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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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面具-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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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再开口,起身出了房间,就这样来到露台。舞台和布景还没有人来拆,一些被丢下的乐谱就这样散在地上,凌乱得触目惊心。我不知何去何从,便坐在了没有被搬走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舞台,仿佛塞伦还站在那里,唱着绝望而美丽的歌。
  直到打扫清洁的成员过来,我才被从露台上赶走。广播里朱利安的声音沉郁得让人压抑,一字一句地向所有人宣布着塞伦的死亡及葬礼的时间。明天“诺亚号”会就近停泊,所有成员都要求到位。塞伦会被送去焚化,骨灰保留在船上,然后随着“诺亚号”继续旅行。
  我没有再回房间,只是在船内随意徘徊。然而所有人都当我不存在一样,低着头匆匆从我身边走过,随即背后便会传来神秘的议论声。我不敢肯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在这样的请况下也不得不变得神经质。于是我找了个小仓库躲了起来,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让箱子和杂物将我的身影盖去。期间有几个人进来拿过东西,我下意识地张开了精神屏障,于是他们便在我眼前路过了。
  而当我意识到自己在使用精神力时,这才终于敢从仓库里出来。一路上都不再有人发现我,精神屏蔽能很好地让周围的人的大脑乎略我的存在。所以我便听到了他们毫无顾虑的议论,一些是对我的抵毁,一些则在谈论着塞论的决绝与任性。原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讨厌我的啊,于是我便放心地回到了房间。
  我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布拉德依然坐在床边,眼泪将他的衣襟打湿过,但现在却已经在那里干涸。我听到他在喃喃自语,在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不要听到那句话,如果不是我拥有能够窥视一切的精神力,我就不用听到那句话了。
  '……塞伦……对不起……如果没有兰卡……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没有兰卡啊,布拉德,兰卡从一开始就只是虚构的对不对?我不是兰卡,那我又是谁?
  我默默地走开,回到了成员们正在忙碌地布置葬礼的露台。那是塞伦最后一曲绝望之歌响起的地方,那时候他穿着华美的服装,宛如真正的海妖,用歌声将人们的心捕获。
  布拉德也在那时候被他所捕获了吧?他在后悔,塞伦的死让他永远记住了塞伦。我再也超越不了了吧?如果我也去死,是不是能在布拉德心中换来一点份量?
  是啊,没有兰卡就好了。没有兰卡,塞伦就不会死,布拉德大概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打开心结,再次与曾经的搭档复合吧?
  我就这样一直站在角落里,直到准备完毕,朱利安在广播里宣布全员集合。所有的成员们都换上了丧服,连客人们也纷纷来向这位知名的歌者道别。鲜艳的捧花被送到塞伦透明的灵柩前,他被换上了优雅的礼服,就像是睡着了,只要他的王子一个轻吻就能醒来。
  朱利安缓慢地念着悼词,底下许多女子们都哭了。这位传奇般的歌者,自幼年一举成名,曾唱出许多响彻星海的名曲。如今他终于要被上天收回,他的灵柩将被送往港口的焚化炉焚化,然后把他的骨灰装在精致的瓶子里,永远地安放在“诺亚号”的室内墓地里,伴随着成员们再次踏上新的旅程。
  在葬礼上,布拉德没有再次哭泣,却也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我不在一样。今天的主角是塞伦,当然轮不到我的出场。因为兰卡本就不应该存在。
  在团员们开始向灵柩上献花时,我默默地退了出去,直接回到了我和布拉德的房间。环视了一周之后,我再次在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轻轻地敲响了一个音符。于是音乐在不大的屋内响起,《葬礼进行曲》那是爱斯兰德皇家音乐学院的必修曲目,但我却只弹了一段便住了手。这种沉郁而庄严的调子不适合塞伦,塞伦应该是海妖一般的诱惑吧,他的死去不能如此朴实,对,就像露台上那最后的悲鸣一般,纵使拼尽性命,也要再度发出耀眼的光芒。
  乐曲变了,那是《海妖》。我将原本的小提琴伴奏部分改成了钢琴曲,高昂而又魅惑的音色从指尖流出。我想着布拉德拉琴的样子,一点点地重现他的心情。那个时候,他是怀着爱意为塞伦写下的这一曲吧?就如同《晨光之兰卡伽迪斯》,就如同《蔷薇深处》。
  如果没有兰卡,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吧?兰卡本就是虚构的人,所以兰卡应该消失了。
  一曲终了,我站了起来,想收拾点东西,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件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来时只穿了一件不合身的染血的浴袍,那我又能带走什么呢?
  摘下一直以来都戴在脸上的面具,银纹的蝴蝶是布拉德亲手所绘。我将它放到了钢琴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门。
  葬礼还在继续,走廊上没有一个人。我径直下了船,映入眼帘的是似曾相识的港口,港口上方用一串鲜明的星际字符写着:欢迎光临,兰卡伽迪斯。
  原来,“诺亚号”就近停靠的地方居然是兰卡伽迪斯,命运又将我送回来了吗?

  15。重返兰卡伽迪斯

  雪片慢慢地飘舞着,在兰卡伽迪斯冬日的清晨里格外安静。我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一个星际年了啊,自从在雪地里被布拉德捡到,转眼便已经过去了一年。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兰卡伽迪斯的路上,脚步将我带往尼纳河边。据说那是布拉德发现我的地方,我来自兰卡伽迪斯尼纳河畔的雪地。
  冬日的河水流得十分缓慢,我随意挑了张积雪的椅子坐下,想象着就这样与冰天雪地化为一体。不知到底坐了多久,也不知何去何从。街上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人声的喧嚣取代了晨鸟们的鸣叫,兰卡伽迪斯新的一天开始了。
  正当我打算换个地方人时候,一双墨绿色的军靴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慢慢抬起头,那双军靴的主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联邦军服,整齐的黑色短发服帖地梳在脑后,暗蓝色的眸子里发出幽深的光。
  我突然害怕起来,这个男人让我觉得恐惧。他是谁?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的手开始发抖,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于是我躲开他的眼神,想要落荒而逃。
  '萨可!'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惊惶地回望着他,为着那个不熟悉的名字。
  '你……认错人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给他生得冷硬的脸部线条更添了几分严肃。他犹豫了一下,仔细地用那暗蓝色的鹰眼打量着我,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扫了几眼周围,压低声音对我说,'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
  我愣了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我叫兰卡,是……艺团的琴师。'
  他似乎也并不确定,只是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许久之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表盖打开,露出盖子上的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年,圆圆的脸笑起来,颊边飞着两片红晕。鼻子有点扁,旁边还长着几颗斑鸠。这副尊容就算是用恭维的话,也只能说他有点可爱而已,我和他唯一相似的地方便只有红宝石色的眼睛与冰雪般的发色。
  '一年前,他在兰卡伽迪斯失踪。我……一直在找他。'
  一年前啊。我突然松了口气。我也算是一年前的失踪人口吧,但一年的时间,是不够让少年人长成我如今这个样子的青年的。更何况我和那个长相普通的少年一点也不像。
  '这位先生真会开玩笑,'我说,'这个孩子看起来还没有成年吧?而且也就眼睛和我有一点像,你怎么会把我错认成他呢?'
  男人失望地收回了怀表,'对不起……我……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却绝不放弃任何希望。'
  '那就祝你早日找到他吧。……如果是重要的人,就不应该把他弄丢。'
  他笑得古怪,向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一阵天弦地转,险险地跌回了长椅上。冰冷的触感让我的意识回到身体中,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还不想第二次在冰天雪地中晕倒。
  于是我便游荡在兰卡伽迪斯的大街小巷,寒冷与饥饿阵阵向我袭来。我的上衣口袋里有一张星际币的储存卡,里面是我一年来在“诺亚号”上的收入。我从没去看过它有多少,因为一直呆在船上的我并没有遇到什么花钱的地方。至少,够找个地方暂时住下来吧?或者去哪里吃一顿热腾腾的饱饭?
  但路边的商店并没有引起我的兴趣,不管是暖和的衣服,还是能填饱肚子的食物。看着路标,我径直来到了线性车停放站,有着固定路线的自动车辆能把人带往兰卡伽迪斯要塞的任何地方,并且只需要花极少的星际币。
  去看了站牌,我这才发现兰卡伽迪斯要塞原来有四个空港。除了“诺亚号”所停靠的B区空港以外,还有另外三个能通往宇宙各处要塞的港口。我仔细地看了除B区空港以外的另外三个港口要去的地方,一个名字映入我的眼睛:爱斯兰德。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能够通往爱斯兰德帝国的C区空港,坐上线性车,只需点一下目的地的名字即可。线性车不一会儿便将我带到了C区港口,我买了一张普通舱的飞艇票,由于还没到时间,便只能坐在透明防护罩下的候机厅里等待。
  朱利安说,我弹的全都是爱斯兰德皇家音乐学院的曲目,那么,去那里的话,是不是能找到一些线索呢?
  时隔一年之后才想起去寻找自己的过去,这算是神经大条?心理医生说我不想要面对过去,所以才主动选择了遗忘。我心里对此十分清楚,但我已别无他法。
  我又想起了那个陌生的男人怀表里的照片。那个只有眼睛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在失踪一个星际年之后依然有人在找他,那我呢?就算去了爱斯兰德,会有能容纳我的地方吗?
  直到身体冻得生疼,才强迫我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我唯一熟悉的地方已经不容许我再呆下去了,不,是兰卡。那里不被允许有兰卡这个人的存在。
  '……兰卡……'
  布拉德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自嘲地一笑,还想着他做什么?他都已经不承认你的存在了啊!
  空港的广播响起,驶向爱斯兰德的飞艇已经到达。我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在尼纳河边接了满身的雪,就算在开着暖气的室内也无法融化,而是像依恋上了我冰冷的体温一般附着在上面。我站起身来向飞艇走去,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布拉德的声音。
  '兰卡……兰卡……'
  一遍遍的呼唤中带着焦急与懊悔,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再也不能见面了吧?不,说不定某一天,“诺亚号”也会驶入爱斯兰德。如果我真能在那里安顿下来的话,说不定还能远远地向空港的位置望上一眼。
  '兰卡……别走!兰卡!'
  踏上飞艇的旋梯,臂膀却被大力地抓住。在那股力量的拉址下,我往后跌到了一个带着寒气的怀中。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吐息:
  '兰卡,别走!'
  我呜呜地哭出了声,在众人怪异的眼光中被拖下了旋梯。真的是布拉德吗?我不敢回头看,只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叫着,'兰卡,别走!'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朱利安告诉我说从监视器里看到你在葬礼时下了船……兰卡……别走……'
  我摇了摇头,抹干眼角的泪光。
  '我……不是兰卡啊……布拉德,兰卡是不存在的……是不应该存在的。'
  '不……跟我回去……为什么要离开?塞伦的死不是你的错啊!'
  我推开他,转身向旋梯走去。
  '兰卡!'
  '布拉德……让我走吧……“诺亚号”原本便不应该有兰卡……'
  '为什么……'
  '不要被幻象蒙蔽了眼睛……布拉德,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兰卡。兰卡是不应该存在的……如果没有兰卡,塞伦就不会死了吧?'
  布拉德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变得很难看,绿眸中浮现出痛惜与懊悔的神色。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兰卡……我无心的,原谅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向我道着歉,但他并没有错,他不过是为塞伦的死伤心而已。我也没有错,塞伦自尽的行为难道是我逼迫他的吗?但塞伦也没有错,他不过是用了一种决绝的方式想要挽回他爱的人而已。
  既然大家都没有错,那为什么事情到最后却越来越不对了呢?
  一道阴冷的目光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越过布拉德的肩膀,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穿着联邦军制服的男人正站在空港的大厅中看着我。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或者是跟着我来到这里?我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抱紧了布拉德。
  '兰卡,跟我回去好吗?'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那个男人让我感到恐惧。布拉德却高兴地吻了我,拉着我的手出了C区空港,乘上通向B区的线性车。路过那个男人身边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他肩上的军衔。原来他是联邦空少校,墨绿色的制服,是陆军吧?
  没来由地对联邦产生了一股反感,是因为那个男人?我不可能是照片中的那个少年,不是很明显吗?相貌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没有人能在一年之内从少年人的身形变化为成年人,更何况,我在一年前,也就是少年失踪之时,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相同的眼睛与发色让他觉得我和那个少年会有什么关系吗?
  与他擦身而过时,无意中对上了那对乘着寒冰的鹰眼。我打了个哆嗦,布拉德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不再去看他,眼前却浮现出了那个怀表中的少年的脸孔。
  那个叫萨可的孩子,找不到了吧?
  莫明其妙地就这样想着,那双鹰眼之中隐藏的悲恸几乎要令我心碎。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像那个男人一样在找我呢?

  16。杰夫利

  “诺亚号”上的人们并没有因为塞伦的死而非难于我,除了认为是我抢走了布拉德而导致塞伦死亡的塞伦的好友们,其他人在见到我的归来时都显出了友好的关心。那是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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