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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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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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不太好?蔺公子不是在这里吗?”

卫峥看着他,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泪水,不由掉转头去,躲到一边,却又被聂铎强力扯了回来,逼问道:“他一直写信说他很好的,他也应该很好的,少帅现在才刚过三十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聂锋的手,慢慢伸过去盖在了弟弟地手上,用力握住。赤焰军的前锋大将,当年是比那任性张扬的小少帅更能稳住大局地人,此刻也不例外。在他坚稳的目光注视下,聂铎慢慢控制住了自己地情绪,放开了紧抓着卫峥地手。

空气凝重得快要令人窒息,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当晚,聂铎就住在兄长的房中,没有声响,没有辗转反侧,只是一夜无眠,睁眼到了天亮。晨起后,他梳洗整齐,带着微微苍白地面色,去见他的少帅。

也许真的是因为京城的局势不一样了,梅长苏看到跪在面前请罪的聂铎时,没有怎么生气,凝视着他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欢喜的气色,虽然仍有责备,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怎么不听话”,然后就问起霓凰郡主的近况。

其实聂铎虽在云南,但两人一直刻意避开并没有见过面,此刻梅长苏问起,聂铎怕他多心,不敢说实情,便模模糊糊地回答“她还好”。这时甄平进来,提醒梅长苏道:“宗主,言侯今天生辰,前几日已有请柬递来,请您去赏早桂,宗主是亲自去,还是只送一份礼?”

梅长苏沉吟了一下,道:“准备一下,稍晚些时候我去走一趟吧。”

蔺晨趴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下巴道:“言侯生辰,大约也请了太子吧?”

梅长苏转身看他一眼,知道他已看出自己昨天情绪起伏是因为什么。笑了笑道:“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再刻意避开已没有意义。我也想了一夜,事已至此。还是多见面,早一点习惯。对景琰和我来说更有好处。”

“那你带我一起去吧,”蔺晨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喜欢言家那个笑眯眯的公子哥儿,他曾经到琅琊阁来花钱,问他将来的媳妇什么样。蛮可爱的。”

“所以你就逗他,胡说八道的?”

“嘿嘿。”蔺晨没心没肺地笑着,也不反驳,又扑到院子里追闹飞流了。梅长苏没去管他,靠在长椅上问聂铎云南与大楚边境防卫地近况,又叮嘱他关注东海的局势。聂铎一面与他交谈,一面细细打量经年未见的少帅如今地身形容颜,越看得仔细,越明白卫峥昨晚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心中不由纠结成一团,刀绞一般。

与他相反,梅长苏却没有注意去看自己这位部将地神情。谈了一阵后。他停下来休息,看着窗外出神。

蔺晨大笑的声音从院中传进来。听起来好似无比的快活。没有丝毫的烦恼。

虽然事实上,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会有毫无烦恼的人存在。

“聂铎……”安静地听了片刻。梅长苏轻轻叫了一声。

“我在。”

“景琰已经知道了我,”梅长苏转过头,温和地看着他,“你知道,他这人比较死心眼,所以一定会反对你和霓凰地事……你要耐心一点,我会想办法的。”

聂铎定定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觉得非常的愤怒,忍不住吼出声来:“少帅,求你别再操心我们了。这不重要也不紧迫,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你明明……”

话到此处哽住,再也说不出来。明明什么呢,明明已经命若游丝,明明每日已殚精竭虑,可为什么依然想要承担所有的重负,熬尽所有的心血?梅长苏的盲点在于,当他为了亡魂,为了旧友,为了生死相依的兄弟一点一点凌迟自己生命的时候,他忘了别人也会为了他而揪心,忘了当朋友们眼睁睁看着他不停牺牲时,心里地那种愧疚与疼痛。

聂铎吼了一句之后,又有些无措,含着眼泪将额头贴在少帅座椅的扶手上,而梅长苏则怔忡地看着他,神色很是迷惑。蔺晨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歪着头瞧着室内这一幕,叹道:“长苏,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根本没明白聂铎在生什么气。”

梅长苏还没说话,聂铎先就跳了起来反驳道:“你别胡说,我哪里有生气?我怎么可能会跟少帅生气?”

“好好好,”蔺晨摆着手道,“算我多管闲事,真受不了你们这群人,受不了受不了,我这样潇洒出尘地人物怎么就跟你们混在一起了呢?”

这时飞流突然冒了出来,端着一大盆水从几步远的地方朝着蔺晨泼过去,瞬间将他泼成一只落汤鸡,同时大声道:“输了!”

蔺大公子果然不亏是他自诩地潇洒人物,只愣了片刻,便镇定了下来,抹了抹脸上地冷水,优雅地转过身来面对飞流,正色道:“小飞流,我严肃地告诉你,虽然我刚才跟你玩过泼水的游戏,但是,当我们已经休战了半刻钟,而我又开始跟你苏哥哥谈论其他话题时,一般人都应该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你偷偷到我背后泼水地行为,是非常错误而且无效的,你明白吗?”

飞流显然不明白,因为他立即愤怒地涨红了脸:“输了!你赖!”

悲凉的气氛被他们一闹,霎时荡然无存。聂铎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情绪失控,给少帅添了困扰,好在梅长苏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被飞流引过去了,正笑着抚摸他的头发,听他几个字几个字地控诉蔺晨的卑鄙。最后本着教育小孩不能失信的原则,苏宅的主人逼着蔺晨兑现输了以后的赌注…………穿长裙跳扇子舞,整所房子的人都跑了过来观看,一时欢声笑语,扫尽数日来的沉闷与哀伤。

午后,蔺晨为梅长苏细细诊了脉,表情还算满意。这时黎纲已做好了出门贺寿的种种准备,两人便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摇摇驶向言侯府。

虽然说了不再刻意避开,但梅长苏到达言府的时候,萧景琰已经匆匆来过又离去,所以两人并没有照面。因为国丧未满,尚不能聚众宴饮,故而言侯此次邀约公开的名义是请大家来赏玩言府后院那一片繁盛的早桂,而且接到请柬的人也并不多,整个府第仍然很是清静,梅长苏进去的时候,桂香厅内只有四五个人而已,大家彼此俱都认识,只是并没有特别相熟的,见礼后不过寒喧了两句。

“怎么不见豫津?”梅长苏左右看了看,问道。

“他今天大半天都在的,陪我招待客人,不巧的是苏先生到之前不久,他要说送一个朋友出远门,所以跑出去了。”

梅长苏神色微微一动,随即又是一笑,话头便滑了过去。这种场合不过是尽礼,言阙请客的目的也不外乎是表明他已开始重新在朝局中活跃起来,所以没什么要紧的话说,略坐了坐后,梅长苏便起身告辞。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线回程,穿过朱雀主道,沿较近的巷道斜切。路过十字路口时,另一辆黑色马车正从南边过来,于是苏宅的车夫勒停了马缰,避在一旁,让它先驶了过去。

“莅阳府……”蔺晨透过纱窗,看着那辆马车前悬挂的黑纱灯笼,喃喃念出了声。

“谢玉的死讯几天前传过来了,”梅长苏轻叹一声,“豫津今天出门去送的那个朋友,大概就是谢弼吧。虽然黔州路途遥遥,但身为人子,还是得去把骨骸运回来才行。只可怜莅阳姑姑身边,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只要有命,他们都会回来的。”蔺晨瞪了他一眼,“同情什么,比你强多了。”

梅长苏没有介意他恶劣的语气,唇边反而荡起了一个清淡的笑,回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道:“蔺晨,谢谢你……”

第七卷 情义千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归来

(别担心海姐姐受人影响,全书的情节大纲和基调早就定了的,大家看看本卷的卷名就知道了。会觉得我被人影响的人,其实自己也不知不觉被影响了吧,所以才会一看到某些情节就联想到某些评论。我不会因为个别读者的看法改变原来的设定,当然就更不会为了避嫌而故意不写聂铎,这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这是我的书,所表达的也是我自己的人生观和道德观,读者是否认同是读者的事,决定要怎么写却是我自己的事,即使感觉小白那也是海姐姐自己小白,跟任何一个读者都没关系的。)

在十字路口与苏宅马车擦肩而过的莅阳府车驾中,坐的就是莅阳长公主本人。她刚刚到城门外,送走了身边最后一个孩子,送他远涉江湖,到数千里之外的穷山恶水之地,去搬运他父亲的遗骸。谢弼与他的哥哥萧景睿不同,他是完完全全的世家公子,对于江湖的印象,无外乎风景与传说,这一路山高水长,虽然身边带着几个家仆,仍难免揪紧母亲的心。

方才在南越门外,来送行的人只有言豫津。也许并不能说这就是世态炎凉,但最起码,已没有人愿意再多关注他们。

临行时谢弼再三拜请言豫津多去探望他的母亲,言辞恳切,神情平静。经过狂风暴雨的吹打,这位曾经的名门公子成熟了许多。在那些离奇事件的掩盖下,很多人忽视了谢弼的痛苦,但实际上,他所失去的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没有了门第,没有了前途。兄弟离散,爱侣缘断。曾经那么敬仰的父亲,如今留给他地只是一世污名。可是面对这样天翻地覆的变故。他却不能消沉不能沮丧,因为他必须要照看日渐衰弱的母亲。

谢弼从来都不是莅阳长公主最宠爱地孩子。但大难来临后,他却证明了自己是最可信赖的孩子。他要料理一个轰然垮塌地府第所留下来的那个烂摊子,清理物品,遣散仆从;他要时刻不停地留意母亲的情绪起伏,陪她熬过难眠的交煎之夜;他安葬了妹妹。送走了异父的兄长,他安抚在山中书院读书地弟弟,努力把这场灾难对谢绪的影响降到最低。而此刻,他又不得不打点简单的行装,长途跋涉去护送父亲的灵柩回乡。

身为宁国侯府的世子,谢弼原本接受的一切教养就是如何继承门楣,而如今,他所应对的却是以前想也没想过的局面。所以言豫津在送行时,很真挚地说了一句:“谢弼。我以前小看了你。”

送走了最后一个孩子,莅阳长公主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她婉拒了言豫津要陪她一起走地请求,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上。回到自己那已不能称之为家的府中。在待遇上,长公主地一切供养如前。游目四周。豪奢依旧,可在内心深处。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贫穷得一无所有,那些宝贵的、被放在心头切切珍惜地人和感情,都已离她远去。一路看中文网

从小就侍侯她地嬷嬷走了过来。为她更换轻丝薄衣,拆散发髻,让她尽可能舒服地躺在长榻之上。两名侍女半跪在膝前轻轻捶打她的腰腿,另一名侍女手执羽扇送来清风,玉盏盛着清露,窗下焚着麝香,奢华富贵仍如往常,除了心底地空荡与悲凉。

曾经那般的烈性与刚强,也经不起这样的失去,亲情、爱情、夫婿、儿女……一刀刀地割着,割到后来,已忘了痛,只剩下麻木与脆弱。

“公主,喝碗安神汤吧?”嬷嬷低声地劝着,满眸都是疼惜与担忧。不忍心加深白发老人的忧虑,莅阳勉强振作了一点精神,道:“好,放着我自己喝,都歇息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老嬷嬷示意侍女将汤碗放下,领着她们全体退下,过了小半刻钟再悄悄进来看,见汤碗已空,长榻上的公主合目安睡,神态还算平和,这才略略放下心来,颤巍巍地扶着小丫头真的歇息去了。

夏末时节,蝉声已低,秋鸣未起,四周沉寂如水。莅阳长公主小憩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所以宫女们放下垂帘后俱都退下,侍立于殿门之外,整个室内只余了卧榻上的长公主一人。在一片悄然静寂之中,临西厢侧门的帘纬突然一动,一个苗条轻盈的身影闪了进来,如同落爪无声的猫一样,霎那间便飘到了卧榻旁,先蹲低身子,观察了一下榻上人,然后指尖轻拈,将莅阳长公主搭在腰间的那只手轻轻移开,掀起衣襟。白色的中衣上,一只系在腰带上的明黄色香囊十分显眼,来者立即面露喜色,忙伸手去解香囊上的丝带。

虽然这香囊的外观甚是普通,但却在腰带上细细地系了数个死结,来者试解了一下,根本解不开,便从袖中摸出一柄短匕,正要去割丝带,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甚是凌厉,大惊之下慌忙回身闪避,已然不及,刚刚侧肩便被一掌击中后背,整个身体飞出了数丈之远,撞在朱红柱子上落下,顿时口吐鲜血,晕迷不醒。

这一下的动静非同小可,不仅殿外的侍女们一涌而入,小眠的莅阳长公主也被惊醒,猛地翻身坐起。但她还未看清四周的一切,已有一双宽厚稳定的手扶住了她的身子,耳边同时响起熟悉的温和声音:“母亲,您还好吗?”

莅阳长公主全身一颤,定住视线,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张脸。黑了些,瘦了些,目光也更沉静,更稳重了,不过眉目宛然间,仍旧是最心爱的那个孩子。

承载了她更多的偏宠,更多的伤害和更多的愧疚的那个孩子。

“景睿……”苍白地唇间刚吐出这个名字,本已干涸的眼泪便已急涌而出。紧紧抱住他,拥在怀里,再也不想放手。

“是。是我……”萧景睿拍抚着母亲的背,眼圈虽发红,却仍是带着微笑。以前安平富贵之时。母子之间疏淡有礼,反而是如今劫难之后。才有这样血肉交融般地亲密。

“景睿,你早回一天就好了,”掉了一阵眼泪,莅阳长公主吸了吸气,略略放松手臂。看着儿子的脸,“弼儿今天出发去黔州了,你见不到他……”

“我已经听管家说过。没关系,他扶了灵,很快就会回来地。”萧景睿用自己的衣袖给母亲拭去颊边的泪,柔声道:“二弟没回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只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竟又引得莅阳长公主地泪落了又落。好容易忍住后,她仍是盯着儿子。眼珠也不肯多转一下,周身上下看个没够。萧景睿要比她更能稳住心神些,此时已想起了刚才被自己一掌击飞的那个人。忙起身去看,只见是个侍儿服饰的女子。因受创甚重。仍倒在原地,旁边的宫女们不明所以。无人敢过去动她。“景睿,怎么回事?”莅阳长公主跟着站了起来,走过去看了一眼。

“我也不太清楚。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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