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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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月词-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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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云釉猛地一僵,转身便看见了明崇乐,不知道待了多久。刚刚一通脾气着实发得畅快,她也觉得自己很有气势,但是眼下这个情景,让她再强作镇静实在是有些难了。
  明崇乐就这么面容难测地站着,唇线抿得极紧。
  裴意婵刚刚是被吓怕了,此时的泪珠子极有分寸地流了下来,带着一两分抽噎,无损那张精巧小脸的风流标致,倒平添了一段我见犹怜的风姿。
  明崇乐走过来,掠过卓云釉身侧,轻轻扶起了地上的裴意婵,柔声安慰道:“你不要怪她。”
  裴意婵委委屈屈的拉扯着他的衣角,弱不禁风地倚着他:“二公子,意婵好怕。”
  卓云釉确信,她在刚刚那一刻看见裴意婵,窝在明崇乐怀里对着自己挑衅地一笑。
  她卓云釉当着明崇乐的面欺负了他的爱慕者,明二公子护短来了?
  她冷冷瞧了眼明崇乐,再瞧了眼裴意婵,脸上倒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附和道:“是了,我便是这么可怕。”
  裴意婵泪蒙蒙的眼中嘲讽更甚,明崇乐的面色倒是寒肃上了几分。
  “不打扰你们了,我便先走了。”卓云釉依旧事不关己,跟着陈游白那么些年,练的不就是这种不近人情的本事么。
  “等等。”明崇乐叫住了她,慢慢推开怀里的裴意婵,袖中取出一方白帕,递给了楚楚可怜的她,后者则是羞怯地接下。
  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暗自捺下心头酸涌的邪火。
  明崇乐眼神深幽,表情是她所不熟悉的正经严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卓云釉,你的确可怕。你心重,你绝情,你表里不一,所以你才会对人下手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裴意婵的脸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瞬间由阴转晴,眼中渐生得意之色,瞬时活泛起来。
  卓云釉没有讲话。
  “但是在我面前,你不必这样。”明崇乐冷冷的声音却依旧淡淡地响起,“有我在的地方,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后就好了。”
  他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熟稔地把她带进怀里,转身两人一同对着裴意婵。
  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晰:“裴小姐,你不要怪她。云釉不好,万幸我明二也不是什么善类,管住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你要是实在生气,便气我好了,只是请你不要欺负她。她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我,见不得她不好。”
  裴意婵的一张脸瞬时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轰轰烈烈打小三!

  ☆、迷途难返

  “你怎么会在这?”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卓云釉才轻声开口,声音有些低不可闻。明崇乐并未讲话,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我知道你在这里。”他语气无波无澜,并不能看出情绪,“你本事通天,我也不想知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说得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但是比先前的凉淡给了她几分自在。明崇乐那般毫无缘由地护着她,的确令她心头溢着甜意,却不免仍是看向他英俊的侧脸,有些无奈:“其实你不必这么对她,也许我也有错。” 
  对方的声音堪称凉淡:“无所谓,我本就是非不分。”
  他们的生活不受纲常束缚,万事只管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法则度量万物。
  而明崇乐的法则,一直都是唯云釉首是瞻。
  况且,他是真的要断了裴意婵这单方面的相思,这种方法对一个女子虽是太过绝情,但不可否认是最有效的,哪怕依旧断不了的心思,也能杜绝她对云釉的骚扰。
  这般下去,卓云釉也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云釉。”既将分离的时候,明崇乐却还是叫住了她,“纵是变故诸多,我从未想过要同你分开。我此番到零陵,真的只是想要接你回去,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生我的气,但是,至少不要避着我,好不好?”
  卓云釉站在原地默了很久,未及开口,便听到明崇乐带笑地声音:“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摆摆手,“快回去吧,外头冷。”
  近日事情实在是太多,明崇乐自己都有些烦闷,晨起更是没来由地更加疲惫,以至于和裴七一起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莫不是负心人做得,连自己都有些心虚?”裴攸宁一双桃花眼灼灼熠彩,“我怎么听说裴意婵闭门不出好几日,谁都不见,你当真绝情啊……”
  花花公子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着实没有说服力。明崇乐手指轻按眉心,有些淡淡:“我没耐性让她再纠缠下去了。”
  “那你自己又在纠缠些什么?”裴攸宁就知道明崇乐一定会在卓云釉这里,看他的眼神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楼梯,眸中的期待怎么都掩饰不了。适才无非是在调笑,他与裴意婵虽是姐弟,绝迹是完全不亲厚,或者说他对于整个裴家都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便这么一瞥的功夫,却见得一个模糊的影子行色匆匆:“那是……”
  明崇乐有些茫然:“什么?”
  裴攸宁微微眯了眯眼,凭借他的性情,对着女子的样貌确是有些过目不忘,刚刚的那个人绝对是见过的,不过是谁呢……想了好一会,明崇乐等得都没了耐性,却听得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如果我没记错,刚刚那个是裴意婵身边的人,叫青荷。”
  她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莫名感到一丝不妙。
  “正则。”明崇乐唤过小童,“上去把云釉叫下来。”正则自是听从。
  不多时卓云釉也下来了,穿着荷粉衣裙,甚显清雅动人,不过比从前更为清瘦,倒是有些怜怜。她记得明崇乐之前的话,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来见他,下来却见得两人愁云密布的脸,一时有些疑惑:“怎么了?”
  “裴意婵又来找你?”明崇乐有些担心。
  卓云釉对上他的眼,有些莫名:“不曾啊……”的确,如她所想,裴意婵不该如此毫无反应,谁想这几日非但没来寻她,反而连生意上的阻挠都收敛了,着实不似裴六小姐的性子。怀疑归怀疑,但是:“的确不曾。”
  裴攸宁也觉得自己担心有过,推过一杯茶水:“不过寻常问问。”
  他们不说,她倒也没有多问的打算,只是对着杯盏摇摇头:“适才服药,实在不便饮茶。”
  明崇乐悬着的心终究无法放下:“服药?什么药?”
  自然是治伤的药,卓云釉觉得他应该知道,只觉得他的担心毫无来由,不觉安慰道:“我的药没有问题的,与往日并不不同……”说着自己都有些警觉,因为的确面颊传来一丝痒痛。
  “云釉!”明崇乐瞧着她忽然起身,闪过慌张。
  卓云釉已经明显感到不适,右颊的感受越来越不对,完全不该有的热烫,难以忽视的隐痛让她骤然惊醒——被人算计了!如果说让明崇乐知道自己受伤已是意料之外,那么现在绝对不会想让他看到自己不适的模样,所以她选择逃离。
  不仅明崇乐站了起来,裴攸宁的脸色也变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右颊伤口漫出,有种骨肉撕裂的感觉,疼得卓云釉来不及反应,尖声叫了出来。
  “别过来!”她含糊着怒喝,几个人都被震住了,并未上前。右手悬着不敢触碰,颤抖着咬牙拿下缚面的白莲,眼睛已经疼得盈了泪,她轻喘着却是见到上面已经沾着殷殷血渍,疼得麻木的时候,嘴角尝到了一味咸腥,既然已经见了红,必然是血肉模糊的,刺痛一波波袭来,她耳间嗡嗡作响,伸手捂住了右脸,整个人蜷了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腕,强拉着掰过她的脸,她含着泪模糊地睁眼,看见明崇乐茶色的眸子黑深幽暗,却是立刻把她打横抱起,朦胧中听得他急声喝着:“还不快去叫大夫!”
  ****
  用心着实毒烈,三合粉活血散瘀,对于旁人没有问题,不过她这种本就有伤,不过用药拖着不让愈合的人,遇着便是大忌,所以才会服下药只一刻便伤口崩裂。
  她是不知道裴意婵打不打算杀她,反正的确是对先前被羞辱的事情耿耿于怀。
  缚面已被取下,面上也已经新抹了药,不用看也知道定是丑极了,只怕是再也好不了了,余生竟是真的要伴着刀疤过活。阵阵刺痛让她有些无力,心境却越发惨然。
  明崇乐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冷,望着她惨白的面色,越发显出那抹红痕的刺目:“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不会有裴意婵的报复,如果不是他,她绝对不会受这样的苦。刚刚她痛到晕厥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惊慌恐惧几乎将他击垮,心尖抽痛,甚至有一瞬想到——如果她出事,如果……并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周身已经冒出冷汗,上天不会对他们如此残忍,绝对不会的!
  “同我回去。”他依旧是这句话,他没有办法看着她再次受伤,“不要再说什么从前,我们都忘了,我们回去,回永宁,回我们的家。”说着不觉地将她的手握紧。
  “你可以不在乎么?”卓云釉默默抽出手来,望着灯火出神,面上带伤,话音都有些含糊,“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一时的事情,即便现在没有问题,今后也都会显现出来的。我有太多的秘密了,而且我心重绝情,我表里不一。你说得对,其实你一直以来等的都是从前的那个卓云釉,我已经变了,变的太多了……”
  “云釉,你想要和我过一辈子的是不是!”明崇乐的眸光很温柔,忽而有些惊喜,“你担心这么多,说到底不就是害怕不能和我白头到老么……你在担心我!”
  他再次牵住她的手,被她挣开,他再伸手,她再挣开。最后,明崇乐索性直接俯下身子把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搂住,卓云釉不再挣扎,却是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心思和你闹。”
  “我没有闹。”他的声音低低的,敛起笑意,很认真,“谁都不能知道以后的事情,但是不能为着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放弃,从而选择另一条路,谁又能保证另一条路会一帆风顺……”
  她良久不语,他几乎以为自己成功说服她了,却听见她的回答:“有的路,走错一步,一辈子都回不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算了一下,八月初这篇文章可能就要完结了。说实话,的确有些不舍得。

  ☆、六神烦乱

  卓云釉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境,至少在自己最过狼狈失落的状况下,是不愿意让自己亲近的人看到的。
  顾敏之在看到她伤势的时候,惊怒之外,倒是显出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凛然杀气。她倒是成了最平静的那一个,轻声告诉他:“我随你一同回壁都。”
  她有些累了,单纯地不愿意追究。
  明崇乐那日真的是被她绝情的话语伤到了,她没有敢去看他那一刻颓败苍白的面色。她本以为他会依旧不依不挠,谁知他只是惨然地笑了笑:“这样啊……”
  这样,是怎样?
  她等了两日,都没有再见到他,却是等来了裴攸宁。裴七依旧一副自在的浪子模样,随意得遣人搬来了一只小红木箱子:“喏,送美人一份薄礼。”
  卓云釉狐疑地打开,有些惊讶,里面赫然是胡掌柜手中零陵茶田、茶楼的全数房契、地契。她知道这些如今归了裴攸宁,不过他缘何送来给自己。略一思忖:“你是替裴意婵赔礼?”
  “嗬。”裴七顶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模样,笑得灿烂,“差点白作人情。这可不关她的事情,是我送你的。”
  “原因?”
  “唔……”他扬眉,“有人许我东西同这个作交换,我觉得挺合算。美人,猜猜是谁?”
  这还用猜么?她合上盒子推至他面前,唇边溢出苦笑:“你还是拿回去吧。”
  裴攸宁双手往身侧一举,表情无辜:“我的东西我可是已经收下了,当下只是替你们跑跑腿。你若要还,自己还去给渊逸。”
  “六姐,你来作何?”在卓云釉晃神的功夫,裴攸宁眼尖,懒洋洋的声音悠然想起。
  裴意婵果真抿着唇,正有些艰难地向他们这里走来。不知道是不是卓云釉的错觉,她觉得裴意婵的面色并不比自己好,甚至带着些怆然,竟是比她这个病人还要憔悴上几分,眸中几多情绪交织,仿佛像遭逢巨变。
  事实上,裴意婵这几日的确过得不好。
  她在屋中闷了好久,屈辱、愤懑折磨得她无法入眠,闭眼全是卓云釉轻蔑的神色和明崇乐冷情的双目。怒火几欲烧穿她,她并不怪明崇乐的冷漠,因为在卓云釉出现前,他对自己都是温和的,而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叫卓云釉的女子带来的!
  然后,她就想起她面颊上那道伤疤,破相毁容的女子不应该有那般的傲气,只能说明她的骄傲不会因为这个而减损。不可能,女为悦己者容,既然这样,她裴六便帮帮她,不如彻底毁了这张脸,看她如何嚣张。
  下毒的那一日,只裴攸宁一人回来,瞥了瞥身边的青荷,对上她丝毫不显心虚的眼,却只说了一句:“你完了。”
  她并未否认,只是终于有些满足地笑了。
  她不怕卓云釉的报复,甚至于她还隐隐期待,她需要一个机会,把这个她厌恶的女子彻底赶出视线。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报复来的又快又狠,雷霆万钧,打得她连翻身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两日,裴意婵自懂事起便开始的努力经营,已经风云变幻,自己暗地里的生意尽数化为了乌有,归她账下的裴家钱庄生意也岌岌可危,连那些依靠的自己母亲、裴家三夫人娘家势力的买卖也遭到了打击。再不消半日,江南裴家当家、她最尊敬的父亲便会知道她的无用,她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就将被轻而易举的夺权。
  “我败了,你放过我。”
  裴意婵说这话的时候红了眼,不知是因为激恼还是羞愤。是的,于她而言,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她妆容妍丽,但是此刻在这个未施粉黛的女子身前,竟是灭顶的屈辱感。
  但她没有办法,她是侧室出生,有着六个凶残的对手,除了裴攸宁置身事外,几个兄姊皆蠢蠢欲动,要和她竞争当家,全靠着她心思玲珑才能够压制住。她自认手段高妙,但是没想一招不慎,毁得这般彻底。
  相比宠爱尽失、夙愿皆毁,今日这般低头算不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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