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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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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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也不比当年了……”四姐幽幽一声长叹,“若是辜负你所托,还请勿怪。咱们同出一门,虽然已各自殊途,但终究难以绝情。既然你说是最后一次,我也没有不信之理。好,就依你的安排,明日华容绣坊再见吧。”

秦般若大喜,一直有些黯淡的粉面顿时神采奕奕,握了四姐的手又殷殷说了好些亲密的体己话,这才重披面纱,告辞而出。

当晚秦般若多日来难得睡了安稳一夜,次日一大早就起身,梳洗打扮,换了件朴素的衣裳,戴上淡青色垂纱的帽子,不带侍女,不动家中的轿子,自己悄悄出门在街上随意拦了顶凉轿,很快就到了华容绣坊外。这间绣坊是京城规模最大的几间绣坊之一,门外沿着院墙,有好些卖染料、针线、丝绸、花样子等等的小摊,搭着绣坊的名声和人气开了一溜儿,半城的姑娘媳妇们都爱到这里来选买女红用品。秦般若装着挑选彩线的样子,拣拣看看等了约摸一刻钟,四姐婀娜苗条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不远处。

两人碰面,只相互招呼了一下。秦般若也不多说,领着四姐沿各个小摊慢慢逛,买了几色针线,几幅花样子,然后才顺势进了旁边唯一的一个售买茶水的凉棚,拣了张靠外的方桌坐下。

“你看那边,”秦般若春葱般的玉指自袖中伸出,慢慢指向了某个方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四姐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隔着一条街,与绣坊呈夹角之势的另一边,是某处宅院挑檐的高墙,靠西边开了扇黑漆的角门,院内树木葱笼,浓荫蔽日,绿云已延伸出墙,罩了小半个街面。

“看样子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后门,你要我对付的人就住在这里吗?”

秦般若唇边浮起一丝清淡的笑容,慢慢摇头,“四姐隐于京郊,虽然地方不远,消息却闭塞了不少。若说这地方的主人,倒不是高官贵显,反而是无爵无职的一介白衣,买下这宅子也不过半年多的时光。可是现如今在京城里,提起‘苏宅’二字来,大家第一个想起的,只怕就是这个地方了……”

“你这样一说,倒让我好奇,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在这贵胄云集的帝京争得一席之地?”

秦般若握着一方血色罗帕,慢慢掩在唇前,凑近四姐耳边,仿若闺阁女儿密谈般窃窃私语了一番,四姐听了微微动容,低声问道:“既然这位苏先生也是誉王谋士,与你现在有何不利冲突?你让我攻破他,是想知道些什么?”

“不是,”秦般若按住四姐的手背,眼波飘似游云,“这位苏先生高深难测,非声色所能动也。若是对其他人,色诱是上计,对他……就是下策了。我倒不敢托大,四姐也不要误会。”

“那你叫我来这里……”

“四姐稍安,再看看就知道了。”

秦般若捧着茶碗递至唇边,大约是嫌粗劣,并不饮,只是微微晃着,看那淡红的茶色。四姐也非性急之人,见她停住语头,也随之静静看着苏宅的后门,并不追问。

半个时辰慢慢流逝,陆陆续续有几拨人出入那扇黑漆木门,有送水的,送每日供摆鲜花的,送果品的,林林总总,都是些日常消耗物品。秦般若一直冷眼看着,直到最后,才突然直了直身子。

四姐立即察觉,忙凝目看去,只见一辆载满新鲜蔬菜的小驴车辘辘驶至门前,赶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精壮年轻人,穿着粗制布衣,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健壮的双臂。看样子他也是常来送菜的,跟守门的人打了个招呼,驴车便直接驶入了院中。

“就是这个。”秦般若回过头,看了四姐一眼。

“那个送菜的汉子?”四姐有些疑惑,“他有什么不对吗?如果说是因为他经常出入苏宅让你起疑,我想那些送果子送花的人也是一样的常来常往吧?”

“四姐说的没错,我原本也不觉得他跟其他送货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秦般若面色阴沉了几分,“如果不是谦叔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恐怕到现在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你居然连谦叔都请动了?是不是也答应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次若是输了,那就是一败涂地,想不是最后一次都不行。”秦般若银牙微咬,“所以,我只能倾尽全力,备此一战。”

“谦叔查到了什么?”

“我安置在各府的眼线,突然之间有好几个人因各种原因而失踪,我当时已经感觉到那并非巧合,所以力请谦叔为我清查她们的去向,同时停了其他眼线的行动,想以此保存些力量,没料到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情况的恶化,到后来我几乎是完全无法控制。幸好谦叔那边有些进展,追查到了两个人的行踪,我自然想把她们捉捕回来细细审问原由,谁知功亏一匮,竟被她们逃了,而其中一个人,就是那送菜的汉子亲自出手救的。”

“也许他只是英雄救美呢?”

“要是这样倒好,可惜谦叔专门对他进行追查后发现,此人名叫童路,他不仅仅是救了我要追捕的一个人,还跟我其他两三个眼线断掉的事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四姐请想,他英雄救美,是单救我手下的美人吗?”

四姐略略沉吟,慢慢点头。

“而且一个卖菜的,自己住在一个破落院子里,明明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连谦叔也查不出他更多的来历。后来我又发现他日常去的几个地方中,竟然还有苏宅,'奇。书'再关联想想以前的种种,怎会不让我心惊?只不过,我现在也只知道童路常来苏宅送菜,至于他是否真的只是来送菜的,却难以确定。”

“连谦叔……都查不确实吗?”

秦般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谦叔说,苏宅就象是一个表面平常,内里无底的沼泽,他根本无法接近。如果他查得出更多的东西,我又何必麻烦四姐。”

“你是怀疑……童路是那个苏哲的人,而你红袖招目前的危机,都是由苏哲一手造成的?”

“不错。”

“可是……苏哲也是誉王的谋士,他为什么要对付你呢?莫非他知道你心怀贰心?”

“不可能。”秦般若断然道,“我的贰心,只是在心里而已。至少目前我还没做过什么对誉王不利的事。就算这苏先生会读心术,他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读得出我的贰心?”

“照你这么说,苏哲只知道你是誉王的心腹,并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那这样一来,他对付你岂不就跟对付誉王一样了?”

秦般若目光深沉如水,慢慢道:“想通了这一节,就会察觉出许多异样来。这位麒麟才子归入誉王麾下之后,的确有不少奇谋妙想,誉王近一年来的胜果,多半是他立的功。可为什么在他屡屡立功的情况之下,誉王的恩宠反不如以前,实力也不如以前了呢?他来之前,誉王手里牢牢掌着刑部吏部这两大中枢部门,军方也有庆国公,可现在他有什么?两手空空,一个虚架子罢了。所谓的朝堂威风,不过是因为太子势微反衬出来的,细细察究,没有半点扎实的根基。得麒麟才子者,可得天下,难道是这个得法吗?”

四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些,你可以直接跟誉王说啊。”

“誉王……”秦般若冷笑一声,“自从我屡次出错之后,他对我的信任已经大减,而这位苏先生实在太厉害,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桩桩件件他都置身事外,根本无法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去。我凭空这么一说,誉王会信吗?如果誉王忍不住去询问他,凭苏哲的深谋巧辩,只怕还没有奈何得了他,我反倒惹火烧身。再说了,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查清楚之前,我自己也还拿不准……”

“什么问题?”

“动机。假设是这位苏先生对我下手,想要斩断誉王的所有情报线,那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非……他是太子的人?”

“我第一个想的就是这一条。可转念一想,他入京以来,太子什么处境?那是屡出大案,羽翼折尽,连宫中的越贵妃都不再似往日那般荣宠,现在这一阵子更是风雨飘摇,废与不废只差一纸诏书。四姐要是看了这位苏先生扳倒谢玉的手段,就不会认为他还与太子有任何联系了。”

“那他为什么又要削弱誉王呢?莫非他无心争嫡,只是想搅乱一池春水?”

秦般若拧紧了手中的丝帕,深吸了一口气,“我猜不出,这也不是可以凭空乱猜的事。四姐,童路现在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有望突破的地方,还请你……”

四姐迟疑了一下。恰在这时,童路已经卸好菜蔬,赶着驴车从院中出来,甩着响鞭悠悠去了。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但四姐心里明白,那样的一个年轻人,哪怕是有如铁的心志,也终将会被自己炼为绕指柔。

她并不认为一旦自己出手会失败,她所担心的是……

“般若,就算你查出了梅长苏真正的心思又怎样呢?从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来看,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是不是对手,要较量了才知道。”秦般若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坚定,“梅长苏确是奇才,但他现在的优势,至少也是占了些他身在暗处的这个便宜。我倒要看看,如果突然被拉到了正面比拼的战场,他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四姐樱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此时秦般若的狠绝神态,让她恍恍然想起了师父当年。只可惜,滑族末代公主的惊人智计,只怕是百年也难再出第二个的……

“般若,我答应你一定尽我全力。你……也好自为之吧。”

淡淡一句话后,四姐喝下了手中已发凉的茶水,随同未曾出唇的叹息,一起咽了下去。

第六卷 刀光剑影 第一百零八章 送别

这次洛阳之行,先去拜了少林香火,当日又夜游龙门,牡丹是第二天在白马寺近旁的神州牡丹园看的,虽然国色天香名不虚传,可是……好多人啊~~~~~回程还赶掉了飞机,误了大半天,所以更新迟了,大家见谅哦~~

————————————————————————这是赏花归来的分割线————————————————

师姐妹二人商议停当后,不再多坐,会了帐起身,正准备各自分手。恰在此时,苏宅角门突然又再次打开,晃悠悠抬出了一顶青布镶边的小轿。秦般若认出那是梅长苏时常用来外出代步的轿子,心中一动,立即尾随在后跟了过去。四姐生性闲淡,多余的事根本没兴趣,秦般若没有叫她,她也不出声,自己一个人悄悄走了。

本来秦般若一直以为,梅长苏之所以从后院角门出来,当然是想掩盖行踪,可是跟了足足两条街后,她才不得不确认,人家走后门只是因为那里距离南越门比较近,不会绕路。

出了南越门,行人不似城中那般穿流如织,秦般若一来疲累,二来并非武技高手,周围的人一稀疏,她便不敢再继续跟踪下去,只得停了脚步,眼看着那小轿悠悠去了。

当然,秦般若并不知道梅长苏出城后也没有走太远,一行人只沿着南下的大道走了约两里路,便在一处小坡上的歇马凉亭旁停下,下轿进入亭中。随从们在亭子里安置了酒茶,梅长苏便很清闲地在石凳上坐了,拿了卷书斜依亭栏慢慢翻看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城门方向腾起一股烟尘,随侍在旁的黎纲首先张望到,叫了一声“宗主”。梅长苏掩卷起身,遥遥看了一下,因为距离还远,模模糊糊只见两人两骑,一前一后隔着半个马身,正向这边奔来。

黎纲的目力更好,当梅长苏还在定晴辨认来者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时,他已确认清楚了,低声道:“宗主,是他们两个。”

梅长苏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但黎纲已经会意,立即离开凉亭,来到大道旁。两骑越奔越近,眉目已渐清晰,只是看样子似乎暂时还没有注意到黎纲。他正想举臂招手吸引来者的视线,奔在前面的那人不知为何突然勒缰停了下来,拨转马头回去张望。

不过他的这个行动很快就有了解释。只见飞尘之后,第三骑快速追来,马上的人边追还边喊着:“景睿!景睿你等一等!”

这时萧景睿身旁随行的另一个人似乎着了急,连声叫着:“大哥,大哥我们快走吧。”

萧景睿抬起左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不仅没有再走,反而翻身下了马。

“大哥!”宇文念心里发虚,又颤声叫了一遍。

“念念,”萧景睿向她淡淡地笑了笑,“那是我的朋友,他叫我,我也听见了,怎么能甩开不理?”

“可是……你答应……”

“你放心,我答应随你回去探望他,就一定会去的。这又不是逃亡,我的朋友来送送行,你怕什么?”

就在这两三句话间,言豫津已奔到近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服饰不似往日光鲜。他甩鞍下马后,直冲至萧景睿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问道:“景睿,你去哪里?”

萧景睿毫不隐瞒地答了四个字:“大楚郢都。”

“景睿!”

“念念收到来信,她父亲病重,想要……想要见我一面……家母也准许,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探望一下。”

言豫津原本是赶来挽留他的,听到这个缘由,反倒没有话讲,抓着萧景睿胳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松。不过呆了片刻后,他到底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还会回来吧?”

萧景睿垂下眼帘,“母亲还在,哪有永远不回来的道理。”

他这句话语气淡淡,可言豫津听在耳中,却觉得心中酸楚。只是人家萧景睿尚且可以保持平静,没道理自己反而激动起来,所以忙抿着嘴角稳了稳情绪,好半天才道:“景睿,那天之后,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可时机总是不对。既然现在你要走,该说的话必须要说了。景睿,有些事情你真的不要太在意,那毕竟已经过去了,是上一辈子的恩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了豫津,”萧景睿低声打断他,“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怎么都不能说跟我没关系。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姐妹,这是斩也斩不断的关系,何况还有多年的亲情,多年的恩义,这一切……不是说揭开了什么真相就能撕掳开的……”

“景睿……”

“我明白你是想劝我想开一点,你希望我还是以前的萧景睿。但是豫津,这一点我真的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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