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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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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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本王知道,”誉王有些气闷地道,“你不用再说了。”

“从梅长苏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很了解朝中局势的,不可能不知道庆国公对于殿下你的重要性。就算他们真如谢弼所说,只是在途中偶遇原告,但只要梅长苏心中有半分偏向殿下之心,他也不该推波助澜,让那两人得以进京。”

随着她不紧不慢的话语,一抹阴云涌上誉王的额头,但他也只是暗暗握了握拳,并没有说话。

秦般若抬手轻掠鬓边云环,樱唇间再次溢出一次慨叹:“在二选一的情况下,得罪殿下,就意味着讨好太子。所以当时我很自信地告诉殿下,梅长苏入京,是极有可能选择太子的……”

“可是……”誉王吐出这两个字后,又咬住不再说下去。

“可是他如今的行为,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般若低头理了理袖上折痕,皓腕间一只白玉钏微微晃动了一下,雪腻光泽如同她的肌肤一般迷人,但如此美人口中侃侃而谈的,却尽是冰冷的人心权谋,“若说庆国公之事他只算是小小得罪了殿下的话,那郡主这桩公案,他就是大大得罪了太子……”

誉王眸中突闪寒光:“怎么,般若觉得郡主这桩事,是梅长苏的手笔?”

“难道殿下觉得当日在街上遇到他独自一人慢慢行走,真的是偶遇?”

誉王后退一步,坐在了紫檀圈椅上,将拳头用力在腿上碾了两下,脸上闪着阴晴不定的神色:“你也只是推测而已。郡主这件事中牵扯了太多的人,靖王、景宁、太皇太后、皇后、蒙挚,还有我……哪一个是能任由梅长苏调动的?”

“那殿下的判断是……”

“也许有些事是巧合,”誉王眸色森森,慢慢道,“也许他没有安排什么,只是恰好得到了消息,也许他并不是针对太子,而只是想救霓凰……”

不可否认的是,虽然誉王对梅长苏的某些控制力偏于低估,但对于事件过程的猜测却与事实相差不远。

秦般若想了想,大概也认同由梅长苏一手操控郡主事件的全过程不太可能,便点了点头。

“不过说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疏漏了,”誉王面上浮起一抹冷笑,“你明天联络缎锦,有些消息要传给太子,让她尽量做的自然一些。”

般若只略略一怔,心中也立时透亮。誉王这方知道梅长苏与郡主事件有关,不过是因为皇后骗哄景宁,从她口中得知是梅长苏命她去搬请太皇太后的。而其他相关人等却是半个字也没有提到这位苏先生。恐怕太子和越妃现在恨誉王,恨皇后,恨靖王,甚至恨郡主,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要恨梅长苏,因为他们根本还不知道梅长苏与此事的败露有关。所以想些办法让他们知道梅长苏的所为,当然是大有好处的。

誉王一看秦般若的神情,就知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笑道:“人都说比干有七窍玲珑心,我看般若你不止有七窍呢。”

秦般若嫣然一笑,既没有谦辞,也没有得意,灯影下美人如玉,看得誉王心头一荡,不由就握住了她的手,却又被轻轻挣开。

“你还是不愿意么?”萧景桓微微皱眉道。

秦般若淡淡道:“般若虽游历风尘,但也曾对师父立誓,此生绝不为妾,请殿下见谅。”

誉王虽对她早有觊觎之心,但一来还算有些格调,不愿对女子动强,二来深喜秦般若的智珠剔透,能为他收集情报加以分析,故而也只能按捺了一下情动,深吸一口气。

誉王妃出身名门,父兄都是朝中大臣,早已育子,她本人又深得皇后的喜爱,所以就算自己再迷恋秦般若的美貌,也断无为她废妻的打算,再说来日方长,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当下端起紫砂壶,为佳人斟了一杯香茶,笑道:“本王唐突了。”

秦般若却也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一笑置之,仍接续着之前的话题道:“般若之所以觉得看不懂梅长苏,就是因为他行事毫无章法。庆国公的事他选择得罪殿下,郡主案中他又选择得罪太子,如今他出面买下兰园,翻出个藏尸案来,牵扯的人更是两边都有。殿下不也是因为不放心那名册中会不会有自己的要紧人,所以才让灰鹞连夜去查的吗?”

誉王拧眉出了半日神,不知不觉将他斟给般若的那杯茶端起来喝了,呆呆地道:“难道……他竟然是在……”

“什么?”秦般若柳眉一挑。

“他是在测试我与太子的器量么?”

秦般若心头一震,不由也沉思起来。

“只怕还有要显示他能力的意思……”誉王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由一拍书桌,“举凡大才,心思行事都有些古怪,最忌遇上小肚鸡肠的主君。他会想要试一下也不奇怪。若太子在明知是梅长苏一手破坏了有关郡主的计划后,仍然不改他对梅长苏礼贤下士的姿态,更有甚者,他再拿楼之敬为礼,来表示自己决无偏私,到时恐怕梅长苏心志再坚,也会被他所感动了……而一旦梅长苏为太子所用,他必然会先立下几件功劳,以补往日对太子的亏欠,同时搏得最终的信任,到时我们自然首当其冲。”

说着说着,誉王心中更觉不妙,竟烦躁地站起身来,“此人心计无双,我决不可让太子抢得先机。”

秦般若却慢慢地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道:“那若是殿下抢在太子前面,得到了梅长苏为下属,可愿毫无猜忌地全心信任他?”

誉王这一段时间只想着如何将这位江左梅郎收至麾下,倒还真的没想过收来了之后怎么用的问题,一时竟答不上话。

“再好的人才,若抢了来不敢用,又有什么益处?”秦般若极是聪明,话到此处,点到即止,反而不再深入,转身望月,由着誉王自己去想。

良久,书桌上的银纱灯内爆出了噼叭之声,淡淡的烛油味道飘出。秦般若起身挪开灯罩,执银剪剪去烛花,眼尾顺势扫了誉王一眼。

“若连一个梅长苏都降不住……还谈什么雄图霸业?”誉王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但声音却在此时响起,“般若,你替我留心太子的动向,本王……一定要得到梅长苏。”

第二卷 风云初动 第三十九章 螺市街

夜的羽翼覆盖之处,一般都会带来两个词,“黑暗”与“安静”,然而在世上某些地方,情况却是恰恰相反的。

金陵城西,一条名为“螺市”的长长花街,两旁高轩华院,亭阁楼台,白日里清静安宁,一入夜就是灯红酒绿,笙歌艳舞。穿城而过的浣纱溪蜿蜒侧绕,令这人间温柔仙境更添韵致,倍加令人留连忘返。

座落在螺市街上的欢笑场,每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吸引人的地方,比如妙音坊的曲子总是比别家的流行,杨柳心的舞蹈最有创新,红袖招的美人最多最好,兰芷院则时常推出让人有惊喜的清倌……大家各擅胜场,虽有竞争,但毕竟都已站稳了脚跟,有了不成文的行规,所以虽比邻则居,却能相安无事,时不时还会有相互救场的情况发生。

就比如此时……

“朱妈妈,不是我扫你的面子不肯帮忙,”妙音坊的当家莘三姨一脸为难之色,“你我相识多年,杨柳心和妙音坊素来就跟一家人一样。别的姑娘你尽管叫,我决无二话,可是宫羽姑娘今天不见客……”

“我的莘妹妹啊,别的姑娘我那里还有,就是靠宫羽姑娘救命的啊!”朱妈妈白着脸,眼泪都快下来了,如果没有被人搀着,多半早就跪在当场。

“怎么了?什么难缠的客人,连朱妈妈都摆不平么?”

朱妈妈正要说话,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进来,还没站稳就苦着脸喊道:“妈妈,不好了,何大少爷开始砸场子了!”

莘三姨一皱眉,伸手扶了扶全身发软的朱妈妈,问道:“是吏部何大人家那个何大少爷么?”

“就是这个小祖宗!”朱妈妈顿足道,“今晚吃得醉醺醺上门,非要见心柳,可是心柳正在陪文远伯家的邱公子,派别的姑娘去,他必定不依,就这样闹了起来。”

莘三姨面色一沉,道:“他也不是第一天出来玩的,怎么不知道先来后到的规矩?”

“还不是因为仗势?文远伯虽有爵衔,朝中无职,何尚书手握吏部大权,那可是实职,这大少爷一向被人奉承惯了的,在包间里等了一个时辰,就急了。”

莘三姨叹了一口气,道:“世事人情,却也如此。你为何不劝劝邱公子退让一步呢?”

朱妈妈“唉”了一声,“邱公子爱慕心柳已久,怎么肯这个时候服软?他先来,坚持不走的话,我也不能坏了规矩硬赶,再说心柳丫头,也有些不耐烦那个何大少……”

“那心杨呢?”

“病了,连床也起不得……”

莘三姨抿起嘴角,沉思了起来。

“莘妹妹,求你了。只要宫羽姑娘肯露个面,那何大少一定乐上了天,保着我的场子,日后妹妹有些什么吩咐的地方,我是赴汤蹈火……”

“好了好了,场面话就不说了,”莘三姨拉住作势要跪的朱妈妈,“不是我拿乔,红牌姑娘谁没有个傲性?我不敢应你,要问过羽儿才行。”

“妹妹带我去,我亲自求求宫羽姑娘。”

“这……好吧……你跟我来。”莘三姨带着朱妈妈刚一转身,两人就愣住了。

一个身着鹅黄衫裙,外罩浅绿皮褂的女子盈盈立于栏前,淡淡一笑道:“我都听见了。本来正想去探探心杨妹子的病,既然现在姨娘有为难的地方,顺便劝几句也是使得的。”

莘三姨凑过去低声道:“你可有把握?”

宫羽冷笑一声:“不就是何文新么?我自有办法。”

她是妙音坊里的头牌姑娘,妈妈一向不拘管她的行动,现在见她这样说了,莘三姨也不多劝,只命龟公小心安排了暖轿,亲自送出门,看着婢女们伺候着一起去了。

等到了“杨柳心”,这里早就闹成了一团。幸而贵宾包间都在后面,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院,除了左邻右居被打扰到以外,杨柳心的人已尽量将事态控制到了最低。

处于骚乱中心的华服青年,便是京城中恶名不小的何文新。虽然他样貌生得不难看,但那种嚣张的气焰实在让人难以对他生出好感,宫羽只瞟了一眼,就不禁撇了撇嘴,面露厌恶之色。

“姑娘……”朱妈妈急得上火,又不敢狠催,小心地叫了一声。

宫羽墨玉般瞳仁轻轻一动,到底是欢笑场上的人,唇边很快挂起了一抹微笑,缓缓走入院中,朱妈妈立即示意拦阻何文新的众打手退开。结果那位东砸西摔闹上了瘾的大少爷刚被松开,就一把扯起旁边的一盆兰草,恰巧朝着宫羽的方向扔了过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宫羽纤腰轻扭,快速向左滑了一步,堪堪躲开花盆,同时弱弱地惊呼了一声,倒在地上。

“宫羽姑娘!”朱妈妈吓得魂儿都走了一半,直扑过来扶起她,连声问道,“伤着哪里了?”

何文新一听宫羽二字,眼睛顿时就亮了,定神一看,那千娇百媚的佳人可不就是自己百般渴慕,也才见过一两次的宫羽么?顿时满脸堆笑,忙不迭地也上前搀扶,口中说着:“怎么宫羽姑娘在这里?受惊了受惊了,都是这些死奴才们不懂事……”

宫羽身躯微颤,却还是推开了何文新的手,低声道:“是我走错了地方……”

“没错没错,”何文新先没口子地应着,然后又问,“姑娘要去哪里?”

“哦,今夜无事,我想去找心柳姐姐聊一聊……”

朱妈妈忙道:“心柳丫头正接客呢,姑娘先坐一会儿吧?”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先回妙音坊,改日再来。”

“哎呀,”何文新一看天上虽没掉馅饼,却掉了个大美人下来,早就连骨髓都酥了,殷勤地道,“姑娘今夜无事,本公子与你解闷,回去也不过是长夜寂寞……来,快进来……”正拼命邀请着呢,突然想起这间院子里的包间早被自己打成了一堆蛋黄酱似的,哪里能让美人进去,忙瞪了朱妈妈一眼,“快收拾一间最好的包院出来,本公子要陪宫羽姑娘饮酒赏月。”

朱妈妈抬头一看,满天乌云,赏什么月啊。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瘟神既然被安抚住了,当然是赶紧准备地方要紧,当下陪笑着道:“春娇阁还空着,那里极是舒服华贵,公子和姑娘不妨去坐坐?”

“快,快带路。”何文新急不可耐地催着,一面已搀住了宫羽的玉臂,“宫羽姑娘,我们走吧?”

宫羽垂下头,再次闪开了何文新的手,示意自己的婢女过来,无语地迈步前行。何大少爷虽然不快,但也知这位妙音坊的头牌姑娘一向如此,按捺了一下色心,陪着一起走出了小院。

春娇阁是在杨柳心偏东一点的位置,需绕过湖心,再穿过一片桃林。有佳人相伴,何文新浑然不觉路长,一直不停地调笑着。刚过了湖心,走上青石主路,宫羽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请公子先行,宫羽随后就到。”

何文新愣了一下,立即问道:“你要做什么?”

“刚才跌倒,衣裙沾了青泥,我想先去更衣。”

“不要紧,”何文新色迷迷地道,“本公子看美人,从来不看她穿什么衣服,不用换来换去这么麻烦。”

宫羽眼波轻转,柔声道:“既然要陪公子饮酒,宫羽不愿有一丝妆容不整。请公子见谅。”

被美人如此娇声一哄,何文新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笑着道:“好好好,不过本公子不愿先走,就在这儿等着,你换好了衣服,咱们再一起走。”

宫羽飘过来一个柔媚的眼神,微笑不语,裙袂轻漾间已盈盈转身,消失在近旁一所小楼的转角处。何文新被这般美态所引,不由自主地踏前了几步,想要再多看两眼,突觉脚底一硌,眼角同时扫到一点反光,低头定晴一瞧,竟是一支精巧的珠钗,不知何时从美人头上滑落的。

俯身拾起珠钗,何文新脑中浮现出美人更衣的绮妙场景,心头一动,立即将珠钗装于袖中,随着宫羽刚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想着以还钗为借口饱一饱眼福。前面引路的朱妈妈一看就知道不妥,刚想开口阻拦,就被何家随从的恶奴给推到了一边。

转过小楼底层的折廊,前面果然有间屋子亮着黄润的灯光,何文新贼笑着凑到窗前,正想探头推开,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姑娘,心柳姑娘就在这楼上的包房里招待邱公子吗?”

“是啊……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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