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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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5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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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十三

造谣煽动,蛊惑人心,影响人的判断,但有些事并不是你编出谎话来,别人就会相信,比如说宫内几位公公吵架。

在京师中,只要是官面上的人物,宫中的消息就能打听到,宫中宦官进进出出的,谁没几个相熟的人,何况说的还是司礼监大人物吵架。

李三才听到的是真的,之所以特意传给他,只是为了让他更早知道,让他更加留意而已。

在大明的民间,甚至是官场上,对司礼监这个机构的认识都是天下中枢之地,而且地位还要比内阁高,因为这边是真正决断的地方。

想在司礼监当差,文书功夫,办差的经验都不能差了,比起内阁中那些进士出身的饱学之士,丝毫不逊色。

不光是司礼监,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二十四衙门之中,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做个管事,那就要读书认字,和外面官场上没什么区别。

所以宫内也有内书堂,聪慧的小宦官入内学习,然后出来做办事实习的写字宦官,然后再一步步办差。

按照宫中的规矩,在内书堂教课教书的先生都是内阁大学士或者是翰林院的学士,这等人本就是儒士,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是这个路子。

因为这样,内廷中上层的宦官实际上也是士大夫,只不过他们是阉人而已,考虑事情判断是非,思路和外朝的文官没什么差别。

有的人熬炼了几十年,从下面一步步办差上来,见惯了风雨,世情通透,自然就聪明圆滑了,可有的却是读书信书,几十年下来还是一样的性子。

张诚就是那种世情通透看得明白的,这张宏却是个标准的士子,所谓长幼有分,皇长子当为皇储,这个想法他不敢明言,但心里已经有了态度。

如今京师内,甚至整个天下间都为这立储之事沸沸扬扬,奏折奏疏,下面各个情报机构的呈报都汇聚到司礼监这边来,若有若无的都是提到,司礼监这里也不能独善其身,少不得有些议论。

最关键的是,万历皇帝态度一直没有明确,他虽然有倾向,却从未在公开场合表明过自己的态度,甚至私下里大家也是若有若无的听到传闻。

既然没有明确的表态,那就是说明还有争取的余地,外面的人是这么想,宫内人的判断,那就是可以议论和谈论。

如何吵起来起因和过程大家都能猜到,张诚的意思是万岁爷想要如何就如何,张宏的意思是要按照祖宗规矩来办,都没有把话说明,同样的,这话背后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的很,消息传出去,有心人就会想得很多。

外面几乎是一面倒的说立皇长子为储君太子,而在宫中,张诚这边也是少数派,大部分的人也都是倾向于皇长子朱常洛。

不管怎么说,王恭妃是慈圣太后的人,内廷这么多衙门,太监大部分都在五十岁上下,掌司也都是四十岁上下,都是因为李太后的恩德才提拔起来的,在万历皇帝没有表态之前,大家自然知道如何表示。

宋婵婵是个聪明女人,在秦馆做老板娘的时候不过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已,但归附在王通手下,将秦馆做成一个收集情报的机构之后,谋划计算的能力却是大大的提高。

京师大佬做事有几种,张居正和张四维都是豪门出身,手下黑白使唤人都是无数,呼风唤雨,这个不必说。

自从到了申时行这边,除了王锡爵是江南豪门之外,其余不管是内阁或是六部,大佬们差不多都是书香门第了,书香门第龌龊事也不少,但做事办差能依靠的人也不多,无非是门生故旧,亲朋子弟之类的。

官场上的勾当,自然要找有官身的,这样的人家就很容易盯住了,因为数量本就有限,又都是科举正途上来的人,对有些事根本没有提防,安插个小厮丫鬟的进去,或者从他们府上下人这边弄来消息,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但想要煽动清流,靠着这些门生子弟还是不够的,顾宪成、李三才一干人的串连鼓动才是最为重要,顾宪成已经是吏部尚书杨巍的心腹人,这等事不需要做太多的推动,但能量更大的李三才却未必会太容易动手。

宋婵婵这边做的,就是将各种各样可以鼓动李三才的消息塞给他,让他对形势做出一个宋婵婵这边愿意看到的判断。

想法是最有随意性的,这等事能有个五成把握已经是谢天谢地,但京师中大势如此,即便是宋婵婵不做什么,该发生的也会发生,宋婵婵要做的,不过是在其中推波助澜,添点柴禾而已。

也是吴作来等人无能,他们选出了关键之人姚博,有关于这个姚博的消息迅速走漏了出去,宋婵婵这边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件事要做成,姚博想要卷了银子偷跑,宋婵婵这边的人自然将他堵了回去。

明面上的汹涌激荡,暗里地的潜流涌动,京师的舆论就好像是一个大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这样的实情说起来惊人骇目,但也在预料之中,皇帝是天下之主,可治理天下的是文人士大夫,这几年万历皇帝通过一件件事将权力抓在了自己的手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插手捞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皇帝权力大一点,官员手中权力就少一点,皇帝捞钱多些,官员捞钱就少些,这个自然要争一争的。

何况立储之议,这从来都是焦点中的焦点,人有再大的本事做出再大的功绩,都比不上这拥立之功得来的功劳大,别看现在皇长子朱常洛不满三岁,而朱常洵还不满六个月,但这件事他们的长辈会记住,他们的母妃会记住,等到了登基那天,就是酬功的时刻,到时候荣华富贵自不必说。

立储这个一定要表明立场去争,而且长幼有序这个是大礼定论,皇长子应为太子皇储,偏生万历皇帝迟迟不表态,对郑贵妃的儿子更为看中,这就有了争的理由,话说回来,现在这个局面,也需要一个和万历皇帝唱反调的切入点。

如果放在一年前,未必有人敢这么串连,即便有了这样的时机,大家也不敢这么上窜下跳的鼓动,甚至连宫内的争吵都不会发生,现在之所以如此纷乱,固然是时机合适,固然是有宋婵婵在其中鼓动,更关键的是,王通不在万历皇帝身边了,没了王通的存在,没了这个不讲理的内卫武将,许多事少了很多顾忌。

万历十三年三月下半,都察院山西道御史姚博奏疏已经写的差不多,并且由专门的人看过,只是等着上奏了。

“三十几辆大车,贩运棉布和杂货过去,收毛毡和牲畜回来,这样的商队在去程的时候动手利益最大,这回程居然还惹来了这么大股的马贼?”

草原并不是一马平川,王通等人也能找到个遮蔽身形的地方观察,虽说在事情发生后六天才赶到这边,可依靠大车和火器,居然能支撑住了。

用大车圈起来作为屏障,依靠火器据守,在这样的车阵下,外围的马贼骑兵实际上办法也不多,三十几辆大车,那也要近二百号人,对于马贼来说也是难啃的很。

不过这个战场上却没有什么激战,马贼们甚至支起了简易的帐篷,攻击车阵的时候也是颇有讲究。将牛羊混杂在一起,向着车阵赶去,然后人藏在牲畜之中,到了跟前再突然跳起,冲上去厮杀。

对这样的战法,车中的商队护卫也早有准备,也有人拿着长矛大盗藏在车上车下,靠近了就动手格挡,若是有人准备用弓箭,这边就用火铳。

喊杀声零零散散,火铳声也是零星响起,但这边马贼却始终有百余骑在马上,车阵一有动向,他们立刻也动作。

“不瞒大人说,这大车还有火器在草原上现在都是第一等值钱的物事,他们不要货物,能把大车和火器吃下来,那就足了。”

听到王通的疑问,跟着过来的一名向导低声说道,王通点点头,转身对几名向导吩咐说道:

“周围兜开了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人埋伏,是不是设套。”

既然已经到了反倒是不急,王通回到大队等待了一会,撒出去的探马就回来禀报,在西北处一个窝子里,有个两千多人的部落在那里呆着,而且看行动痕迹,似乎这些马贼就是部落中出来的人。

“应该是做了生意之后,这部落的人起意要吞了这批人和货物,所以才跟上来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等事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听到了探马的回报,王通沉吟了片刻,抬头说道:

“休整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去救人杀贼。”

低声传令,人倒是顾不上休息,都在那里喂马吃硬料,整备武器,王通对身边的马三标说道:

“等救了人,再去洗了那个部落,给草原上的鞑虏一个教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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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十四

进攻是从一声铜哨开始的,铜哨声悠长尖锐,那些正在围攻车阵的马贼都是注意了过来,简易帐篷中也有人涌出上马准备作战。

从铜哨声响起的方向,有一人手中长矛指向天空,缓缓打马向前,看着不像是来作战,倒像是来阅兵一般,马贼们的错愕仅仅持续了很短一瞬,随即两列骑兵从那人身后涌出,一左一右斜线排列,呈一个开口的倒三角阵型向前行进。

这也算是两翼齐飞的阵势,按说这等救援兵马,应该动作迅速,不耽误时间,但新出现的这支兵马行动的却是悠然。

不能说缓慢,只能说是悠然,完全不像是作战的前奏,好像是仪仗队里和节日中的马术表演一样。

马贼们的队伍有些混乱,正在向着车阵驱赶牲畜的人都是回返,不过看到这两列加起来也就是三百余人之后,局面又被稳定下来。

有人在大声的吆喝号令,马贼们迅速的集结,然后直接朝着这边冲来,他们甚至还留下了一百人在看守车阵的方向。

骑兵的坐骑对体力要求也很严格,从归化城那边过来的援兵也要在路上跑了几天,马匹肯定是疲惫,而且如今是开春时分,草原上的土地松软,马蹄踏地总是陷入几分,这更加耗费马力。

救援总是耽误不得,肯定来了之后休整不久就要投入战斗,开始这么悠然的向前,很大的可能是在节约自己的马力,准备临战冲锋,而自己这边一直是在好整以暇的围攻作战,坐骑的马力都充沛的很。

趁着这个机会,先冲破这些救援汉人的队列,或许车阵这里面的人就胆寒了,所谓的王通率领的大军那个的确厉害,至于这些汉人也不过是依靠火器和大车而已,在草原上的骑马的战斗,自然是蒙古人第一。

马贼们的队形紧密,十几名带甲持矛的骑兵做个尖头冲在最前,这样密集的尖阵冲击对付这些汉人的两翼松散队列,一接触就会彻底的冲散他们。

对面救援者的这种松散阵列,按照道理是要在奔驰中逐渐的拉平,齐头并进,可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却不见对方跑起来,始终是那样匀速的向前。

既然这些救援者托大,那就是自己找死了,草原上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是怜悯,各个嚎叫着加快马速。

冲进了百余步距离的时候,却又听到尖锐的铜哨声响起,这次马匹都是齐齐的勒住,马上的骑兵却都从马鞍边上拿出了火铳,还有的人张弓搭箭。

光天化日之下,火绳的火头的确不那么明显,火铳是什么,这些马贼们当然明白,车阵中也有几十杆,要了不少人的性命,谁想到对面这伙援兵也有,而且居然是二百多杆的样子,现在这个两翼起飞的倒三角不是什么松散阵型了,分明是个要命的口袋。

冲起来,想要停下就很难了,而且已经进入了火铳的射程,就算是守住了吗,一路前冲,那边还有弓箭在。

冲在最前列的马贼前锋看到了中间那人的长矛向下一压,然后火铳轰鸣,本就是密集冲来,又被王通这边的队形打了个夹击,射击都是弹弹落到了实处。

惨叫声声,人仰马翻,火铳或许有漏网的,但弓箭却都是瞄准了射击,而且他们还能射出第二轮。

这一轮射击之后,整个冲锋的势头一下子就被打的停住了,后面的人收不住,前面的人拼命想要逃,又是一轮拥挤,纷乱异常。

战斗说起来很复杂,实际上也是很简单的勾当,冲锋的马贼被这样迎头痛击,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接下来王通这边做出的反应也是中规中矩,他们将火铳放回了鞍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长矛和大刀,开始冲向纷乱的敌人。

有序对混乱,披甲对无甲,究竟训练的职业武人对草原上牧民出身的马贼,强弱悬殊,胜负分明。

外围的人一个个的被刺杀砍杀,原本具有的人数优势变成了劣势,马贼有没有什么太强的凝聚力,很快就是吃不住劲开始崩溃。

王通这边的骑兵的确是长途奔袭,虽然有短促的休整,但还没有恢复过来,但马贼崩溃后转身逃跑,却绝望的发现,他们的后路被二百多名轻骑给断了,这些轻骑虽然没有什么队形,可胜在马力充沛,速度快些。

这边本就是溃散,一看退路被人截住,心中惊慌绝望,这些抄截过来的骑兵虽然不如方才那么进退有序,却胜在悍勇,这次又是死伤惨重……

前后这么一包夹,马贼们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少数跑出去的,尽管是向着四面八方溃散,可都是兜了个大圈子,正是向着那个部落的方向去了。

王通收拢了要去追击的一干人,却都是下马步行,来到那车阵跟前,车阵的人已经知道是自家商行派人来救援,在里面的人都是喜极而泣。

还是派来的人提醒了一声,里面商队头目才匆忙的过来跟王通道谢,到了跟前,立刻是磕头大哭,也是濒临绝境突然间逃出生天后心情的宣泄。

“侯爷大恩大德,小的今后做牛做马……有护卫和伙计死了十六个,有几个是没有办法救治活活疼死的,他们惨啊!”

王通安慰了几句,让人将这个掌柜的搀扶离开,里面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状态,不过还记得整理营地,王通开口对这个商行派来救援的带队头目说道:

“几百马贼围攻这车阵,咱们的人这么多天才死伤了十几个,这车阵很不错啊!”

那商行的带队护卫头目原来出身是榆林镇的,不过副手却是虎威军出身的老兵,听到这话,那副手说道:

“大车作为城寨,火器及远,刀枪舍得拼命,这等马贼骑兵没什么办法,但死伤这么少,也是因为马贼想要这大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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