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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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阁的女人-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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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观念的变化。无论她是否意识到了,那段幸福已经在她的头脑中引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尽管她的性欲非常强烈,尽管她倍受折磨,她也从没想过和天森以外的男人有性关系。 
  曾经沧海难为水。天森是她惟一的海洋。 
  所以,她头脑中出现的东西实在是和传统的贞节观没有任何关系,它是一种个性、超凡的东西,只是对一个非常特别的男人所怀有的,那个她用整个身心去爱的男人。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5)   
  与天森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存在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会和别的男人有一种关系。西方人在结婚时说什么来着?“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甚至连那都是她不想接受的。他们的爱,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是不会有头儿的,在死后还有来世呢。 
  她会永远爱他的。 
  现在,大海带走了他。她被抛下,孑然一身。而一个年头过去了,她意识到,她以前的想法是非常非常准确的:如果不能爱他的话,她一无所有。 
  一天天过去,她心中对他的爱没有丝毫减弱,然而,一年过去了,没有他的任何音信。 
  现在,那曾经使他们夜夜笙歌,尽享欢乐的天性中的如火欲望,正在使她越来越疲于应付了。长夜漫漫…… 
  她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她的烦恼,连茜英都算上。茜英也无法理解她。在夜深人静之时,她竟然明白了男人们为什么喜欢去找妓女。他们之间没有爱,那是肯定的,但他们有肉体上的需要。她知道,她一定是女性中非常非常少见的,能够充分理解这件事的人之一。当然,无论是否心怀幽怨,许多女人们都不得不接受她们的丈夫或亲近的人去寻欢嫖娼的事实。那是多少年来人们认为想当然的事,同时女人却从来没想到过,在她们生活中的某些时候,她们自己或许也需要那样的东西。从来没有过。那些事只是属于男性的。 
  随着她对那件事的逐渐理解,她还对另一件事有了自己的体会:难怪在这个国家里,千百年来都是男性统治的社会呢!他们的路要宽得多。如果你不需要在某些限制下生活的话,你就更容易开发你的潜质,有更大的发展,不是吗? 
  她的胡思乱想倒是与统治欲丝毫无关。目睹了父亲在宦海浮沉直至命黄泉的结局之后,她早就立志远离政治,有父亲留下的财产,她宁愿自在逍遥一生。 
  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她拥有舒适的生活和她在这个世上惟一想要的那个男人。一切都曾经那么美满,也许惟一的遗憾是她缺少郑太太的名分。不,不是那个,应该是她没有和他有一个孩子;否则,形容她当时的生活就只有一个词了。 
  完美无缺。 
  无论她当时多么幸福,当时多么完美无缺,它现在造成的,只是一种过于鲜明的残酷对比。 
  逝者如斯。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虚空中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现在,她甚至不如一些普普通通的女人富有,她们有丈夫,有男人,就此而言,她十分饥渴,赤贫如洗。 
  振业的电话进一步刺激了她身体欲望的骚动。 
  她不会很快就向他投降的。但那股力量一阵强似一阵地催促她那样做。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6)   
  我不想那样做,她内心的另一股力量正在说,我那么爱天森…… 
  那两股力量之间的冲突斗争是那么尖锐,所以现在,无论吃不吃安眠药,她都经常彻夜无眠。 
  看来振业就是不想让她安生。 
  “云芃,我刚下班,迫不及待地给你打电话。我终于又能和你讲话了!你不知道,在我苦苦地相思了好几年之后,在你就那么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之后,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和你说实话,我一夜都没睡着,和你有关的一切都在我脑子里翻滚,咱们在一起时的所有细节,都涌了上来。” 
  他给她打第二个电话时就是这么说的,在那以后的电话中,也是这么说的。 
  “你在听吗,云芃?请你不要因为我这么说责怪我。也许你觉得我很嗦,但真实情况是,它们一直在我的心底,我对此也毫无办法,而且我根本不能对任何人说。我非常努力地想忘掉你,但根本做不到。你知道云芃,你就是太有魅力了,我根本无法把你从我的心里,从我的头脑中驱除出去。” 
  “噢,是吗?”她的声调尽可能地平板。 
  “是的。我总是在想有关你的一切,我曾经很幸运,被上天选中,与一位高贵的公主春风一度,可到那时候,它只是一场又甜又苦的梦。咱们曾经有过的非常甜蜜的东西,使我在分手之后简直苦不堪言。” 
  我不也一样?噢,那些云芃上天上的日子……云芃忍不住想道。 
  她又不说话了。 
  “云芃,我理解你的痛苦,因为我自己有过这种经历,在咱们分手以后。真艰难,还没有人能帮助你。” 
  电话的另一端仍是沉寂。 
  “云芃,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见你,陪你说说话,并且……让我握着你的手。” 
  哼,我知道你正在想什么,你想要的岂止是双手之间的接触。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 
  “给我那个机会吧。”她的沉默给了他足够的鼓励。“我现在可以去看你吗?” 
  “现在?” 
  “是呀,行吗?” 
  “我恐怕……” 
  “答应我吧,云芃,我求你了。我一直在渴望见到你呢。答应吧。你说啊。”他迫不及待。 
  “我恐怕不行。”她心中的防线还没有崩溃。 
  那些与天森一起的日子,那些云芃上天上的日子给她留下了那么多那么多。 
  她的血总是热的,但她已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在生活里尽情享乐的姑娘了。现在,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已经经历了生活中过多的大悲喜,那极度的幸福与彻底的丧失,不可避免地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7)   
  她十分倔强任性,但平生第一次,她真是拿自己的生活毫无办法。 
  她已经没有真正的生活了,她觉得她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了。 
  虚空。身心两方面的虚空。没有人能填补天森的离去留下的空缺,他是她的灵魂伴侣,他把她的灵魂也带走了。她的心空了,而她的身体依然渴望…… 
  振业刚好在现在出现了,在竭力地想要接近她,想要…… 
  她不知道如何来对付了。她不再是那个轻易就能投入一个男人怀抱中的女孩了。 
  所有这些变化都是由爱造成的。它在她的心中深深地扎了根,无论能否看见他,她时刻都爱着他,始终在爱着他。 
  我会永远爱他。 
  相比之下,那么强烈的性欲也只能时时处于下风。当然,那也绝不是她扭头不顾就可以摆脱的东西。 
  那是不可能的。它总是在时刻提醒她它的存在。 
  “为什么?云芃,你是在和自己过不去。”振业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云芃似乎能感到那逼人的男性气息。 
  “我知道我需要什么。”云芃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坚定。 
  “那是什么?我可以问问吗?” 
  “平静。” 
  “恕我直言,云芃,我必须得说,那并不是你需要的。”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呢?来告诉我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云芃恼了,她其实是对自己恼火。 
  “别生气,云芃。我并不想惹你生气,我只想帮助你。我知道,我现在对于你来说什么也不是,但我了解你,所以很难接受你刚才说的话。” 
  “那么你是什么看法呢?”她缓和了些,尽管刚才她也并不是在生他的气。 
  “你所需要的东西,刚好与你说的相反。你的平静已经足够了,太够太够了。我太了解你了。你太年轻,太美丽了,不能再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无论你多爱他,我知道你很爱他,你也不能永远靠那些回忆生活。看到你痛苦,我真心疼。” 
  我过去爱他,现在爱他,还会永远爱他,那是你无法理解的。这些话涌上她的心头,但她什么也没说。 
  “让我帮助你吧,求求你了!”他是那样真诚。他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被感动了。或者,如果还没有被感动的话,那么,很快就会被他的友善感动的。 
  他知道她会的。她就不是一个为诸如贞节那样的东西造就的女性。不是!如果她为了一个死去的男人而压抑自己的话,那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对于她来说,会是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对此他很有把握。看到她这样行事,他忍不住感到有些滑稽,那实在是……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8)   
  一种浪费。 
  是的。那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浪费了她那充满活力的生命,她那激人情欲的身体。即便与他无关的话,那也是一种巨大的浪费。而由于与他有关,他要尽一切力量来点拨她。就仿佛她需要点拨似的!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求求你了;云芃,无论你是否承认,你现在都很需要我!”他越来越自信了。 
  “噢,是吗?” 
  “是的,云芃,就让我搂着你吧。我会像对一个婴儿那样轻轻地摇晃你。我可以擦去你美丽的脸上的眼泪,我会竭尽全力,使笑容重新回到你的脸上。”他非常动情地说。 
  噢,我的天哪!就想像一下那个场景吧,她对自己说。噢,我的天哪,那正是我所需要的,一个可以依靠的非常坚实的肩膀,一个强壮的男人的身体。 
  但是…… 
  甚至到今天,在天森失踪一年多以后,那种令人心碎的痛苦仍在残酷地折磨着她。亲爱的天森,你就带着我,让我和你一起走吧,在那些绝望的时刻,她常对他说这些话,可她甚至无法从他那儿得到一声回答。 
  在她的心底有一个她无法否认的事实:振业,这个正在求她允许他帮助她的男人,在不止一个方面能够帮助她。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是一个不像振业那么好,那么体贴的男人,都可能能给予她某种帮助,她的确太需要帮助了。 
  所以,那个问题又出现在她面前了:该往前走一步吗?她才不在乎别人认为该不该,但她自己的心就是拿不定主意。 
  她进退两难。她深深地爱着天森,但她太孤独,太无助了,几乎无法拒绝振业的帮助;但是,就那么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我该怎么办呢? 
  她无法做出决定。 
  振业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约会,但他清楚地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她的态度现在已经不总是冷冰冰的了。他能感到,云芃在犹豫,在开始动摇,他充满喜悦和希望,他相当自信,下次,或者至多下下次,她就会同意他的请求,让他去看她了,而随后…… 
  云芃可不像他,她对自己不是那么有把握。她感到,她被两种反向的力量撕扯着,在矛盾的漩涡翻滚,无论她做什么,都有某种不对头的地方。不知怎么搞的,自从她接到她的第一个男人打来的那个电话,她心目中天森的形象——她的第二个男人那男子气十足的形象——就开始时时发生变换。在这一刻是天森,随后,也许就是一分钟以后,也许时间还要短,它就变成了振业,一张更加漂亮的面孔。虽然他们很不相同,但是他们有共同之处,那就是,在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他们都在非常温柔地爱抚她。有时她仿佛无法辨别清楚,是他们两个人中的哪一个正在对她那样做,是哪一个正在使她感觉那么好。   
  第十九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9)   
  老天爷啊,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吧。我自己实在是不知道了。 
  请你给我指示吧。请求你。 
  十几天过去了,云芃仍然没有松口,她在顽强地坚持着灵与肉的搏斗,无望地固守她与天森的精神家园。 
  他的迫不及待之情与日俱增,但他敦促自己,要做正确的事——每天给她打电话,保持耐心。他很聪明,很清楚一件事,以前曾经拥有云芃已经是太好的运气,现在竟又能有机会重新得到她,实在是天大的福气了,为了她,什么都值得。那么,他就等着她改变主意,这样做,他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他的妻子与儿子远离此地,而且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婚不过是时间问题;他现在身边也没有女朋友。并不是他没有足够的魅力找女朋友,他原来确实有一个。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和他在一起有一年了——当然,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妻子,一直在等他向自己求婚呢——但是他刚知道云芃失去了她的男人,他就和她分手了。那个姑娘根本弄不明白他怎么会那样行事——头一天他们还幸福地在一起,她还是他的心肝宝贝儿,第二天他就无缘无故地告诉她,他不想和她在一起了;而她那以前总是颇有些作用的眼泪,此时倾盆而出,除了打湿了振业的衬衣前襟,竟然没有丝毫动摇振业的决绝。 
  他知道他必须那样做,要想与云芃相处,这是起码要做到的事,尽管云芃不会要求的,她从来不提要求,但他自觉地先做好功课。其实那时他甚至还没有和云芃在电话里好好谈过呢。 
  要坚持下去,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就属于我了。每天,他都用这些话来鼓励自己。 
  至于说云芃,不知不觉中,他的电话变成了她的日常安排中的一项内容。现在,每天晚上大约七点钟的时候,她就做好准备,等他的电话。通常,电话要打一个小时,有时甚至还要长一些,烟、葡萄酒,渐渐地都预先已经摆在顺手的地方了。她对于那些话感到习惯了,至少,它们让她感到舒服些了。她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那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只是为了每天给她打电话,他就必须去求一个在电话公司工作的朋友帮忙,而且当然了,他还必须花不少钱。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曾经失去了她,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为了得到她,他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他必须耐心等待,这种等待的滋味真是又苦又甜。作为一个正当旺盛之年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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