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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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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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所措的笑起来; 脱下的帽子半掩着脸; 哈哈嘻嘻哈哈; 似乎是一套他特别欣赏的趣剧在眼前演出; 虾般曲折的身体依着窗框霍霍抖动。 终于; 那一直平静的男人伸手去扳下那顶帽子; 却得着个苍白无色的憔悴。   
于是男人伸手去抚摸那人的脸; 一遍又一遍的; 揉着那轮廓每一个熟悉的细节。 没有开口; 冰冷的手足伸延; 接起那温热的暖流。 那种; 曾经不可踫触的遥远。。。。。。 
那人青白的嘴唇吐出美丽的话:「。。。他是多么的喜欢你。」 
然后男人微笑。 他说:「但愿你口中所说的; 不是『他』啊。」 
「那是没可能的。」那人没有波动的眼正看着他。 男人曾是多么渴望; 从中寻求到一点退缩回避; 又或是歉疚羞涩; 然而都没有。 
对哦; 那是没有可能的。 
彷佛是认同了他这话; 男人点点头; 低回的说着:「喜欢又能怎样? 说到底; 难道你想要我对他怎样吗?」 
「我只是想。。。」他抖震着嘴; 没有意识地咬着指甲。「最少请你把他当成一个人看待。」 
「。。。一个人? 就这么简单、容易? 我还以为你要我宠他、疼他、爱他呢?」男人把他的手拿下; 放在唇边亲吻。 
「你不一定要爱他。。。我知道那是不容易的。」他用着婉转的说法; 给那微薄的可能性留下一个余地。「他曾这么待过你; 你难免还是会记恨的。 所以; 我只是想你。。。」 
他焦急的想要发话; 可却被男人上移的目光制止了:「让我来告诉你吧。。。」 
我心爱的人。 
他隐没掉一句话; 又再说着:「即使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我也是无法办到。 即便是他今天就要死了; 我也无法做到。」 
「为什么?」他追问着。「难道你连到一个可怜人应有的同情都失却了吗? 我。。。我只是在乞求你给他一点微薄的同情?」 
男人撇动了衣摆; 西服的燕尾随即飘动起来。 他背过那人; 一边低沉的说:「我生存的世界内并不存在这种东西啊; 阿肯斯。」 
其实一切的暧昧; 亦不过缘自你那慷慨的同情心。 我心爱的人。 你一直所施予于我的; 不过是那疏爽平常的同情吧? 你对所有人都太好了。 他把目光定在门框之上; 他不知道要看些什么; 亦无心去观察所有细节。 
房间的门持续紧闭着; 两个人间死寂的气氛教人窒息。 
然后那凄切的声音传来:「若言啊,若言。 你真变成个无心的人了吗?」 
「我做不到。」他闭起双目来。「对不起; 我做不到。」 
你能明白吗? 我心爱的人。 
我是做不来的。 


「尼奥; 尼奥。。。 尼尼奥奥奥。。。 尼奥奥。。。 尼奥奥奥。。。 尼尼尼奥!」 
那是谁?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什么样的形状? 
你是谁啊? 


「醒了?」一双有力的手扫上脸颊; 反反复覆的; 细致又温暖; 那种小心翼翼。。。却教阿曼害怕。 
睁大了眼睛; 他模糊的问道:「这是哪儿; 我是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答; 那张脸在面前柔和的晃动着; 他看得呆了; 也不太能反应过来。 
那一定是一个梦了。 阿曼感受着那抚上脸颊的手;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轻轻的把被子盖到身上; 他就知道了; 那不过是一个梦。 
于是他静静的躺着; 看着红花低垂到盆外; 看着那人蒙眬的身影在床角上浮现。 看着看着; 一种依依不舍的情怀突然在他心头浮现; 那感情促使他惘然的伸手去捉紧眼前景物。 虽然他知道; 那是不被允许的; 即便是一个梦。 
「你要到哪里去了?」散乱着头发; 他隐没在发丝以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 
惊讶于他的直觉; 若言把目光对上他的颜色; 一边细细的用手把那凌乱拨开过来:「我并不到哪里去; 只是要你留下来。」 
一开始阿曼听得不甚分明; 慢慢却懂了若言的意思。 手指深入那布帛的纹理; 他缓慢的凑近那个人; 一边开始说话:「若言;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 灼热; 抽痛; 痛苦; 一定是自己有些什么缺憾了; 若言经已不想留着这个累赘。。。 
就如同在求证一般; 他盯着若言的眼睛看; 不料却从衣袖间看到; 那双满布淡粉红色的斑点的手。 错愕以及惊讶毫无保留的在他面上灿开; 阿曼把手垂下来; 深深的用被子把自己包围。 他不敢再去看; 不敢再去确定; 那事情的真实。 
忽略及遗忘是必要的; 他努力的说服自己; 不再去看那个丑陋的身体。 他的脸; 想必亦同如是。。。他。。。   
然后他听到若言在说:「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啊; 对哦。」他痴痴迷迷的回应。 
汗湿的头发黏在阿曼青白的脸上; 若言小心的把一度一度的发丝拨开; 又一边说着:「他们说你是对这房子某种东西产生过敏反应了; 没有弄清过来以前; 你不能离开。」 
过敏? 那是什么样的臭理由。 愤怒自心头间扬起; 可随即又为惶恐所淹盖。 他问:「如果他们一直不能弄清呢?」 
「。。。那你就一直留在这儿吧。」若言背过身去。 
啊啊; 他感到不耐烦了。 阿曼小心的湿润着嘴唇; 一边慢慢的爬到他身旁; 他试探地把脸凑近那强硬的背项; 慢慢又倚了上去。 
请你不要厌倦我这个身体。 
请你。。。。。。 
「乖乖留下来吧; 尼奥。」他并没有拒绝阿曼那冰冷的身躯亲近。「如果一直不找出源头; 你将死于非命。」 
性命? 伸手从后抱紧那人; 他把脸埋得更深更紧。 你在乎我的生死吗? 若言。 
那个叫唤着我的人; 会是你吗? 
扳开他的手; 若言把面正对着他。 他未曾见过这种表情; 这种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表情。 他知道那不是属于他的。 
但是他希罕。 
于是他柔和的看着他。 
「你在乎?」阿曼痴迷的问道。 
「总有人会在乎的。」若言扳下他再度伸出的手。 
落在半空的飞鸟; 辗转又回到阿曼的膝盖上。 他半膝在床褥之上; 低下来的头随着若言身体的撇动又再重新抬起过来。 他看着若言那正要淡下来的背影。 
若言是不会回来的; 自己会永远被留在这里。 
「若言。。。」阿曼忙从床上爬下来; 他伸手去抓; 却只得着空气的湿冷。「你为什么要走了?」 
全身的肌肉有如被烘热的石头压着; 阿曼借着那床柱的力量; 勉强在地上站立起来。 有很多事情他知道最终徒劳无功; 可是又矛盾地抱存希望。 
他低声的唤着那人的名字; 一步一步的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若言站在门前; 没有前进; 亦没有后退。 他站在原地看着阿曼; 久了; 突然微笑起来。 
「我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费劲呢?」若言展开笑颜; 向着混身乏力的阿曼说着。「在这里舒舒服服的躺着不就好了吗?」 
「你不会回来的。。。」他没头没脑的答着。「你走了就不再回来。」 
「那你就不会来找我吗?」 
眼看若言就待在面前。 步履稍移。 
「因为。。。」未几; 阿曼扶着墙无力的跌坐下来。「我没有气力了。」 
看着他那喘着气狼狈模样; 若言突然笑开过来。「哈哈哈。。。。。。」 
「哈哈哈; 那并不像你。」他主动在阿曼面前半跪下来。「我可爱的尼奥; 你知道吗? 其实我最讨厌这个样子的你。」 
「吓?」阿曼的下巴被托起过来。 
若言的笑容就要抹过嘴唇。「我本来以为。。。你能更强悍一点; 最少; 我以为你不会屈服的; 尼奥。 就你往日的表现而言; 我以为你宁愿自尽也不要为我所占有。 以前你看来是多么的倔强有力的啊。。。」 
「可是现在的你呢。。。哈哈; 你是曾这般的傲慢高贵的; 竟然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老实说; 尼奥; 你真的令我很失望啊。。。」若言把那双浮现出难看斑点的手放在掌心揉搓; 微笑着又道:「没有一点兴味; 尼奥; 你真教人泄气。 你不是最讨厌人这个样子的吗? 曾身为北方最大的奴隶主的你; 不是常为这种事动气的吗?」 
「我。。。」 
语竭。 
词穷。 
他看着那个人; 笑意间挥过一把刀子。 他承受了; 又再往前爬去。 
「若言。。。我。。。。。。」阿曼竭力的要把他收在怀内; 他把那被抓着的手一松; 连忙又要把若言抓过来。「你。。。我。。。」 
我可以改变的; 若言。 他拚命想要说出这句话; 可呛在喉内就是干吐不出来; 他心急了; 慌张的乱抓着; 绝望的想要捉紧些什么; 不觉竟堕进若言的怀内。     
「若言啊。。。」他抓着这片沙海蜃楼; 不敢放开。 
别无他法; 阿曼主动凑上双唇; 温热着这个冷漠的人。 他热情地吻着对方; 主动牵引他抚上自己的腰际; 对; 就像娼妓; 做着一些他口中『索然无趣』的事。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那张开的五指紧紧的包裹着对方的肩膀; 他们亲吻着; 比往日更要毫无顾忌。     
他知道他要放手了; 不留一点。 
于是阿曼只好这样缠着对方。 
这个身体; 即使已变成这样; 若言也是会想要的。 心知肚明。 他忽略过那根本的原因; 放肆的叫嚷呻吟; 任由那股冲击一直深入身体深处。 敞着汗和黏液; 他快意的享受欢乐; 选择遗忘。 
一旦这场情爱结束; 一切自会完结。 
最后只会徒劳无功。 
在黑夜中两个躯体一直纠缠; 黎明的曙光照射到阿曼的背项上; 顺着那线条落在那双紧抱着他的手上。 放纵身体; 他把脸依在若言的肩膀上; 一边感受着那自股间持续的律动。 
他不能让他放开。 
力竭声沙。 阿曼再一次送上炽热的亲吻; 他无从选择; 只能以这残破躯壳; 多把那个人留在身边。。。。。。 
多一秒。 
 
17 

某种成因不明的过敏症。 
几个简单的词洭; 就把他和若言分隔得远远的; 从此再无瓜葛。 
据说很危险; 据说只要再发生一遍; 他就会死掉; 源于自然的不可抗力; 最终只会药石无灵。 
于是; 据说这是珍惜他性命之下不得不为之的非常措施; 他被留下来; 作为普露家贵重的客人; 一个人被单独留下来。 
贵重; 可以有很多层面的意思。 一只从非洲运过来的长颈鹿是贵重的; 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 亦可以是贵重的;  一个小丑; 视乎他的搞笑程度而言; 也可能是国家贵重的人力资源。 不过无论如何; 普露家给予他的待遇; 也是最好的。 
没什么不自由; 吃喝穿戴都是上乘的物品。 仆役们亲切又和蔼; 连负责照顾他的老奶奶也总是挂着一副笑容的可爱。 牛奶以及面包; 所有在这个家中的东西; 都甘美而可爱; 犹如天堂。 阿曼随意的活着; 一切自会有人安排。 这就是贵族; 这就是他原本的生活。 
慢慢地若言似乎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存在。 昔日的洛露公爵看来已逐渐回复过来; 狩猎骑射、天文地理、社交舞、美术课…… 所有的课表都排得密密的。 年轻的前公爵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顾虑才刚回复过来的身体; 一连参加了几场府中的私人宴会。 
少数被邀请过来的贵族半掩着脸; 在扇子后进行礼貌的商议;  当前公爵的手伸过来邀舞时;  荣幸然而可惜; 他们都不免以非常适当的理由拒绝掉。 微笑轻扇着手上的羽扇; 他们抱歉的向前公爵弯身;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那位仍旧是他们亲爱的公爵大人。 
不过后来据几位年轻勇敢的小姐的经验; 那位尊贵血流的大人似乎真的已恢复过了。 那拥抱着她们腰姿的手强壮有力; 微现的笑容威而不迫; 那飘扬的发丝── 自然已回复那美丽的茶色── 不意轻拂到她们脸上; 竟也惹得她们脸红心跳。 
可惜不是好的婚嫁对像。 小姐们红着脸轻叹。  长辈们看到她们良好的学问以及高明的识见; 不禁也表现出老怀安慰的表情。 
总而言之前洛露公爵已经重新振作过来。 他们看着年青的前公爵半拉半推的把普露伯爵牵到舞池; 随着悠扬的乐色起舞。 啊; 那个青年经已没问题了; 他们一致的达成共识。 只是前公爵似乎已经改掉那喜怒无常的毛病; 整个人变得开朗平易起来。 啊; 到底还是会有什么不同的; 他们轻叹; 但整体而言他们还倒满意他的表现。 
在舞步中; 阿曼笑着看向阿肯斯。 看; 他经已没问题了。 似乎连自己也要遗忘掉; 那一个刻骨铬心的早上; 当那喷射在体内的那股温热逐渐转冷; 那种凝结掉的深寒; 难受以及失望; 似乎都要被遗忘掉了; 在空想的彼方; 从来未曾存在。 
阿曼在跳着快乐的舞蹈。 

「洛露家的艾丽斯。。。嗯嗯。。。哦。。嗯。。。」他咬着复古的烟斗; 展开手上的密函; 一下一下的嘴嚼着那柔较的含烟口; 别有深详的笑意自他脸上浮现。 
从椅子回到地板; 让那纸函随着拍动自空气坐落到大腿之上。 半敞的晨褛展示出他那健康的胸肌──这几年来特地努力的成果。 尊贵的陛下亲自走近那躺在床上的躯体; 一边挥动着那漂亮的信纸:「起床了── 起床了── 」 
他低头去亲吻那散开的黑发; 又喃喃的道:「不想知道你家的艾丽斯怎样了吗?」 
「嗯?」 
蒙蒙眬眬的; 那俊美的脸庞从枕间抬起过来; 唯有这时他才允许陛下的一切侵略以及溺爱。 清爽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开来; 皇帝小心地亲吻着他的唇瓣; 一边又高兴的道:「早安啊; 若言。。。」 
「陛下; 早安。」冷冷淡淡的; 他离开了皇帝的温柔; 转身去把身体裹在黑绒制的袍子里头。 
半爬到床上; 皇帝追逐着渐远的若言; 一下施压; 又把对方扳倒在柔软的床上。 他小心地舔着若言的鼻尖; 若言的眼帘; 末了又把手轻抚在其上; 湿湿暖暖的; 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没有反抗以及挣扎; 底下的人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爱抚和亲吻; 然而也没有响应; 不是把神经麻木掉; 而是以为对方根本不存在一样; 默然的接受皇帝所有的激动。 
他人不在这里。 
皇帝结束掉长时间的亲吻; 一边轻抚着那张毫无波动的脸。 
而他正等待他回来。 
略带讽刺; 皇帝笑得灿烂:「怎么了; 还是那个迷迷糊糊的艾丽斯才能满足你吗?」 
「我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陛下。」脸朝向天花板; 若言看着那霸占着整个视野的脸孔; 面无表情。 
「说谎并不能带来好处的哦; 若言; 那只是在透支快乐。」重新抓起烟管; 他粗犷地坐在床的一角抽着咬着。 
这时若言也坐了起来; 整理着那被拉开的衣衫; 一边缓缓的问:「陛下; 你又以为我在欺骗你些什么?」 
「若言啊。。。」烟圈飞散在天花上。「你整个人都是一个谎言。」 
「所以?」 
「我一点也不相信你所说的话。」皇帝的眼神带点惘然。「每一句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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