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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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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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酉时﹐花烟楼人潮挤满﹐楼里没有一处不传出男子们猥锁的调戏声﹐及小倌们谄媚奉的娇媚声。 

热闹的气氛﹐却在一名清冷男子的到来﹐霎时间静下来﹐徒留满楼的淫秽目光在清冷男子的身上打转。 

清冷男子眉头一皱﹐寒洌地扫视一遍那些意图不轨地注视着他的人﹐之后楼里的嫖客小倌又再度热闹起来﹐并非对清冷男子不再感兴趣﹐已是从那寒洌的眼神中发现此人惹不得。 

「哎唷﹐冷公子﹐欢迎欢迎。」老鸨见着被他例入财神爷中的冷清﹐立刻恭迎他的到来。 

当老鸨看到跟随着冷清身后的安儿﹐他一怔﹐「冷公子﹐女子不能……」 

一张银票扔到老鸨脸上﹐老鸨拿起银票一看﹐竟然是一千两﹐他立即谄媚地笑说﹕「冷公子的侍婢自然例外。」 

冷清依旧不吭一声﹐只是一双寒凛的眼眸掠过鄙夷。 

他忽视老鸨﹐带着安儿旁若无人地步上二楼。 

老鸨一惊﹐赶紧挡在他身前﹐「不知冷公子此次希望哪一个小倌为您伺候﹖不然咱们的小绿如何﹖咱们花烟楼的小绿……」 

冷清不耐烦地挥手﹐挥去老鸨的未竟之语。 

「你该晓得我来是为谁。」 

冷冷的一句﹐换来老鸨的满脸为难。 
第十二章 

「冷公子﹐你又何必为难小的。」老鸨皱着一团脸道﹐「即使冷公子跟楼日是故旧之交﹐但花烟楼有花烟楼的规矩﹐楼日在伺候郑老爷﹐冷公子实在不便内进。」 

「郑老爷﹖」冷清微怔﹐问﹕「莫非是扬洲富商郑老爷﹖」 

「正是此人。」 

闻见老鸨的回答﹐冷清的心随之凉了一半。 

他曾与郑老爷共膳﹐此人又胖又矮﹑既丑且老﹔尽管他晓得男妓没有选择嫖客的权利﹐可被这种人压在身上驰骋﹐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我更应该上去。」 

他手一挥﹐身后的安儿立即拦着多加阻挡的老鸨﹐让冷清继续向上走。 

当冷清推开那扇门﹐他充份体会到何为「听」与「看」的不同感受。 

他晓得楼日是男妓﹐男妓要做什么﹐他又焉会不知不晓﹖可那不同﹐他没有亲眼目睹自个儿一直不能忘怀的人被他人所占有﹔纵使他们二人重逢的时候他目睹陌生男子从楼日的厢房中出来﹐亦目睹楼日跟那男子交欢后的慵懒﹐但他并未目睹当中的过程﹐他还能欺骗自个儿﹐假装楼日只是卖艺不卖身。 

然而此际﹐他的心在痛﹐点点滴滴地淌着血—— 

他看到赤祼的楼日背对着他跨坐在郑老爷的双腿上﹐紧攀着郑老爷的肥短的脖子﹐身子上下起伏着﹔他看到郑老爷那排的金牙啃咬楼日其中一颗红蕊﹔他看到那双肥腻的手抚摸那具健美的身子﹔他看到那细致柔韧的小穴被他以外的丑陋男根贯穿…… 

楼日那毫不娇媚却能令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的低吟充斥在厢房内﹐伴随着声声的吟哦敲击着他的耳膜﹐心﹐几乎粉碎成千万片。 

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让我看到你那丑陋的一面﹗﹖ 

愤懑﹑怨怼﹑心痛﹑苦涩﹑无奈……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最后化成满腔烧毁他的理智的气焰。 

「滚出去﹗」他向着床榻上放浪形骸的二人陡然咆吼﹐失去了冷淡漠然的形象。 

闻声﹐床榻上的二人交欢且霁﹐错愕地望向愤怒地站在门前的男子。 

郑老爷兴奋地咧嘴而笑﹐舌尖猥亵地舔了舔唇瓣﹐仿佛在为有人观看他的「威猛」而高兴﹔他旁若无人地欲继续交欢﹐可本来温热的腿间突地一凉﹐跨在腿上的楼日迅速起身﹐推开前一刻仍跟他亲密交欢的老头﹐那慌措的神情宛如一个娘子被她的相公捉奸在床似的。 

楼日心虚地回避着冷清的注视﹐他几欲拾起地上的衣裳来穿上﹐可惜每件衣裳皆离床榻数步之遥﹐他自认自个儿的羞耻心尚未厉害到能在冷清盛怒的眼神下裸体走动﹐更甭说他刚刚还在伺候嫖客﹐而那个嫖客此刻仍在自个儿的床榻上。 

老天爷﹗他是惦记着清没错﹐但也请别在他最难堪的时候出现啊﹗ 

「他娘的﹗你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有胆子打扰本大爷快活﹗﹖」就在楼日兀自烦恼之际﹐郑老爷已发起难来﹐「你们花烟楼是怎么做生意的﹗﹖让这种闲杂人等进来﹗﹖」 

「这……」随后赶到的老鸨煞是为难﹐两边都不能得罪﹐虽说论财势冷清比较值得奉承﹐不过能够挽留多一个客便多一个嘛。 

「滚﹗」冷清寒着脸重复﹐眼神更加寒洌﹐「你此时不滚﹐难保明天起冷家跟郑家的合作关系一刀两断﹗」 

郑老爷先是一呆﹐霎时间不明白生意来往与此时有何关系﹐但当他看清楚面前的俊丽男子正是江南首富冷清﹐他立即气焰全消。 

「想不到冷公子对这男妓也有兴趣﹐我又岂会跟冷公子争夺﹖」郑老爷穿上衣裳﹐嬉皮笑脸的令人生厌﹐「关于生意之事﹐我们还是另择他日好好的商量﹑商量。」 

冷清没有答腔﹐一双眼睛紧盯着楼日不放﹐连眼梢亦不瞟向郑老爷。郑老爷自讨没趣﹐可生意之事又不能就此搁下﹐他欲启口问﹐冷清身后的侍婢却替她的主人回答﹕「请郑老爷改日到冷府一聚﹐详谈生意上的细节。」 

闻言﹐郑老爷松了一口气﹐便离去。 

侍婢的自作主张并未令冷清震怒﹐他反而道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安儿﹐烧一桶热水来。」 

安儿没有询问原因﹐领命后﹐要求老鸨为她带路﹐接着便关上门﹐把厢房留给里面的人。 

※ ※ ※ 

沉默又再次弥漫着二人之间。 

冷清一言不发地来到桌子旁﹐坐在椅上﹐斟了酒便灌进肚里﹐一杯又一杯的﹐仿佛想借着酒冲淡什么似的。 

楼日看着他﹐欲言又止﹐想解释﹐可又没什么好解释﹔想说话﹐又怕随便一句话都能把冷清的怒火烧得更旺盛。 

但奇异的﹐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下﹐他的心却雀跃地跳动着——因为清还愿意来见他﹑因为清还会为他而怒。 

可惜他的愉悦维持不了多久﹐眼看冷清而灌了十来杯酒﹐他登时为他忧心起来﹐「清﹐别喝了﹐你一向酒量?…﹐易醉难醒……」 

「一向﹖你是说以前吧﹖」冷清冷笑了声﹐一双依然清澈不见一丝醉意的眼眸瞟向楼日。 

楼日立时语塞。 

「四年了﹐你我也有所改变。」冷清先是幽幽地道﹐后又突然讽剌﹕「不过看来你变得很喜欢被男子进入。」 

楼日苦笑﹐是否因为以前辜负过清﹐所以如今的清总是三句不离讽剌他﹖ 

「我是男妓﹐纵使对方如何丑陋﹐我还是要佯装欢喜。」这就是男妓﹐没有尊严地活着﹔若然不慎得罪了达官贵人﹐可能就连男妓亦当不成。 

「是吗﹖那么你对着我的时候也是如此虚情假意吗﹖」他玩弄着手握着的酒杯﹐似乎是不经意地问。 

厢房内又回复不久前的肃寂﹐一个像是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一个像是在考虑如何回答﹐但实则二人各有所思。 

良久﹐楼日稳重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如果我说﹐由始自终﹐不管是四年前或是四年后﹐我对你的心都不曾改变﹐你会否愿谅我﹖」愿谅我当年辜负了你…… 

「不曾改变﹖哼﹗若真是如此﹐你当年又岂会休了我。」冷清嗤之以鼻。 

此言﹐又再度令便俩人沉默不语。当年的伤害﹐终究是一条鸿沟﹐让俩人的心仅能遥遥相望﹐却不能碰樱舜恕?br》 
须叟﹐冷清带点迟豫地问﹕「我会否愿谅你﹐对你而言重要吗﹖」 

有时人便是这么矛盾﹐明明晓得不管答案是什么﹐亦不会改变自个儿的决定﹐但总会想知道那一个答案﹐冷清便是如此。 

「大概没有枺鞅绕鹉愕念妩往匾伞!惯@确是事实﹐饶是他有了权势﹐却得不到清的愿谅﹐也是徒然。 

冷清怔了怔﹐「哼」了声﹐「口甜舌滑。」 

「我也只对你口甜舌滑啊。」楼日很自然地回。 

话声刚落﹐心海微澜﹐冷清微微撇过脸﹐不让楼日看到那双寒凛的眼眸渐渐有了温度﹑更不让楼日看到那姣好的唇勾起了带有些甜意的?…笑。 

也许一点情真﹑一点温馨﹐便能够愿谅一个人。 

若然楼日察觉得到冷清的软化﹐那么他们之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情感﹐下一刻便不会被他打个破碎﹐遗憾的是楼日不曾察觉。 

「那么我问你……」重新武装好自个儿的表情﹐冷清把视线调向楼日的俊脸上﹐观察着楼日的每一个神情﹐「倘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和权势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第十三章 

倘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和权势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楼日犹如遭五雷轰顶﹐呆在当场﹐身子僵硬着﹐就连表情亦似是被凝固了一般﹔他的思海虚空一片﹐心如鼓擂﹐手汗淋漓。 

他没想到﹐不久前极力逃避的问题﹐又再度浮现。 

清和权势……对他而言都是不能割舍﹐霎时间﹐他做不到选择。 

幸然安儿已烧好热水﹐有第三人在场﹐冷清亦不好追问﹐让楼日松了一口气﹐避而不答﹐而那如释负重的神情全摄进冷清的眼眸中。 

其实即使楼日没有把答案宣之于口﹐他已明了自个儿又再一次输给权势利欲……不﹗并非「又」﹗也许这样的结果不管相隔多少年﹐亦不会改变…… 

说穿了﹐仅仅是他想强求一点希望而已…… 

断抽分桃﹐已注定苦恋一场﹔爱上一个喜权的男子﹐他已预料到自个儿的结局﹐可是﹐他终究执迷不悟﹑终究放不低。 

心里的苦涩似是要涌上双眸﹐他闭上眼﹐强忍着胸口那如遭铁锤狠狠敲击的疼痛。 

想去爱﹐又爱得不够彻底﹔想去恨﹐又狠不下心来。 

怀着复杂难解的心思瞟向在卧榻上仍然赤祼的楼日﹐可楼日樱八幥珉y定的神色﹐又一次心虚地撇过脸﹔那回避的举动﹐如一把锋利的刀把他的心劈开两半。 

他的真﹐遭负心﹔他的痴﹐却不知。 

罢了…他认了……冷清苦涩地笑。真的认了……虽然他给不了他权﹐好歹亦能给他富…… 

「公子爷﹐热水已经准备好。」安儿温婉地道。 

当她的视线瞥过卧榻上的男子﹐惊讶于秀容上一闪即逝。少爷﹗﹖ 

冷清暂且把杂乱无章的思绪搁置在一旁﹐收起昭然若揭的苦楚﹐恢复一贯的淡漠。颔了颔首﹐他说﹕「安儿﹐你好好的伺候他沐浴﹐里里外外都要洗净﹐」顿了顿﹐忆起那具身子乍被骯脏的人占有﹐他几乎是咬着牙关续﹕「不留半点污垢。」 

「是的﹐奴婢遵命。」安儿压下心中的疑惑﹐恭敬地回答。 

「清﹗你要走了么﹖」楼日见冷清欲步出厢房﹐旋即不舍地问。 

冷清的身子僵了一下﹐背着他﹐淡淡地说﹕「我去去便回﹐安儿会伺候你洗涤身子。」 

语落﹐便大步出房而去。 

※ ※ ※ 

「少爷﹐请让奴婢伺候您入浴。」安儿的恭谨并未因为换了主子而不同——实则上﹐她真正的主子是楼日。 

安儿的本名是寻安﹐十七年前﹐当她仍是婴孩时便遭父母遭弃在隐蔽的街巷。幸然她的哭喊声引来楼家庄老爷的注意﹐仁慈的楼老爷便领她回去。楼老爷待安儿长大后安排她在儿子楼日身边为奴为婢﹐为此﹐早在楼家庄昌盛之时﹐安儿便已是楼日身边的侍婢。她伺候他并为他打点一切烦锁事务﹔直至家道中落﹐楼日休了当时是他男妻的冷清﹐导致冷清悲伤离去﹐由那时起安儿便跟随着冷清。 

安儿幡然成为清的侍婢﹐但这全是他的命令﹐除了代他照顾失意落寞的清﹐亦替他监视清的一举一动﹐不让他人「乘虚而入」。 

只是……没料到重遇久别的清和安儿﹐竟是在此种地方﹑此等时候……楼日的眼神流转着尴尬﹐他略微垂头﹐轻叹。 

他以往是清的男子﹐如今他变成清是他的男子﹔他以往是让他人伺候的少爷﹐如今却变成伺候他人的男妓﹐更糟糕的是以前的侍婢如今伺候他这个用来伺候他人的男妓。 

即使他晓得安儿不会过问他的变故与身份﹐可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带着一片无奈感叹祼着身子下了卧榻﹐跨进盛满热水的澡桶中﹐拥有松驰肉体功效的热水立即浸满全身﹐舒缓他一直紧缚的肌肉。 

坐进热水中﹐他舒服地吟哦一声﹐脑海不再混沌﹐仿佛一切恼人的情绪伴随着热水的温润渐散。 

安儿先是梳洗着楼日乌黑的长发﹐接着用布子在水中轻擦那具黄金色的身子﹔楼日爬在澡桶的边缘﹐闭上眼享受着安儿的伺候。 

很久…都不曾被他人伺候过了……这些年﹐他都是自个儿沐浴﹐再不就是像安儿那样伺候他人沐浴﹐不同的是﹐他是裸着身子伺候他人沐浴﹐然后便在澡桶中被他人占有身子…… 

不过﹐这种对人笑﹑背人泪的生活快要结束了﹗他忆起自个儿的?…事快遂﹐多么屈辱的心情亦转换成难按的雀跃。 

嘴角向上勾出漂亮的孤度﹐一步一步的快要接近成功﹐但他不忘那个能跟他分享这成功的人。 

「安儿﹐清这些年过得可好﹖」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实则他最想问的是——「他……可有合眼缘的人﹖」 

「回少爷﹐公子爷他……」安儿顿了顿﹐严然考虑着如何回答﹐片刻后﹐还是据实道﹕「公子爷这些年上青楼或男娼馆的次数多不胜数﹐但并没有为任何一个娼妓停驻﹔虽然亦有不胜其数的男女投以青睐﹐可是公子爷并没有放在眼里。」 

闻见她的回答﹐楼日嘴边的孤度更深﹐欲满意地笑出来﹐下一刻安儿却续道﹕ 

「不过公子爷自离开少爷后﹐每夜被噩梦缠绕﹐渐渐夜难成眠﹐饶是难得一眠﹐亦会被噩梦惊醒﹐第二天又会因噩梦的影响而难以进食﹐可谓废寝与忘食兼而有之﹐徒落得终日憔悴不已。」 

闻言﹐楼日揪紧一颗心﹐「他…发的是怎么样的噩梦﹖」 

「这奴婢就不晓得﹐只是每当公子爷发噩梦﹐嘴中总会重复念着『为何要休我……』」 

为何要休我﹗﹖ 

他双手捏紧澡桶的边缘﹐身子僵硬如木头﹐冷清当年痛彻心扉的嘶喊仿似犹在耳畔﹐宛如暴风似的使楼日的心湖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清…… 

安儿感觉到水中的那具身子为她的说话而有所反应﹐她登时晓得自家的少爷对她心疼的公子爷并未忘情﹐心里一喜﹐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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