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冰语-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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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冰语-焚歌-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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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嗣忙扶住她几欲栽倒的身躯,轻轻把她揽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前,这才微叹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说道:“别担心,有你娘在呢,你娘可是神医哦,死人都可以医活过来的呢。”
  听得魏帝这么一说,阿彩这才安静下来,像小猫似的蜷在他的怀里,又闭嘴不语了。
  拓跋嗣又说道:“可是……”
  怀里的小猫倏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可是什么?会有什么意外吗?
  “可是,你这一病,你娘可是紧张得很,说不定医治他的时候就分心了,你若不快些好起来,你娘一着急,不定就丢下他赶过来了呢。”
  病恹恹的小猫噌地坐直身子,伸手拿过榻旁的稀粥,就着青瓷碗咕噜噜就吞下肚子,舔了舔嘴角,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了,四公子,您让娘亲安心救他,好不好。”
  拓跋嗣眼神黯了黯,手指抹去小猫嘴边的米粒,“父皇,彩儿,跟你哥哥一样喊我父皇吧,待你身子好一些,我们该返京了。”
  阿彩对拓跋嗣那莽撞的青春情怀,虽然早已烟消云散,可是那一声义父,始终喊不出口。
  拓跋嗣目光期待地望着小猫,这孩子着实教人怜惜,倘若命中注定难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那么,他愿意代替她的父亲,让她依靠。
  他的目光温柔宠溺,仿佛酷烈寒冬里的暖阳,无助的孩子深深依进他的胸怀,“父皇……”
  人在伤心低落的时候,益发渴望亲人的抚慰,也许只是一个拥抱,一个笑容,便能再次得到力量,再次重新勇敢。

  阿彩身体底子好,很快就痊愈了,人却似少了生气。成天趴在窗台上看院子里的几棵树,每天数着树上那几片叶子,直到叶子掉光了,她就开始数每天飞过檐顶的乌鸦……
  拓跋嗣甚为担忧阿彩的精神状况,若得了空闲必定前来与她一道用膳。带她往城郊骑马散心。然而,那位害得妹妹悲伤崩溃的小皇子却像是凭空消失了。
  阿彩不问,魏帝也不提。
  偶尔听得侍从闲话家常,方知道魏帝不知为何将小皇子关到了监牢里。
  
  为这事,老将富昀没少提心吊胆。
  当初攻打镐泽城的时候,他便已经猜测皇子麟乃是假传了圣旨,而再次围攻坎斯科更是连个圣谕都没见到,皇子麟此番当真是胆大妄为得很。
  可是退兵回营以后,魏帝却只字不提这假传口谕之事,追究的却是皇子麟擅自围攻坎斯科城,与迦莲军开战,重创迦莲王之罪。这档子事可以解释为迦莲军王将青狼掳劫了公主,以至于皇子麟担忧公主的安危,方贸然发兵。
  富昀知晓魏帝这是不动声色袒护了皇子麟,默认了口谕。这种事情必然也只能这样处理,若不然,假传圣旨可是杀头大罪,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得赦免。
  皇子麟聪颖过人,虽好胜心强,却非鲁莽冲动之辈,这次的事件一反常态,蹊跷得紧,不知有何内情,魏帝下令将皇子关押,众将领也不敢多言多问,盼着关个几天后,魏帝消了气,事情便能了结。

  几天后,魏帝终于踏足监牢,大伙儿松了口气,指望着小皇子认个错,低个头。
  岂知,皇子麟不知为何又惹得魏帝怒火中烧,终于下令对皇子用刑……
  
  阿彩一如既往地趴在窗台上看雪景,听乌鸦叫。听见有人急匆匆踏雪而来,来人走近了,作了个辑,阿彩看他面熟,疑惑挑起了眉头。
  那人大雪天里抹汗,喘着粗气急急说道:“公主殿下,小人乃是皇子殿下的随侍名阳,贸然前来,请求您去救救皇子殿下吧,大伙儿都说您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您去劝劝皇上,他一定会饶了皇子殿下的。”
  阿彩认出他了,名阳,从前在听梅居的时候,老跟着小皇子屁股后边转悠的小侍从。可他没认出她就是那个老跟他们家小皇子打架的书僮阿财。
  阿彩“哼”了一声,脑袋一扭,“他被打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去给他求情!打死活该!”
  这位公主殿下从此给小侍从留下了极其冷血无情的形象,名阳在皇宫里颇有人气,自打他称彩翎为冷血公主以后,这别号竟在皇宫乃至京都流传了开。
  名阳一把一把的擦汗,甚至还下跪磕头。
  阿彩可不习惯受这礼,跳脚侧过身,将他拖了起来。
  然后装起了大爷,让人给她倒茶斟水,点心伺候,折腾了半晌眼看名阳就快哭鼻子了,这才拍拍衣袖,说是看热闹去。
  名阳在外边侯着,阿彩独自进了牢房,啧啧两声,就小皇子那矜贵小样,呆这潮湿幽暗的地方怎么能受得了。
  远远,便听见魏帝冷厉的声音:“继续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我没做错,不认!”
  “没错?你犯下可是死罪,本以为关你几日,能让你自行思过,自我反省,岂料你还是执迷不悟!”
  “若是死罪,就打死我罢了!”
  拓跋嗣恼得一把夺过狱卒手中的板子,喝令其退下,亲自执板杖打了下去……
  阿彩这些日想下来,只觉得哥哥蛮横不讲理,杀了青狼情有可原,可为何他要射出那一箭,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非要置莲于死地。
  隐隐觉得哥哥有日渐疯魔的趋向,独断专横、好战、暴戾、血腥。
  这与从前熟识的小皇子简直是判若两人,若不受点教训,只怕真没人能压制得住他。
  她前来监牢,并非要劝阻魏帝,他下手虽严厉,可定会有分寸,必要时自己也上去抽俩鞭子解解气。可当真看见哥哥挨打的时候,心却揪了起来……
  他的背臀被打得皮开肉绽,兀自嘴硬不肯低头认错,魏帝也气狠了,板子丝毫不见松懈。
  “彩儿,你怎么来了?这里湿气重,你大病初愈,莫要再侵了风寒,快些出去。”拓跋嗣看见了阿彩,停下手中板子。
  阿彩却径直走向前,说道:“哥哥,你若没错,是我的错么?你不想把我当妹妹,你从不顾及我的感受,一次又一次设计陷害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这样的哥哥,我不要也罢!”她越说越大声,仿佛要把心里的郁结吼出来似的,吼罢,抹着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你这样的哥哥,我不要也罢!”这话比打板子还痛,痛楚从心里狂涌而出,模糊了双眼,他无力垂下了双手。
  “对不起,彩儿……”喃喃自语,说了一遍又一遍。
  拓跋嗣重重叹一口气,丢下板子,令人将小皇子抬到厢房,传大夫。
 
  兄妹俩这次可不是闹别扭这么简单,已经上升到了严重决裂的境地。当然,这是单方面的,只是阿彩一个人这样想罢了。
  处理他们兄妹的矛盾可比处理国事还难,真是让魏帝头痛不已。
  于是乎,拔军返京,魏帝直接把皇子和公主丢到了同一辆马车,连随侍也调离开去,让他们该道歉的道歉,该发火的发火,要打要闹随他们去。
  阿彩明白魏帝这么安排的用意,可是她不稀罕哥哥的道歉,再说小皇子好面子得很,也不见得他会低头认错。
  所以僵持继续进行中。
  阿彩不爱呆在车厢里,跑去前边与驾车御人坐到了一起,见御人驾车缓慢,兴致顿起,占了人家的位置,夺了人家的马鞭,驾起马车飞快地在官道上狂奔起来。
  回京城的方向是由北朝南,沿路上依旧秋色斐然,金灿灿的麦田,如水洗过一样干净碧蓝的天空,地里秋收的农人,远离了动荡的域西北,这儿的平静竟然教人无比感动。
  
  小皇子被打了板子,伤得不清,不能坐着也不能躺着,只能趴在褥子上。马车飞快奔跑起来便异常颠簸,颠得他一路上哼哼唧唧。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人所为,这丫头的报复心理异常严重,准是故意折磨他呢。
  拓跋蕤麟挨了魏帝一顿暴打,却因妹妹伤心的眼泪而低了头。可是彩儿始终不肯原谅他,多少让小皇子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那又如何,她现在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谁也不能再把她带走了。

  阿彩玩得过了火,马车撞到了大石块上,将那御人都颠得跌落到地上,更别提车厢里那个受伤无法动弹的少年了,被颠得抛了起来,脑袋撞到车顶,刚好背脊落下,撞到伤口上,痛得惨叫一声,低声咒骂:“容彩翎!你这心肠歹毒的臭丫头!”
  背脊压在车板上,伤口搁着硬物,痛得他抽气连连。
  阿彩不是故意的,听见小皇子的惨叫声立马就将鞭子缰绳交还给御人,撩起车帷看去。
  “容彩翎,有你这么报复的么?真是最毒妇人心……”小皇子听得某人上车,唉唉呻吟起来。
  活该!阿彩总算瞟了他一眼,抬手帮忙推了一把,让他翻身趴好。
  可却瞧见他背后衣裳上早已沁出了一大片血迹,快速氤氲开。准是适才那一撞之下,伤口开裂了。
  从车厢角落里找到金创药和绷带。
  犹豫了一下,她挪到他的身边,双手环了过去,从他的肩头探到胸前,解开衣裳的缚带。将他的衣袍轻轻褪到腰臀下。
  “你做什么?”小皇子只觉得心砰砰乱跳,窘迫难堪。
  “嘁——又不是没见过!”
  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背着他跌落捕兽坑里,某人屁股因此被兽夹咬住了……
  “扫帚星,你在干嘛!”
  “倒霉少爷,我在想办法出去呢。”
  “扫帚星,你鬼打墙啊,打到天亮也没人听得见!”
  “倒霉少爷,野外求生你懂不懂!不懂就跟小蓝呆一边去,俩呆子!”
  “你干嘛,又摸我!还没摸够么!你这登徒子扫帚星!”
  “摸你怎么了,我饿了,我还要咬你呢!”
  “你不但是扫帚星,你还是狗!咬人的狗!”
  如今想起,那也是属于他们罕有的一段快乐时光,手指头沿着他的后背慢慢摸到肩头。呵,牙印子……
  小皇子麦金色泽的肌肤细腻光滑,伤痕便显得清晰而突兀,他的伤痕,终归都是因为她,虽然这会儿,阿彩认为他是自作自受。
  细细抚摸着牙印伤痕,思绪不禁飘荡游离。
  拓跋蕤麟反手抚上她的手背,轻声说道:“彩儿,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这话将游离的思绪拉回了现状,阿彩蓦地拍开他的手,头一低下,用力咬上他的肩头……
  重叠的牙痕,又深深剜下去几分。
  “啊——你是狗啊!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咬你怎么了,哪有当哥哥的这么对待妹妹……”眼泪吧嗒滴在牙齿咬下的创口里,他抽搐了一下,拽住她的手,“小心眼,对不起啦,我都说以后不会了。”
  “哼哼,你已经没有信用了。”
  嘴巴不依不饶,少女却轻手轻脚小心帮他拆下被血染红的绷带,重新抹药,再包扎好,扣好衣裳。轻轻披好御寒大衣。
  末了,他悄悄牵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一路都不曾放开。
  阿彩终于认知了。他们,和别的兄妹不一样。
  他们一同出生,一同来到这个世间,因而拥有了最紧密的牵绊,即使被迫分离。即使命运曲折迁回,冥冥中自有注定,注定他们难以舍弃对方。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无法割舍的亲缘啊。


82。出格的公主【VIP】

    魏帝率大军返京,文武百官在右相韩非的带领下,于城外十里相迎,鼓声号声响彻全城,声势浩荡。
  以前混东大街的时候,阿彩最爱挤在人群中看大军入城,领头的将军那个威风凛凛,兵将整齐的步伐,响亮的呐喊,气势凌人。看得她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忘记。
  从那时起,她就想成为大将军,主要就是因为——拉风。
  虽然成不了将军,可随大军入城也是很拉风的事。这不,她早早抛下小皇子,换了坐骑,跨坐在高头战马上,抿嘴昂着头,紧跟在魏帝身后,入城。
  百官相迎,无一缺席。主要也是因为八卦,大伙儿都不禁好奇魏帝从塞外带回来的少女,据说魏帝对其宠爱胜过亲生皇子,更是破了朝野惯例,将非皇家血缘的义女封为了长公主。
  长公主清丽脱俗,举手投足却颇具男儿的飒爽。公主本不该抛头露面,然其非但没有安娴端坐銮驾中,更是和其他将士一样跨乘战马,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似乎看见了哪个感兴趣的人,眼睛顿时放亮,不等侍从相扶,从马背上跳跃下来,朝着人群跑了过去。而魏帝却不做呵斥,微笑宠溺地看着她。
  传闻果然不假,魏帝当真是对这公主宠爱得紧呢。
  阿彩在众目睽睽之下奔至百官行列中,在末梢拖了一人出来,大力拍打那人的肩膀!大声说道:“韩子翊!韩子翊!你怎么也来了!”瞥见他一身官服板板,惊讶地说:“哎呀,别告诉我你当官了,你从前的心愿不是要游戏人间吗?唉,怎么就当官了,真没出息!”
  咳咳……汗如雨下,百官面面相觑,长公主这话可真是拍死一片人啊。可魏帝却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只得讪笑相随……
  那个没出息的韩子翊被拍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好不容易撑直了腰板,眼角瞥了瞥前方皱眉的老爹,规规矩矩地俯首作揖,“下官韩子翊参见长公主殿下……”
  “唉……你怎么越来越迂腐了呢?无趣无趣!”阿彩瞪他,她就不信韩子翊不记得她了,想当年,他们可是一个战线上的兄弟呀。
  韩子翊当然记得阿彩,力气大得跟蛮牛似的女子,相信这辈子他再也不会碰到第二个了。
  使了使眼色努了努嘴,韩子翊抽搐变形的面容终于让阿彩意识到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嘿嘿抱拳一笑,“韩兄,一别多年,咱们找机会再好好把酒言欢,就此别过。”
  说罢跨上马背,随着魏帝入城。
  大伙儿差点没喷血泪奔。异类啊,异类!这长公主绝对是个异类,言行举止毫无一点大家闺秀的典范,简直是出格离谱。
  大家齐齐望向韩非,看来,还得右相出马,劝劝魏帝,将这长公主回炉再造,才不会有损泱泱大国之形象。
  有人趴在马车里笑得肚子都痛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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