在人类当中,就不要把彼此间的界线划分得太过清楚了。”景儿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答理人,若不是情非得已,我猜他连那个男人也不欲多加理睬,“你流着一半人类的血统,也该学会做个正常的人类,你要记住自己是一个人类。” 
景儿不是被当做人类的孩子养大的,以他的能力而言,做个普通的凡人是桩吃力的事,做神仙反而易如反掌,如果我真有一日返回天穹,孤零零留在地面上的景儿恐怕会以自我为中心,远远地逐开试图靠近他的人。 
凭他那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