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劫后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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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劫后恩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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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思,问明了楚云姓名籍地,又道:“小哥儿,我看你谈吐之间,温文尔雅,书卷气极重,倒不似是个打鱼为生的粗人,莫非你以前有个好出身么?”

  楚云神色微形黯然,一笑道:

  “老丈谬奖了,小子不过幼时略读诗书,粗识文墨,尚谈不上其他……”

  老人细眯着双眼,向楚云一望,拿起一旁的水烟袋,打着火石,呼噜呼噜的吸了起来。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黑妞的声音:

  “爷爷,爹和哥哥回来了……”

  老人哈哈一笑,扶椅而起,向楚云道:

  “小哥儿,快来看看我那犬子及孙儿。”

  楚云立起身来,目光转向大门。

  大门外,传来一阵愉快的谈笑声,一个满颔于思的粗扩大汉与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相偕进入室内。

  老人笑着踏前一步,指着楚云道:

  “大全、祥生,来见过这位楚哥儿,他可是自鱼口下逃出来的哩。”

  那叫大全的粗犷汉子,闻言之下,前行两步,亲热的紧握着楚云的双手,豪迈的大笑道:

  “兄弟,你真是命大,来来,快坐下,咱们不用文绉绉的客气。”

  他又回头向背后的少年道:

  “生儿,到灶房去帮你娘与妹子整治一下,今天早些开饭,咱们薛家今天可有贵客哩!”

  楚云为这渔家朴实而诚挚的情感所深深地感动着,他嘴唇微微抽搐的道:

  “无庸如此张罗,各位对楚某太好了,真令楚某有些汗颜……”

  薛大全关切的请楚云落座,大声道:

  “这算得什么?兄弟,来到这里,便当是自己的家一样,靠海吃饭的人,谁能担保没有个差错?”

  老人又拿起水烟袋,笑道:

  “说得是呀……对了,楚哥儿,我看你应该先将身上收拾一下,你大概很有些日子没有梳洗了吧?”

  楚云面孔微红,禁不住有些窘迫起来,不错,他已整整有数天未曾梳洗,发髭更是蓬乱丛长,身上除了有一股浓厚的盐腥气息外,汗垢污秽更是令人掩鼻。

  薛大全不待楚云出言,连忙起身人内,半晌后,又笑嘻嘻的行出,宏声道:

  “兄弟,进去洗个澡,架上搁着我的一件粗布衣裳,先将就着穿一会,洗完了咱们就开饭。”

  楚云感激的谢了一声,举步人内,在里间一条窄小的过道旁,便是一间简陋的浴室,浴室对面,则是油香扑鼻的厨房。

  薛大全亲自将浴室大门自外带上,笑着离去。

  楚云望着置满热水,雾气腾腾的木盆,及木盆旁整齐摆着的布中、皂果、剃刀等,一丝由衷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过去……

  堂屋内已摆好一桌虽然简单,却十分丰盛的菜肴,薛姓老人,及他的子媳孙儿五人,亦坐在桌旁,含笑等候着他们的贵客。

  于是——

  木门启开的声音响了,脚步轻快的移近,一个容光焕发,面目英挺而雍容的青年,英姿慑人的出现在各人面前。

  薛家诸人几乎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料想不到,不久前那狼狈而污秽的“罹难渔人”,在经过一番修饰后,竟是如此英伟而俊朗。

  楚云虽然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土布衣衫,但仍然掩不住他那顾盼生威的雄浑气度。

  他被眼前十道毫不转瞬的目光注视得有些尴尬,红着脸道:

  “各位久等了,真是失礼……”

  薛姓老人赞叹的道:“呵呵,英伟挺逸,果是青年俊彦……”

  老人之子薛大全豁然长笑起立,为楚云搬来座椅,宏声道:

  “兄弟,你这副模样,可真不像我们打鱼出身,坐下,坐下,我也不说什么客气话,菜虽不好,却定能吃饱……”

  楚云连声道谢,适才落座,大块的红烧肉、油炸虾、白切鸡、黄花鱼,已自数双不同的竹着上,如两点般夹落在他面前碗内。

  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妇人,亦在薛大全的引见下,与楚云见过,她望着楚云手忙脚乱的为那些夹到碗中的菜肴道谢,不由笑道:

  “楚叔叔不用客气,这些菜大概太油腻了……”

  薛大全哈哈笑道:

  “我说老婆,你也不用谦虚罗罗,全福村谁不知道我大全有个贤慧浑家,相夫教子,奉伺公公,更能做一手好菜?”

  妇人白了薛大全一眼,笑骂道:

  “碎嘴,你也不怕楚叔叔见笑。”

  一旁的黑妞抿嘴一笑,目光却瞟向楚云,轻声道:

  “喂,你吃菜呀,别不好意思啊……”

  薛姓老人望着楚云惶然的点头吃菜,笑道:

  “大丫头,不懂规矩,叫楚叔叔呀,喂呀喂的,也不怕人家见笑……”

  黑妞鼻尖一皱,嗔道:

  “他才二十几岁模样,就长我一辈,我便叫他叔叔,他也不见得好意思答应,是吧,哥哥?”

  黑妞说到后句,转回头来望她哥哥,那年轻人却憨头憨脑的傻笑了一阵。

  楚云吃着这久已未曾尝到的美味食物,心里被眼前温馨的天伦乐趣所感染,但欣慰中,却略带有一丝怅惘。





劫后恩仇五、拦路劫宝 狐偃罗汉



五、拦路劫宝 狐偃罗汉

  晴朗的空中,高悬着一轮晴朗的太阳。

  薛家门外,站立着面露依依之色的薛氏全家五人,他们正在送别一个相处虽暂,却情感融洽的青年——楚云。

  楚云仍然穿着那件土布衣衫,左手提着一个狭长的包裹,他强忍着心头的怅然别绪,苦笑道:

  “老丈、大哥、嫂子,我去了,不过,我在办妥了一些俗事以后,自会寻暇来此探望各位的,还有,谢谢大姑娘及祥生对我的照拂……”

  薛姓老人虽然有些不舍,但在他长久的人生旅途上,已经过大多的坎坷与磨练,是而,他仍能忍住这世上必有的悲欢离合,强笑道:

  “楚哥儿,我们全家都欢迎你再次莅临,你放在这里的那卷物件,我们也会为你妥善保存的,希望你不要忘怀这全福村一家对你有着长远怀念的人……”

  薛大全亦语声喑哑的道:

  “兄弟,沿途可要保重身子,愿你下次来时。体魄比现在更强健焕发……”

  楚云望着自己古铜色的肌肤故做豪迈的笑道:

  “兄弟知道,再来时,只怕我已强壮到使你们不敢相认了。”

  这时,薛姓老人颤巍巍的自怀内摸出一封银子,交到楚云手上,正色道:

  “楚哥儿,你万莫推拒这点盘缠,财物事小,却有着我们全家的一番心意……”

  楚云没有客套,道谢一声,恭谨接过,目光微扫,却发现那黑妞一人孤立门旁,眼圈微红,一副该然欲涕之状,那双水汪汪的美眸中,隐约透露出丝丝包含着“奇特”情感的柔光。

  而这种眼神,这种表情,楚云或者是熟悉的,但是,却已睽违得太久,太久了!

  朴实的渔村,人性亦多是真挚而坦诚的,这包括男女之间的“情”字,在这儿生长的大姑娘,对这一方面,可能不懂得什么叫“含蓄”,但是,她们却有着另一股直率而纯真的美。

  楚云心头有一阵寒惊,但也有一阵激动,他不敢再事犹豫,于是,又向面前这一家热情的渔人抱拳长揖,在连续的“珍重”声中,在五双恋恋不舍的眼神中,迈开大步,向前行去。

  大丈夫,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决不能当断不断,是的,楚云头也不回,脚步稳定而快速的离去。

  然而,他的心头也在依依不舍呢!

  行出这座荒落的渔村,便是一条不大的驿道,楚云早已打听清楚,这条驿道,是通往“龙口城”的,而他登岸的地方,正是鲁境。

  他长长的叮了一口气,是那一家人的热情,真压得他有些不能呼吸了。

  “假如,他们发现自己留在床上的玉串珍珠,一袋宝石,真不知会有什么感觉?”

  楚云想着想着,不禁微笑了起来。

  “不过,若非如此,怎能略微报答一丝薛家对我的恩情?明着相赠,他们势必不会接受,更要对我这飘流海上的渔夫发生疑问了,唉,昨天我才知道,自己已在孤岛之上,整整居留了两年有半……说不定他们会怀疑龙王爷对我是真好,不但未要我命,反而赠送了如此多珍贵的宝物……”

  脚步随着脑中的思潮在翻涌,渐行渐快,向右转过一个山头的时候,却忽然望见路边躺着一个袒胸露腹的胖大汉子。只见这胖大汉子红光满面,头皮刮得青光闪亮,再配上一副小鼻小嘴,生像极为滑稽可笑。

  楚云骤然一见之下,不由微感一怔,忖道:

  “奇怪,光天化日之下,这汉子为何竟躺在驿道之旁,莫非是有病么?”

  他急行前几步,却忽而听到那汉子发出隐隐的鼾声,好似正睡得十分舒适。

  而且,空中的阳光,虽然不算猛烈,却也十分炙热,这胖大汉子四仰八叉,天下太平的睡在路边,宛如躺在柔软的锦床上一般,香甜中,竟没有一点汗渍。

  楚云闯荡江湖有年,见状之下,心中已自有数,他知道,此人若非武林之士,亦必为道上同源。

  在微一沉吟之下,他决心不去招惹这人,折向路旁行去。

  忽然,那胖大汉子似是梦呓般道:

  “奶奶的,那保暗镖的两个杂碎怎么还不来?这阳光虽不错,却晒得俺头皮有些发炸。”

  楚云闻言之下,有些惊异,因为,照江湖规矩来说,下手劫镖之人,必须严守口风,并且多有帮手同伴,以免走漏消息,临阵失风,那有似此人这般荒唐与大意的!

  楚云在心中略一推断,不由得将脚步放缓了下来,他知道这胖大汉子未见得会如此大意,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武功奇高,根本不将来人置于眼中,故意装聋扮痴,做出如此散漫形态,再则、此刻只有自已经过此处,这人口中出言,大有可能是冲着自己而来。

  他脚步适才一顿,那胖大汉子已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打鱼干活的老弟,想看看热闹么?暂且站到一旁,俺稍待打发了那两个废物,说不得分你一点花红。”

  那汉子说话时,仍旧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像是在自言自语。

  楚云暗中一哂,抱拳道:

  “老兄,你怎知道在下是打鱼为生之人?”

  胖大汉子一龇牙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你脚步声来自全福村那岛方向,经过俺身旁时,衣裳上还带着那么一丁点儿鱼腥气,要不是打鱼的,莫不成还是射虎的?”

  楚云听着对方这一番话,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他默立一刻,正待开口——

  胖大汉子忽然一摆手,贴耳于地,面带喜色的道:

  “来了,奶奶的,可教俺久等了,打鱼的伙计,快站到后面隐蔽之处去,免得吓破你的胆,呵呵吓破胆可要尿坑的啊。”

  他说话时,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楚云依言退后三步,眸光微抬,就看到前路灰尘飞扬。一片蹄声,急骤地向这边移到。

  顷刻间,两乘白马,已在两名中年大汉的驾驭下,如泼风洒雨般驰至二人身前。

  胖大汉子忽然如杀猪似的高唱道:

  “呃唷!”

  媳妇不上坑哟。

  为了俺尿床了。

  可恨哪,你这小没心肝,狐狸精呀,

  就忘了俺喜礼、喜饼、喜金送嫁妆?”

  这首小调词谱甚为不雅,又在这胖大汉子的嗓门中怪腔怪调的唱出来,闻之令人捧腹喷饭,不敢恭维。

  楚云强自忍笑,面孔却已涨得血红一片,而那两名骑士,更是惊得急带马缰,当下两乘健骑已嘶叫一声,人立而起。

  这时,他们适才发觉,原来是有人在“唱歌”。

  胖大汉子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态躺着,双目已缓缓睁开,口中仍怪声怪气的唱道:

  “老哥唷”

  日头照得心痒腰酸哪;

  奴问你:“怎的尚不来?”

  他又哈哈笑道:

  “咦,来矣,来矣,二位老哥呀,奴家还道你们变了心肠哩!”

  两名骑士,俱是身材魁梧,容貌威武,二人睹状之下,已知不是好路数,倏然勒马退后几步,炯然注视着眼前的胖大汉子。

  右面一个颔蓄短髭的大汉冷一笑道:

  “阁下拦路相戏,莫非是与金钧银鞭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不成?”

  胖大汉子一摸肚皮,搓下一团污垢,在手中把玩半晌,气定神闲的道:

  “岂敢,岂敢,俺不过有件小事,意欲麻烦二位当家的一番。”

  二人互视一眼,心中忖道:

  “那活儿来了!”

  仍是右侧的大汉开口道:

  “阁下如若有所赐示,但请明言,只要在下等力之所及,无不从命。”

  路旁的楚云听得不由赞叹一声,想道:

  “这金钩银鞭果然是老江湖了,行事老辣落槛,光棍已极,自己以前好似亦曾听过二人之名,在镖行中混得甚有威望……”

  这时,胖大汉子皮肉不动的一笑道:

  “客气,客气,不过,只怕俺这个要求说将出来,二位非但不会从命,还恨不得要活剥了俺这身老皮也说不定。”

  金钩银鞭二人同时心头一凛,但仍然强笑道:

  “但请明示,以便斟酌。”

  胖大汉子龇龇牙笑道:

  “好说,好说,俺这个要求么,说出来也十分不大好意思开口,便是,俺想‘笑纳’二位鞍内所分藏的那一对翠佛。”

  一言出口,金钩银鞭二人神色立变,右侧大汉面如寒铁般道:

  “朋友,说话不能过火,逼人不可逼急,朋友既是道上同源,便也知道我们兄弟吃这行饭十分不易,若有其他要求,兄弟尚可设计周全,此事则断断无法从命!”

  胖大汉子闻言之下仍然不温不怒,细眯着双眼道:

  “这是自然,用口把式向二位商求,定然徒费唇舌,不过,若用手把式么,二位或者可以从命。”

  金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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