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能做得到呢?齐季清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追求一个人,但对方心中早就住了另一个人了。
也许他一点胜算也没有。齐季清心里经常浮现如此的惧意,即便是被炙热的身躯紧紧拥抱,这盘踞在心底的念头还是挥之不去,迷 的眸子里总会闪过令人心疼的不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光芒,源城绪却瞧见了,还为之自责且烦恼不已。所以只要是能和齐季清在一起的时光,他一刻都不肯放过;只要能抹去他眼底的不安,即使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 * *
当源城绪怀着这样的心情,追着齐季清下船舱时,一道尖锐的惊呼声从船桅上的 望台传下来,他倏地停下步伐,脸色铁青。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风也似的冲下船舱,从自己的房间找出两个羊皮袋,接着就冲进齐季清房里,二话不说就将两个羊皮袋绑在齐季清身上。
“这是做什么?”齐季清被源城绪可怕的脸色吓着了。“出了什么事?”
源城绪不及细说,急忙交代:“暴风雨即将来袭,你千万别出船舱;若是船舱进了水,你身上的羊皮袋也能让你在水中漂浮,别乱了方寸,好吗?”
“暴风雨?天气不是还好得很。”齐季清一脸不敢置信的错愕,但源城绪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海上的天气就是如此难测,谁也拿捏不准。之前能平静的度过,算是十分幸运的了。”源城绪匆忙解释着。“我这就到甲板上指挥,你好好待着,要小心点,知道吗?”
“那……我也到甲板上帮忙。”
“不行!”源城绪断然拒绝。“船上的事物你完全不懂,非但帮不了忙,还会碍手碍脚。”
“可是……”齐季清还不死心。
源城绪快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听话!现在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行了,若你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原谅自己。”话一说完,源城绪就匆匆忙忙往甲板上去了。
齐季清不甘在房里枯等,可又怕到了甲板上去真成了众人的绊脚石。就在齐季清犹豫不决之际,船身的摇晃逐渐变大,令他几乎站不住脚。
船身轧轧作响的声音,混合在暴风雨的浪涛声中;齐季清几回开了房门想探探甲板上的状况,然而除了不时传来此时彼落的叫嚷声外,他全然无法得知上面的情况,因为他不懂扶桑语。
齐季清焦急的脸转而变得黯淡无光,推门的手怔怔地停留在门板上。齐季清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容。
他一向认为自己出类拔萃,就算遇上困难也能迎刃而解,但源城绪却是他有生以来最棘手的问题。
“唉!真是遇上冤家、克星了。”
齐季清无法置身事外,心一横,就将源城绪的叮咛抛诸脑后,一头冲向甲板。
尚未打开通往甲板的木门,飒飒的暴风怒吼声,及滚滚的浪涛声便穿墙而来。齐季清深吸口气,用力将遮蔽船舱的木门推开。
一阵呼啸的强风从门缝疾速穿过,力道之大,险些将齐季清吹落身后的阶梯。他踉跄一步,赶紧抓住门框,才稳住了身子,但迎面而来的风雨却吹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的头脸衣衫,在一瞬间全湿透了。
船员们全神贯注忙着手边的工作,谁也没注意到齐季清悄悄来到甲板上。
齐季清用衣袂遮着头脸,举步维艰的向前走去,一面眯着眼,在仓皇来去的众人之间寻找源城绪的身影。好几次都险些被风吹倒,幸亏他练过武的底子,才能让他毫无依凭的在暴风雨中穿梭游走。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穿过暴风雨传到他耳中,齐季清循声走去,果真见到源城绪在船首坐镇指挥。
远远凝着那傲立风雨中的昂藏身躯,齐季清心底不住涌出无法言喻的爱恋情意,他恨不得能冲上前去,将那无比坚强的身躯紧紧拥住。但他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源城绪带领一船的人,躲过暴风雨的袭击。
宛若心有灵犀般,源城绪蓦地望向齐季清所站的地方。瞧清那不该出现的细瘦身躯真是齐季清之后,源城绪脸色骤变,怒气冲天地朝他走来。
由于源城绪的心思此时全在齐季清身上,竟没瞧见一块被狂风吹得高高扬起的木板,就在他快接近齐季清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他所在的方向击来。
“小心!”齐季清惊惶大叫时,身体也同时冲了出去。
瞧见齐季清一脸慌张的向自己跑来,源城绪愣了一下,下一瞬间他已被齐季清撞倒在地,随之落下的木板就这么重重落在齐季清身上。
“季清!”源城绪慌乱的狂声呐喊。齐季清竟然挺身相护,他竟没能保护齐季清!
源城绪又急又恼,搬开齐季清身上木板的手不住颤抖着。
这时,一旁惊愕的船员这才回过神赶来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压在两人身上的木板搬开,扶起昏迷的齐季清,和被撞得背脊发疼的源城绪。
源城绪立刻从船员手中接过齐季清,心急如焚地送回船舱,而后疾言厉色的催促他们回去固守岗位。
* * *
一回到船舱,惊魂未定的源城绪立即为齐季清检查伤势。齐季清当时身上绑上了羊皮囊,身体未受到伤害,但后脑勺却撞伤了,还肿了一个大包。
源城绪蹙着眉,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上药。看着齐季清为他受伤,让他心如刀割般难受。微颤的冰冷手指每拂过伤口一次,就加深一分自责。
“季清,别吓我,快点醒来,我会竭尽所能地补偿你。”
源城绪喃喃忏悔,轻吻着齐季清那失了血色的嘴唇。
仿佛受到源城绪的情绪牵动,齐季清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源城绪欣喜若狂,但一瞧见齐季清空洞、茫然的眼神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源城绪低声轻问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头一定很痛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脸茫然的齐季清这才发觉自己受了伤,痛得皱起眉,眼里也含着泪水。“好痛!”
源城绪紧抓住齐季清要去碰触伤口的手,“别摸!我才刚上了药。”
“我怎么了?”齐季清泪眼汪汪的问。
“你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你忘了吗?”源城绪轻轻将齐季清扶起。
“保护你?”齐季清蹙眉深思。“为何我要保护你?”
齐季清一句简单的问话,让源城绪打了个寒颤,犹如掉落无底深渊。深吸口气,源城绪才轻声问道:“你不记得为何要保护我,那你还记得我吗?”
“我不认识你啊!我……”
齐季清的表情由茫然倏地转为惊惶,全身突的一僵,血色迅速从惨白的脸上流失。
一见此种表情,源城绪就知心中不祥的预感成真,齐季清可能因一时的撞击而失忆。他曾听过这种事,但此时才明了面对这种无措的惶恐。
“我不知道我是谁!”
齐季清痛苦的抱着头,妍丽的脸孔浮现不安的情绪。
“别怕!还有我在你身边啊!就算你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要紧,我会照顾你,一直陪在你身边。”源城绪不舍的将齐季清一把揽进怀里。
源城绪的安慰似乎奏效,过了半晌,齐季清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他抬起头,认真的问道:“你呢?你是谁?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何你要对我这么好?”
源城绪无奈苦笑。这简单的问话,却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他和齐季清是什么关系,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要叫他如何向齐季清解释?
“怎么了?”齐季清疑惑地盯着源城绪。
源城绪用行动回答,灼热的吻直接落在那微启的红唇上。
齐季清惊愣地瞪着双眼,不知如何反应。
源城绪轻笑着移开唇,“我们是情人。”
“情人?”齐季清惊诧地大叫。他迅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胸膛,随即脸色大变的嚷着:“别开玩笑了,我可是男人耶!”
齐季清像碰着极度厌恶的东西般,霍地从源城绪身边跳开,脸上净是警戒神色。看着齐季清跳开,源城绪胸口随之一阵刺痛,不觉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别以为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会相信你。”齐季清近乎疯狂的咆哮着。他直觉眼前的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他害怕得颤抖;但同时却有种跃跃欲试,想去碰触那危险的冲动。
齐季清只觉得一片混乱,理不清脑子里的矛盾思绪。完全空白的记忆让他不解过去的自己,又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男子。
源城绪看得出齐季清正处于挣扎不安的矛盾之中,为了让他安心,他只好用这个称不上光明磊落的方法。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看一下自己左手臂上方的刻字,那里刻着我的名字源城绪。”
齐季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半信半疑的慢慢褪下衣襟,露出左侧肩膀和手臂,果然见肌肤上刻着源城绪三个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无法接受又不愿承认的事实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源城绪知道齐季清无法摆脱眼前的事实,坚决的反抗态度已软化。他步向齐季清,“你总该相信了吧!”
“别过来!”齐季清仓皇大叫。虽然心绪动摇,但源城绪的逼近让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也许以前的我真的是你的情人,可是现在的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齐季清的话比利剑还伤人,令源城绪惨白着脸动弹不得。
源城绪的模样让齐季清心中涌上一股不舍,但他强将那种不该有的感觉压抑下来,冷冷说道:“我要走了。”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想去哪里?”
齐季清愣了一下,随即倔强地说道:“我自然能查得出来,不用你管。”
话一说完,齐季清就大踏步往房门走去,一开门,映入眼中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僵了一下,才提起勇气继续往前,顾不得脚下晃动得厉害,齐季清用颤抖的双脚继续往前。
当他来到通道尽头时,却突然感到惧怕,迟疑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一鼓作气地将门推开。迎面吹来的是带着咸味的海风,而眼前则是一片狼藉。
他匆忙跑了出去,一连看了好几个地方,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愕然。
他竟然在一艘正行驶在汪洋大海之中的大船上,而且似乎才刚逃过一场暴风雨的浩劫。
他不死心地抓着一旁正忙着善后的船员,问他船上到底发生何事,而自己为何又会在船上。
船员一脸错愕地瞧着他,吐出一连串齐季清听不懂的话。他转而询问他人,然而不论他找谁,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说他懂的汉语。
“没有用的,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听不懂你说的话。”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焦躁愤怒的齐季清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他倏地转身,一把揪住源城绪的衣襟,眼里冒火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知道,就跟我回船舱。”
源城绪对工作中的船员说了些话,就头也不回的往船舱走去。无可奈何的齐季清,只好跟着源城绪。
待一回到船舱里的房间,齐季清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会在这艘船上?为何船上的人说的全是我听不懂的话?”
源城绪原想直截了当将实情告诉齐季清,但顾虑到齐季清心情太激动,而事情又有些复杂,若贸然告诉他,一定又不被接受,所以他决定再等一会儿。
“你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等你平静些再来找我,我就在对面房间。”
“我已经很平静,不需要再等了。”
“是吗?”源城绪挑眉说道:“那好,一个问题我要求你以一个吻作为报酬,你确定自己平静到可以这么做了吗?”
齐季清张着嘴,哑口无言。他的确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
“你还做不到,是吗?你才刚受伤不久,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也许一觉醒来,你的记忆就恢复了。”
“你这是趁人之危。”齐季清忿然说道。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已当我是陌生人,被你当成坏蛋也没什么差别。”源城绪语带苦涩地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
离去时他抑郁的眼神触动齐季清心灵深处,让齐季清突然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悸动。但他还是没开口叫住源城绪,因为他可不想吻他。
只剩一人的空荡荡房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孤寂,齐季清捧着头拼命回想,结果却只是让如罩上白雾般的脑子更加混沌而已,根本想不起任何事。
“好痛!”由于努力想寻求解答,反而刺激了伤处,一阵阵的刺痛向全身四处蔓延。
“算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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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季清长叹口气,懊恼地趴倒在绣枕上。眼前莫名的浮现源城绪临去时那落寞的神情。
“那人的确长得挺帅的,可我总不能就这么和他成为情人吧!”
一想到要和源城绪亲吻,齐季清心中就一阵骚动。
以前他到底是用何种心情和源城绪在一起的?为何他们会成为情人?齐季清所讲的都是真的吗?想知道自己的事,真的只能屈服在源城绪的要求之下吗?如果源城绪乘机编些谎言骗他,他根本无从分辨啊!
齐季清疲惫的心千头万绪,不知不觉,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
在齐季清进入睡梦约一个时辰之后,房门悄悄被打开,源城绪出现在门外,他探头瞧见齐季清睡着了,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他轻手替齐季清盖上锦被,迟疑了一下,才拂开覆在嫩颊上的黑发,印上一吻。
一想到可能再也无法正大光明的亲吻齐季清,失落感倏地袭上心头。不!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定要再度赢回齐季清。
打定主意之后,源城绪受挫的心情才稍稍平稳,也才能定下心去处理船上的事。虽躲过暴风雨的袭击,但船身受损的情形不明,他也还来不及探查,若再不处理,船员们可能要认为他是重视美色,而将船员生死弃之不顾的船长了。
轻喟一声,源城绪毅然起身,大步走出房间,一上了甲板之后,船员们果真正翘首等待,急着要告诉他船身的受损情形,等待源城绪的指示。
源城绪专注的听着报告,知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