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十三党+十四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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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 十三党+十四党-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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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又道:“你尽量使一切如常,晚间让恩吉雅跟你一房睡,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别起,假装睡地熟就是了。我想,大哥既然打算让你以为入画是自尽的,就必然得留下证据,且看看他给的理由再说。至于福公公和三顺子,大哥应该没必要来害你,所以还是留着好,冒冒然清理只会遭他猜疑。”
    我象木偶似地点头,无力,疲惫。
    学无止境,要想在紫禁城里好好生活下去,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翌日清晨,入画的尸体出现在逸云轩的横梁上,嘴角居然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弄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
    
第五十章 八年约

    “生而为奴,命途多舛,能得八阿哥垂青本是平生幸事,然奴婢身虽低贱亦知廉耻,多次婉拒盛情,孰料天不遂人缘,八阿哥羞恼之下将奴婢玷污,以致珠胎暗结。奴婢生无可恋,唯借一尺白绫求得解脱,愧对公主厚爱,今生无以为报,来世作牛作马相还。奴婢入画绝笔”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胤禔的理由仍然让我大吃一惊。他不愧是随康熙二次出征的干将,居然将脏水泼到胤禩身上,实在高明。众人皆知我与入画姐妹情深,倘若不是碰巧撞破了他的诡计,搞不好我还真会如他预料那般告到康熙那里,累胤禩声名。
    既保护了自己又诬陷了别人,胤禔,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所以,我更不能掉以轻心。
    眼角瞟到三顺子探究的脸,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将周围的一干人等唬了一跳:“入画,你死地好惨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死地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悲伤是真的,可是在别有用心的监督人面前,再深沉的悲伤也打了折扣。半假不假的泪水湿透了宫装,我极力把自己想象成电视剧里的苦情女主角,哭天抢地,嚎啕不止。司棋不明真相,虽然悲痛,却不得不强撑起力气真诚地劝解我:“公……公主……您,您节哀吧……”才说了几个字就哽咽,眸中里满是潮湿的雾霭,一片迷蒙。
    单纯的恩吉雅早被那一袭荡在空中的白衣吓住,忘了哭泣,只呆楞地望着入画的尸体,颠来倒去地喃喃:“八阿哥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角落里,窥探的宫人满意地笑了笑,压低身子无声而退。
    突然觉得彻骨地寒。皇宫,是连死人都可以利用的地方。
    入画的后事办地很简便,仅仅一口柏木棺材,两把冥纸就打发了,甚至因为没有亲人在世,连体恤银都无人可领,只得交了抬棺的太监,让他留心找个风水好些的地儿,以期安息。当然,这是我隐瞒下她真正死因后的结果。我没有把事情闹到康熙那儿去,也没有拆穿胤禔的阴谋,而是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入画身上。“入画知八阿哥对其有情而不报是失忠,自裁累及腹中亲子是失仁,况八阿哥仁德宽厚,良善可亲,朝堂上下无人不赞其贤,又岂是无耻薄幸之辈?且不论入画腹中是否为八阿哥遗珠,即便是也定是她有心勾引,妄图母凭子贵罢了,后怕丑事败露,只得自刎求死。如此贱婢,死不足惜。”多么冠冕堂皇的一段话,从我口中吐出的时候连疙瘩都不打一个,说的是义正词严,掷地有声。玉蓉先前还因为听了些闲话和胤禩闹了一场,待知闻我这般说辞后也不闹了,反而连连点头,对胤禩愈加体贴上心。不过依我推测,胤禩对入画倒不能说是全无感觉,因为清理入画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瓶法兰西香水,那是几个月前法国传教室白晋送给胤禩的,我本以为必是落在了玉蓉手里,没想到他反而送了入画,只可惜入画不敢明目张胆地喷在自己身上,所以一直只用来熏柜子,是以无人察觉。另外,入画的遗物里还有不少颇费心思的绣品,或为鸳鸯戏水,或为并蒂莲花,边角处极其隐秘小心地缝上一个“八”字,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算送给谁的。怪道胤禔不去诬陷胤礽反而针对胤禩呢,若是事情查起来,这些都是物证,胤禩纵使能脱罪,也少不了一嘴腥。
    四月十四日,因鼠疫肆虐、饿殍无数,河南、山东、陕西、山西、安徽等地接连爆发叛乱,反清复明势头日盛,康熙命直郡王胤禔、十四阿哥胤祯到地方围剿乱党。次日,策妄阿拉布坦言准葛尔尚有事务处理,请辞,康熙欣然应允。
    “怎么突然间说走就走,也不让人有个准备?”按照先前的说法,策妄阿拉布坦要住到五月才走,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布日固德看起来相当地气愤:“还不是你皇阿玛逼的,他不肯娶我阿姐也就算了,还想把阿姐指给厄鲁特部的世子,那可是个孬种!病崴崴的,连弓都拉不开,我阿姐怎能让这种人去糟蹋?再不回去,吃亏的是阿姐,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走地那么急呢。只是这一走,乌兰图娅的终身仍旧没有着落,这一趟策妄阿拉布坦不仅白来,还是典型的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问道:“那你阿姐可有什么说法,她对我十三哥……”
    “别提十三阿哥啦!我阿姐都快为他把泪都哭干了,可他什么回应也没有,还祝我阿姐一路顺风,真怀疑他的心肠是石头做的!我阿姐说算她瞎了眼,你们满洲的男人都薄幸,还是我们准葛尔的汉子懂得疼姑娘!”
    他说地很是义愤填膺,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好端起杯子以茶代酒道:“今日一别也不知日后是否有缘相见,饮了这杯,各自珍重!”
    布日固德豪爽地接过一饮而尽,大笑道:“我就说你跟其他姑娘不一样,这豪爽的性子,我喜欢!”
    我不由好笑:“论豪爽我可比不过十四公主,怎么没见你夸她?”思檀能把酒当水喝,高兴了捋起袖子就跟你划拳,不高兴了挥起拳头就往你脸上招呼,怎一个爽字了得。
    布日固德摇头,露出鄙夷的神色:“那哪能叫豪爽,那叫泼辣、耍小性,我阿爸都说她要不是公主,肯定没人敢娶她!”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来,“你这话要是给十四公主听去了,可得惹来一顿好打!”
    “哼!我敢说就敢当,还怕她不成?”布日固德回答地中气十足,可转瞬又换了语气,期盼地说,“你,可有什么东西要送我?”好像讨糖吃的孩子。
    东西?我纳闷地看看他,嘴角突地一抽——是指饯行礼吧?可我完全没有准备啊……耐不过布日固德灼热的视线压迫,我只好找借口搪塞道:“我以为你们要呆到五月,所以我……”
    “没关系!”布日固德微笑着打断我的话,似乎毫不介意,“我知道你们大清的姑娘喜欢送绣品,那东西做起来极费功夫,我们走地急你自然没时间准备,我不怪你,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布日固德的笑容不含一点杂质,干净地如同洁白的素纸,令我不由懊恼起自己的粗心来,连忙补救道:“绣品是来不急了,不过倘若你不嫌弃,我为你抚琴一曲可好?”
    “好,当然好!”布日固德喜出望外地点头,欢悦非常。我越发觉得对不住他,连忙让司棋取了琴来,素手弹了一曲《阳关三叠》。音律上,布日固德是外行,可是他仍旧认真地听我弹完,夸奖说:“我首曲子我听我阿姐也弹过,但我觉得你弹的比她好听……”
    我客气道:“你阿姐多才多艺,我怎能同她相比!”
    布日固德认真地摇头:“才不呢,我阿姐好,你也好!”说着就走到正前方直视我的眼睛道,“八年,你等我八年,八年后我一定娶你做我的妻!”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我不知道八年后我会在哪里,但我知道准葛尔将永远是我的无缘之地。布日固德待我至诚,我不该让他抱有幻想,否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提一口气,我沉声道:“皇阿玛不会把我嫁给你!”
    布日固德张口欲驳,我阻止他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其一,准葛尔虽然富庶,但战争使你们元气大伤,八年能恢复多少尚是未知之数;其二,八年里其他部落也会壮大,准葛尔不见得就一定能脱颖而出成为皇阿玛的首选;其三,我的生辰是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八年后已是二十有余,即使大清公主多晚嫁,大约三至五年后我也要出阁,断等不了八年那么久。”
    本以为布日固德听到这些必然会失落,可是他却出乎意料地轻松:“这你不用担心,皇上已经答应了我的求亲,只等八年后我做了世子就可迎你进门,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皇上答应了让你娶我?”我吃惊不小,这怎么可能?突然又想到,“他的条件是你当上世子?”
    “恩!”布日固德回答地很爽快,“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准葛尔敬佩勇士,只要我比阿哥他们厉害,他们就会服我,阿爸也一定会把准葛尔交给我!”他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可我却嗅到了阴森的政治气息。我不了解准葛尔的习俗,姑且不论他们是否真的是“立以贤”,可是我了解康熙,即使布日固德真的当上世子,康熙之意恐怕也不止于此。太子尚且可以两立两废,世子就更是没保障了。胤祥曾说康熙不同意联姻是因为害怕策妄阿拉布坦反扑,照此逻辑即使准葛尔八年后壮大,把我嫁给布日固德也没有丝毫好处,除非——除非策妄阿拉布坦死了,布日固德掌权,保证再不犯境……但是,策妄阿拉布坦身强力壮,正是壮年,岂有突然去世的道理?而要他死得话……
    心跳骤然加快,我惊恐的目光正迎上布日固德坦然的眼神,一怔,呼吸愈快,如丝的思绪在脑海里突然织成锦:也许康熙并没有告诉布日固德他的真实想法,很有可能他只是拿我当诱饵诓布日固德去争世子之位,计划待他得手之后再让策妄阿拉布坦暴毙。这虽然不容易,但并非不能做到。刺杀,下毒,还有种种我不知道的方法,只要有足够充足的准备,不会没有一分胜算。更甚的是,虽然现在的布日固德很单纯,难保几年后他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王子拭父,在历史上并不少见。诱惑实在是太多了,土地,封号,牲畜,荣誉,还有……我。
    窗户大开着,可我觉得前所未有地气闷,实在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想到他们明日直接从四贝勒府出发,我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还需去四贝勒府整理行装吧?我送你!”
    布日固德高兴地点头,眼里满是溺人的情意。我刻意躲开他的目光,快步走在前面,可他却追上来极有兴致地跟我描绘他的家乡,说那里牛羊遍地,碧空万里。我虚虚地应。如此走了一程,终于将他送出午门。
    待布日固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时,我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我这只小蝴蝶,还没有煽动翅膀,就已经改变了某些人的命运。
    依然是绵长熟悉的宫道,我静默地走过,任斑驳的阳光散落在头上肩上,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孤独如蔓草般爬上心头,侵蚀着我思绪,令我悲伤。布日固德、阿玛、额娘、阿克敦、入画……以后或许还有胤祯、胤祥,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也许我将一直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昔日的故友一个一个远离。
    缘起复缘灭,高处不胜寒。
    我明白,却不想接受。
    人活着是为了追寻快乐,可为什么我的生活里总是充满了无可奈何?是我不懂得争取,还是命运太过无情?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么,我这样的性格又昭示了怎样的命运?
    无语问苍天,苍天亦无语。
    紫禁城的天空永远流云变换,难以琢磨。方才还是晴朗明媚,转眼间就乌云压顶。
    轰隆隆的雷鸣响起,黑云密布的天幕看起来骇人恐怖,仿佛残忍肆虐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要吞噬这个世界。
    晕眩。
    乾坤突然颠倒,我狠狠栽倒在雨海里,眼前好似被蒙上了纱布,一切都是那么朦胧,世界如同虚幻,水月镜花。
    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我听到了无数纷杂的脚步,或深或浅,或急或缓,席卷着向我包裹,聚来……
    
第五十一章 迷芳草

    康熙四十二年的四月,我经历了前世今生最凶险的一场大病,全身乏力,头像被劈开一般地疼痛,恶心,呕吐,视线所及都是迷朦的灰白,物影周围包裹着茸茸的光晕,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抓不住,仿佛它并不在那里。
    有时候我很清醒,可是分明能听到太监关于我永远也醒不来的低语,以及司棋悲伤到绝望的哭泣;有时候我很糊涂,可是梦里那明晃晃的黄色琉璃瓦是如此地真实,蔚蓝无忧的天空下,我看到额娘在笑,阿玛在笑,入画在笑,花香伴着风一般快意爽朗的笑声,叫人一阵神往。
    我想,既然梦里的世界如此美好,那么我就应该永远呆在这里。
    只要快乐,不要悲伤和无奈。
    其实我并不想醒来。
    “哎,我告诉你啊,安阳公主患的是鼠疫,可骇人了!”
    “真的?不是说太医诊不出是什么病吗?”
    “你笨啊,这还用诊吗?那症状就是鼠疫,还是最最凶险的那种!”
    “惨了惨了,那咱们还有活路嘛?听说十三阿哥也得了一样的病症,他们都在说是公主传给他的。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被派来伺候这么个瘟神,要是也染上了,可怎么活呦?”
    “活?哼哼,咱们现在的命已经系在裤带子上了,哪里还有活路?宫里把咱们派出来就没打算让咱们回去!”
    “这,这怎么可能!等这里的事一了,咱们当然还是回原处当差啊!”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你有见过偏殿的人回宫的吗?人家嫌咱们脏,怕咱们把病气带回去,躲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让咱们回去?做梦呢吧你!”
    “那——那他们打算把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等着伺候下一个瘟神了,直到有一天咱们也染了病,就赐张席子丢到山上去,你还指望着怎样?”
    “阿弥陀佛,咱们这么卖命,主子们也太狠了!”
    “谁让你生来就是个奴才命呢?瞧瞧里头那位,染了疫还有人伺候着,我要是公主,就是病死了也甘心,总好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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