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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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3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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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地将那福袋挑挂在树枝上。
  
  第五百六十七章 揍他
  
  “那是孔芪。”
  余舒看向老榕树另一头,就见树下人中,立着一个身形清瘦的青年,观之样貌平平,只是面目白皙,一投一足,都透着一股文秀之气。
  那青年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那一头挂着一只浅黄色的福袋,系着绿绳,他仰平了下巴,小心将那福袋高高挂在枝杈上。
  他的样子很专注,心无旁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的薛睿两人。
  “就是他?”余舒目光没离开那人,偏了偏头向薛睿确认,此人就是他们怀疑引诱十公主的那个肖鸡男子。
  “嗯。”
  薛睿脚下一动,便要上前,余舒察觉他意图,连忙将他拉住,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人后。
  “大哥别急。”她眯眼看着孔芪挂举的动作,小声对薛睿道:“待会儿他走了,我们把他的袋子摘下来瞧一瞧,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七夕佳节,一个人跑到娘娘树来祈福,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一看就有问题。
  薛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孔芪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人眼,挂好了福袋,又在娘娘树下伫立了一小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余舒一见他走开,便飞快地上前,绕到了树的另一头,抢在一个游人之前拿到了那根最长的竹竿。
  树下祈愿的人不少,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直接去取别人挂的福袋,一旁的守树人肯定是会喝止的。
  薛睿还在仰头看着树间那一抹浅黄。
  余舒就卖了个机灵,摘下腰间红色香袋,卡在竹竿顶端,踮着脚尖,装模作样地去戳树枝。趁人不注意,一勾一拉,便将那只浅黄色的福袋挑了下来,借着红色香袋遮掩,一并拿在了手里。
  然后塞进袖口,就将竹竿塞给旁边的人,憨笑道:“绳子断了,你先。”
  。……
  余舒同薛睿离远了娘娘树,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掏出孔芪的福袋。捏了捏,递给薛睿,道:“里面好像装的不是纸张针线。”
  薛睿接过来。却没打开,盯着手上浅黄色的香袋,不知想些什么。
  余舒捅捅他:“大哥?”
  薛睿抬头看着她:“如果是你,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却另有婚约。会为了心上人,便去陷害另一个人吗?”
  尽管早知道了当初是他一厢情愿,可是面对即将揭破的真相,他心里却有一丝抗拒。
  难道当初那个让他赔上一切的女子,就真的一点都不值得吗?
  余舒听到他问题,愣了一下。只当他到现在还以为十公主是无辜的,就扬起了眉毛,不爽地冷笑道:“我又不是十公主。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想,你不敢看是吧,那我来。”
  十公主若是无辜的,那就证明她的卜算有误,他到底是信她。还是信一个死人。
  说罢,便从他手中抢过那个福袋。扯开了绳子,伸手进去掏了几下,找出两样东西,拿在明处一看——
  一样,是一条杏黄颜色的绦带,柔软的丝织,显然是女子之物。
  一样,却是两瓣朱红的如意玉佩,裂口参差不齐,看上去是摔碎的。
  余舒翻来覆去看了两物,又发现端倪,杏黄绦带内侧拿金丝绣着一个小巧的“瑶”字。
  她抬起眼,看着神情复杂的薛睿,问道:
  “十公主的闺名是什么?”
  “……刘瑶。”
  余舒嗤笑一声,将手里的丝绦连同那两瓣玉,一齐塞进他手里:“你自己看吧。”
  薛睿手指动了动,看见鹅黄绦带上的一枚小字,眼神一暗,五指收紧,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一条是宫绦,只有宫中女子才可佩带,鲜有离身。”
  余舒冷声道:“那就是了,十公主的的确确是与一个男子有了私情,此人正是孔芪,人证物证你都见到了,还有什么好怀疑,需不需要当面与那孔状元对峙,好让你信个彻底。”
  她以为他早早就死了心,没想到他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薛睿一听,便知她是误会了,一手抓着那些东西,一手握住她肩膀,低声道:“你不要多想,我自是信你,不过是看到了真凭实据,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三年前他一门心思欲娶刘瑶,打听她喜好,暗暗准备,要真心呵护这个女子,可是就在他一厢情愿的时候,却不知道,伊人早就心有所属,且私下往来,授受亲密。
  想一想,真是傻的可以。
  余舒皱皱眉头,指着他手里的东西,“你打算如何?”
  是要假装不知,暗中查探,还是光明正大地去找孔芪质问。
  薛睿看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余舒又是冷笑:“我要是你,就先揍他一顿再说。”
  甭管那孔芪和十公主是真心相爱也好,虚情利用也罢,他们两个那般苟且,却害的薛睿背了这三年黑锅,还有至今痴痴呆呆的薛瑾寻。
  女的死了总不能下阴间找她算账,男的活着是一定要教训的!
  “……”薛睿看她一眼,转过身,大步向前去。
  余舒一愣,连忙追上去,“你做什么?”
  薛睿脚步不停,扭头对她笑出一口白牙:“听你的,先揍他一顿再说。”
  余舒见他来真的,张张嘴,也不知该劝他冷静,还是该给他加油鼓掌。
  两人走得快,顺着河岸向西,孔芪离开的方向,不多时,就望见了前方那一道单薄的人影。
  四周行人稀落,余舒正想说让薛睿把那人拉到没人的地方再揍,然而薛睿已经大步迈上前去,一手抓在了那人肩上。
  余舒张嘴愣住:不是吧,这就要动手了!
  孔芪突然被人拉住肩膀,猛地回过头,就这样冷不丁地对上薛睿深沉的目光。
  “薛…薛兄?”
  几年前,还是状元郎的孔芪,为人正直良善,见不得还未封王的刘灏大举拉拢进士举子,便作了一首诗讽刺他。
  以刘灏的心胸狭窄,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于是堂堂状元郎,被人诬告行为不检,一时不得拜官,郁郁不得志。
  薛睿当时年少,欣赏孔芪才华,便做了一个和事老,两相撮合,让刘灏放了他一马。
  两人因此结交,不算好友,却引为知己。
  所以薛睿虽然早就将孔芪列做了嫌疑人,却一直不觉得那个引诱十公主寻死逃婚的男人,会是他。
  薛睿冷冷一笑,放开他肩膀,将手中之物递到他面前:“孔大人,你掉了东西。”
  杏黄的宫绦缠绕着两瓣碎玉,赤裸裸在眼前。
  孔芪瞳孔一缩。
  
  第五百六十八章 痴情之人
  
  余舒见到薛睿直接了当的拿出了那两样东西,又见到孔芪变脸,只当他会矢口否认,谁知他只是惊了一瞬,便很快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落在薛睿身后的余舒,面露恍悟,却不见丝毫慌乱,从薛睿手中接过那条宫绦和玉。
  “是我的不错。”
  薛睿眯起了眼睛,冷色道:“你承认就好,我问你,这一件女子佩物,你是从何而来?”
  孔芪低下眉头,对薛睿道:“此处不便,你随我来吧。”
  说罢,便带着薛睿向岸堤行去。
  余舒抬脚跟上,但同他们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
  远离人群,四下空旷,孔芪停下脚步,望着层层江波,对身后人道:“我从听说女算子能断生死之后,就在等着,哪一天你找上我,便是知了。”
  薛睿沉下脸,难怪他被当面揭穿,并不恐慌,原来是早有预感他会调查十公主的真正死因。
  “倘若我不来找你,你就要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吗?”
  孔芪转过身,看着他,不答反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当年我求圣上指婚之后,便有一名男子暗中引诱十公主,与她私相往来,迫使她选在我姑母生辰之日,跳楼诬陷给我妹妹,借此逃脱与我婚事,却没想到,那个小人会是你孔芪。”
  薛睿觉得可笑,他对孔芪不说有恩,确在孔芪落魄时候伸过援手,到头来竟是他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孔芪听到薛睿嘲讽,面上微露了苦笑,摇着头道:“女算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是以为仅凭余舒的“断死奇术”便推算出这些,却不知这里面少不了薛睿的判断。
  “你是承认了。”薛睿盯着孔芪。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冷静,冷静的让人心生怪异。
  孔芪淡淡说道:“事实如此,无需否认,是我意图不轨,诱哄了十公主,又出计让她自伤,转嫁给你薛家,好摆脱圣上指婚,谁知她红颜命薄,就此一命呜呼了。”
  薛睿猛一皱眉。冷声戳破:“恐怕不是她红颜命薄,而是有人一开始就想要她的命吧。”
  十公主的死绝不是意外,也不是她运气不好。而是早被人算计在内。
  闻言,孔芪握紧了手中柔软的丝带,沉默以对。
  “我认识的孔芪,不是贪恋权贵之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孔芪低下头去。
  “你是不肯说。还是不敢说?”薛睿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你是受人威胁,还是你自甘堕落?十公主宁愿为你冒险一死,她死到临头都没有指认你,她对你用情至深,你却要维护陷害她的凶手,我竟没有发现。你是这样无情无义,胆小怕事之徒!”
  孔芪总算有了反应,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一抹明丽的颜色。声音有些暗涩:“我若告诉你主使人是谁,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就让这件事变成一个秘密,不要揭破它……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我。不想毁了自己前途。”
  余舒站在不远处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才拒绝薛睿的么?
  薛睿看着低头请求的孔芪,眼神又变得复杂。
  “你将事实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保守这个秘密。”
  听到薛睿保证,孔芪似是松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他:“多谢。”
  薛睿一摆手,“你现在可以说了。”
  “指使我的人,是宁王。”
  薛睿和余舒同是惊讶,但又觉得一点都不意外。这种阴险无耻的作为,实在是像宁王的手笔。
  “我记得你从前不齿宁王为人,为何又会听从他作孽?”薛睿疑惑。
  总算将压在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孔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冷笑一声,如实说道:“当年我得罪他后,由你说和,宁王表面上放过了我,后来又另行暗算,他趁我一次驾马出游,使人撞死在我马下,以此威胁,如我不肯低头,便会摊上一个杀人罪名,如我听命于他,他便保我进入文华殿,我于是受制于他,为他做事。”
  薛睿心道果然,威逼利诱,一向是刘灏惯使的手段,“你是几时开始故意接近十公主的?”
  “……彼年八月,中秋宫宴。”
  薛睿皱眉:“那时我尚未请求圣上指婚,宁王就已经筹谋起来了么。”
  未雨绸缪,先见之明,刘灏这一点倒是胜过旁人。
  孔芪道:“芙蓉君子宴后,你突然拜了陆大学士学习茶经,更收敛了一贯做派,不再出入青楼芳馆,你当时心思,宁王并不难猜。”
  薛睿抿唇,他和刘灏那会儿尚未闹翻,谁又想到刘灏一面与他交从亲密,一面已经开始暗算。
  “到你求旨之后,我便顺利进到文华殿,依靠宁王宫中眼线,悄悄与十公主往来,”孔芪说到这里,声音一低:“十公主为人天真,不识人心险恶,满以为我是真心仰慕,渐渐落入宁王圈套。等到时机成熟,宁王便让我去教唆她,使她假计被令妹推下观海楼,从而祸累薛家,只要十公主一死,你逃不了责任,薛相必失圣心,贵妃失宠,更严重些,满门株连。”
  薛睿俊朗的五官瞬间变得阴沉。
  对于刘灏,他从前只是立场不同,所以听从薛凌南的指示,亲近而疏远,但今天听到这些,确认刘灏就是那个致使他万劫不复的元凶,叫他如何不憎恨!
  “不过,想来宁王也有失算,你薛家气数未绝,居然硬扛过这一劫。十公主死后,圣上竟未追究你们责任。”孔芪面有嗤色,嗤的是刘灏处心积虑,未能如愿。
  薛睿暗暗冷笑:孔芪哪里清楚,薛家那一次平安,是靠薛贵妃丢了腹中龙胎换回来的。
  “我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了,不论薛兄是要寻仇也好,忍气吞声也罢,我只希望你信守承诺,替我保守秘密。”
  薛睿回过神来。盯着孔芪白净文弱的脸孔片刻,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望你能够坦言。”
  孔芪点点头。
  “你与十公主初次相识。是在几时?”
  孔芪怔了一下。
  后面余舒听的糊涂,那人先前不是说了,三年前的中秋宫宴上开始引诱十公主的吗?
  “……”孔芪怔怔的脸孔转向了远方,落在那灯火最是明媚的娘娘树上,暗淡的眼神染上了一层微光。
  “四年前。七夕夜。”
  那年七月七,他与同窗约来游江,途中失散,路上捡到了一条精美的丝带,未免那遗失的女子着急寻找,便在路边等候。
  谁知这一等。会等来一段痴心呢。
  他那呆呆出神的样子,落在薛睿眼中,顿将他心中最后一缕不甘剥落。换来释然。
  薛睿不再有话,转身看着不远处翘首等待的余舒,飞步向她走去。
  “我们走吧。”
  “啊?”余舒不明就里被他拉着手臂离开,回头指着孔芪道:“别急啊,那丝带和玉还在他手里呢。咱们得拿回来当个证据。”
  “不需要了。”薛睿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重新明亮起来。悠悠说道:“那是十公主赠给她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我要来何用呢。”
  余舒听这话,只当他羡慕人家,便白眼道:
  “一条破带子,当什么宝贝呢,回头我送你一样真宝贝,定比他的强上千百强。”
  薛睿笑了:“你就是送我一根头发,我也会当成宝贝的。”
  “啧,油嘴滑舌。”
  “是真话,你不是最爱听吗?”
  。……
  两人身影渐渐远去了,留下孔芪一人孤零立在堤上,低头看着指上缠绕的鹅黄与绯红,喃喃道:“我说的那些谎言,你明明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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