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原 作者:边缘骆驼(晋江vip12.7.3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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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游原 作者:边缘骆驼(晋江vip12.7.30完结)-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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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西陲渝蜀不似东漓北泽那般迂腐,芷杉自小也是带得兵,舞得刀枪的,否则我也不会将羽林军交给她……只是她资质有限,性格急躁了点,惹麻烦绰绰有余,却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陛下对公主是否能成为祸水,真是不遗余力的栽培啊!”
  
  “惭愧,我教女无方,芷杉与你实在相差太多。”
  
  仿佛对我的嘲讽十分受用,姒百川马上一脸他明明不是在挤兑我,而是真的觉着很惭愧神情,“否则,她就不会明明着了你的道,还以为自己赢了你。”
  
  我眉角暗自跳了跳,望着姒百川深不见底的眸色——心沉下了下去。
  
  姒百川虽姬妾无数,膝下竟然干净的只有姒源和姒芷杉一子一女。而姒源太子既定,没有任何悬念,姒芷杉只是个公主,其他两朝的萧墙之祸和夺嫡之争都不会在渝蜀发生。就连太子结党谋权,帝王势弱相忌这种朝堂上百试百灵的老戏码在这里都施展不开——因为自那年蛮荒之祸起,姒百川早已将监国之权交给了姒源,而自己乐得躲在朝堂之后,提前享了当太上皇的清福。
  
  渝蜀朝堂坚固的犹如铜铸,想要打破它,则必须先要找到这铜墙之上最薄,最脆弱的地方,哪怕只有一个针孔,只要不停的击打腐蚀之,早晚会如蛛网般蜿蜒裂缝,让坚固的铜墙毁于一旦。
  
  而那个针孔,便是姒芷杉——神风营潜伏御林军这许多年,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离间姒芷杉。
  
  多年前,我曾与姒芷杉有过数面之缘。姒芷杉冷漠孤傲,远没有娇蛮狠毒的何罂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但是从那时起,我便有个古怪的直觉,便是姒芷杉同何罂之间似乎始终在互相较劲。后来我落脚巴州,在姒源庇护下开立医院,却莫名被姒芷杉暗中算计了很多次。若非我早将神风营暗自集结,并潜入渝蜀羽林,还不知原来姒芷杉竟对其同父异母的兄长迷恋非常,将我也当做了眼中钉。
  
  人,旦生嫉妒,心智必乱;更何况是这种只能压抑,却永远开不得花结不得果的畸恋。
  
  所以,仁心医院辖下救护队,从来只听蜀皇调遣,虽受太子庇佑横行,却从不受命于太子;院长尤其轻视太子,医院上下乃至巴州无人不知,那瘦弱的医院院长对太子从来视若无睹置若罔闻,即便偶有言语也必出言讽刺,满面不屑。
  
  我之砒霜,彼之蜜糖。姒芷杉自然不会让我顺意,于是连带将医院拥趸的蜀皇一并恨上了……
  
  于是替姒源谋天下,将老爹的天下夺下来送给自己最爱的兄长,进行到如今这个程度,姒芷杉岁莽撞冲动,魄力却也不可小觑。
  
  然而,她的老爹却是姒百川——看似无害,却深不可测的姒百川。
  
  “陛下对子女纵容溺爱之深,真让人叹为观止!”
  
  话语刚落,殿外轰隆一声巨响将整个大殿震得颤了颤,朱红的殿门吱嘎作响,大殿顶上多余的雕刻装饰噗噜噜的便落了些许,让本来静穆的大殿多了几许慌乱。
  
  姒百川的身形明显僵了僵,眉峰迅速隆起——他总算有了些情绪起伏。
  
  “好的不学坏的学,”他不耐地敲了敲龙座的扶手,“把那丫头给朕揪上来,这么危险的火器也敢滥用,当这里是北方蛮子那面么?胡闹!”
  
  “公主居然炸了自家房子?佩服,佩服……向晚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公主的魄力,惭愧,惭愧……”
  
  姒百川没好气的看着我,我也弯着嘴角和他对视。姒芷杉果然没让我失望,冲动莽撞的个性,真是好用的很啊。
  
  姒百川望着我渐渐平静下来,一字一顿的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从北炎到中泽,从西京到渝蜀,你费劲心思的瓦解这些国家,是为了什么?
  
  你想做皇帝么?还是你想帮风家那个盲眼的小子做皇帝?”
  
  “你真的知道么?”
  




☆、倒计时之1

  “你真的知道么?”
  
  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我是为了什么呢?
  
  灭掉北炎姜氏;是因为姜洛离将我逼的走投无路;所以我设计陷害了他身边唯一的忠臣雷继成;击杀风羲和,是因为他伤害古原;竟然将一众阻碍他的人统统藏于冰塚;所以我为了掩其耳目;设计将剧毒的倾城一色散布于冀州城内,为让他猜忌风古礼,而让一名乞丐枉死,若非姒源几个极力阻止,只怕我还将酝酿出一场瘟疫不知如何收场;而如今——
  
  “你初来巴州,便籍着源儿的关系,对朝内动了手脚——初时我当你只为寻人不知轻重,却不料你竟对芷杉动起了心思……”
  
  他忽然从龙座上站起来;步下龙阶,与我对峙着:“你无端企图瓦解我渝蜀,却是所为何故?”
  
  我被他的忽然靠近,弄得乱了阵脚,忍不住倒退一步,却在一只脚已经退出去的时候,意识过来——我中了他的攻心之术!
  
  我定了定神,理直气壮的向他质问:“故园被毁,家破人亡,这仇不该报么?”
  
  姒百川轻嗤一声,慢条斯理的开口:“彼时蓝仲作为,谁能掌控?况且你怎知我没有暗中同他们通过消息?风羲和疑神疑鬼,又别有居心,你一早便知道这笔债该算在谁头上……即便姬世长子殒命与源儿或有瓜葛,这些年他对你的补偿如何,你自然省的。我更是许你一方天地,不拘你的拳脚,让你有番作为,你却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被姒百川噎的哑口无言,想要极力反驳却发现已经完全词穷,姒百川正待再开口时,大殿的门却“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忽然被人打断,姒百川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但随即便掩住神色,换了话题——
  
  “看来还是我赢了,可惜竟没和我赌上这一局!”
  
  姒百川再不理会我,闲庭信步般慢慢踱上龙阶,在他的龙座前站定,随后理了理衣袍,缓缓坐了下来。
  
  我讶异的看着刚刚走进大殿上的人,完全怔住了。
  
  他颀长的身形站得笔直,两只手闲适地揣在袖笼里,黑色狐裘领子紧紧的围住了半张脸,黑色皮帽帽檐低得几乎盖住了眼睛,像是怕极了冷——整个人完完全全裹在黑色的毛皮之中,只能看到病态苍白的鼻尖露在外面。
  
  这人的气度、步态乃至身形都太像一个人,像到让我没了真实感——因为这个人此时此刻绝没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我又怎么可能将别人看成是他呢?
  
  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一阵杂乱响起,一个戎装的女子被两个大汉叉上了殿来。
  
  姒芷杉从进入正殿的那一刻,一双眼睛便如同浸了毒的钩子一般,牢牢地挂在我身上,虽然形容狼狈,神色却依旧骄傲淡漠。
  
  被绑了手脚的姒芷杉不哭不闹,即便被两个大汉丢在大殿的正中,也一声未吭。
  
  姒百川一眼都懒得看过去,目光只落在那个人身上。
  
  “你果然来了,不过比我预料的晚了些。”
  
  “身体微恙,所以迟了。”
  
  话音落,仿佛为了证明所说属实般,这人抬起揣在袖笼中的手,作势拢住口鼻,轻轻咳嗽了几声——可是无奈领子太高,从我这里看来,他也不过是挡了挡领子而已。
  
  “年轻轻的,怎么这身子骨倒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还要破?”说着,他又向我这面瞟了一眼,继续道,“守着这么个喜欢惹祸的丫头,你这幅身板儿可禁不住她没完没了的闹腾,我看以后还是拘着点省心。”
  
  “她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再烂的摊子,左右我还能收拾。倒是若只为省心,便这不许那不许的,倒显得我这个做丈夫的太无能了……”
  
  姒百川眯了眯眼睛,一抹厉色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到惫懒的神色,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怎么我听来的消息,是你病得快要咽气了,所以这丫头才莽莽撞撞的跑到我这里来挑拨离间呢?若非我请来姬氏次子,试了这丫头一回,还不知道她竟忘恩负义至此。”
  
  “陛下,您觉着我此刻像是病得快死了么?”
  
  风古原低笑,轻轻咳嗽了几声,才又缓缓开口:“古原确实有些畏寒,甚是讨厌这种天气,不过穿厚点就好了,还请陛下不要怪罪我失仪。”
  
  他岿然立于正殿之上,语气淡然,言辞却充满机锋,将姒百川每一次的针锋相对都压制下去——可是,他此刻不该在温有方的手术台上么?即便是为了护住心脉提前解了我为他服下的麻沸散,但是像此刻这般精神气十足,这怎么可能?
  
  除非……
  
  可是他的脉案我研究了很久,怎么可能荒谬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难道是他伪装的?他的病其实没有之前我诊断的那么沉重?
  
  思及此处,我觉着长久以来遮住我心头的一片阴霾忽然完全散去,心中雀跃了起来——还有什么比他健康更重要呢?
  
  他却瞒着我……
  
  我将视线转向姒百川,瞒着我才能瞒住别人,风古原心思向来缜密——想必是不想其他人从我这里探出真相?
  
  “你真不该连这丫头都骗了,她刚刚从震惊到不可置信,然后神情茫然了许久,现在这会到只剩下欣喜了,大概你做什么她也不会恼你……这么聪明的丫头居然都被你唬住了。”
  
  风古原闻言仿佛顿了顿,脚步却仿佛生根一般钉在殿中央,一动不动。
  
  “虽说是家务事,但我夫妻二人多年来聚少离多,如今重聚,还得多谢陛下留在中泽的细作……”他又轻轻咳了咳,“所以古原自当不遗余力,替陛下排忧……公主炮轰陛下本就不该,太子殿下竟然集两万骑兵妄图闯进来营救……古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从来都是精于算计的人,只是抛出一个女子,便将最大的敌手,当年炎朝太子逼走他乡,随后又在其余势均力敌的藩王中埋下隐患,用了十年时间,将他们逐一瓦解。弈棋之道,在于布局,围困、蚕食、最终将对方瓦解,不得不说,陛下实乃弈棋高手,高手落子,每一步皆左右棋局输赢……颠覆朝纲明明是陛下的一步棋而已,向晚虽聪慧,却单纯执拗,并不擅长迂回算计。只是她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屡次破坏了陛下的棋局,让陛下您恼羞成怒,确实不该。妻过夫偿,于是古原尽力补偿,陛下勿再埋怨了。”
  
  姒百川沉默的很可怕,而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明白过来。
  
  姒百川方才同我讲的每字每句,皆是将我绕进他预先便设想好的圈套中。从最初口出荒唐之语,让我卸下对他身份的戒心,而后又一边敲打一边引诱我自己承认到巴州经营的一切,是为复仇而来,将我困在愧疚的情绪里,而此时二哥已经被送走,若非古原及时赶到,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极有可能在最后会因愧疚而彻底放弃反抗。
  
  一滴冷汗自额间滑下,我连忙装作抚弄头发,悄悄将汗擦了去。
  
  姒百川淡淡又瞟了我一眼,懒懒开口:“你耳朵倒是好使。”
  
  古原似是微笑起来,温文尔雅道:“陛下知道,我耳朵向来好使。”
  
  “你左右不过几千人,源儿两万精骑也能被你困住?你是不是忒托大了?”
  
  “也许是吧。”
  
  风古原依旧一动不动立在当中,被丢在地上遗忘很久的姒芷杉却忽然扭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反方才的沉默。
  
  “五更天时,哥哥才至城外,如何现在便被困了?况且,我哥哥才不会上了你们这些奸人的当!”
  
  “说的太好了!”
  
  一声清朗的声音自殿外传入,随后如果火一般红色的身影撞入所有人的视线。
  
  “既然说到我了,我自当出现,只是希望出现的不算太晚?”
  
  “咄”的一声,姒源将手中长枪枪柄墩在地上,骚包地向众人扫视一周,只是在视线扫过我时,眼神闪了闪。
  
  姒源的出现显然让姒芷杉和姒百川顿时都注入了力量,姒百川的眼神亮了亮,而姒芷杉更是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姒源。
  
  姒源单手持枪,一只手为姒芷杉解开绑绳,他低着头,背朝着我和风古原,慢悠悠的开了口:“我既已到了这里,便交给我吧。”
  
  我立时大骇,快步走到古原身侧,戒备的看着殿上其他几个人。却发现古原似乎嘴角噙着的笑容越发深刻,竟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老爹你这些年太辛苦了,后面的便交给我吧。”姒源一改以往戏谑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
  
  姒百川愣了愣,他死死盯着姒源,再一次陷入沉默。
  
  “你们先离开,殿外有我的人接应。”姒源依旧背朝着我们,直到古原扯过我的衣袖我方才反应过来——
  
  “我们依约而行。”古原轻轻颔首,然后拉起我转身欲走出大殿。
  
  “不行!你休想离开!”
  
  话音未落,卸去绑缚的姒芷杉已经欺近到我面前,只见她袖口微动,一个青色的影子便向我的面门扑了过来。
  
  “小心!”
  
  我不及反应,却对上了姒芷杉的眼神——
  
  似曾相识的怨毒。
  




☆、尾声

  
  粼粼的青影卷起一片腥臭;瞬间迎向我的面门。我只觉手臂上一紧;整个人顺势倒向一边;面前随即便被一个满是裘绒的黑色身影挡了个严严实实。
  
  “啪嗒——”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个被劈成两截的丑恶东西扭曲着;落在了光可鉴人的汉白玉地砖上。
  
  那东西长着蝎子一般的头和前爪;身子却如同蛇一般光洁被拦腰斩断,带着无数倒钩刺的尾巴落在一旁,还在竭力扭曲——这东西通体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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