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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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秘史-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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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黑阳山下,忽然一彪草寇,阻其去路,当先两员贼首,自称九仙山左寨主袁达,右寨主独孤陈。大叫:“尔等何人?且留买路之资!”孙膑欠身告曰:“吾乃鬼谷弟子孙膑也,受魏玉聘召下山,囊中并无金帛,且容车马一过何如?”袁达曰:“魏王既聘,必有金帛,聘礼何不留下,然吾剑无情,斩你犹小,且掩却鬼谷之高名!”孙膑大怒!口虽柔相推阻,心中默演法术,以手挥退从者,打马走入林中,袁达、独孤陈追入深林,不见孙膑。顷刻,天昏日暗,遍林树木尽成将卒,二将困于阵中,不知所向。孙膑高叫:“袁达、独孤陈知吾术乎?”二将迷而不见,但乞赦放,再不敢阻行。孙膑曰:“吾之路费已尽,尔能资路费车马之劳,则赦尔死罪。”二将对曰:“诺”。孙膑即收云撤雾,顷刻天晴日朗,草木如故。   
  二将出林,即献金马,愿送行轩。孙膑受其金马,辞其勿送。   
  及行至碧杨桥,天色已晚,暂投草居安歇。孙膑谓使者曰:“强人无义失信,吾料袁达二人,今夜必然复来,汝等宜将桥边大石,摆作八门遁甲之阵,准备捉此二贼。”从者依其号令,排列石堆,各仗短剑,伏于桥下。及至三更,袁达二人果然追至,闻碧杨桥口喊杀连天,似有兵马迎敌之势,不敢近前,令小卒以火照之,则并无人马,只有大石八堆而已。袁达惊曰:“此又孙膑困吾之阵矣!”   
  独孤陈曰:“吾兄何畏怯,岂有石阵能困吾乎?”遂拍马杀过,袁达从之。及至八石,果然四面八方杀声复振,二人左冲右突,不能得出。孙膑又高叫曰:“二贼背义失信,今则难赦汝罪!”喝令从者斩之!袁达二人迷在石阵,但望空哀求,孙膑本要心服二将,复令小卒从生门入,引其从开门而出。袁达等叩首谢曰:“自今不敢冒犯先生!”孙膑取酒与之压惊,令其勿得再居山寨,别作生涯。   
  袁达等唯唯而退。   
  次日,车马行至博浪城外,驿中安歇,从者喜曰:“今夜可得安乐矣!”孙膑曰:“尔等不知此贼今夜必来,何得无忧。”从者曰:“然则若何?”孙膑即安置众人歇息,自于驿堂阶下密将绊马索纵横布列,自剔孤灯在厅上看书。时至半夜,二贼果然接踵而至,只见驿门大开,四壁无人,惟见孙膑孤灯看书。二贼喜相谓曰:“匹夫此夜必死吾剑矣!”遂扬声大喊,杀人厅堂,蹈入条索圈中,二将俱被绊倒,手足不能起伏,孙膑大骂:“背义贼徒,堂堂六尺之躯,不思立功显名,乃甘心落草,陷害良民。”自持剑下阶,欲劈二贼之首。二人哭告曰:“先生三擒我等而不挥剑,吾等心悦诚服,从今不上山寨,愿从执鞭。”孙膑曰:“汝等既改前非,肯从吾游,它日建功立业,为大国名将,岂不胜于无名强寇哉!”遂释二人之缚,二将再拜愿从。孙膑取赤旗二面,密计二帖,令其各收旗帖,出驿拆帖读之,乃令插赤旗于荆山,候在明年春末夏初,即许杀至大梁城外,接应车马。二人自相欢喜,即引九仙山寨上散卒,隐于荆山而去。   
  次日从者起见孙膑曰:“先生昨夜果捉二贼乎?”孙膑曰:   
  “此贼果至,被吾恐吓而去,料今不来矣!”从者曰:“先生真是神机妙算,诚可敬仰矣!”车马遂望大梁而进。   
  孙膑入魏,惠王率群臣延入,劳之曰:“久仰尊名,无由得遇,今辱屈高轩,愿闻明教。”孙膑对曰:“臣乃齐之牧夫,未达治体,然受业师指教,读先祖遗书,颇识天文地理,略知虎豹龙韬,今承大王威德,庞涓智术,如东扼强齐,北制韩赵,有如伐朽枯,何难之有?”魏王大喜!谓群臣曰:“寡人初得庞涓,如得左臂,及闻孙先生之教,又如左右臂全,何愁不怕!”即封股为中军大夫兼参军务机谋,建造府堂,与庞涓会计往来,但不露一主角。   
  庞涓自思王敖之言,未得见孙膑手段。   
  一日,请膑宴于春苑台,因谈及兵机,孙膑对答如流,及孙膑问于庞涓,涓不知其所出,乃起谢曰:“吾兄正别一年,高谈阔论固非愚弟所能及也!”自是,庞涓遂生害膑之意,而孙膑亦行保身之术,兵机智略亦不轻泄。会天大旱,都城赤地千里百姓哀告,庞涓密奏魏王曰:“孙参谋善能呼风唤雨,大王何不召膑行雨,以苏下民。”魏王然之,诏孙膑祈雨。孙膑领旨,令壮士筑坛于城西北,布四十九号青旗,设明灯香烛,斋戒沐浴,跳足入朝,请魏王亲自行香,王即整驾临坛,行香已毕,孙膑蓬头散发,手仗宝剑,登坛作法。须臾,云主西北,风起东南,大雨淋漓,遍满魏都,百姓鼓舞大悦!魏王率群臣谢雨回朝。   
  次日,惠玉宣孙膑,加封为镇魏大国师兼参军务事。庞涓见孙膑果有手段,自思曰:“当留善事以传其术,然后杀之,不然,孙膑一投邻国则魏国危矣!”朱亥曰:“将军与孙国师有同学之义,荐之极是,焉可脱其术而陷其人哉?”庞涓大怒!令斩朱亥,徐甲谏曰:“将军无故斩朱亥,则此计泄矣!”庞涓沉思半晌,矫称朱亥故违军令,决四十杖,罢职归家。涓乃问计于徐甲,徐甲恐军中耳目漏泄,乃具一计进于庞涓。涓大喜!即日请孙膑会宴。孙膑至,涓延而贺曰:“吾兄一展妙术,便救遍国生民,诚为可贺!”   
  孙膑谦逊不已。饮至半酣,涓曰:“吾兄自登云梦三年,又入魏一年,岂无故乡之思乎?”孙膑掩泪曰:“每欲归齐,省亲祭祖,争奈羁于外国,正此踌躇。”涓曰:“何不上表辞归!”孙膑然之,相辞而别。   
  次日,孙膑未及进辞,徐甲先奏魏玉田:“孙膑齐人也!兵机智略虽高,臣察其心,必有为齐之意,若不早禁,它日归齐,悔之何及?”魏王曰:“孙膑焉有是事?”言未讫,孙膑果然上表辞归。王曰:“卿入魏寡人喜而不寐,今奇谋未展,何欲归齐之速耶?”服曰:“臣自云梦入魏,已经四载,亲情在念,暂欲归省祭祀,随即回朝,以备佥役。”魏王不许。孙膑退朝,王召庞涓曰:   
  “卿荐孙眼,智略虽高,今足迹未稳,便有归齐之意,徐甲每奏其通齐谋魏,寡人不信,适间孙膑果上辞表归省,卿料虚实何如?”   
  庞涓曰:“臣察孙膑忠君,谅必无此意,然数日以来,通齐书信,往来不息,但不知其故?”徐甲奏曰:“当今诸侯吞并,一才一艺之士亦献本主,况齐乃孙膑父母之邦,岂肯背齐事魏乎?”王曰:   
  “然则奈何?”徐甲曰:“大王但令庞涓默察其虚实,倘孙膑果有此意,即便斩首!”惠王大惊:“孙膑贤人也!入魏未久,反形未彰,便欲杀之,寡人岂不得妄杀之名乎?”徐甲又曰:“孙膑一弃魏,便为齐而伐魏,今王不杀,岂不为齐国借宝耶?”魏王沉思良久,即令庞涓默察孙膑,庞涓领旨归家,密令徐公明、张一桂部五百壮士,阴伏东门之外,或齐有迎孙膑动静,即便斩之!又遣心腹之士五十人,遍巡皇城内外,不在话下。   
  却说孙膑见魏玉不准辞表,怏怏不悦!请涓会宴,以陶性情,涓至谓孙膑曰:“吾兄何为不乐?”孙膑曰:“归心似箭,魏王不准,故不乐耳!”涓曰:“何不暂寄问省之书,侯魏王决悟,复辞一表,有何不可?”孙膑曰:“谨奉教!”遂修书遣使归齐。涓辞而回,即召徐甲往东门,截捉孙膑之仆,诈写通齐之书,换其省问之书,入奏魏王。魏王见书大怒!即诏庞涓斩孙膑回报。涓忙入孙膑之宅,佯哭曰:“吾兄赤心为国,不知魏王信谗,投兄家书,通齐作反,令涓处斩回报,涓与兄情深,何忍杀之?”孙膑曰:“主上既以膑为作反,吾当趋朝诉明本心。”涓止之曰:主上之怒正炽,兄若入朝,则不能保全矣!吾当代兄诉之。”涓即人朝奏魏王曰:“孙膑虽然谋反,其事未成,念臣与股同学三年,有交谊之契,乞赦膑死,但废其官职,刖其双足,与臣全却朋友之情。”魏王许之。庞涓拜谢,以王命告膑。孙膑痛哭受刑,庞涓亦佯悲啼,有不忍之状。膑曰:“君必刖足回报,岂可以私废公哉?”涓即刖膑之足,并收官职印绶回报。欲知孙膑刖足之痛,且看下回分解。                                                      
 (明)余邵鱼 著                
  第九十五回 孙膑被刖诈疯魔 茶车窍孙膑归齐    
  时孙膑被刖,且处庞涓之宅,自思鬼谷之言有验,取其所遗锦囊,拆而读曰:“庞涓妒忌,必不能容,事至危迫,速直佯狂免祸。”孙膑即时倒翻地下,佯作呕吐之状,不省人事。庞涓回奏魏王,欲挟孙膑传天书,及至回见孙膑,散发横卧于庭,口吐鲜血。   
  询诸左右,左右曰:“自刖双足,即中此疾。”庞涓急取汤药救治,膑即佯为不饮,或谈笑自若,或悲啼不胜,或朝出不还,或夜卧于市。庞涓犹恐其假狂,令左右以酒食遗之,孙膑知是庞涓遣来试探之意,将食抛于地下,乃取粪土自吃。少顷,复仆于地,口吐津涎,狂言妄语,左右归告庞涓,涓曰:“此真中狂疾,焉能再成大事?”遂令左右勿禁,任其出入。一日,孙膑游于城西僻道,拍手闲吟曰:   
  孤高百尺一株松,蔽云遮日触苍空。 
  枝柯茂盛乘吴楚,根须盘桓燕赵宫。 
  绿叶枝枝迎彩凤,青柯曲曲卧苍龙。 
  若逢天地光明照,散漫清香七国中。 
  有一樵夫无耳目,手中握定无情斧。 
  浅潭三尺锦鳞鱼,谁人肯把丝纶钓。 
  人不采时我不采,到处只媒天地窄。 
  若把困鱼救出来,敢与蛟龙争大海。   
  又诗曰: 
  浩气漫漫满胸臆,皇天何事困男儿。 
  世人再莫登云梦,云梦学成反自迷。   
  时,朱亥被废为庶人,见孙膑谈笑自若,乃踵其前,听其闲吟,知其非狂,以手拍其背曰:“先生得非真狂乎?”孙膑佯而不答。亥又曰:“先生无隐,吾乃都校尉朱亥也!因陈庞涓勿害先生,故被降为庶人。”孙膑见四顾无人,遂揖亥曰:“校尉念膑在困苦之中,幸垂救援!!”亥曰:“途中不便,可到吾宅商议。”   
  孙膑即随亥归家,商议归计,不在话下。却说徐甲告庞涓曰:“吾观孙膑行径,非真中狂,将军不行防备,倘一旦归齐,终为吾患。”涓曰:“吾已遣徐公明、张一桂先防城东出入,孙膑如何得脱、’徐甲曰:“将军诚远见也!”   
  少顷,缉探军报,朱亥隐藏孙膑于家。庞涓大怒!率三千铁骑围朱亥之宅,孙膑合朱亥曰:“校尉勿惧,速出迎接,吾自有躲身之策!”朱亥出迎。庞涓骂曰:“匹夫!恨吾免汝之官,欲与孙膑谋反耶?”朱亥正色曰:“将军请搜吾宅,如有孙膑,亥即其罪!”涓即令军士遍搜。时,孙膑牵一朵黑云,隐身于西廊下,魏兵遍搜不见。涓曰:“孙膑善能演晦具。”令四门坚守,朱亥送涓上马。及回宅,孙膑复在堂上。朱亥大服曰:“先生齐人也!何不归国,投策于王,以报刖足之恨!”孙膑曰:“吾每计及于此,但禁御甚严,难以通透。”亥曰:“先生请修书,吾令家仆附带,则庞涓不知禁备。”孙膑然之,遂作家书,令亥仆投齐。亥又曰:   
  “吾闻庞涓颇达天星,倘观先生之宿未设,保不再来搜捉乎?”孙膑曰:“吾有疑涓之策。”是夜,在亥园后,布坛作法,口合清水,望本星一喷,挥剑望西北一招,黑云遂起,掩住本星。时,魏国饥荒,贫民饿死几万,孙膑乃取饿夫之尸刖去双足,以己衣冠于其上,令左右将尸密抬于庞涓府前,以疑其心。   
  却说庞涓自搜孙膑以后,常夜观天象,见其星不没,心甚忧之。忽一夜,又望其宿,全然不见。次日,谓徐甲曰:“孙膑必死矣!”遂将星没之事告甲。甲曰:“孙膑既有法术,岂无掩星手段?”庞涓复自迟疑。忽小军报,孙膑死于府前。涓令徐甲验之,果孙膑也!庞涓大喜,合左右收其尸,自是不复更疑。   
  却说朱亥之仆,带书投齐,见孙膑之父孙操,孙操得书,放声大哭,次日入朝,奏齐王。齐王问于群下,大师邹忌曰:“国有贤臣而今见辱于邻国,大不可也,王速发兵,使迎孙膑,以报桂陵之恨!”孙操曰:“庞涓欲陷臣之子,若发兵迎接,必不得回,不如遣一有智略之士,诈称进贡香茶,设计密载而归,可保万全。”齐王大悦!即令上宾淳于髡髡进茶于魏。   
  淳于髡领旨,带茗三十六车,至大梁,入朝进上贡表,魏王大悦!宴类于偏殿,酒及数巡,王问曰:“昔者桂陵之战,齐国丧师折将,田忌不敢东归,齐王亦怨寡人乎?髡对曰:“大王威德着于天下,自桂陵一战,列国皆服,寡君焉敢蓄怨?如蓄怨则无此贡矣!”魏王大笑曰:“先生之言虽是,然齐有孙膑,举业云梦,寡人曾聘下山,委于国事,不意其与齐通谋,故寡人疑齐王有报怨之举。”髡顿首曰:“臣国并无此意,大王何出此言?”魏王曰:   
  “此特往事,孙膑亦死,寡人但因来贡之由而问也。”髡辞谢而出于客馆。   
  是夜,思设一计,次日谋见孙膑而窃归。却说朱亥之仆得回书归告孙膑。孙膑知己灾星未满,不可轻动,迨及春末夏初,南风乍作,乃告朱亥曰:“吾料救兵目下将至,即当出。”朱亥嘱其珍重形迹,不可露出根芽。孙膑谨受,相辞而出,扮为游客,密访细民,言齐使淳于髡进茶至魏,现在公馆。孙膑即扮作奴隶,入见于髡。髡见其话语异众,乃屏左右,密问曰:“子非孙操大夫之令郎乎?”孙膑默默点头。髡曰:“先生何能至此?”孙膑以其情实告。髡曰:“吾实奉齐王诏迎先生,吾观魏城防御且严,先生何计能出?”孙膑曰:“吾闻大使进茶,曾有几车?”淳于髡曰:“茶车三十六辆。”孙膑曰:“有此数辆茶车,何忧吾不得出?”遂藏于茶车内出城。   
  次日,髡入朝谢魏王,欲辞归齐。魏王诏庞涓检点茶车,亲送齐使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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