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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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七步干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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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死于非命……”

  地煞天剑三十年死仇,到头来两败俱伤,董无公权衡一番,默默吸了一口夏气,强忍浑身痛楚,运起神功于双掌。

  他体内八脉已断其三,这一运气,登时汗如雨下,双目模糊不清,勉强俯下身来,伸手拍下。蓦地长空刷地一声,一道电光急闪而下,整个空场犹如白昼,轰然一个闷雷,大地为之惊动!

  童无公心神为之一震,这电光一闪之间,他忽然瞥见一块绿莹莹的玉牌,端端挂在董无奇的颈间,并且他也看见董无奇那白纸似的面孔!

  霎时他有如触电般呆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顿下,他自己也挂着一块相同的绿玉,他用一种古怪而极低的声音喃喃道:“牌儿……牌儿……”

  长空电闪连连,无公在断断续续的电光中,似乎从那块绿玉中,看到了一个白发盈盈,笑口常满的妇人,是那么的亲切、慈爱!

  他情不自禁的叫道:“妈,妈——无奇大……大哥!”

  月儿不知何时隐入云层,倾贫的大雨有若瀑布般洒在空地上,董无公丝毫没有感觉,他脸上露出快乐的微笑,像是他这一刻间,心中充满的全是些愉快感觉。

  清凉的雨水冲在董无奇的脸上,逐渐使他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目,眼前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面孔上充满着欢愉的表情,他心中一怔,冲口嘶声道:“无公!”

  董无公面孔陡然一沉,右手颤抖地放在童无奇的胸口上。

  童无奇勉强在面孔上挤出一个不散的笑容,哑声说道:“打啊!打啊!”

  董无公右手一颤,他的目光又回到那碧绿的玉牌上,登时他满腔戾气,化成一片祥和!

  大雨淋在两兄弟的头上,身上,两人的血水,汗水,和雨水交流成一片,好惨然的景象。

  董无公吐出一口真气,摇摆着站了起来,跨开两步,忽而一停身形,转过身来。

  董无奇双目中露出一种惊奇的眼光,但立刻变为一种择然于怀的表情,董无公冷冷道:“咱们……咱们还是一生不要相见吧!”

  董无奇艰难地哈哈低笑一声,笑声简直比哭还要难听,前南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我亡!”

  童无公深深望了他一眼,坚定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了开去,慢慢的,越走越远,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雨点打在董无奇的脸上,脸上的汗水污痕随着雨水冲干净,但是他心中的创伤无法洗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地上,童无公的脚印仍未被雨水冲失,那踉跄的足印一直延伸到无垠的遥远处——

  “我们永不相见……”

  他喃喃念着这句话,转过身来,对准着与无公去向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前行,他想:“这样,我们是愈距愈远,……愈走愈远了……”

  但是,又有谁知道,他们毕竟是越走越近了啊!

  河水汹涌着,白色的浪花卷得水面上三尺以外尚是一片水气迷橡,时值盛夏,炎日挂空,河边的柳树都无力地垂着头。

  孩子们的嘻戏声在郊野中传得老远,像这等暑气逼人的夏天中午,大伙儿都躲在家里睡觉了,也只有孩子们才有兴趣在红日头下鬼打架。

  十几个孩子在河边嘻戏,互相拿河水浇淋对方,分作两边作水位游戏,几个女孩子则在岸边上跑来跑去,大声叫着闹着。

  只有一个男孩子静静坐在一边一棵大柳树下,他用一只小手托着下颚,默默注视着远方的蓝天和白云。

  这孩子长得又乖又漂亮,眉目之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像是稚龄孩子应有的深沉。

  微风偶而拂过,在这火热中特别令人感到清凉,这孩子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清气,望着那群嘻戏的孩子,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意。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让一对又细又嫩的小手给蒙住了,他惊叫了一声:“是谁?呵——”

  他立刻就知道是谁了,他低声道:“小萍,放开我呀!”

  一个如黄写般好听的声音:“董哥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呀?”

  那男孩伸手把蒙在他眼上的一双小手扳了下来,他背后站着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女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薄衫,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耀,她推了推男孩子的肩膀,笑着道:“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男孩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坐在这里看他们玩不是很好么?”

  那女孩道:“你干么不也到水里去玩玩?那水清凉哟,要是……要是我是个男孩,我也要下去玩水哩……”

  男孩子道:“我不会游水。”

  女孩挤了挤地的身子,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向左边挪了一掷,让出一半位置来,那女娃娃笑眯眯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河里白浪一个接着一个,又像是在追逐着,又像是只在原处上下起伏不曾前进,那些孩子们愈玩愈野,直把水泼得满天都是。

  女孩只理了理裙子,笑着道:“昨天我们都在小山上玩,后来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你。”

  男孩子道:“我就在山上呀,我跑到后面去了,那里有一块草坪,草坪边上全是漂亮的野花,什么颜色都有,真好看极了。”

  小萍笑道:“瞧你这样子一个男孩,真比我们女孩子还安静,成天花呀草呀,也不害羞。”

  她连比带说,声音偏又清脆悦耳,那小男孩望着她娇媚的小模样,默默地一言不发。

  河畔柳枝深垂,不时点点水面,一阵清风吹起了小萍的短裙,小萍觉得舒适已极,痴痴地道:“董哥哥,咱们回去吧!妈妈说太阳晒多了,会发疹子的。”

  那姓董的小男孩柔声道:“小萍,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看看他们游水哩。”

  小萍仰着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走,我也不走,待会我生出疹子来,可是你害我的。”

  小男孩奇道:“怎么是我害你了?”

  小萍道:“都是你不肯啊!董哥哥,你可知道脸上长满疹子的痛苦吧,又痒又痛,弄不好还要留下个大疤,真难看死了。”

  小男孩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眉用那丑小疤,那是去年夏天疹子留下的痕迹。一时之间,他突然想起去年小萍细心地替自己挤着疹子,用白帛慢慢地拭着脓。他知道小萍爱洁成癖,可是她一点也不嫌脏,一边挤,一边还温柔关切地问他痛不痛。

  小萍见他手抚小疤,柔声道:“董哥哥,那被眉毛盖上了,一点也看不出哩!”

  小男孩瞧着她那白玉般的小脸,想到如果上面长满了又红又肿的疹子,真是不寒而栗,他连忙站起身来,拍拍灰道:“好,小萍咱们这就回家去。”

  这时那些玩水的孩子,打水仗打得腻了,便比赛游泳,由一个孩子截判,一声令下,那些孩子一个个如鱼一般前冲。小萍和姓董的男孩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观看,姓董的孩子满眼羡慕地望着那群身手矫健,和他年龄相若的孩子。

  小萍靠着他悄悄道:“你猜谁会得胜。”

  小男孩子道:“一定是吴胖了,去年他就是第一,你瞧今年他又长高不少,结实得不得了。”

  他侃侃而谈,完全是心悦诚服的样子,没有一点妒忌之心。小萍哼了一声不再作声,小男孩见她神色忽变,忍不住问道:“小萍,你在想什么?”

  小萍道:“你猜我希望谁赢?”

  那小男孩道:“你一定希望小宝胜了,啊不会,你前天才说过最讨厌他,那么就是李弟了,也不对,你昨天还和他吵嘴哩,啊,我知道啦,一定是你表哥。”

  小萍听他对自己的心事弄得很清楚,心中很是欢喜,掩不住笑生双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她不住摇着头,因为和小男孩站得近,长发拂过小男孩的脸上,小男孩觉得痒痒的也分不出心里到底是何滋味,他忍不住问道:“那么是谁啊?”

  小萍故作神秘地道:“你一定知道的,这个人是和你很亲近很亲近的人。”

  小男孩想了又想,这时河里的游泳比赛已至决胜阶段,那吴胖子果然气力长久,身手不凡,一马当先,小萍的表哥远远跟在后面,还有差不多五六丈就是终点。

  小萍忍不住拍手叫道:“阿雄哥,加油啊!加油啊!”

  阿雄抬起头来,见他那漂亮的小表妹满面期望地注视自己,不由精神大振,用力划水向前,已经接近吴胖,小萍回过脸来,笑眯眯地对小男孩道:“表哥得第一当然好,可是……可是我真的是希望……希望你能得第一名。”她愈说愈低,似乎很是羞涩。

  小男孩道:“我怎么成,小萍,你瞧我不是连下水都不敢么?”

  小萍道:“董哥哥,我知道你成,你比他们聪明多啦,你……你只是不愿意学而已。”

  那小男孩心头一震,这几句话似乎说到他心坎上,他不由大起知已之感,握着小萍的手,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小萍又道:“董哥哥,你答应我,从明天起,你就学游水去,我敢打赌,不要一个月,一定能超过他们的。”

  她不住灌迷汤,那小男孩毕竟年幼,看着那清澈的河水,汹涌向东流着,不觉怦然心动。

  忽然一阵孩子的欢呼,打断他俩人谈话,原来小萍的表哥,鼓起最后力量,到过终点时竟超过吴胖数尺,众孩纷纷游到岸边,为他欢呼,只因吴胖平日仗着长得高大,孔武有力,常常蛮不讲理,欺侮众孩童,是以大伙见小萍表哥得胜,吴胖沮丧的表情,都不禁乐了起来。

  那被选为裁判的孩子,郑重宣布小萍表哥阿雄得了第一。他装模作样像个大人一般,很是得意,忽然想起自己是裁判应当发些奖品,岂不是更加体面,搜遍全身,只找出一个泥娃娃,那泥娃娃原是他姑母从无锡回来送给他的,无锡泥人天下闻名,制作得维妙维肖,十分生动。

  他依依不舍摸着小泥人,半晌挥手止住众童喧哗,正色宣布道:“本裁判判定阿雄得了第一,奖赏泥人一个,吴胖第二奖赏……奖赏……”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起赏些什么,忽然见河边一株野花生得很美丽,便接口道:“奖赏花一朵。”

  众童纷纷失笑,忽然有一个小孩子道:“小李,那泥人你不是连别人多摸一会都不肯么,怎么忽然大方起来送入了?”

  那叫小李的裁判硬着头皮道:“为了鼓励大家兴趣,本裁判应当颁奖。”

  他表面上很是大方,其实心痛不已,就差没流眼泪了。

  阿雄得意洋洋,眼睛只是转来转去望着他的表妹小萍。小萍见小李那模样,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看透小李心思,见他还在一本正经他说着,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小萍忽道:“阿雄哥,我编个花圈送给你,还有吴胖,我也送你一个比较小的。”

  阿雄和吴胖喜出望外,众孩子都是嫉妒万分,不约而同朝着小萍,希望也能得到她的赠送,那吴胖虽则平日横蛮粗鲁,可是对小萍却是不敢使性,闻言也雀跃不已,叫道:“小萍,你快去采花哟,我帮你去编花圈。”

  小萍笑道:“你粗手粗脚能成么?好了好了,别吵得人家烦死了,还有阿雄哥,你把泥娃娃还给小李好吗?”

  小李见自己最心爱之物拿去送人,倒不及她随手采些野花引人注意,冷落了好半天,真是气愤不已。这时阿雄把泥人递还给他,他摸着泥人的小脸,这心爱之物失而复得,再也舍不得送人,口中犹说道:“这怎么可以,我……我……已拿去……拿去作奖品啦!”

  小萍革起姓董的男孩道:“董哥哥,你说山上有很多好看的野花,你就带我去采,你采我编好不好?”

  那小男孩尚未答应,阿雄首先叫道:“我可不要这小子采的花。”

  吴胖也跟着嚷了起来,众孩子平日就和姓董的男孩玩不来,又妒忌地和小萍亲热,这时如何不凑趣,都七口八舌地反对。

  小萍气得满脸通红,尖声叫道:“好好好,你们再去吵吧!我要回家了。”

  众孩童果然住口。那几个女孩子见小萍威服群重,心中很是妒忌,暗暗骂道:“小妖精,迷人精。”

  小萍又邀性董的男孩子一齐上山,忽见群人怒目而视,都瞪着自己身旁的男孩,她心念一动,暗忖这些顽童虽然信服自己,可是如果自己不在,董哥哥一定会被欺侮,她知董哥哥又不愿和别人相争计较,只怕要吃许多苦头,她想了想便道:“我一个去采花去,大伙儿再玩吧,明儿咱们这时候再在这里发花圈。”

  众童欢呼而散,小萍走了几步,回眸对姓董的男孩笑道:“董哥哥,你等我哟,我一会就回来了。”

  姓董的小男孩茫然点点头,心中却在想另一件事……

  “小李的叔叔回来只有半个多月,怎么小李就会变得跟大人一样,讲话很是有理,听说他叔叔有一身武功,一个人可以和两只猛虎打斗,本事真不小。”

  想着想着,太阳渐渐西移,山上一片青草,他又想:“爹爹一定有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我也不想知道,那……那一定是痛苦而吓人的,还有妈妈呢?爹爹怎么从来不讲?”

  在山脚下,一个五旬的儒生,背着手望着遥远的天际,像一尊石像一样。天际是遥远的,那里什么也没有,只飘浮着几朵白云,老人的心也在遥远的地方,沉醉在不远的旧事中。

  “那时候和现在,对我而言是相差得多么遥远啊!”他想着,小径里发出踏叶的步子声,老人习惯地闪在一棵大树后,山道上跑出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手上捧着一大堆各色名样的花朵,头上都插满了,夕阳余辉映在她圆脸上,真分不出人娇还是花桥,等这小女孩走远了,老人叹口气道:“这女孩如此可爱,将来必是个绝色美人,但愿她能幸福,但愿他们能幸福的过一生。”

  他想到自己的乖儿子,不由情怀大开,心是暗忖道:“毕竟我还是富有的,我还有可爱的小儿子。”

  天色渐暗,小萍跑到河旁,四处见不着那性董的小男孩,她放开喉咙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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