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剑法前所未有,初看,毫无杀气,但转瞬间却感觉,整个天空都是你的敌人。那已不仅仅是杀气,而是融合进剑主的强烈愤怒而浓缩的杀机,当这样的人想要杀人时,他的剑一般都极为坚定,一般都不会落空,而且都绝对的狠辣。
又是一个瞬间,草丛中跌落无数身体,那些已经拉满的弓无力下坠……
“啊!”人群中传出失魂的呼嚎,”他们杀了这么多……拼了,给兄弟们报仇!”
如果杀手失去冷静时,也就是他们死亡的终点。重耳等的就是这一机会,他不会给拓王第二次机会,追究是要一战的,能在面对他前削弱一点是一点。否则不知有多少手下和亲人毁在他们手中。
“赵衰,杀,胆敢站直身体的,全部消灭。”
随着重耳的命令,赵衰魏犨狐射姑等一干人早已忍得眼睛发红的人,如下山猛虎,皆以暴旋的身姿嵌入敌群,旋荡间带起狂乱草尘,更带有一股噬血的死亡气味。
仅仅重耳与介子推便够他们受的,再加上赵衰他们的加入,敌人仅存的勇气瞬间瓦解。
一场残酷的大屠杀拉开序幕。
有敌人开始逃跑,数十旬后,原野上除了哀呼惨叫,几无站立的人。
“告诉你们的头,不管是谁主使,我重耳必有回报。”重耳说这番话时,眼神清澈,像是那蓝得发碧的天空,没有丝毫杂质,仿若刚才挥剑屠人如狗只是幻影。
楚成王听说重耳到来,极为高兴,命令朝臣--宋公以什么礼节迎接重耳,楚国亦然。凡宋公送什么礼物重耳,楚照样奉送,并加上一倍。
楚国处于南蛮之地,向来被中原各诸侯视为夷人,不甚礼敬。虽然近年来楚国兵威大盛,中原各诸侯闻之色变,畏惧不已。但畏惧是一回事,礼敬则是另一回事。
在中原各诸侯眼里,楚国乃是不知礼节的蛮邦。许多中原诸侯发生内乱,公子们被迫逃亡时,极少有逃到楚国。但是今日,重耳却来到楚,这说明楚国在中原各诸侯国小中,已与往日不同。
重耳是堂堂晋国公子,又是周王室嫡系,非一般自命为华夏之邦的中原诸侯所能相比。放眼天下,当今能与楚国匹敌者,唯齐晋秦三国而已。可是晋国的公子却要逃想楚国接受庇护,这令得楚成王大感光彩,如同又打了个威震敌胆的大胜仗。
当然,楚王意欲接纳重耳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重耳自然不清楚,他对楚成王给予的礼遇,又是高兴,又有些担忧。
他并非投奔楚国,而是借道至秦。
可纵然是傻瓜也断然不会在楚成王兴奋之极的情况下露出借道之意,否则,楚王脑羞成怒下,不定将他囚禁终生,甚至有可能将他一杀了之,将脑袋送往惠公。
重耳只能以非常谦恭的言辞感谢楚成王,并以父兄之礼拜见。
楚成王高兴之余,在大堂大派宴席,演奏雅乐,招待重耳一行。
楚国的大殿比齐国还要辉煌,尤其是朝堂正殿,台基更是高达九丈,重耳及其从人坐在朝堂之中,犹如坐在云霄之上,恍恍然机疑梦中。
殿上的金鼓之乐的宏大,更是远超重耳的意料。其中又以编钟最为神奇。晋国也是强大的一等之国,但朝堂木架上悬挂的编钟不过十余只,重者数十斤,轻者只有数斤,只能勉强奏出五音。而楚国的编钟根本不用木架悬挂--钟架本身亦为青铜所造,其状似人形,如力士托山一般,威武雄壮,且架上编钟一排排耀人眼目,看上去何止百何?其中甚至有重达千斤者。
晋国的编锺演奏时为二三美女以小锤敲击,清脆有余,浑厚不足。
楚国的编钟演奏时竟需十余赤膊大汉,手抱彩绘大棒,浑身涂朱,边舞边敲击大钟。其间又穿梭四五美女,以细棍敲击小钟。
其音色既清脆又浑厚,清脆时如山间溪水,又如竹叶垂露,滴落在深潭之中。浑厚时如天际万马奔腾,又如海潮涌入大江,呼啸于山云之间。
重耳等人均听得痴迷,不知身在何处。
朝堂上演奏的虽是雅乐,但堂前的歌舞却非雅乐之舞。
楚王亦如周天子般的规模,同为八八六十四人。六十四名乐女没有穿常见的轻纱长袖,而是半裸着身子,腰间系满五色羽毛,头上也插有长长的稚尾,舞姿似在模仿鸟的动作,做出飞翔展翅跳跃等种种姿态,还用楚地语言唱着重耳一句也听不懂的歌。
“此乃凤鸟之歌。”楚成王对重耳介绍道,脸上全是无法掩饰的得意之色。
重耳虽有说辞,但他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与楚王争一时之风呢。因此,他与赵衰等人的脸上全然显示出被楚国的富丽堂皇征服了般。
其实他来楚的路上便向齐瑾请教了关于楚地的一些知识。比如这”凤鸟之歌”的来源等等。他遗憾的是季槐等三人没能前来领略这楚地雅乐,介子推一如从前,不参与任何宫廷活动。
不过他依然奉承了一句:“楚国地方千里,物产丰富,甲于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令重耳羡慕之至。”
“哈哈!”楚成王大笑道:“公子若肯留在楚国,则楚国之富,当与公子共享耳。”
重耳虽面带微笑,但心底却又炸开了锅。楚王的意思很明确,要长留于我,怎么对其明说呢?
“哈哈。”楚王又是一笑,“公子胸藏大志,我楚纵然地方千里,怕也留不下你。”
“贤君言重。”重耳苦笑道:“逃亡之人,能得一安身之地,便是大幸,何敢妄生大志。”
“寡人说公子胸有大志,并非随口一说,而是有感而言。”
重耳惊道:“贤君之言,高深莫测,重耳糊涂。”
楚成王眼眸骤闪,利芒直射重耳,缓缓道:“寡人一生不肯服人,但放眼天下,却有三人令寡人不得不服。”
“不知这三人是?”岂止是重耳,便是一旁待陪的楚国朝臣俱都竖起耳朵。
他们实在想不出,目空天下,自称为王的楚君能够服人?
“一为齐侯小白,二为宋之襄公,三为晋之姬重耳矣!”
楚成王此言一出,别说楚众朝臣惊讶,重耳更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恒公与襄公俱亡,只有他活在世上。目空一切的楚成王怎么能服于一个依然活在世上的人。其心……难道楚王已动杀心?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重耳便在劫难逃,只能任人宰割。
见重耳面色百变,楚成王淡淡一笑,“怎么,公子不信寡人之言?”
重耳强定心神,回之以笑道:“齐侯九合诸侯,有大功于天下,贤君服之,尚不出意料;只是宋公乃楚之败将,至于重耳,乃一逃亡之臣,朝不保夕,贤君却言服之,纯为玩笑耳。”
“寡人虽居于南蛮,然平生所逢敌手,惟齐候小白一人耳。无齐候小白,则寡人早为中原之主。至于宋侯襄公,虽是国小兵弱,却敢于寡人争霸天下,虽败于寡人,却从不屈服。中原诸侯若多从几个宋襄公般的人物,则我楚地危矣。故齐猴与宋公虽然功业悬殊,寡人均是不能不服。而公子偏能得齐侯与宋公推重,自然有常人难及的妙处,寡人纵然不服,也是难为天意。”
重耳越听越是心惊,“贤君说到天意,重耳不懂。”
楚成王话题一转,“公子难道不知,晋君正患重病,不能视朝,大位将悬吗?”
“晋国自有太子,何来大位空虚之言。”说到这里,重耳平静下来。既然楚王说到晋国之事,那就证明他尚有事求于重耳,自不必惊慌。
“晋太子所能依仗者,唯秦国之势耳。今其失秦国之势,欲得大位,只能自欺欺人也。以寡人之见,晋君大位,必将归于公子。”楚成王希望重耳能够当上国君,他也愿意出力帮助重耳即位。当年恒公为什么敢举全国之兵伐楚?那是因为齐侯帮助燕国强大起来,牵制了晋国之兵,解除了后顾之忧。他今后若想继续争霸天下,势必与齐晋两国发生冲突。楚国虽强,但同时对抗齐晋两国,却力有不逮。他也只有效仿齐侯小白曾经使用过的方法,牵制一国,再全力攻击另一国。如果能帮助重耳获得晋君大位,重耳这个贤礼君子定不忘恩,可以为己所用。
楚王既然说他重耳必得大位,那么所以有关暗害与囚禁的猜测都是自己虚想罢了。重耳思路顿时清晰起来,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也落地。
“若得蒙天幸,归于故国,则君之恩情,永不敢忘矣。”重耳欣然说道。
“如果公子果然归于故里,将以何物相报寡人?”楚成王肃容道。
“这可难了,楚有荆山,可产美玉。又有铜山,可产金宝。还有云梦之泽,羽毛齿革之物堆如山积。且人众之多,冠于天下;美女之多,亦冠于天下矣。重耳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礼物来报答贤君。”重耳做出一副苦思的样子道。
“以公子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出来呢?”楚成王面露不愉。
“这……”重耳犹疑了下,说道:“吾若归国,愿与贤君世世交好,永不相战。”
楚成王笑道:“万一不幸楚晋相战,公子又当如何?”
重耳连忙起身一礼:“重耳决不敢与楚相战,万一不幸以兵车相会,自当退避三舍(古时行军,三十里一停,谓之一舍)。”
“哈哈哈!好一个退避三舍。”楚成王仰天大笑着起身,眼睛瞟了瞟朝堂之人,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对重耳道:“寡人晚间欲和公子单独相会,到时寡人会给公子一个惊喜。”
重耳拜些而退。心中犹自在想,晚间的单独相会,楚成王会给自己什么惊喜呢?究竟是喜大过惊还是惊大过喜?
楚成王刚回到内宫,就有内侍禀告:“大将军成得臣求见。”
“让他进来。”楚成王说着,心中奇怪:“这成得臣有什么话不好在朝堂上说,要到内宫来寻寡人?”
楚宫礼仪远不及中原内地繁琐,成得臣进得内殿,略施一礼,道:“大王,臣以为重耳此人绝不可纵其回国,当杀之以除后患。”
楚成王一惊,问:“子玉何出此言?”
“重耳此人,外谦内傲,居然大言不惭,说什么于我楚军相敌,当退避三舍。此言对我楚军甚是轻视,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归至晋国,必负楚恩,日后必为我楚大患也!”
“原来如此。”楚成王笑了,“那不过是重耳的一句戏言,将军何必当真。”
楚成王好胜,朝中大将也个个争强好胜,成得臣为众将之首,好胜之心亦是众将之首。在成得臣眼中,他率领的楚军无敌于天下,又怎么会容人相让呢?楚王喜欢争强好胜的将军没错,但他们只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又怎能明白大王心中的远大谋略呢?
楚王虽然常常为无人明白他的谋略而遗憾,却又绝不愿意臣下能真正明白他胸中谋略。他是大王,只有他心中明白,就已足够。
“臣下看那重耳所言,不似戏言。而且臣下感觉重耳的一干从者都很不简单……”成得臣仍然按捺不住心中杀意。
“寡人说是戏言,那就是戏言。”楚成王冷冷地挥手:“退下,寡人不想说话。”
成得臣不敢多说,躬身行了一礼,退出内殿。
晚间时分,重耳应邀来到楚王内宫。楚王出人意料地在内宫最小的偏殿相见。重耳刚欲施礼,眼眸不经意间扫过楚王身后,忽地眼神大变,身体微微一颤,张口惊呼:“刘……”
“哈哈!公子果然遇到故人。”楚成王笑着指向身后那人,“刘季子是寡人挚友,不日周游至此,听说公子也许很来楚,特地在此等候,哎!这怎么叫寡人不服公子呢,连刘季子这等奇人都愿意等候,寡人……”
“见过重耳公子。”刘季子似乎毫不担心越了规矩,竟打断楚王的话。
重耳一颗心砰砰乱跳,几欲破肚而出。祸起萧墙啊!杀死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那个曾经在‘彩凤楼’教过他练气之道的刘老头竟然是闻天下、常人不得一见的刘季子?
他既然与楚王关系密切,那么定然会告诉楚王重耳的秘密。想到这里,重耳的脸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
刘季子似乎明白什么似的笑了笑,对楚王说:“刘某第一次见到重耳公子时,他才八岁,那是在献公的寿宴上,没想到十多年后,还有幸得遇公子。”说到这里,他对重耳眨了眨眼睛。
楚成王哈哈再笑,挥手指向桌子,“两位请坐。”
重耳望着刘季子,心念百转,直到刘季子皱了皱眉,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连声道:“是的,自打见过刘季子后,重耳从未敢忘,一直挂记。”
刘季子淡淡对楚成王行礼,“刘某打算明日离开……”
楚成王眉头微皱道:“寡人是否怠慢了先生?”
刘季子摇头,“天下无不散宴席,刘某不定一日,便再来讨大王一杯酒,今日想借大王宝地,与重耳公子单独一叙。还望大王方便。”
如果是旁人如此说话,成王早就火冒三丈,但刘季子在东周的地位奇高,既不属宗室,又不是贱族,但其高深的武道俨然可媲美东周‘剑主’,加之又具备极高的口才,普通的诸侯是请也请不到。
成王愣了一愣,隐有不愉,但转瞬他便笑了,“寡人新得了两位郑国公主,一个娇媚,一个秀丽,寡人还是陪她们去吧,两位请随意,在寡人内宫,想说多久就多久。”
说完,他大步立去。
“旬生,你竟能改头换面至此,也算奇迹。“待楚王离开,刘季子双目如电地锁定重耳。
重耳长叹着起身,伏身下拜,恭敬道:“刘师救命传功之恩,重耳万死不足以偿还。”
“起来吧,你能尊我一声刘师,我已经很满足了。”刘季子淡淡道。
重耳掩饰住心中惊讶,抬头便问:“刘师当日为何一去不归?”
刘季子不答反问道:“公子可曾见过戚崇此人。”
“戚崇?”重耳大惊道:“是的,怎么刘师也……”
刘季子眼眸里露出一丝萧瑟,缓缓道:“刘某与戚崇身份各异,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周王室的坚决拥护者,而我,却与他相反。”
重耳张开嘴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刘老头的出现,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此刻,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好在刘季子并无让他答话的意思,他的双眸中闪耀着赤漓漓的光彩,神态慑人地问:“你能在东周全身而回,想必与戚崇达成交易,你能直接告诉我,你站在那一边?”
这句冷酷的话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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