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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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错-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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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爷……」安儿也深知他说的是事实,从旁看著他们的她也感到难过,更甭说他们本人。 

冷清忽然一笑,彷佛要把一切恼人的前尘往事在这一笑后消失怠尽,「此事甭再提了,你看你——」 

说著,他骑著马匹来到安儿身旁,安儿不解地望著他,只见他抓著他的衣袂——「累了吧?女儿家满头大汗,有失仪态啊。」他用衣袂为安儿擦拭汗珠,其轻柔且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好似安儿是脆弱娃儿一般,大力一点也怕她受伤。 

那张俊秀的脸近在咫尺,安儿的心跳乱得失常,感觉到冷清对她的温柔,血液几乎全涌上脸颊。 

「公子爷…奴婢可以自个儿……」她慌措地一把抓住为她擦拭汗珠的手,事后才惊觉自个儿的大胆。她立刻放开冷清的手,害羞得连耳朵也红起来;她垂著头不敢望向冷清,带著眷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不久前碰触她的手。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冷清没有察觉女儿家的心事,也许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留意楼日以外身边的人。他下了马,一边说:「下来歇憩一下吧。」一边动作体贴地扶著安儿下马。 

公子爷对她如斯温柔,教她如何再用平常心去面对公子爷? 

在冷清看不到的时候,安儿咬著唇,眼神隐含痛苦。 

公子爷……请别再对奴婢这么好…否则…奴婢怕再也控制不住自个儿的心,做出对不住少爷的事情…… 

※ ※ ※ 

冷清步入冷府前,尚有迟豫。要告诉楼日三王爷继位么?他并非害怕楼日会听见消息后离他而去,因为他早已不在乎楼日了……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迟豫。 

然而,冷清和楼日的相处,其中一方总是擅作主张的为对方决定一切,这次亦不例外。 

冷清不需要犹豫,只因应该知道的,楼日早已知道。 

楼日若有所思地品茗,听见冷清的步履声,他抬眼看去。俊秀男子触及他的目光,不再向前踏多一步,只是站在门处,默立半晌。 

原来,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仅是心的距离,也是身体的距离——冷清看著楼日坐在一旁,而自个儿站在门处,他们相隔的距离几乎可以容纳六、七人,他不由得感到可笑。 

楼日站起来,面对著他,目光深沉,给人一种深谋远虑的战栗,而冷清就是最讨厌他这样,面对著他也一副谋算的样子似的。 

「皇上已经驾崩,三王爷继位。」楼日突然说。 

冷清毫不惊讶,在他看到楼日若有所思地等著他回来,他便晓得楼日早已得悉一切。 

当初三王爷和楼日二人之间的障碍就是在於三王爷不能达成楼日所希望的,如今三王爷已继位为皇,是楼日渴望所见,三王爷亦曾经声明不会放弃楼日,利益、感情他们已有所属之处……自个儿的存在对他们是无可无不可,楼日下一句是什么他几乎可以预见。 

「不久前有几个官差到来传圣旨,当今皇上召你入宫……」 

果然,三皇爷…皇上要召楼日入宫……慢著!楼日是说:「召『你』 入宫……」 

那岂非召入宫的不是楼日,而是他!?为何会是他!? 

「你会如斯震惊也是理所当然,我想了好几个时辰,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楼日说话之际,眼神一沉。 

冷清不吭一声地注视著楼日,似是在深思、又似是在观察著楼日的反应,最后竟然冷笑一声,眼神回复尚未与楼日重逢之前的冷漠——真正的从这些日子中笼罩著他的迷惘、眷恋、执著、失落清醒过来。 

「你是怎么想?」他冷笑地问。 

楼日一呆,不解冷清的反应为何如此诡异——他可以是愤怒、可以是不甘、可以是疑惑……或是欢天喜地,但为何是不屑? 

「我是怎么想不重要不是么?这是圣旨,饶是你千般不想、万般不愿,你也不能违旨。」 

「没错,你的想法也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什么想法也没有。」冷清并非痛斥,反而一脸冷淡——看得太透彻,也伤得太透彻;而在多不胜数的伤害后,他已经没感觉。他漠然地道:「我此番入宫,你我也不晓得我将会如何,但你竟然可以如此冷静地坐在这里,然后平淡地要我入宫…… 」 

「你究竟要说什么?」楼日蹙起眉,对冷清似是在说自个儿无情的语气感到不悦,但他还是隐忍下来,「你可晓得违旨的后果可大可小,严重的话甚至人头落地!这已经不是你我愿不愿意的问题!」 

「圣旨是一回事,你我的心情是另一回事。姑且勿论我能否违旨,你对我突然被召入宫却一点气愤或难过也没有……」 

「我不过是以事论事!你以为我好受么?若然容许,我宁愿代你入宫啊!」 

「你当然想代我入宫。」冷清嗤之以鼻,「罢了,本来皇上有没有召我入宫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我此番回来只是为了对你说一句话……」 

说话的同时,瞧见楼日此时一副镇定自如但略带疑惑的样子,不知为何冷清很期待当楼日听见他跟著要说的话时,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其实我应该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把昔日你曾对我说过的话还给你——」他笑得诡异,一股莫名的快感油然而生,「『我厌倦了。』」 

楼日的脸登时刷白,那副镇定的样子彷佛一瞬间粉碎。 

我厌倦了……当天他抛弃清的时候,他说了这句话;时至今日,这句话由清的口中说出来,是报复,也是一个了断。 

慌乱、心痛、委屈……难受的滋味全涌上心头,这就是清当时的感受么?可是…可是……不管是那时的他还是此时的他,都是有苦衷啊!「我深知皇上仁德,不会危害於你才……」 

他越是无措地说,冷清便越显平静。 

「你始终都不明白……」看见楼日俊脸扭曲,报复的快感过后,所有的感情尽去,他已经毫无感觉,心如死水,「我说过,我厌倦了,我不想再去猜测你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违旨的,但今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转过身,背后响起一声声隐含著不知所措的呼唤。楼日只是霎时间接受不来这次被抛弃的人是他而已……冷清在心里暗付。他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然而在跨过门槛的一刻,他又停下来。 

「千错万错,不能一错再错。你为了权势,心机算尽,饶是做人不能舍弃的你亦一并舍弃掉,何苦来哉?」他背对著楼日,说:「当一切虚浮云烟散尽,你会发现,你不曾快乐过。」 

说罢,他跨过门槛——还没跨过门槛之前,他和楼日还有关系,还有些微资格忠告他;跨过门槛后,从此一刀两断,背后的不过是一个陌路人,是生是死,与他毫不相干。 

「公子爷……」安儿和燕儿等候在冷府大门,甫见到他便立刻迎上来。 

「燕儿……今后…他便拜托你了……」冷清疲惫地道。 

「可是冷府和冷老爷冷夫人……」 

「就依计划行事……」 

「公子爷……」燕儿看著冷清离开,泪水无声滑下。 

另一厢,安儿见冷清离开冷府,马上跟随著。 

「安儿,你不用跟著来。」他说。 

「安儿愿陪伴公子爷左右。」简单却坚定的一句。 

「 ……随你吧……」他有气无力地道,深沉的疲惫感,令他饶是说话亦泛力。 

如愿的割舍掉这段纠缠已久的感情,他以为自个儿会轻松不少,却竟然感到落寞,但他又不能再容忍楼日的一切,只想离开楼日这个阴影……这样的矛盾令他好生讨厌。 

然而,世间上并没有不复杂的感情。 

待续 
某K:本来打算先贴在单行道~~不过这阵子没空,所以趁有时间便两边贴~~~ 

第十一章 

昔日相知相惜的二人,再次的相遇,不管是身份或是感情,亦不再是那天夜里把酒谈欢的他们。 
那个贵气又不知温和的段阳,此刻却身穿明黄衣冠,目光威严的站在冷清身前;而冷清一身扑素,虽然跪在地上,神情却依旧淡然,其实他跟楼日一样深信段阳不会危害於他。 
「原以为此番召冷公子入宫,朕定必看到冷公子春风满面,岂料……」段阳深感遗憾。 
此刻段阳和冷清二人在御花园品茗。说也奇怪,段阳撒去了他身边的侍从侍卫,反而留下冷清身边的安儿伺候他们。 
冷清浅笑,「皇上,冷清是感情空泛之人,开心是这样过,伤心…也是这样过。」 
「朕以为,只有冷公子能够囚著楼儿的心……」段阳叹息道。 
冷清无言。蓦地,他感到身后一道关怀的视线投在他身上,知道身边还有人处处对他关怀备至,心里一暖,他转向安儿安抚地一笑,这才对著段阳说:「冷清对楼日早已死心,如今楼日意欲如何,喜欢谁,谁又喜欢他,再与冷清没半点关系。」 
他在暗示段阳不用顾忌他的存在,他不再是段阳和楼日之间的的障砌,可是这下轮到段阳不语。 
「莫非皇上有何难言之隐?」 
闻言,段阳苦笑著:「做人就是如此,有所得,便有所失。」 
「皇上……」他顿了顿,续:「若然冷清能够为皇上分忧,是冷清的荣幸。」 
段阳怔了一下,接著微笑——当他懊恼,有个人愿意和他分忧是恁地令他心窝,即使他烦恼的事情多少和冷清有点关连…… 
「先皇是一个贤帝,在他的统治下,社稷安定,国泰民安。现下他把江山交给朕,朕就不能辱了它。」 
冷清一向耳聪目明,知秋落叶,段阳的意思,他一目了然。 
「皇上是说,曾经是男妓的楼日不能留在皇上身边?」 
这就是楼日的结局么?心机算尽,到后来却什么也得不到……冷清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他放弃了楼日,但仍然想楼日过得好。 
「朕对楼儿的心始终一如当初,可是朕……不想先皇留下来的江山被辱上污名,更不想先皇的名号因朕而受损。」段阳站起来,背对著冷清;皇上站著,冷清自然不能坐下,即使他晓得段阳不想他如此拘礼,但他还是跟著站起来,「为此,朕才召你入宫。」 
「皇上认为冷清和楼日早已成一双,皇上不想因为见到楼日而有所动摇,因此才召冷清入宫,借由看到冷清的幸福而对楼日死心。」 
「正是如此,只可惜天不如人意。如今朕知道冷公子放弃了楼儿,反而令朕的心蠢蠢欲动……」段阳感叹。 
冷清一怔,随后眼帘半落,略微垂下目光。心里是怎么样的感觉,他不想再去厘清,就让那不舒服的感觉慢慢沉淀,埋藏在心坎,然后遗忘。 
「不知冷公子有何打算?」 段阳的声音,唤回走神的冷清。 
「打算?」他不解段阳为何这样问。想深一层,他才明白,楼日一向是他的源动力,为他而拥有一切,亦为他而放弃一切。如今,楼日对他而言不再重要,他的路已经不再是为楼日而走;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他确实要好好打算一下。他的神情恍惚地说:「对呢,冷清从小便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有一个温馨的家——有孩子的笑声,有夫妇的闲话家常……」 
话声方落,他身后的安儿咬著红唇,俏脸上掠过莫名的光芒,但是冷清和段阳皆没注意到。 
「莫非冷公子你想娶妻生儿?」 
「嗯,这个愿望曾经一度为了楼日而放弃,但我想,现在去实现这个愿望也不迟吧……」说著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柔和,嘴边是淡淡的笑容。 
「冷公子不过是二十有一,怎么说得自个儿已是苍老?」段阳微晒。 
冷清摇摇头,嘴边泛起了苦涩的弧度,「人不老,却心已迟暮。」 
段阳的微笑僵住了,轻叹气,心有感触——「人不老,却心已迟暮……」 
安儿静静地听著他们的感慨。而当她的视线落在冷清那单薄的背影,她暗自作了个决定—— 

※ ※ ※ 

冷清踱步著,漫无目的。 
皇上大概不会放开楼日,皇上虽说碍於江山人民不得不舍弃楼日,但只要有机会让楼日接受他,皇上断不会在此时放弃多年对楼日的爱意…… 
皇上和楼日在一起对大家也好吧…… 
他停住步伐,茫然地扫视身边。 
……到最后,也只有他一人…… 
「小时候是一个人……到死也是一个人……」他喃喃地道。 
跟随著冷清身后的安儿,听见他如此孤寂的说话,抑制不住的泪水渐渐涌上眼眶。她在冷清的背后摇头,哽咽地说:「公子爷…还有奴婢……奴婢愿一生陪伴公子爷、伺候公子爷……一生一世……」 
他有点吃惊地转身回望她,「安儿?」 
看见安儿眼里对他的关怀、心疼、难过,他很是感激,但还是摇头,「将来总会有一户好的人家看到安儿的好,届时连安儿也不在了,我大概只能孤独终老……」 
「不会的!不会的!」安儿哭著扑进冷清的怀里,哧了冷清一跳,他有点手足无措地轻拥著她,耳边传来她杂乱无章的哭诉:「公子爷是最好的男子!是最好的!有好多好多的女子想和公子爷一起……奴婢也要和公子爷一起……」 
最好……要是真的那么好…楼日就不会如此不在乎他。他苦笑著:「女子啊……又有哪一户的好姑娘能够接受一个有过断袖分桃的男子……」 
「奴婢愿意!」安儿冲口而出,泪水盈盈的美眸诉说著满腔的爱意。 
冷清惊愕。 
虽然泪水仍然徘徊在眼眶,但是她的脸却倏地通红,「奴婢、奴婢知道自个儿配不上公子爷……但是、但是……若然公子爷没有、没有……安儿可以、可以……」 
他不吭一声,怔忡著。也许他是没想到自个儿的贴身侍婢竟然对他怀有那种感情,呆了好半晌。 
即使他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却足以让安儿后悔说出心底话。 
她离开了冷清的怀抱,虽然那暖意令她无比眷恋。 
「奴婢方才只是一时失言……公子爷请别当真……」她轻声道,「其实奴婢能伺候公子爷实乃奴婢的福份,奴婢已经很满足……奴婢只不过是一个侍婢,实在不该……」 
「你实在不该妄自绯薄。」他突然说,「傻安儿,我不过是哧了一跳,反应不来而已。」 
「可是……」她欲说什么,却被冷清截断。 
「虽然一直以来安儿都是我的贴身侍婢,然而我只当安儿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而不是一个侍婢。」 
「公子爷……」晶萤的泪水又再落下,但这次有一只修长的手指为她拭去。 
「一世情,铭在心,刻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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