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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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径爱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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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这么毫不犹豫的回答,岳影反而弄不清楚是真是伪了。仔细想想,他到底有没有工作迟到过?真的不记得。 
「你调酒的样子,真的非常漂亮。」炽顺势转了话题,一面回想着说。岳影的身形高挑,穿上调酒师制服便亦显潇洒特出。他的短发微向后梳,一双较南极冰层更冰寒的双瞳就这么投注在摇酒器上,上下摇动后由右手拋出,空翻两圈再反手接住,凌空一尺注入高脚杯,「这样拋上拋下比较好喝是吗?」 
「咦?」岳影愣了一下,「这个…。应该没有关系吧。只是纯粹好玩,而且小费也较多吧。」 
「这样呀。」炽理解地微笑,一面将桌上的苹果派递给他,「不过是为什么在酒吧工作?」 
「很奇怪?」岳影环着膝坐下,啃着派皮问。 
「不,只是好奇…。」好奇如此冷漠的岳影,何以选择了一个热闹过度的角落栖身? 
「喔?」岳影微挑了眉,不打算回答,「这么说,你常去那里?」 
「嗯…可以这么说吧…」炽犹疑地答复。此刻若脱口而出自己长久的关注,怕是会毁坏这难能可贵的命运交会。 
炽顿了半晌,才又淡淡地启口,「只不过热闹的地方不会让人更加孤寂吗…。」 
「孤寂…也没么不好…」反射性地脱口,随即错愕着自己意外泄露的心境。 
他应是,不会与人提起自身的感受的? 
「也许吧…」炽会心地笑笑,「…或多或少可以了解你的想法…」 
「嗄?为…为什么?」岳影愣愣着,不明究理。 
为什么?这么一瞬间,明明是初相识的两人,却流淌着似曾相逢的温度。 
心里有个一触即发的感动,应该是能够被了解的,是吗? 
究竟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出现得太过奇幻而不似真切。 
「原因吗?」炽好象越来越能摸透岳影的性格了。纵使有重重的冷漠包裹着他,但内心深处,必然还是同以前一般的率真,「或许,悲伤是一样深吧!」 
然而,纵使悲伤是如此令人痛心疾首,他仍要感激,感激这样的伤痛让他们俩的命运得以串联。那么,就为这个理由,炽或者可以原谅命运。 
「悲伤?你?」岳影征询地望着他。也不是有哪里不对?搞不好这才是真正的正确?只是从他们相识以来,他应该不曾睹见他的感伤吧? 
「如果是岳影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温温柔柔地笑了,意外挑起了岳影的兴趣吗? 
「不,算了。当我没问。」岳影摇摇手,避去更深的谈话可能。 
「你不愿了解任何人?也不愿意被了解,是这样吗?」 
岳影瞥了他一眼,咬了下唇,「了解有什么用?再怎么了解,也永远不是对方不是吗?我永远都只是我自己而已…。」 
啪啦一声,像是整个天际都支离破碎一般,雨,开始降下。 


永远无法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因为我们终究,只是我们自己。 
于是,关于另一个人内心的苦痛,我们终究什么也无能为力。 
其实,岳影是记得的。在父亲外遇的那段时日,那种无止尽的消沉和哀愁。如同陷落无底的流沙,再也无法复反。 
他真的试过了,想要好好地支持亲爱的母亲,但妈噙着泪水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根本什么都不懂!」 
没错,无论眼前的人有多么重要、多么痛苦,无奈的是,我们永远无法明了。 
那么,我们究竟还能做些什么?除了眼睁睁看着悲剧降临? 
或者,如果我们无法明了另一人的感受,我们有什么权利要求对方活下去? 
其实,是这样的吧?岳影如此绝望地相信。 


「…我们甚至连请求对方活下去的权利也没有,不是吗?」岳影兀立在落地窗前,无奈地吞叹了口气,「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也许…只是岳影,如果有人死去,就会带来难过吧?也许我们没有权利要求对方活下去,却也没有被伤害的义务,不是吗?」炽伸手温和地按住他的肩膀说,「所以,纵使不能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就算是一点点也好,在生命结束之前,都要好好珍惜。」 
「在活着的一生中,只要有一个稍微理解自己的人存在过,就足够了。」炽由衷地这么认为。 
我们总是奢求了太多,因此失落了更多。忘了在生命当中,只要一点点,就足以感动。 
对于不曾拥有过什么的炽而言,岳影是第一个给予他生之光彩的人,也将是最后一个倾生守护的人。 
岳影没有回答,他的心绪随着炽的话语飘荡到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他说的,岳影似乎有些明了,矛盾的明了。 
炽吗?真是个非常奇特的人。 
「带你去个地方。」炽想起什么地说。 
「哎?现在在下雨不是吗?」岳影疑惑。 
「就是下雨呀。」炽咧齿笑着,就这么伸手,拉出了岳影。 


大直桥,跨越了烟雨蒙蒙的基隆河。河畔是灰茫一片的河堤公园,在兜泄如网的雨雾里,遥遥探视,那亮晃晃的圆山饭店便隔着川流隐隐映现。若干灯光倒影河内,为此起彼落的雨丝打散,而漂浮着不曾稳定过的光华。 
夜的十点,仅剩下零星的车行匆匆经过,在广旷川流与无边雨息中,人的心被搁置到一个非常超脱的境地,所有思绪与世界融合,化成单一而满足的信念。 
「好美!」岳影由衷地感叹。 
「嗯。」炽凝望着他的侧颜,轻轻点头,「我常会来这里…。」 
「总觉得…有种非常辽阔的感受。悲伤,似乎可以像流水一样永恒地遗忘。」 
「…」岳影同意着。是默契吗?对于炽意图表达的意念,他似乎可以明了。 
不由地思揣,也许存在于彼此间的,会是一个无法探测的联系? 
风,夹着雨丝阵阵扑来。他环着手臂,微微打了个寒颤。 
「拿一下伞。」炽将伞递给他,解下外套。 
「不用的,我…。」岳影习惯性地推辞,然而瞳里的炽却那么恳切温柔,他轻轻为岳影披上外套,留下满满的暖意。 
「着凉就不好了。」炽疼惜着说,「不是要准备联考?身体要照顾好。」 
「哎…。谢…谢谢。」岳影是真的不懂吧?为了什么他会这么温柔?为什么对于陌生的自己如此亲切?这么做,他会手足无措的。 
岳影,真的已经不会面对关心的感动了。 
「不…应该道谢或许是我也说不定。」 
「嗄?」侧过头,睹见炽那纷飞的发丝中,有一双冷凝而苍茫的眼。 
「谢谢让我遇见你…」炽静静看着岳影,由衷地说,「相信,我们以后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以后?」岳影瞥了眼炽轻轻问,「我…。真的可以留下吗?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炽扯开唇,微微笑,「如果你离开,也许…。才是我的麻烦吧?」 
「嗄?」岳影不解地发出困惑。 
「不,没什么。」炽摇了摇头,悠悠地说,「我想…。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有一天?」岳影静默地咀嚼这么一个语汇。 
回过神时,才留意到,距离那么近的炽在陡然沉静之后,竟然是如此沧凉孤独而遥不可及。 
他终于明白,炽给予他的不协调,来自于那么不可能的温柔。 
这个人的孤寂如同沙漠般荒凉,那吹拂其上的风息席卷起漫天沙尘,是没有任何回顾可能的苍茫。在无可排拒的烈日之后,会连一丝希冀的甘露也亡佚。 
所以,炽才会说,他俩的了解,来自同样的悲伤。 
所以,岳影才会想起,遍巡不着的火,是为了什么挽救他的性命?就像,那么孤寂的炽何以以温暖收留他一般? 
岳影,不明白。 
第三章 


为丛丛云朵游移而筛落的稀薄日光轻轻地滑淌入办公室内,在长久沉静之后响起了微微敲门声。校长甫应了声,即睹见推门而进,那温文儒雅的段水寒。 
「啊?段,段先生?」匆忙迎上,却掩饰不了眼中的惊讶。 
「您好。不好意思打搅了。」淡淡的阳光为段水寒的身形加上道金边,模模糊糊有种迷离之美。 
「啊,是为了岳影同学的事吧?」校长迅速反应了过来,征询地问。 
段水寒是学校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而岳影更是段先生特别交代的学生,尽管始终不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还是不得不多加关注。 
「是这样的,自从岳影住所失火后,对于他的现况始终没有消息。」段水寒深怕这么下去会辜负炽当初的委托,「倘若可能的话,希望校方提供我一些必要信息。」 
「嗯,这方面的事情我之前问过岳影的导师,」校长颇为困扰地说,「不过,岳影同学好象不肯多说什么,只说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 
「已经有住所了吗?」段水寒思索着,稍微不怎么明白。没有错的话,岳影除却父亲已无其余亲人?然而,他应是不会求助于父亲才是? 
「嗯,他什么也不肯多说…。」 
不肯多说是吗?段水寒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忘了,这是岳影的性格,这是岳影所追寻的自由。 
自由,以及孤寂,是一种害怕信任的无可奈何。 
不知何故地,水寒想起了炽。 
炽,以及岳影,他们有着他无法掌握的行踪。 
无法掌握的自由,是种,极限无望的孤独。 


录音室里,炽正按着耳机专心配唱。他罕有这种认真,因而更有种不可思议的迷离感。制作人和作曲家时而关注时而颔首称赏,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不错哪!音质好得没话说,加上这种外形,要不红也很难。」制作人啧啧称赞,面容上不由露出欣喜笑靥。 
「可不是吗?这可花了我好大功夫才让他签下合约的。」经纪人斜倚着沙发,洋洋得意,「这家伙的脾气可不好惹唷!」 
「不过,真的没问题吗?」企划凝视着录音室里的炽,有些犹豫和迟疑,「北川炽…。如果没记错的话,好象有传言说是日本北川实业已故总裁的私生子,不是吗?」 
「咦?这,这是真的吗?」摄影师一脸未曾有闻的惊诧表情,「北川实业?那不是赫赫有名的金融企业吗?」 
「嗯,好象是和方琪小姐的私生子吧?」发型设计师瞥了瞥炽说,「仔细看还真的很像,大概是那种美得一塌糊涂的人吧。」 
「方…方琪小姐?她不是那个一线女星?」 
「哎,所以才说,不会有问题吗?」企划偏着头喃喃,「像这种乱七八糟的身世,不被媒体紧追不放才稀奇。再说,如果把北川实业和方小姐扯进来的话,一定会没完没了…。到时候…。」 
「就是这样精采呀。」经纪人终于启口,他笑得十分笃定,「你以为我们在做普通的偶像吗?北川炽,可是大大传奇性的流行教主,如果是那种简简单单的身世,怎么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这…这…真的没问题吗?」企划瞠目结舌,「流唏那种个性,不会毁约不认人吧?」 
「而且也太残忍了吧?」摄影师摇头,不能茍同,「这种事情怎么说都-」 
碰的一声巨响,录音室的门板被狠狠甩开,在陡然的寂静里,炽一手还持着耳机,冷漠地扫视众人。 
「…炽?」 
「吵死人了!你们闲得发慌吗?」炽的目光有种威胁性的恐怖,他一松手,把耳机重重摔落,「我要休息了。」 
「休…休息?」制作人先是一愣,接着紧张起来,「等,等等。你不是录到一半,怎么?这专辑很赶的,你不能-」 
「我.说.我.要.休.息。」炽的心情大大不好,他不太友善地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这…。」没等制作人支支吾吾结束,炽碰的一声扬长而去。 
他都听到了,关于自己被议论的身世。 
真的不是在乎,也不知从何在乎起。而是强烈的窒郁感、强烈的怅惘与空寂。 
当一个人会连追念的机会也沦丧时,也许是更大的悲凉吧? 
炽叹了口气,漫无目标地,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回忆,人的心也许不会这么容易受伤? 
只是,倘若连任何一丝回忆的拥有都是奢求,那么,是否会是一种更深的失落与怅惘? 
倚靠着玻璃窗,眺望灰蒙一片的街市,炽深沉地叹吐了一口烟息。淡淡的尼古丁溢散而开的瞬间,没由来地回想起很多事情。他常常想起父亲,还有那个永远无法融入的家,却是第一次地,想起一件几乎不存在于记忆的事。 
那是一岁前所居处的育幼院,在斑阑铁杆所围绕的婴儿床中,泛滥着不止息的哭啼声。炽不会哭,由脐带截断之初便已沦丧哭泣的能力。他只是站着,永远凝视那暗灰色天花板上残留下的水渍痕迹,还有叮叮作响的旋转吊饰。 
是个最寻常不过的日子,育幼院里吵吵闹闹地来了些人。他们不时交谈并争论不休,唯独冷眼旁观的只有伫立一旁不发一语的少女。她交着臂,彷佛眼前一切极为遥远而不为所动,她的眼透过了炽,直到一个无从探究的境地。 
「我说方琪,你好歹也说句话呀?」少女身旁的男人推了推他,催促道,「好歹这小孩是你的儿子吧。」 
「你不会当真让北川家给带走吧?…。方琪…。」 
「你们有完没完?和你们没有关系吧?」少女挑了眉,不友善地说,「我说过了,我痛恨小鬼,这家伙跟我没关系。北川家高兴怎么做是他们的事。」 
「可是方琪呀-」 
「说够了没有?不然你要我这个玉女偶像怎么生存下去?难不成你们赚钱养我?拜托,那连塞牙缝都不够好不好?」少女,原来是他的母亲,「我说过了,小鬼给他爸养。条件也谈好了,你们还想怎样?」 
「可,可是方琪?」 
那是炽第一次也是最近的一次,看见眼前的母亲。 
十六岁的母亲,如此美丽,如此绝情,如此地不容接近。 
之后,他被带进了北川家。在那个极度奢华也极度冷淡的世界里,父亲是一个空泛的名词,而父亲的元配更是鲜少见面,他仅能追溯的只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北川朔。 
哥哥,怨恶着他。怨恨之深,了无终止。 
「这都是你的错,是你介入我的家,把全部通通抢走。所以,我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既然是你夺走我所爱的,你也就永远不可能拥有什么。」哥哥是这么说的,在一个美丽而无以附加的天气,他亲手摧毁父亲赠与炽的玩偶时,冷冷拋下。 
这是哥哥给予他的,预言。 
自此,炽不曾拥有过什么。只要是一点点的关切,仆役们便会遭受解雇的命运。无论喜爱什么、珍惜什么,最后都将走上破灭的道路。 
而真正促使自己决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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