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下第一绣坊-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还是自从跟着叔和婶一起生活以来,长这么大的月寒她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呢。 
万般无奈之下,秦二爷一直埋怨夫人不该乱说话,而秦二夫人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冒失了。她只是没料到月寒不仅不愿意,反应还如此激烈。 
夫妇两人垂头丧气地胡乱吃了几口饭,又胡乱地洗了洗,就早早回房歇下了。 
一宿无话,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到了半夜,月寒轻轻开了自己的房门出来,却在月光下,看见叔一个人在天井里,静静地抽着烟呢。 
听见月寒的门响,秦二爷轻咳了一声,头也没回,轻轻地说: 
“饿了吧,饭在锅里,还热着呢,去吃点早些休息了,明日还要上工呢。” 
然后,将烟磕灭了,自回房去了。 
瞬间,月寒的眼泪汹涌而出。之前,一个人躲在屋里时都没有流泪,现在,却被叔的父爱点化了心中所有的不快乐和委屈,甚至还有不满。 
月寒流着泪进了厨房,伸手在锅盖上一摸,发现是热的。掀开了盖子,见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端端正正地放在锅里。眼里的泪流得更多了,于是,和着泪,在灶前坐了下来,吃了那碗饭。然后打水洗了把脸,回自己的屋,安安心心睡了个好觉。 



十五

       转眼,提亲的风波就过去了。 
然后,月寒的生日就到了。 
这一日是七夕。 
早上出门,秦二夫人追在后面,嘱咐了又嘱咐: 
“收工就早点回来。” 
“知道啦,阿婶,您已经说了十多遍了,月寒已经记住了,会早点回来的,您就放心吧。” 
“哟,这孩子,嫌你婶唠叨了。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早点回来!” 
秦二爷看她: 
“你这人,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至于这么重复十几遍的吗?” 
“你懂什么?” 
秦二夫人瞥了当家的一眼,进厨房去了,先将早饭的碗筷收拾了,然后,拿出了一些蔬菜来,清理着,再然后,把已经收拾好了的蔬菜,一样样看过去,心里盘算着要做的菜式,最后,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手,嘴里叨念着: 
“好了,我这就出去买点好吃的,让他们爷俩高兴高兴。” 
说完,手里提了个菜篮子,走出了秦家大院,向集市走去。 



十六

       天空是那么的晴朗,刚刚进入秋天,当真是秋高气爽。满大街的人,脸上都透着喜气,似乎人人手里都提着礼物,想来,乞巧七夕,有女孩的人家,今日都会买礼物给孩子们的吧。 
月寒才进“天下第一绣坊”的后门,就见管事的正从里面出来。 
见到月寒,也不说话,先露了一个笑颜,然后就到门外去了。 
月寒向第一组走去,一路上奇怪着管事的刚才的笑容,这还是月寒自进“天下第一绣坊”以来的记忆中,管事的第一次给她的笑脸呢。想到也许自己从进来到现在,认真本分地干活,或者,管事的还满意,所以才给了一点笑颜,这绣坊也就额外地透出了一种人情味了吧,不,应该是管事的终于有了点人情味了才对呢。 
月寒刚要开始绣活儿,曾经见过的一个小丫头,轻轻来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今日不用干活了,等一下,大家都来齐了,坊里要带大家出去玩呢。” 
月寒闻听,差点以为坊里要让她休息呢,便奇怪地问她: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今天不是七巧节吗?” 
那小丫头边笑着说,边已去远了。 
呀,原来七巧节是绣女们的节日吗? 
月寒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后来,那平日里负责送绣女们回家的四辆大车上,就坐满了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快乐的绣女们,朝着城门走去。 
管事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了大车的前面。他心里很不明白,何以今日大管家会做出如此的安排来?去年,仅仅是放了半天工而已。今年,却带全体绣女去玩,中午还要返回来吃饭,下午就放工了,又何必吃中饭呢? 
其实,本来,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全城的姑娘们、媳妇们,老的小的,会在渭水边,河滩上,三五成群。那时,正是月半弯,悬挂南边的天空上,银河宛如一根白带子,在天幕上穿过,会有喜鹊,在低空中一飞掠过,令看见的人们,忍不住抬头去看银河的两边,看牛郎和织女,是否在鹊桥上相会? 
所有的女子,在心底向着天上的织女乞求,让她们在这一年里,心灵手巧,或编织、或描绘、或绣制着自己未来的希望和幸福。 
可是,现在是白天,天空晴朗,哪里看得见那牛郎、织女、喜鹊、银河?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那些绣女,只见她们三五成群、七八个一堆的,围坐在一起,吃着坊里为她们预备下的另食,或说、或笑、或歌,嬉笑声此起彼伏。似乎在这天底下,她们就是最幸福的、最开心的人了一样。 
管事的莫可奈何,苦笑了一下,将眼光投向了远远的、若隐若现的天边。 
下午,他也是可以放工的呢。 
他要去相亲,家里六姑为他提亲,他已推辞了几次了,这回若再不去的话,只怕整个殷氏家族的人,都会跟他过不去了。 
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喜欢的姑娘,只是觉得不能给她最好的,暂时地,就不想提这件事情。偏偏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放他不过,总是没事找事做,隔三差五地就要他去相亲。用她们的话说,他殷明已老大不小的了,他要早日完婚,下面的一干弟弟们,才有可能成家,他可不能因为所谓的没立业,就不成家。这样下去,让她们将来无法跟殷氏的列祖列宗们交代。 
于是乎,姑姑们锲而不舍地今天介绍张家女,明天又说王家女,后天又是赵家女的,让他应接不暇,头昏脑涨,最后干脆躲在了绣坊里,连家也不要回了。这不,昨日接到家中仆人送来的消息,今日若再不回家,那么,今后也休想在跨进殷家的大门一步了。 
哎,烦啊! 
“管事的大哥,有什么心事吗?一个人在这里长吁短叹的。”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第一组的组长秀秀。管事的心跳加急,却还要故作镇定: 
“是你?你不去和她们玩,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其实他是巴不得她留下来,陪在他身边,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这样的机会,是他向上天求了又求才得来的,现在,天遂人愿,她来了。 
秀秀什么话也没有说,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拿了些好吃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 
“大哥,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都忘记了吧,你看今天的天气那么好,难得咱们可以休息一天,你平日里够操劳辛苦,今天就开开心心地过一天,好不好?” 
好温柔、好体贴的女子呀。殷明的心底,瞬间柔软了。原来她知道,原来她是懂他的。 
他怔怔地看着她,直到秀秀红了脸,低下头去。 
“年底,我让家里去府上提亲,你愿意吗?” 
鼓足了勇气,他终于说了。 
本来低着头的她,蓦地抬起了头,眼里已经飞进了惊喜的泪光,脸更红了,然后,跳了起来,转身向绣女群中跑去。但殷明分明听见了她那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等你。” 
这可真是个美好的日子啊。管事的心情此时空前的好。 
在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殷府派了媒婆去秀秀家提亲。 
因为拗不过长公子殷明,殷家的人不得不同意下了这门亲事。他们不明白,对方的家境与己方比起来,简直是相差太远、太多,可是,那位长到了二十五岁的长公子,终于肯答应成家时,却给了殷氏族人一个天大的意外。然,他一向是特立独行的,放着自家的产业不管理,偏要去那什么“天下第一绣坊”里去做一个管事的,屈尊在别人之下,还干得津津有味。而今,要娶一个绣女回来做少奶奶,家人们想想,就都见怪不怪了。尽管,成家以后,他们要独立生活,但是,只要他成了家,下面的几位公子才可以成家,这长幼之序,总算可以正常了。 
秀秀的爹娘,因为家里有太多的女儿,秀秀排行第三,家里穷,把大女儿和二女儿嫁出去了以后,就再无能力为秀秀置办嫁妆了,正发愁会耽误了女儿的终身,殷府就上门来提亲了,也没有问过秀秀的意见,爹娘便擅自作主答应了这门亲事。双方商定了于过年前,替他们完婚。 
白天,管事的已将消息传给了秀秀,到家时,秀秀见堂屋里堆放着的殷家送来的聘礼,秀秀知道那是真的了,心里高兴,躲进了房里。妹妹们好奇三姐姐怎么会笑着流泪,追进去看她,被娘象抓小鸡似的提了出来。 
爹娘知道秀秀不反对,一颗心也落回了原处。此为后话。 
再说七夕那日,月寒到家,秦二夫人一看见她回来,立即表现出了和以往不同的热情来: 
“姑娘,辛苦了,快来洗把脸。” 
不用说,月寒已经看见桌上堆放着的一些礼物了,也不用问,秦二夫人已经说开了: 
“姑娘,快过来瞧瞧,这是隔壁李婶送来的、这是张大妈送来的、这是你们绣坊里送来的、这是……” 
月寒被婶的模样迷惑了:她该不会是满世界地去宣传什么了吧? 
坊里送来的东西也就是些好吃的糕点、糖果,还有两三匹素雅的料子,都是在午饭前就差人送过来的了。当时,秦二爷坚决不收,说姑娘回来知道了不答应的,但来人却说,这是坊里为姑娘特别预备下的,再说如果秦二爷不收下,他回去也交代不了,到时候还是得再送回来,正说话间,秦二夫人刚好从外面回来了,一听说是坊里特意给姑娘的生日礼物,二话不说,就立即接了过来,让来人回去替他们好好谢谢坊里。 
看夫人那财迷的模样,秦二爷气得什么也不想说,连午饭也没吃就出门去了,直到月寒在坊里吃了饭回到家前,他才进门的。所以,月寒根本不知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晚饭,一家三口吃得特别地开心。这是月寒十六岁的生日啊。 



十七

       进入了冬月,秦二夫人忙里忙外地操持着秦家大院的一切,比如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啦,又比如一家三口来年的新衣服啦,等等,这些都还不是秦二夫人最操心的事,她最操心的是月寒十七了,可她丝毫没有想嫁人的意思。秦二夫人看着着急,她是不敢再说什么的了,过去的,她没告诉月寒,那将来的呢? 
是啊,自从上次以后,她已经拦了多少三姑六婆的说媒,只怕已经记不清楚了,邻里间,已传出了话,秦家的闺女眼光高。 
可是,姑娘她不松口,做婶娘的又能怎么样呢?要是敢做主,只怕早已结了一门好亲了呢。 
倒不是心疼秦家大院的门槛给媒婆们踩坏,而是秦二夫人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月寒与她,毕竟只是婶与侄女,无法象亲生的母女那样,虽然她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却还没有说过什么体己话呢,月寒再怎么对她孝顺,却不会象母亲与女儿之间那样地跟她说什么心里的话的。 
这天,秦二夫人到绸缎庄去买了块料子,是要让月寒做绣品用的。顺便也想买几尺布,好缝制过年的新衣服。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一年的新衣总还是少不了的。这不,才进去,掌柜的就迎了过来: 
“秦家嫂子来了,您今天想带点什么回去啊?” 
“噢,掌柜的,这向可好?生意不错吧。” 
“托您的福,还不错。” 
原是极熟的人了。因常买料子,也是这绸缎庄的老主顾了。 
秦二夫人看着柜台里的各色料子,掌柜的忙从柜台底下拿出了几匹颜色艳丽的绸缎来。秦二夫人看见时眼睛一亮。 
以她的经验,知道那绝对是上品,有钱人家才买得起的。给月寒做出绣品来,那才是相得益彰呢。现如今,秦二夫人要是想买,也不是买不起,可是,就是买回去,做成衣服,也没有机会穿出来呀,忍了又忍,秦二夫人还是将眼睛转移到了别的料子上去了: 
“我今儿还是买点别的吧。” 
她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一定会冲动地买了的。 
“您府上的小姐要出嫁,您不给她置办点?” 
掌柜的不甘心放弃的样子,探着秦二夫人的口风。 
“嗨,别提了,姑娘不松口,我可没法子哟。” 
秦二夫人心中恼得什么似的,又不好与人,特别是与外人说起。 
“先把年过了再说别的吧。” 
就这样,秦二夫人所到之处,人家都会有意无意地跟她提到关于月寒出嫁的事情,仿佛大家都是事前约好了一般。到后来,秦二夫人干脆就不再答腔,顾左右而言它,买了要买的东西就立即走人,决不多待片刻的。 
待回到家的时候,秦二夫人的脸上已经阴沉得可以下雨了。进了门,就一个劲地叹气不止。 
秦二爷只道她这是为过年置办年货,银子大把地花出去而心痛,哪里又知道夫人却是为了别的事情在难过伤心呢。他也没问,她也不说。 
是日,月寒回来,秦二夫人一反常态,没有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而是一动不动地窝在了厨房里了。 
月寒进去跟她问安,她也爱理不理的样子。 
月寒不知道婶这是又为了什么,也不好去问。 
回到堂屋里,见叔在暮色中,正翻看着一本什么书。 
这可是有多久都没有看到过的事了呀。叔不是在抽烟,而是在看书。 
月寒感觉象回到了小的时候,叔每天下学回来,便是象现在这样,静静地捧着一本书,坐在堂屋里或书房里慢慢地、细细地读呢。 
见月寒回来了,秦二爷放下了手中的书,说: 
“孩子,冷吗?辛苦你了。这要过年了,你们也一定特别的忙吧,那可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着了。咱们够吃的也就行了。记住了吗?” 
“叔,我一点也不累,您别担心,我知道分寸的。近来是有一点儿忙了,管事的常常来催活儿呢。” 
月寒跟叔拉着家常话。 
“那你还习惯吗?还应对得过来吗?你在那里干活儿有没有人刁难你,对你不好的?他们有挑剔过你吗?” 
秦二爷象突然才想起来似的问道。 
“都没有啦,大家对我都挺好的,只是,” 
月寒突然想起了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心里便犹豫了,是否要将这件事跟叔说起呢?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那公子几乎每个月都会来看一两次。 
“只是什么?你说出来,让叔帮你。” 
“也没有什么了,只是最近经常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