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坐立不安的慕姿怡身上,轻笑一声,道:“说到这里,女儿还得感谢四妹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女儿哪能有机会和娘见面,又怎么可能因为回到家看到熟悉的一切受强烈的刺激,而后想起自己的身份来?”
说到这里,拾娘起身,朝着慕姿怡盈盈一笑,道:“四妹妹,姐姐我在这里向你道谢了!”
慕姿怡僵硬的起身,僵硬地笑道:“妹妹我都不知道哪里帮到了姐姐,哪里当得起妹妹这一声谢!”
“我晓得妹妹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帮了我,但却不能因为妹妹不知道就不向妹妹道谢啊!”拾娘笑得很有深意,道:“妹妹可还记得丁姨娘从妹妹那里拿了一罐姐姐我惯用的香粉?如果不是因为妹妹让瑶琳从我那里拿了那香粉,如果不是因为那香粉因缘集合的让娘在丁姨娘身上发现,起了想要见我的心思,我又怎么有机会回家呢?”
香粉?慕姿怡微微一怔,忽然想起那罐让自己恼怒,却没有砸碎而是被丁姨娘拿走的香粉,是那罐香粉促使她们见面,进而唤起了莫拾娘的记忆?
“看妹妹的样子定然是想起来了!”拾娘的笑容让慕姿怡看起来那么的刺眼,她笑着解释道:“那一整套的胭脂香粉是娘特意让人为我研制的,当年失散的时候方子就在我身上……说实在的,虽然也曾经幻想过,靠这几个方子查到自己的身世,但却也知道那希望有多么的渺茫,没有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的,还是借着这几个方子和妹妹,找回来了。”
拾娘的话让慕姿怡又是一怔,而后却又暗自恨恼起自己来了,要是她说的都是实话的话,那么自己还真的算是自作自受了!
“曦儿说的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慕云殇很迷惑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嫡长女,虽然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她的任何音信,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个女儿的分量还是最重的,比不上慕潮阳这个嫡长子,但绝对比所有的庶女加在一起的分量更重。
“爹爹听不懂也正常,不过爹爹要知道女儿现在的身份就一定能够明白女儿的话了。”拾娘轻轻地一挑眉,醴陵王妃身后的雁落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大姑娘这动作和王妃如出一辙,自己看了好几次,也都察觉了一点不一样,却怎么都没有将她和失散多年的大姑娘联系到一起,还真是……
“曦儿现在是什么身份?”慕云殇心里其实并不敢去猜想拾娘现在的身份的,她都带了三个孩子回家,那么肯定已经嫁人,可是却没有见到应该陪着她一起回家拜见自己夫妻的女婿,那么女儿不是年轻守寡就是和女婿或者说是夫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要不然的话,今天这种重要的日子绝对不可能见不到女婿。
“爹爹不妨猜猜?”拾娘却忽然俏皮起来,然后笑着给了个提示,道:“哥哥说过,女儿小的时候立志要嫁状元郎,女儿现在应该也是算是得偿所愿了。”
状元郎?慕云殇微微一怔,心头忽然想起今年那个万众瞩目三元及第的状元,想起他那个连自己都听说过的貌若无盐的正室,当然也想起了慕姿怡纠缠董祯毅,甚至做小动作,和董祯毅那个被人诟病的母亲联手,想让董祯毅休妻的事情……
“看爹爹的神情,定然是想到了!”拾娘的视线一直落在慕云殇的身上,自然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看到他眼中的那一丝恍然,便笑着道:“不错!女儿便是传闻中,新科状元董祯毅那个出身低微的无盐糠糟!”
如果不是因为醴陵王妃治家甚严,如果不是因为醴陵王府的规矩极大,这厅里定然是一片哗然之声,但就算不敢发出声音,所有的人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慕姿怡身上。心头不约而同的升起同一个念头:四姑娘居然肖想大姑娘的夫君,她真是找死不见日子啊!
慕云殇看着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冰冷的女儿,再看看表情如出一辙的妻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好,只能尴尬的笑笑,道:“这还真是……对了,怎么不见董祯毅和你一起回来,满京城的人都说他对你有情有义,说你们夫妻感情甚笃,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却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呢?”
“这个……”拾娘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道:“爹爹既然听说了祯毅对我甚好,不离不弃的传闻,那么应该也听说我有一个攀附权贵、不念旧情的婆母和小姑了吧!”
拾娘的话让慕姿怡已然沉到底的心冰冷起来,以前她都抱怨董夫人当断不断,而现在她却万分痛恨董夫人在这么不适宜的时机果断,她这不是想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吗?
“曦儿原本打算回董家,和董祯毅一起对董夫人说明已经找到亲人的事情之后,一起带着孩子回来的。可是,我们才到董府门口,却看到原本属于曦儿的东西撒了一地,曦儿身边信任的丫鬟婆子也都被撵了出来,不得回去。细问之下,才知道董夫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癫,居然那想趁着曦儿不在家的空档,将曦儿扫地出门……”一旁的慕潮阳接着拾娘的话继续道,而后微微一顿,看着慕姿怡,道:“听说四妹妹和董夫人来往甚密,不知道四妹妹可知道董夫人这是发了什么疯吗?”
慕姿怡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她能够感受到所有人,包括慕云殇的视线都像刺一样的扎在她的身上,她咬住下唇,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还没起身,就两眼一闭,真的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诚意
看着晕倒的庶女,看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也未变的长女,再看看妻子和长子的眼神表情,慕云殇怎么还可能猜不到庶女又做了什么,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心里暗骂一声自寻死路,嘴里却淡淡地道:“四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突起然的就晕倒了?来人,扶她回去好好休息,没有我和王妃的许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小丁姨娘大惊,她是知道内情的,也是清楚慕云殇脾气的,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他动了真怒,说是不让人打扰慕姿怡,其实却是不不让慕姿怡再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慕姿怡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她以后最大的指望,她也顾不得是不是不合规矩了,起身上前,盈盈跪倒,道:“王爷,四姑娘确实是头脑发昏犯了些错误,还请王爷……”
“丁姨娘神色看起来也不好,也扶她回去好好休息吧!”慕云殇却听不进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丁姨娘一起关了禁闭,他相信刚刚归家的女儿定然不愿意看到不顺眼的人在她面前晃悠。
“王爷……”丁姨娘知道就这样被押下去,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慕云殇,更别说为女儿说几句话了,自然不肯就这么就下去,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一旁的婆子哪里会给她挣扎的机会,立刻上前,微微用力,不用堵嘴,她就发不出声音来,被几个婆子带了下去,一旁晕倒在地的慕姿怡同时也被人带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厅堂忽然冷下来。剩下的两个通房和慕云殇最小的庶子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爹爹,您真是的!”虽然再见到慕云殇之后,拾娘并没有发生什异状,也没有忆起慕云殇来。但是在二门外的拥抱却让她无比的熟悉和安心,让她对慕云殇不但没有陌生的感觉,反倒不自觉的带了女儿的娇嗔。她轻声嗔怪道:“今天可是女儿归来的日子,被您这么一弄,多好的气氛都没了!”
“就是!”醴陵王妃浅笑着附和女儿的话,道:“虽然四丫头的任意妄为给曦儿带去了不少的麻烦和糟心事,也让人笑话,说我教不好庶女,才会放任她这般的没有规矩。但是就算你想发作她也不该在今天,多让人扫兴啊!”
看来妻子是不准备轻易的放过四丫头了!慕云殇叹气,拾娘却笑了起来,道:“娘,还是算了吧!虽然说四妹妹确实是给女儿增添了不少的麻烦。让女儿这半年多都没有过过安生日子,但是看在她无意中促成了让您和女儿见面相认的份上,也不要太计较了。”
“曦儿说的没错,都是一家人,不要太计较了!”慕云殇知道这句话醴陵王妃听了心里定然不舒服,但却不能不说,他笑笑,道:“等她醒过来好好地责罚一下,让她改过。以后不许再犯也就是了!”
醴陵王妃眼神冷冷的看着慕云殇,对他都知道女儿的身份,知道女儿因为慕姿怡受了不少苦之后,还为慕姿怡说话十分的不满,正想说什么,拾娘却拉了她一把。道:“娘,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能回来,您就什么都别要计较了!”
“你这孩子,都被她那么折腾还为她说好话,你可知道你对人心软可不一定能得别人感激,说不定还会让人以为你好欺负,越发的不把你当回事。”醴陵王妃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而一旁的慕潮阳则眼神怪异的看了拾娘一眼,想起成了一座空宅的董府,又想起拾娘再回来的路上让他派人去办的事情,心里暗自摇头,母亲这次可看错了,妹妹或许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但也绝对没有妇人之仁。
慕云殇心里倒是舒坦了很多,虽然在于他心目中,慕姿怡远远比不上长女重要,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庶女被整治,他心里也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骨肉,他看着拾娘笑笑,还没等说话,外面就进来一个婆子,恭恭敬敬的道:“禀王爷王妃,外面有一个自称是翰林院编撰董祯毅的客人来访,说是特意赶过来拜见王爷王妃的!”
醴陵王府的门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需要有灵通的耳目,不但要对外界的各种消息了然于胸,对府里的事情也不能落下——归来的大姑娘脸上有印记,带着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一对双生儿女,这一切和传言中新科状元的正室十分吻合,虽然不敢肯定就是一个人,但也不敢对董祯毅有半点怠慢,董祯毅才到门房那里贴上名帖,就被请了进来,请他喝茶稍候“他还好意思过来?”慕云殇冷哼一声,没有认女儿之前,他还觉得这新科状元不错,并不是谁都能抵挡住诱惑,坚持糠糟之妻不下堂的,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姿怡对他那么执着。谁知道是不是他暗地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没好气的道:“让他到中院跪着,什么时候我高兴了,什么时候让他起来!”
“好端端的,那未见过面的姑爷出气做什么?”醴陵王妃却冷冷的看着他,慕云殇的微妙心理也能猜中**,她轻嗤了一声,道:“别你自己心里不自在就拿别人撒气,就算要拿人撒起,也看清楚对象!”
慕云殇有些讪讪的,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不是看曦儿在董家受了太多的委屈,所以想为女儿出气吗?”
“曦儿在董家是受了不少委屈,但给她气受的可不是董祯毅。我听曦儿说过,说他们成亲后感情一直都很不错,曦儿怀着轻寒棣华的时候,她那个不着调的婆婆想往儿子房里塞通房丫头,曦儿都没有说什么,董祯毅就拒绝了,说不愿让妻子在最辛苦的时候还伤心……”醴陵王妃斜睨着慕云殇,别有意味的道:“就这一点来说。董祯毅比大多数男人都更有情有义,更知道心疼人,可比有些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却总是做些让人心寒的事情的人强多了!”
慕云殇顿时气短。而他的那两个通房则把头埋得死死的,恨不得让人看不见——她们两个都是醴陵王妃怀孕的时候,已故的老王妃塞到慕云殇房里的。更在醴陵王妃顺利生下嫡长子后,停了避子汤,为慕云殇生了儿女,醴陵王妃这话明显是在埋汰慕云殇。
看慕云殇不再说话,醴陵王妃才收回视线,对还在等候吩咐的婆子道:“立刻请姑爷进来,我还等着他给我磕头行礼呢!”
“是。王妃!”那婆子立刻笑着去了,醴陵王妃这才对看自己发威,慕云殇吃瘪,正和慕潮阳挤眉弄眼的拾娘道:“曦儿,你也累了一整天了。你先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娘向你保证,一定不为难董祯毅。”
可是却会给他出难题,是吧!拾娘了然的一挑眉,却温顺的点点头,朝着轻寒棣华伸手,一左一右牵过儿女之后,才笑道:“娘这么一说,我还真的觉得困倦起来了。爹,娘,女儿就先带着孩子回房休息,不看你们考女婿了!”
看着女儿离开,醴陵王妃扫了不敢抬头的通房和一脸敬畏的庶子,淡淡地道:“你们也都下去吧。别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醴陵王妃都下了逐客令,他们哪里还敢留,他们很清楚有些热闹是不能看的,立刻起身告退,很快,整个正厅里就剩下夫妻俩和明显不愿意挪窝的慕潮阳,他这个大舅子才是应该给董祯毅杀威棒的,可不能走!
“祯毅拜见王爷,王妃!”董祯毅很恭敬,很规矩的给慕云殇夫妻行礼,虽然他知道拾娘就是醴陵王府的大姑娘,虽然肯定妻子儿女就是被那个一脸冷意的大舅子慕朝阳带走的,但董祯毅并没有顺着棍子往上爬,而是用了一个比较中庸的称呼。
“嗯~”慕云殇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眼神挑剔的看着董祯毅,董祯毅也知道定然见不得好脸色,倒也坦然自若的由着他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
相较于慕云殇,醴陵王妃的脸色倒是极为和蔼,她轻轻的瞪了慕云殇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别吓人,然后笑盈盈的道:“之前一直听阳儿说,新科状元公相貌堂堂,胸有丘壑,文采绝佳,还是温文如玉的君子,原本以为阳儿多少有些夸张,但现在看来却还真没有说错!”
“长的是不错,看起来也很不错,但是王妃,你可别忘了人不可貌相,谁敢保证他就是个表里如一的?”慕云殇冷冷的泼着冷水,他素来不喜欢文弱书生,尤其是看起来一副好人像,其实却一肚子坏水的书生。
醴陵王妃轻轻地咳嗽一声,慕云殇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醴陵王妃则笑着道:“阳儿说,那日他和曦儿之所以能够见面相认,是你特意带着曦儿过去找他的,那么想必你也知道,你的妻子就是我的亲生女儿,醴陵王府的嫡出大姑娘慕姿曦了。”
“是!”董祯毅点点头,道:“王爷王妃和世子这些年来满天下的寻找女儿,寻而不见的滋味应该是深有感触的。和你们一样,拾娘这么多年来也被这件事情困扰着,和你们不同的是,拾娘心里还有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担忧,总担心自己不过是被人遗弃的,总担心就算找到亲人也会被拒之门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