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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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系列-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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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雅燃触电般地后退,“我不要出去!”

    她望着黑沉沉的墓,嘴角忽然浮出一丝笑:“我再也不要出去……出去了,外面也不再是有我位置的世界。我做了那样的事,活该腐烂在地底。”

    她平静地说着,忽然间就从地底的紫河车里全部脱离出来,坐到了玄室黑曜石的地面上,盘膝端坐,舒开手,开始整理自己水草般的蓝色长发。

    她的身体白皙如玉,完全没有在地底困了七千年的衰朽模样。

    “哎呀!”那笙叫了起来,发现雅燃的身体竟然渐渐变得透明。

    “不要惊讶……我本来早已死了,只是灵魂被拘禁,才不能从这个皮囊里解脱。”她坐在第二玄室的地面上,整理自己的容妆,爱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我只是靠着怨气支持到如今的……我只想看着星尊帝的王朝怎样灭亡!”

    顿了顿,她嫣然一笑:“如今,我总算如愿以偿。”

    这样盈盈地说着,她的身体越来越淡薄,几乎要化为一个影子融入黑暗。

    “……”真岚一时间无语。空桑历史上充满了血腥的镇压和征服,其间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无辜的亡灵,那样的怨气、即使千年之后也不曾真的消亡。

    在那样的重压之下他几乎是无话可说,只问:“你是谁?怎么知道的六合封印?”

    那个鲛人女子端坐在玄室内,慢慢梳理好了自己的长发,将自己的容妆理了又理,终于仿佛心愿了结,抬起头对着所有人笑了:“记住,我叫雅燃,是海国的末代公主。”

    一边说着,她端坐的影子渐渐变淡。

    在消失之前,她露出了一个遥远的笑意,喃喃:“七千年前,我曾和大哥苏炎争夺海国的王权,结果败落。我的恋人被他杀死,我也被他强行送到了帝都伽蓝去当人质。

    “那时候我好恨!我不择手段的报复他!结果……

    “不过苏晏虽然赢了我,但也得不了多少好处——他重伤,半年后就死了。天意弄人……结果,最无意于权势的二哥纯煌被推上了王位,然后代替苏炎死在了战争里。”

    “多么后悔啊……我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

    “我再也没有回到过碧落海,不能活,也不能死!……如今,我总算可以死去,但却只能在这土里腐烂了……”

    她的声音渐渐淡去,带着哽咽。

    “不要担心,”真岚低声道,“我会送你的尸骸回去。”

    “啊?”那个淡得快要没有的影子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断然拒绝,“不!……我宁可烂在地底,也不能……再受空桑人的恩惠。”

    “……”真岚沉默下去。

    七千年的恩怨仿佛一条鸿沟,割裂了空桑和海国,任何异族想跨越过去,都难如登天。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那笙轻轻道,对着那个逐渐淡去的幻影伸出手来,诚恳地,“我是中州人——我送你回去。”

    那个影子凝视着这个少女许久,才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啊……中州姑娘,你有一个纯白的灵魂哪……谢谢……谢谢你……”

    她的声音和影子一样慢慢的稀薄,宛如融化在了千载光阴中,终化流水。

    地上只剩下那只委然的紫河车,空空的囊里剩下了一泓碧水,碧水里沉浮着两颗美丽的凝碧珠——那个绝世的鲛人公主,到最后只化成了这些碧水明珠。

    那笙俯下身,轻轻拎起那只紫河车。

    回过身,却发现那一行盗宝者不做声地拿走了所有东西,竟然在悄悄退走。

    “喂!你们怎么这样?”她吃了一惊,有些气愤地想追出去,“真岚救了你们,怎么一声谢谢也不说?”

    “笨丫头,”真岚把她拉回来,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摇头叹息,“他们听说我是空桑的皇太子,自然怕我追究盗墓的事情——趁着我对付雅燃,干脆开溜。”

    那笙明白过来,嘀咕:“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

    “算了,”真岚挥了挥手,不想再说下去,“我下寝陵去看看。”

    “寝陵?”西京和那笙同样吃了一惊,“去那里干吗?”

    然而真岚没有回答,在瞬间已经去得远了。

    ******

    华丽的寝陵密室里空空如也,所有的珍宝都被盗宝者洗劫一空,只留下了白玉台上完好的两句金棺,沐浴在淡淡的柔光里。

    “啊?哪里来的光?”那笙跟着真岚走进寝陵,吃惊地四顾——盗宝者不是说空桑帝王的寝陵里都是“纯黑”的么?如果没有执灯者手上的七星灯照亮,没有人能看得到东西。

    “笨丫头。”西京拍了拍她脑袋,“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手。”

    “啊?”那笙低下头去,惊讶地看到光线正是来自自己右手的中指。

    神戒皇天凭空焕发出了光芒,照彻黑暗。四壁上镶嵌的珠宝交相辉映,折射出满室的辉光来,整个寝陵仿佛沐浴在七彩的光线里,说不尽的华美如幻梦。

    在光芒中真岚走近白玉台,静默地望着那两具金色的灵柩,长久地沉默。

    他先是绕着右侧的金棺走了一圈,仿佛默读着灵柩上面刻着的铭文,脸色变得说不出的悲哀。然后怔了片刻,又转过身去看着左侧的金棺,眼神瞬地又是一变。

    “他在干什么?”那笙压低了声音,窃窃问。

    西京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这一次见到真岚,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仿佛内里有什么地方悄然不同了。连他这个自幼的好友,都已经不明白对方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难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无色城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然而就在他揣测的瞬间,那笙尖叫了一声。

    西京抬头望去,赫然看到真岚霍地伸出手,去推开星尊帝金棺的棺盖!

    “你干什么?小心!”他吓了一跳,按剑冲过去,想把真岚拉开,生怕金棺里面会忽然弹出机关或是咒术反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岚只是站在那里,随意地一推,就推开了那个千古一帝的棺盖。

    然后低头默然地望过去,眼神剧烈地一变。

    “真的是空棺……”他喃喃自语,茫然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绝望,“是他。是他。”

    金棺里铺着一层寒玉,上面衬着鲛绡,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帝王的袍带金冠。

    没有遗体。在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帝服之上,金冠之下,只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光泽如新。

    千年之后,在真岚打开金棺探首望去的刹那,赫然便看到了自己的脸!

    沉默了片刻,他拿起那面铜镜,仔细地看着上面的铭文。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被证实了,空桑的最后一任皇太子失去了平日的控制力,回身疯狂般地推开了另一侧的金棺棺盖,扑到了灵柩上——

    也是空的。

    没有遗体,只有白色的蔷薇堆满了那具灵柩。那是白族王室的家徽。

    白薇皇后根本没有入土为安,她被丈夫所杀,尸体被封印在黄泉之下,只遗下一双眼睛没有化成灰烬,穿越了千年一直在凝视着云荒。而收敛时代替她放入棺中的,只有这一簇簇星尊帝亲手采下的蔷薇。

    这千年前被采下的花居然不曾凋谢,静默地在寒玉上开放,在金棺打开的一瞬间,散发出清冷的芳香。白色的蔷薇中,有一串晶莹的璎珞。璎珞上也有一串铭文。

    真岚伸出手拿起那串璎珞,冰冷的玉刺痛他的手心。

    他长久地凝望着这串千年前被放入金棺的璎珞,眼神变换不定。

    “他在看什么啊……”那笙站在白玉台下,望着真岚,神色有些惴惴。不知怎么,她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气息,不然那个臭手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裂响,吓了她一跳,抬头看去,只见那面铜镜被扔了下来,在地上裂成了两半。真岚拂袖而返,手心握着那串璎珞,面沉如水。

    他走过两人身侧,不说一句话。

    他来这里,只是为解一个宿命的谜。而那个答案,他已然逃避了百年。

    玄室门口横亘着邪灵巨大的尸体,真岚看也不看地走过去,拔起了地上插着的一把长剑,转头问西京:“辟天长剑,怎么会在这里?”

    “哦,那个……我差点忘了,”西京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解释,“这是苏摩从九嶷离宫里拿出来的,让我转送给你。”真岚不置可否,望了一眼剑尖,上面尤自贯穿着那个不瞑目的头颅。

    西京的神色有些尴尬,讷讷道:“这个……是白麟。”

    “白麟?”真岚脸色微微一变——他自然也记得那个差点成为他王妃的少女,白璎的妹妹,“怎么会变得这样?”

    “说来话长……”西京抓着脑袋,觉得解释起来实在费力,只能长话短说,“反正,是白麟化身成邪灵袭击苏摩,然后被苏摩斩杀了。”

    “哦……”真岚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剑上那和白璎酷似的脸。

    “如果白璎知道了,一定会伤心。”他叹了口气,剑尖一震,将那个头颅咕嘟一声从剑上甩了出去,转过身,低声,“幸好,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他将长剑收起,转身沿着甬道默然地飘远。

    “什么?”西京怔了一下,忽然惊觉过来,追了上去,“你说什么?白璎怎么了?”

    他狂吼着追了上去,扔下那笙在空荡荡的寝陵。

    皇天宛转流动着美丽的光,映照出石壁上宝石镶嵌的星图,流光溢彩。她站在这个辉煌的星空下,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两具金棺,终于走过去,捡起了那一面裂成两半的铜镜——上面是蝌蚪一样的空桑文字,和臭手给她的《术法初探》上类似。

    然而她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懂了上面铭文的大概意思:

    “我的最后一个血裔,真岚:当你的脸出现在我墓里的时候,生与死重叠,终点与起点重叠。一切终归湮灭,如镜像倒影。”

    那笙茫茫然地将这一段铭文看了几遍,心里陡然也有一种莫名的荒凉。

    她侧过头去,望着另一边白薇皇后的金棺,里面的白色蔷薇在灵柩打开的一瞬间已经枯萎了,只余清香浮动。穿越了千年,那一朵花传来,宛如梦幻。

    来自中州的少女站在云荒两位最伟大帝后的灵柩中间,手握着碎裂的铜镜,忽然间泪水就无声无息地坠落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那么难受啊。”她诧异的擦着眼泪,用力将金棺挪动着重新盖上,喃喃往外走去。

    前传:神之右手

    ·黑瞳

    ·刺客

    ·帝王泪

    ·渎神者

    ·血腥前夜

    ·冰封祭坛

    ·暗黑破坏神

    ·永垂不朽的诗篇

    -黑瞳-

    这是个空白一片的庭院。

    纯白的房子,纯白的地面,纯白的摆设,甚至白色的假山,白色的树木,白色的喷泉。

    一切都是雪白的——那样没有颜色的颜色几乎让空间都不存在。这个深宫重门背后的庭院中没有东南西北,甚至没有天和地,六合宇宙在这里只是一张平展的白纸。水晶沙漏放在棋盘边上,然而里面计时用的白沙、似乎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所控制,无法流泻一丝一毫。

    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如果不是耳边传来的细细的箫声,他几乎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坐在一个真实的地方。空茫中,唯有那首《墟》是真实的,从庭院外的某处传入,切割着他的耳膜和心肺。他坐在棋盘前,看着那一枚枚棋子从空白的棋盘上“生长”出来,密密麻麻地填满棋盘,相互纠缠和攻击,陡然间便有些恍惚:在这里已经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每日每日,总是在这个几乎没有时空的地方,陪着对方下一盘永远都不可能赢的棋。

    “嗒”,轻轻一声响,纤小的手指伸了出来,敲击在白玉的棋盘上。手指敲击的方格上,陡然间便幻化出一枚虚幻的棋子,直逼他的王座,让他的主棋无处可逃。

    “又输了啊,”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声音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激起回声,他站起身来,恭谨地欠身,“神,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吧?”

    “嗒”,没有回答,纤小的手再度敲在白玉棋盘上——所有虚幻的棋子在一瞬间消失,然后在棋盘最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新的白色棋子。

    他刚刚弯下了腰,将白色的毯子覆盖在对方身上,看到那样的举动,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揽衣重新坐到了棋盘前。铁甲在白色大理石雕的高背椅上磕碰出尖锐的声音。庭院外不知某处的地方,那首洞箫吹的《墟》还在缥缈地传来,那样的曲声,让他再一次心神不定。

    碧灵……碧灵。已经那么久了,你还在重门之外吹着这首曲子么?

    “嗒”,小小的手指再度重重敲在棋盘边缘,是在提醒他注意集中精力——

    “如果赢了,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虽然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年,那一句最初的承诺他依然牢记心中。

    然而,怎么可能赢呢?一个人,怎么可能赢过……神呢?

    手指上凝聚了幻力,他茫无目的地信手回了一步,在白玉棋盘上敲击出一个新的棋子——那么多年天天和神对弈,虽然棋术未有长进,然而这一手幻力凝形已经练习到了化境。他完全不顾对方已经长驱直入的兵力,孤注一掷地逼向对方的王座。

    “……”那样自暴自弃的走法,反而让棋盘对面的人破天荒地沉吟起来,小小的手指不再动了,下意识地敲击着棋盘的边缘。那稀疏的敲击声,在空白一片的庭院里发出奇异的节奏,仿佛有某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许久,纤小的手指才抬起来,敲击出了新的棋子。然而他想也不想,只是把自己的棋子向着对方的王座更推进了一步。

    若是七步之内吃掉对方的王,那便是胜利。

    这种名为“璇玑”的棋,据说是他们幽国人创造出的,最初的来源是上古的神话。天神辟开了混沌之后,不满天宇之下只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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