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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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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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恭喜呀!萧兄,佳儿佳妇真是羡煞旁人呐!” 
  “过奖过奖!” 
  “啊——哈哈哈哈。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恭喜啊萧兄……” 
  刚进后堂,如潮的贺声便钻进了萧飒耳里,让他恼怒地扬起峰眉,铁青着一张脸,大踏步迈进了前门。 
  大厅里人潮涌动,热闹非常,萧飒一露脸,眼尖的客人立刻围拢上来,争相道贺。 
  “萧大公子,恭喜恭喜!” 
  “恭喜……” 
  然而,众人的热脸毫无疑问地碰了个冷钉子。 
  萧飒全身上下有如一块从南极冰川下挖出来的千年寒冰,打从骨子里往外冒着冷气,瞬间让他周围的人呼吸一窒,牙关冻结。 
  不用他叫让路,懂得察言观色的宾客们已非常自觉地在他身前让出了一条小径。 
  觉察到这异样的安静,萧飞庭一回头,立刻对上他那“不肖子”冒着冷焰的双眸。 
  眉头一皱,他原本一张笑脸立刻拉成了三尺长——这个死小子,嫌他额上的皱纹还不多吗?又来找麻烦! 
  萧飒一双眼死死盯着那顽固不化的老爹,目光中是决不妥协的坚毅,大步朝他走去。 
  “飒儿!”尾随而来的萧夫人李若梅站在侧门边低唤一声,焦虑地锁紧眉头,顿了顿脚。 
  萧飒根本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快步走到了他老头子跟前。 
  “爹!”他盯紧萧飞庭的双眼,郑重的叫了一声。 
  “咳!”萧飞庭转开了脸,捋捋胡子:“有什么事么?” 
  “爹,我说过我不会……” 
  没等他把话说完,萧飞庭出其不异地一掌拍上他的肩头,大姆指迅速在他肩井穴上一按,立时令他上半身不能动弹。 
  “怎么了?你不舒服是不是?你爹早跟你说了,你不舒服就在房里歇着,等你二弟替你迎了花轿回来再出来拜堂。”萧飞庭故做责怪地说着,手指又趁势在他的哑穴上点了一下,“你瞧你,脸色这么难看,还不快回房歇着!剑儿”他回头叫了声老三,“快扶你大哥回房休息去!” 
  “哦!是,爹!”萧剑立刻会意地起来扶着萧飒:“大哥,你别心急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萧飒登时怒火上冲,剑眉倒竖,忿忿地瞪着萧飞庭。 
  “走吧,大哥!”萧剑用力拉过他的身子,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出了大厅。 
  “咳咳,犬子生来性急,不顾体虚便跑了出来,倒叫各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大喜之日,想早些见到新娘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呵呵呵呵……” 
  远远地,厅中众人的声音传了来。 
  萧飒狠狠地咬紧牙关,胸膛急促起伏着,差点儿没把肺给气炸了——那只老狐狸!竟然来阴的!! 
  “飒儿!”转入后堂,李若梅立刻迎上来:“飒儿,你怎么这么鲁莽!当着那么多人,你怎能说要悔婚?!你……花轿马上就要来了,在这个当儿,你若说不娶,叫人家姑娘可怎么做人?!你……你……唉!” 
  “娘,有话咱们回房去说吧,在这儿只怕还不大方便。”萧剑压低了嗓音劝道。 
  “对对,我都给气糊涂了。秀儿!”她立刻转头吩咐身旁的丫头,“快扶大少爷回房!” 
   #             #          #           # 
  一大早,喧天的锣鼓声,锁呐声,鞭炮声便从街头响到了巷尾。迎亲的队伍排得老长,沿街瞧热闹的人潮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挤! 
  江南第一家的大少爷娶亲,岂可不看?可奇怪的是,花轿前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的,却不是萧家的二公子吗? 
  “听说大公子身染重疾,急着冲喜,这才由二公子代兄迎娶的!”小道消息一来,立刻在人群中传开了。 
  听者无不晃然大悟地一声“哦——”。 
  头上顶着起码有十斤重的凤冠,身上穿着层层包裹的厚实新娘服,脸上被涂了不少于三层的脂粉,蓝玉烟的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儿去。 
  王八蛋,这是谁想出来这折腾新娘的法子? 
  “小豆儿,到了没有啊?!”隔着轿门儿,他气不打一处来地大声问——反正外头吹吹打打,别人也听不见。 
  “小姐!你就再忍忍吧,照习俗,花轿得先在城里绕一圈才能进萧家大门呢!”跟在轿旁的小豆儿赶紧拉好被掀开一隅的轿门,顺便叮嘱一句:“‘小姐’!红头巾不能随便拿下来的,快盖好啊!” 
  “闷死了!我干嘛要受这种罪啊,好歹我也是堂堂……” 
  “‘小姐’!不要乱说话呀,你可是咱们云雾山庄的‘千金’啊!”小豆儿急得冷汗直冒,赶紧提醒他的身份。 
  “啧!”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到极点! 
  “娘啊娘,这可是您一手造成的,别怪孩儿不孝了……”小声嘀咕了两句,他的手指又不自觉地抚上了颈上挂的银项圈,自从跟萧飒分开以来,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 
  从来不知道,想一个人,是这么的牵肠挂肚,梦萦魂系。现在他总算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过才分开短短几天而已,却让他觉得好像分开了几年那么长。 
  那一晚跟着娘离开时他便已猜测着萧飒回来时不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呵!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那位大爷差点没有把人家的店给拆了,闹得客栈里一上午鸡飞狗跳的,闲言闲语也传进了他爹娘的耳里不少。好在萧家立马派了大总管来‘解释’,直把萧飒夸成个志肝义胆、行侠丈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男儿才作罢。他爹虽仍有疑虑,然而婚期在即,终于揪揪胡子,万般不舍地放手让宝贝女儿——也就是他——上了花轿。 
  嫁……给萧飒…… 
  今天,他真的要成为萧飒的人了…… 
  呵!一个男人嫁给一个男人,这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吧! 
  虽然过去的十六年来,他已习惯了被当成女人看,可是他必竟不是女人,也不想在今后的几十年里仍被当成女人看。再说,过不了两年,他的声音、体型准会大幅度改变,到时候想瞒也只怕瞒不住了。 
  所以,嫁进萧家后的第一要务便是——拐走萧飒! 
  天涯海角,从此逍遥任我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 
  “呵呵呵呵……” 
  话说回来,还被蒙在鼓里的萧大呆会乖乖拜堂吗? 
  “……” 
  # # # 
被强行架回房里的萧飒憋了一肚子的火,暗自摧动内息想冲破被点的穴道。然而他爹也早有提防,点穴时使了重手法,让他一时半刻难以解开。 
“快,给大少爷换上礼服!”一进门,李若梅便吩咐几个婢女给他改头换面——梳头的梳头,刮脸的刮脸,换衣服的换衣服。七手八脚地一阵忙之后,原来一幅颓废潦落摸样的萧飒立马又是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了。 
“飒儿,你就听为娘的一次吧!”李若梅不忘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说:“今天是我们萧家和云雾山庄联姻的大日子,多少江湖朋友会来观礼你知不知道?且不说我们萧蓝两家代代交好,单以“信义”二字来说,你便不能无理退婚!做人以立品为先,如若不守信用,不讲道义,你还称什么侠士,你还有何面目见萧家祖宗于地下?!” 
“娘,”总算是把哑穴冲开了,“这件婚事并不是我自愿定下的!” 
“是!都是娘的错,都是我多事,不该替你定下这门亲,不该想帮你娶回一个如花美眷,都是做娘的害了你!”酸涩的泪水顿是如雨般落下。 
“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一见他外柔内刚的娘竟然落泪,萧飒登时慌了神。 
“总之,都是我不好,你要怪 就怪我吧!蓝家闺女可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无论如何,你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退婚,毁了她一生啊!” 
“娘——” 
“飒儿,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子,请你为她想一想,无论如何,今日的婚礼不能没有新郎!” 
“只要有一个新郎就行了嘛,叫二弟……” 
“新郎只能是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要嫁的是萧家的大公子,萧飒!” 
“可是……” 
“飒儿!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 
呵呵…… 
好沉重的枷锁。 
“……用这两个字,便决定了我的一生吗?”欲哭无泪呵。 
这世上,多少人的终生幸福不是埋葬在这两个字,雕铸的墓碑之下?多少人的生命不是带着这道枷锁一步步走向尽头? 
如今,向来自命不凡,随心所欲的他终究还是逃不掉被束缚的命运吗? 
“瞧你这孩子,叫你成亲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锅!将来把你的意中人也娶进门,坐享齐人之福还不好吗?” 
再也不发一语,萧飒如同木偶般僵硬摇摇头,无力地合上了眼。 
# # # 
“喝!到了到了,小姐,到了萧府了!好大的气派呀!” 
  在听到轰然的炮响和鼓乐声之后,小豆儿那惊喜的声音只让蓝玉烟翻了翻白眼。 
  “新娘子,下轿了!”走在轿前的媒婆扭动着肥臀,眉开眼笑地转回轿边伸手掀开了轿门。 
  蓝玉烟无奈地盖上红头巾,任小豆儿和媒婆扶着下了轿。 
  鼓乐声顿时更加热烈了。 
  看不见周围的情形,蓝玉烟只能低头瞧着脚下的红毯,在大队人马众星拱月般的护送下一步一步地迈进了萧家的大门。 
  一进门,喧哗的人怕笑语霎时将他淹没。由此可见今日到萧家来贺喜的宾客已把萧府塞了个水泄不通。 
  “瞧,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罗,新娘子来罗!”不一刻,几个小毛头围拢来又蹦又跳地拍手叫道,拥着他进了礼堂。 
  人满为患的大厅中间立时分出了一条道,直通向那贴着红双喜,点龙凤烛的礼坛。 
  香案左右各分放在两把太师椅,礼官一见新娘进门,立刻把萧飞庭夫妇与蓝睿夫妇请上了座。 
  厅门口劈劈啪啪地又是一串鞭炮声响。 
“吉时到——”礼官高唱:“请新郎新娘拜天地——” 
萧飒……他愿意娶“她”吗? 
莫名地,他的心仿佛被根针刺了一下。 
“他愿意娶蓝家的小姐,云雾山庄的千金吗? 
“哇……小姐,姑爷好高好俊呐!”小豆儿突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调侃道。 
一时间,蓝玉烟只觉嘴里尽是又苦又涩的滋味,难以言喻。 
“不过,看来姑爷的身子真是太差了,还要人扶着出来,啧……” 
“什么?他、他是被人扶着出来的?!”胸口霎时一跳,他急忙也压底了嗓音问。 
“是啊,看来他的病是挺重的……”接近礼坛了,小豆儿赶忙噤声。 
阴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红盖头下的绝美容颜偷偷扬高了唇角,接过媒婆递到他手里的红绸带。 
结着花球的绸带另一端,连着他心之所系的另一半。 
想到这儿,他的脸立时如火烧般地滚烫无比——幸好盖着红头巾,没有人看见。 
“跪——”在礼官那响彻全厅的洪亮嗓音中,他缓缓地跪了下去。 
拜完堂,礼堂内外席开千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杂技团,歌舞艺妓轮番上阵,好不热闹。 
这场喜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日上中天,爆竹和烟花争相在夜空中绽出一朵朵绚烂夺目的花雨,为这场主角早早退场的喜宴增添了不少色彩。 
洞房。 
世上有几个未成亲的小伙子、小姑娘不曾幻想过花烛之夜那脸红心跳的一刻?又有多少个已垂暮的老人不曾回忆过那一晚甜蜜温暖的时光? 
洞房花烛夜,醉卧美人膝——无疑是人生一大乐事。 
但显然,对今夜咱们这位新郎官来说却恰恰相反。 
新娘子的红盖头依然覆在面上,中规中举地坐在床沿,垂着头,不声不响地像尊放在那儿已不知多久的石像。 
新郎倌坐在屋中的圆桌旁,面对着做在床沿的新娘子,却紧闭着双眼,同样是一语不发,身子僵硬得像根木头。 
烛影摇红,金灿灿的喜字却丝毫没给这间屋子带来半分喜气。 
明明是洞房,却偏冷清得只有偶尔烛心炸裂的声响。 
明明是最该亲近的两个人,却偏隔得十七、八丈远,谁也不搭理谁。 
这样的洞房——世上只怕还没几个人见过吧? 
终于,僵坐在圆桌旁的新郎倌眉梢扬了扬,蓦地睁开眼,精光暴长的眸子里燃烧着两簇浇不息的火焰。他狠狠地瞪着眼前那大大的双喜字,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捏成拳,青筋暴露。 
“嗤啦”一声,胸前系着的大红花球被他用力扯下,如纸般轻而易举地撕得粉碎。 
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他豁然起身,脸上的线条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青…… 
——这算什么…… 
一个笑话?一出闹剧?一段空前绝后的千古奇闻? 
可笑!可笑至极! 
迅速转过身,他踩着重重的脚步大步朝房门口走去。 
“砰!”泄忿地一脚踹开门,毫不意外地听见一男一女的哀号声凄惨地在左右两侧响起。 
他看也不看,气冲冲地直向前厅走去。 
“大、大少爷!”被门板撞得鼻青脸肿的高建狼狈万状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朝那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的背影追了上去——命苦啊! 
“干嘛呀?”和高健同时遭难的小豆儿捂着鼻子,两道秀眉扭成了麻花状,万分不满地咕哝道,同时好奇地朝洞房内望去——难道“小姐”已经吃下药了? 
“‘小姐’?‘小姐’!”左右张望了下——没人,小豆儿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房里。 
“他走了?”端端正正坐在红帐中的蓝玉烟伸手撩起了头巾,朝那扇被踢破得非常彻底的雕花木门望去。 
“是啊。”像只小耗子般溜到床边来的娇小身影在看到起了红盖头的新娘子那张被一身红衣服与烛光映得娇艳无比的天颜时,顿时傻不愣登地呆在了当场,张大的嘴里足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你今天中邪了?动不动就发傻!”蓝玉烟立马回送她一个爆栗加卫生眼。 
“不……不是,‘小姐’,今天你实在太、太漂亮了!特别是静静不动的时候——简直、简直是……”找不到形容词的小豆儿开始舌头打结。 
“闭嘴!”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蓝玉烟站起身拧眉走到门口,望着走廊上像条长龙般延绵至远处的大红灯笼,听着遥遥传来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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