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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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错-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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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他们亦是如此相处,当时楼日一边细细地品茗,一边朗声高谈他生意上的成就;而冷清便会一直微笑著聆听爱人的每一句,不时为楼日添荼…… 
那么美好的情景已不复再,而此时的他们,亦没有心情缅怀过去。 
「一会儿收拾好行装,明儿个咱们便起程回去江南。」在宁静却又隐藏著波涛的气氛下,冷清轻道。 
楼日瞟他一眼,似是在说「这种事情何必告诉我,反正你做任何事情我都阻止不来,我做什么却要得到你的允许!」 
冷清心里的苦涩已逐渐盈满,心痛得都快要爆裂。为何要这样待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都已经不再去想以往的恩恩怨怨了!还是说,他不该为楼日赎身!?不该不让楼日继续过著被男子蹂躏身子的生活!? 
他不过是不想让楼日那么不堪而已!他不想再看到楼日被自个儿以外的男子占有而己!他何错之有!? 
「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晓得么?」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把心里的问话宣之於口。 
语调恁地颤抖、恁地可怜、恁地悲伤…… 
楼日握著荼盏的手突地一抖,盏内满盈的热荼几乎要烫热他的手……烫热他的心…… 
心里的怨气彷佛一瞬间被伶惜取替,本来该有的恨意,竟被如此简单的一句,逐渐消散。 
他终於忍不住回头望向冷清,只见那张冷峻的脸被悲伤占据,而本来一双淡漠的眸子,却楚楚可怜地看著他……这样子的清,令他忆起四年前那个温顺的身影,更令他於心不忍。 
他的心意,他岂会不晓得……只不过…… 
他发泄似的紧握荼盏一下,然后放下来。 
「如今说这些又何用?」他霍地站起来,不再望向冷清,带点僵硬地道:「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语毕,便回到客栈内,徒留冷清一人在小凉亭内。 
如今说这些又何用…… 
冷清发呆似的凝视著留有楼日手温的荼盏,不知为何,视线竟然逐渐模糊起来。 
荼盏内的荼反映出的,已是一双水盈盈的眼眸…… 
公子爷…… 
在远处,安儿哭不成声地看著冷清强忍泪水、一脸难过的样子,心里的痛不比冷清轻。 
她恨不得能代替公子爷承受那些苦啊! 
公子爷……公子爷是那么好的男子,为何得到他的心的少爷,却不懂得好好珍惜他!? 

第三章 

翌日,冷清一行人起程回江南。 
当冷清和楼日出了厢房,面对面之际,相方都表演得平静—— 
冷清的脸寒若冰霜,昨儿个的脆弱宛如昙花一现,过了时候,便会消逝。其实冷清本非冷漠之人,只是他习惯把脆弱埋藏在冷漠后面,用冷漠来护自个儿,不想再遭受伤害;而楼日,反覆思量了一夜,终究无法抛下冷清,亦无法放弃权势,最后的结论便是暂时跟随冷清回江南,待王老爷找上门再行定断。 
实则,楼日不觉得他贪心,他不觉得他有错。他何错之有?谁说过权势和爱情不能并全!?有权势就不许有爱情么!?有爱情就非要放弃权势么!?莫非那些远官贵人、皇亲贵胄有了最爱的人,便要放弃自个儿的身份地位,和爱人隐姓埋名么!?而非让爱人融入自个儿的生活,让他分享自个儿的荣华富贵么!? 
荒谬!只不过是清逼他二者中择其一,清只不过最想知道在他和权势之间,他楼日最爱的会是哪一个而已!但其实不需作选摆!那就?像别人在问食物与水,他会选择哪一样来维持生命,可不管食物与水,缺一还是会死;然而没有人说过有食物就不能有水,食物和水是能够共存的啊! 
清自个儿不也有财有势么!?又不见他放弃他!?又或是放弃他的财富!? 
是,他知道清在嫌他,因为他攀附权贵的手段是如何肮秽、低劣、下贱!然而,在他那时的身份、那时的环境、那时的生活,若然说他不需要用尽心计并用上身体去攀附权贵,那也只有那些从没被人沾污过、生活从没被人逼到困境、亦从没见识过何叫「绝望」的人才会说出来的无知话! 
清不会了解的,因为他不曾嚐试那种被逼到困境,什么都没有,那种只能靠自个儿的一手一脚争取回来的生活…… 

※ ※ ※ 

江南,冷府 
「公子爷回府了!」冷府的侍从撞入大厅,兴夺地朗声叫喊。 
冷清一向对下人不薄,态度宽厚有礼,对他们更是关怀备致,深得下人爱载,因此冷府的下人对冷清的归来是恁地开心。 
相反下人的热情,坐在大厅中品茗的一对中年夫妇却显得异常淡漠。 
「喧哗鬼叫的,那个乞丐儿回来又怎样?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一名贵妇人一边欣赏戴在手上?闪闪生辉的金银手饰,一边嗤之以鼻地道。 
「老婆子,咱们的乞丐儿喜欢纵容下人,莫非你时至今日才晓得么?」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说话的同时,爱不择手地抚摸著墙上的画。实则他完全不懂欣赏这些山水名画,不过友人说此画价值连城,他才视它为他的珍藏。 
在一旁伺候这对中年夫妇的一个侍婢听见他们的尖酸刻薄的话,不禁蹙起眉,反感非常,可她又不能对他们无礼,只因他们是—— 
「爹,娘亲,孩儿回来了。」 
伴随著一把清雅的男音响起,冷清连同楼日与安儿步入大厅。 
「公子爷!」回话的并非被冷清唤作「爷,娘亲」的中年夫妇,反之是他们身旁的俏丽侍婢。只见侍婢美目充斥著开心,而开心之下是掩饰不住的丝丝情愫,「公子爷平安回来,奴婢立刻为公子爷预备澡水,让公子爷沐浴。」 
「慢著,燕儿。」冷清唤回侍婢燕儿,虽然他几欲洗涤一身疲惫,但他的事情不要紧的,还是先搁下,「燕儿,你去我的寝室收拾一些位置给楼日的行装,另外去预备澡水让楼沐浴。」 
这句话倒是惹起在场的人的惊讶——楼日没想到冷清竟公然告诉他人让他住进自个儿的厢房;而其他人却是惊讶於跟随著冷清身后的竟然是楼日。 
「楼……」燕儿的视线触及冷清身后的英俊男子,登时回过神来,立刻收起她的惊讶,恭敬地向楼日行礼:「少爷。」 
燕儿,原名飞燕。楼日於六年前上京途中遇到伤重的她,把她救起,飞燕康复后为报答其救命之恩,愿为奴为婢。后她与寻安,亦即安儿成为楼日的贴身侍婢,但当年她的伤势何来不明,其身份亦不详。 
后来楼日家道中落,楼府众多的侍从无处可去,冷清便收留他们,飞燕与寻安便是其一。 
而令楼日深感可笑的是,虽然他才是飞燕与寻安的真正主子,他亦是那个对她们有恩之人,可她们却忠於清。 

待续 


第四章 

「慢著!」尖锐的叫声出自贵妇人口中,「谁允许那个男人住进冷府的!?」 
「就是啊!也不想想冷府是谁当家便自作主张让一个不三不四的人住进来。」中年男人亦跟著咐和。 
「老爷,夫人,冷府自然是公子爷当家。」燕儿话中有话,暗示著冷清才是那个有说话权的人。 
「你…你这个臭丫头!」中年男人——冷老爷气得从鼻哼出来的气息几乎要吹起胡子。 
「哼!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下人!乞丐儿教出的便是以下犯上的侍婢!」冷夫人冷嘲道。 
难以置信那尖刻的语气竟然是一对父母向著自个儿的独子说,不仅连早已对他们反感於心的燕儿不悦,饶是温驯如安儿或是从一开始便欲置身事外的楼日亦不禁蹙起眉。 
惟一无动於衷的只有冷清。 
然而,他的沉默并未能令俩老放过他,他们仍旧左一句乞丐儿、右一句乞丐儿的叫著。 
他们并不晓得,尖酸刻薄的言辞,早已触怒冷清身边的三人——尤其是楼日! 
他是还在气清没错,但生气和看著他人欺负他心意之人是两回事! 
「谁赚的钱便是谁当的家。若然你们坚持自个儿才是冷府的当家,那么教出这样的下人的人不就是你们么?」楼日不自觉地挡在冷清身前。 
冷清一怔,楞楞地凝视著楼日宽阔的背脊,陈旧的记忆如潺潺流水般掠过心头。 
以往,他倚靠这个肩背;今后,他仍然会倚靠这个肩背么? 
这个肩背还是一如当初般坚稳么? 
或是,如今的他,比较希望让楼日倚靠他…… 
……因此他才截断楼日的后路,就为了让他只能投靠自个儿…… 
想及此,冷清心弦一震,整个人彷佛被雷轰中般僵硬——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是想让楼日离开那些烟花之地,却没想到……他是想把楼日困在自个儿身边…… 
「哼!你莫以为咱们在江南便什么都不晓得!」冷夫人尖锐的声音惊醒冷清,「你比街巷的狗也不如,你站在这里简直弄脏咱们冷府!」 
「就是啊!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份,竟还敢大模大样的站在此地教训咱们!」 
楼日忿怒不已,可是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说话!即使他们如何可恶,他们所言却是事实! 
「够了!」冷清喝止,把楼日拉回自个儿身后,竭力抑制著因为楼日被辱而在心底狂吼的怒意,「爷,娘亲,楼日是孩儿带回冷府的客人……」 
「客人?不就是你的老相好?」冷夫人抢著道,「我看你是和他旧情从炽吧!」 
「此事当真!?」冷老爷闻言,脸色登时气得铁青,竟突地掌掴冷清,「你这个混帐乞丐儿,当年他就是因为聚了你这个男妻才家道中落,莫非你要走回他的后路!?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今时今日的财势,我绝不容你将之毁於一旦!」 
这一掌掴得恁地突然,当燕儿和安儿俩反应过来时,只能狠狠地瞪著冷老爷,两手握拳「架勒」作响;而楼日控制不住他的心疼,日前对冷清的怨怼被他搁在心的一旁,他把冷清拥入怀中,大手怜惜地轻抚冷清那白皙皮肤上的掌印。 
冷清楞在楼日怀中。掌掴事小,但那铿锵有力的指责,却宛如万箭穿插在他以为早已结疤的伤口。 
他以为早己不当一回事,可当那过去从他人口中道出,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依旧如作,丝毫未变。 

第五章 

感情这事,其复杂之处在於变幻莫测的心情。 
以为这一刻他可以放下过往的怨怼,下一刻他又不由自主地为那些宛如噩梦般纠缠他已久的记忆而伤神;他以为不恨了,但其实心底终究愿谅不了楼日当初的薄情;他以为一直也恨著楼日,可是每当楼日在他身边、每当楼日不经意流露出对他的情意,他便恋栈不已。 
这样的感情……连自个儿也不晓得意欲如何,教他如何是好? 
感情的蚕结已把他困死…… 
「清?」楼日俯瞰在他怀里失神的冷清,将清俊脸上的脆弱一览无遗。手不禁加重力度,把冷清拥得更紧。 
怀中的人有所感应似的抬头,一双迷离的眼眸与他四目凝视。然而,那眼神逐渐变冷,最后他的眼神已不复日前的惘然。 
他忘不了楼日当初带给他的伤害,他好恨,可又离不开他,又怕…怕楼日今后依旧会一如当初般薄情对待。他不想再如当年般愚蠢,只懂得对所爱的人千依百顺,逆来顺受,徒落得任他人伤害而无力反抗的下场。 
若然不对楼日采取强势的态度,被弃如敝屣的下场又会重蹈覆彻。为此,他不许自个儿把脆弱的一面表露在楼日脸前,他、不、许! 
厘清混乱的思海,冷清恢复他与楼日重逢前的淡漠,日前逐渐软化的态度,以及隐若可见的婉柔又再度冰封起来。 
妄顾楼日眼中昭然若揭的柔情伶意,冷清一把推开他;这一下拒绝,不仅把楼日从情不自禁中震醒,更把他倾刻间意欲亲近的心拒於心扉外,使他对冷清的怨怼又再度复燃。 
把一切看在眼中的安儿,又一次为他们的反反覆覆而叹息。 
「总而言之,这个肮脏的男妓绝不能留在冷府!否则此事传了开去,咱们冷府的面子要置於何地!?」冷老爷完全感觉不到冷清和楼日之间的僵峙,依然故我地骂道。 
「此事孩儿自有主张,定不会影响爹和娘亲的安逸余生。」俊丽脸庞冷若冰霜。他对他的爷娘早已心淡,只是念在他们「曾经有过」的养育之恩、念在那一点情份上,他才没有狠下心遗弃他们。 
「是自有主张,还是自『作』主张?」冷夫人紧咬不放,「你这个乞丐儿给我听著,你近日与京城的王老爷合作之事绝不容许丝毫差错!王老爷有权有势,咱们可是得罪不得!要是王老爷因为得悉咱们冷府竟然藏有这么一个……」她鄙夷地瞄了一眼楼日,语气不善地续道:「而打退堂,届时别怪我这个做娘的对你不住!」 
冷清咬唇隐忍著无法压抑的悲哀。他所谓的娘亲,为了利益,竟然对她的孩儿撂下狠话……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为权,便是为利;莫论是最亲近的,或是最爱的,在他们势利的眼中都没有他的存在!他才是最不适合待在这里的人! 
心里难过,奈何他人看不穿…… 
一直注意著冷清的安儿发现他暮气沉沉,情不自禁地两只小手拉著他的衣袂,美目噙泪,几欲安慰,却无从说起。但她有此心意,已令冷清煞是心暖。他浅笑,轻拍安儿拉著他的手,表示他已安好,这才让她放心松开手。 
另一厢,当楼日听见「王老爷」的消息,便陷入沉思。 
原来王老爷早已有打算和冷府生意来往,然则就算不是为他,王老爷早晚也是要来冷府一趟。 

※ ※ ※ 

当冷清想一个人处身於宁静之中时,他也喜欢待在凉亭,缘於在凉亭中能沏荼,亦能欣赏四周景色,亦能带给他一片宁静;为此,凉亭在冷府中是不可缺少的。 
然而,此刻月下坐在凉亭中的人,并非冷清,而是楼日。 
?方才当冷清安抚好俩老的情绪,冷清便命侍婢燕儿带楼日去他的寝室沐浴更衣,其后便不见所纵。但离开前,他已命燕儿当楼日的贴身侍婢,照顾楼日所需。於是楼日净身后,便让燕儿带他到凉亭,也许是冷清的缘故,楼日亦不知不觉间染上他的习惯,一边浅尝冷府中的美酒,一边思考。 
在烟花楼的时候为了传达他的口信给王老爷,他付了银两给老鸨,但看来银两是白花了。不过无妨,银两可以白花,心血却不能白费!失去了三王爷段阳,不能连王老爷亦失去!此番王老爷前来,对他而言是大好机会,若他好好把握的话,届时…… 
但问题是,他如今的身份已非一个男妓,自然他不会希望王老爷赎他回府,当一个老头子的男宠。再说,他是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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