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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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剑争辉-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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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音调已非人的耳鼓所能听得见,可见对于某些虫兽却具有作用,在他身前有许多大如红枣的黄色毒蚁,列成阵势与十几只黑蜘蛛相对,攻守迭起,变化万千。欧阳子陵莞尔一笑,知道他正以内功心法奏笛,一面用以祛抗魔音,一面用以役蚁抗蛛,借毒攻毒,别具用心。
  欧阳恩在他身后正襟危坐,攻击他的黑蜘蛛被独醉生所役使的黄蚁挡住,心无二用,一意抗魔,倒未受多大影响。
  再往后看去,却不禁使欧阳子陵发竖目眦,李不问抱着一条通体乌黑的毒蛇,面目尽紫,业已中毒死去多时,穷和尚的光头上叮集着无数大肚黄蜂,手中捏着一条死蛇,手指恰好拿捏在七寸上。
  欧阳子陵心中明白,李不问论功力虽然精绝,然而他所习的密宗精神功,最易为魔道所乘,平素练功之际,尚须防备心魔内侵,一旦遇见这种魔中之圣的九天诸魔大阵,自然更易惑。
  穷和尚修为的是禅门正宗,可惜功力太浅,自保有余,救人不足,大概见到李不问入魔失神,毒蛇临身之际,侠义心肠、岂能见死不救,伸手替他捉蛇。
  自己一疏神,顶上黄蜂趁隙而入,这些绝毒之物,叮上一口即足致命,那堪拥上十几只,遂双双毕命在这魔阵之中。
  青年侠士见状,五内俱裂,怒喝一声,劈手一扬,把握着的那只天蝎,就朝阵列中的一名裸女掷去。
  那蝎子受僻毒宝珠所困,遽然脱去威胁,凶性暴发,噘着长尾,对着她的酥胸上螫了一下。
  那女子身体一阵颤动,委然倒地不起。
  天蝎似乎意犹未足,正欲飞身去攻击第二个人时,阵中灰影一幌,端木赐良巨大的身形已飘然而入,长袖一挥,先将蝎子收在袖中,冷冷的朝欧阳子陵道:“欧阳大侠不愧为宇内第一高手,我这九天诸魔阵中,居然能毫无所伤,不过对一个弱女,用这种毒辣手段,似非豪杰所应为吧!”
  欧阳子陵急怒攻心,也不再顾得礼貌,厉声道:“以毒攻毒,正是庄主的行事手腕,你若不服气,我再表演几次给你看看!”
  说着一把抓向穷和尚头上的毒蜂,又对一部份裸女掷去,端木赐良似乎极为爱惜那些女弟子,撮口厉啸一声,立刻阵中连声飕飕作响,那些被掷出的黄蜂,连同阵中所有的毒蛇虫蚁,顷刻之间,退了个干净。
  端木赐良彷佛怒极,黑脸变为煞白,厉声道:“我因为尊敬各位都是一时成名的人物,所以留下了一分余地,既然欧阳大侠如此不顾情面,莫怪我也要下煞手了。”说完依然寒着脸一挥手,朝那罗列在四周的裸女喝道:“收阵!速退!”顿时,白影飞窜,那数十个裸身的女徒,恍若几十只白燕,分向四周散去,片刻之间,场上只剩下她们脱下来的轻纱,在地上随风婆娑。
  乐音也停了,现在场中真正地变成了寂静,许多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百了大师恻然地站在穷和尚身畔,合什默祷。
  穷和尚是他惟一的衣钵传人,二三年来,相依为命,一旦死生途遥,即使是像他如此修为的高僧,也难免要伤感了。
  在魔障中的人总算是被解脱出来了,可是精神委靡不振,仿佛功力全失,看样子不是短期的调息可以恢复的。
  辛红绢在神尼的怀中蠕蠕的动了一下,口中喃喃的呓道:“陵哥哥,你杀死我吧,陵哥哥,我宁可死了,也不愿见你这么痛苦,陵哥哥……陈姐姐……”
  左棠站在神尼身畔,慈祥地用手抚着辛红绢的头发,缓慢而沉重地说道:“可怜的孩子,你中的魔太深了,我不知道你在魔魇中见到的是什么?可是我敢相信那一定很痛苦的事,苦了你了,孩子……”
  语调中充满了怜惜与感情,沙漠龙不禁嘤然出声而泣。
  欧阳子陵热泪盈眶,功力精深的老人们也是木然的呆立着,除了沙漠龙低切的哽咽外,这地方就像是一片死样的沉寂。
  良久,突然在旷野里传来一阵叮叮的琴音,虽然只是叮咚数响,却刺激得人心跳耳鸣,肺腑翻腾作呕,令人极为不舒服。
  庄佑突然跳起来道:“不好,这是幻灭魔曲,威力与天杀神音不相上下,端木赐良从那儿得来的这绝谱,难怪他耍想尽方法谋取我的心弦古琴了,陵儿,快敲你的金环,用伏魔神功敲,快!”
  欧阳子陵忙把金环取出来,奋起神功,叮当数响,才将琴音盖了下去。
  庄佑发了一口气,叹道:“幻灭魔曲与天杀神音同载于紫府遗诀中,我只得了上半部,所以习得天杀神音,没想那下半部却被这魔头得了去,再加上心弦古琴在他手中,这一来如虎添翼,恐怕没有人制得了他了!”
  琴音又高了一点,超过了金环,重新刺激他们的耳鼓,这一次令人更难受了,有几个人忍不住了,开始倒在地上,痛苦的翻动着,连神尼清昙那等高人,也不禁蹙起了眉头,显见这琴音的威力无俦。
  庄佑巨喝道:“陵儿!用全力,这些人新创之余,实在经受不起……”
  他话才说到一半,已经痛苦得停住了。
  欧阳子陵提起了全身功力,额上汗下如雨,挥指连续地击向金环。
  在他们周围五丈以外,树叶片片碎粉而落,树枝也一丝地剥削,大地在震动着,岩石渐渐地向下塌陷。
  这个宇宙彷佛在顷刻之间,即将毁灭。
  欧阳子陵渐渐地有力不从心之感,可是他知道此刻责任的重大,只要他的手一停,身边这么多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在内,就像化为飞灰。
  而后,这世界上,就将为邪恶魔毒所笼罩,所以他咬着牙齿苦撑着,一任那琴音似猛锤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击他的心房,一任口角的鲜血涔涔下流……
  琴声更高了,高得环音快盖不住了,而场中这些人的身受,也更痛苦,五脏六腑都像要从体内迸出体外,耳鼻及毛孔中,都开始向外渗出血液。
  神尼涨紫着脸,对庄佑道:“庄施主,这幻灭魔曲,当真没有克制的办法吗?”
  庄佑茫然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长吟道:“欲为世间留正气,且效博浪作完人!”语音凄楚壮凉,吟毕,突然站起来,夺过欧阳子陵手中的金环,奋臂朝上一击。
  “当!”这一声若黄钟大吕,气魄万千,浑猛而雄厚,像天地间一种至大至强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扫除妖气,把人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力量。
  紧接着这一响之后,是崩崩的几声清响,心弦古琴在这种至大至刚的力量之下,摧为寸寸片断。
  从此紫府遗诀中的两阙至杀琴谱——天杀神音与幻灭魔曲——将永远地成为广陵散了,除非这世界上再出现第二具心弦古琴。
  大地陷入一种真正的宁静。
  很久之后大家才渐渐地从痛苦中恢复过来。
  欧阳子陵看见庄佑呆呆的站立着,一手持着金环,另一只断指的手,却齐腕而断,鲜血犹在点滴下淋,忍不住惊呼一声:“义父!”就想扑上去扶持他。
  神尼伸出拂尘将他拦住,缓声地道:“庄老施主为了救我们,已经把他毕生的精力,用于最后的一击,此刻心脉已断,你让他安静地归去,不要再去烦渎他了!”
  庄佑仍然站立着,脸上异常地平静,可是在平静中,有一种无比庄严的肃穆。
  黎明,朝阳把山岭染上一抹凄凉的红色,也照亮了这这地断枝残叶的山谷,才一夜的时间,这儿的变动是多么巨大啊!
  晨光曦微中,大家都默默站立着,呆望着地下并躺的三具尸体,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然而在心底,却有着千百斛眼泪像江海似的奔流。
  独醉生轻咳了一声说:“有人来了!”
  大家顺着眼光望过去,谷边隐隐地转出一列白衣女子,都是端木赐良门下的女徒,由柳无双率预着,袅娜地走到他们面前。
  柳无双先施了一礼,然后才恭声地说道:“家师对各位精湛的功力,深致无上敬意,一夜劳顿,特在前厅聊备粗肴。
  请各位果腹稍息后,尚欲凭真实功力向诸位大侠讨教,至于此地事宜,小女子自会妥善料理,请诸位尽管放心好了!”
  欧阳子陵别着一肚子的悲愤,正想发作,却被独醉生拦住道:“老弟!不可!她们依礼而来,我们不能失去风度,徒贻笑柄,而且我们正要吃点东西,养息一下,不如去扰他一顿吧!”
  说完又对柳无双微微点头道:“令师盛意奉承,我们只好拜领,至于此地事宜,麻烦柳姑娘要多费心了!”
  柳无双昨夜艳舞,骚媚入骨。今天居然一张肃穆,庄容一福道:“双方虽然敌我不容,但逝者为大,柳无双岂敢对遗体不敬,独醉大侠请放心。五妹!你引诸位大侠到前厅去!”
  一个女子应声出来,大家都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默默的随着她身后走去。前厅中果然准备下极为丰盛的菜肴。
  那个被叫做五妹的女子道:“家师亦因为略需调息,未克恭陪,请各位大侠谅鉴。现下由小女子敬待,—各位入席吧!”
  一夜折腾,大家都有了饥意,草草坐下吃罢,各自走到一边调息。
  午后,每个人都感到差不多复原到一大半,入魔较深的几人则仅能发挥出五成功力,只有辛红绢依然神情恍惚,大眼睛始终是呆呆的,只好由沙漠龙耐心地照顾她。
  柳无双又来了,她仍是那种端淑的神态,对大家罄折作礼后,朗声道:“三位侠士的遗体,小女子已为含殓,暂厝百花楼上。
  家师此刻已在落魂崖相侯,敬请各位前往,此去落魂崖仅里许,且沿途均有人恭迓侠驾,恕小女子不再引路了。”
  语毕作礼,然后翩然地飘退而去。
  独醉生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微带叹息地摇头道:“此女时庄时冶,亦娴亦荡,我竟识不出那一种才是她的本性。”
  左棠接口道:“神女,女神,同样的两个字,不过是次序上的分别而已,庄者何尝不可以冶,荡者又何尝不能娴,性本无常,因人而异,老弟台,你认为她对你庄抑或冶?你希望她对你荡抑或娴?”
  独醉生被他说得脸上通红,讪讪地道:“晚生不解禅机,老前辈请别取笑了!端木赐良既是派人前来相请,我们还是快点前去为要!”
  崔萍怀疑地道:“端木赐良以毒成名,这次他却要跟我们以武技相搏,这里面怕另外有什么花样吧!”
  清昙神尼摇摇头道:“此人心计之工,行事之狠,可云举世无匹,不过他的行为,犹不失为光明,凡有计谋煞着之前,必先予以通知,或明告,或暗示,定不会不教而诛,因此我认为他既然指明以功力搏胜,大概不再施什么其他的阴谋吧!”
  百了大师心痛弟子之死,对端木赐良恨入切骨。
  听神尼对他毁誉参半,不禁有些不服气,接口道:“那么他在无相魔音中,暗放毒物害人,又当如何解说呢!”
  神尼轻轻一笑道:“大师可能是疏忽了,远在柳无双传言之际,她已经告诉我们在阵中另加了一些玩意儿。
  端木赐良身掌七毒门,则加进毒物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没有能预先防备到,是我们自己心智不如,虑未能及,却不可以怪罪于他!”
  百了闻言默然,可是在心中对端木赐良稍微萌起一丝敬意。
  神尼见大家都不开口,沉思有顷,又慢慢地说道:“端木赐良思虑缜密,很少做没有把握之事,他虽然申明这一场只拚功力,其凶险的程度并不稍减,他对我们的虚实了如指掌,可是我们之中,有谁知道端木赐良的真正功力,究竟精深到何种程度?况且我们又经过九天诸魔阵一夜困扰,无论是谁,都无法全力以赴呢!”
  大家听完后,心头都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一块重铅。
  片刻之后,左棠长眉一耸道:“走吧!生死祸福,自有天命,人家鹄候良久,再不去还会以为我们怯场呢?”
  一行人依然在欧阳子陵与独醉生的前引下,慢慢的向落魂崖走去,沿途每隔十丈,必有一男一女,两名七毒门下弟子侍立,见他们走过,双双弯腰,执礼甚恭。行未多久,已至落魂崖的进口。
  大家见这地方,倒是名不虚传,在深谷中凌空拔起一道孤峰,峰圆如柱,顶上一削而平,峰下陡立如壁,云雾穿绕,四围空不着物,只有一道索桥,以供飞渡。
  柳无双已在桥口鹄立,见他们来了,并不多作客套,施礼完毕,正容道:“家师正在崖上侯驾。”
  说完后,领先翻上索桥,去步如飞。
  那索桥只是两根粗麻绳,绑着一排木板,长有数十丈,高悬空中,随风晃动,桥上又无扶手。
  然而她走在上面,若蜻蜒点水,脚下几个起落,身躯连幌都不幌,曼妙已极。独醉生微叹了一声:“其徒如此,端木赐良的功力似乎比我们想像的要高出许多!”
  欧阳子陵在他身旁笑笑道:“此姝不俗,大有意趣!”
  独醉生用手肘触了他一下道:“你自己一身都是情牵孽种,还有心情打趣别人,快走吧!”
  两人展开身法,齐向桥上落去,捷若游龙,后面的人也亦步亦趋的跟上,功力较差的人,如诸葛晦、上官云彬、沙漠龙等,在俐落上未免就相形见拙了。
  等大家齐上得崖头,端木赐良已在崖口相迎,当胸抱拳,朗声道:“诸位能在九天诸魔曲及幻灭魔曲下全身而退,颇合在下钦佩。端木赐良平生介豪,不轻易许人,独对诸君心折无限,故此设场落魂崖,想再领教一下中原绝学!望诸君不吝赐诲!”
  他的话虽是对全体而发,可是大家很清楚,他真正的目的乃是对欧阳子陵,独醉生等有限的几个人而发。
  崖上约宽有十丈见方,两边各设有许多草墩,为临时坐息之用,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作搏斗的场所。
  厉氏兄弟、万自刚、白不凡、长白双尸及七毒门下的男女弟子已经占了一方,空下另一方当然是留给东来群侠的。所以欧阳子陵等人,也不多作客套,一迳走到草墩上坐下。
  端木赐良等大家坐定后,朗然发话道:“在座各位,不是宿怨,便有新嫌,绝非空谈所能解决。
  因此我们不必讲究什么点到为止,也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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