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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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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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同道所讥笑不齿。
  佟长白目射凶光,狰狞笑道:“好、好,你们都没有这个胆子,那就让咱来吧!”
  众人这才忽然记起这铜面凶神佟长白乃是“两恶”之一,他可不大讲究这种江湖规矩,而是恣意行事,如若不然,怎会成“两恶”之一?
  谁也不愿意出声提醒佟长白不可这样做,反正动手的不是自己那就行啦!而这黑鹰史良的武功如此高明卓绝,实是一大祸患,今日能够除掉他,当然是众人皆欲之事。但见佟长白抡起钉锤,呼一声向史良头颅击去。
  史良右刀疾出,硬是向钉锤架去。他左手已练成了“摧心裂骨手”,是以厉害之极,人人抵挡不住。右手刀则是雷霆刀法,亦是武林一大绝学。否则他焉能在如此众多的名家高手围攻之下屡次冲出?此时刀锤相交,当地大响一声,竟自汤开了那只钉锤。然而这一来他左手便抵不住遍、朱二人内力所聚的尺八玉箫了,蹬蹬蹬连退三步。
  这支尺八玉萧是平钝无锋,不能刺穿史良的手掌,但上面却蕴聚着朱宗潜和归奉节两人的内力,非同小可,洞穿牛腹是决计不成问题的。黑鹰史良全仗“摧心裂骨手”这种奇功抵住他们两人的内力,这刻受到右手长刀的影响,功力减弱,当然抵挡不住,连退了三步之后,张口喷出鲜血。
  这等景象惨烈无比,连杀人不眨眼,被列入宇内“两恶”之内的佟长白也为之一怔,垂下手中钉锤。
  朱宗潜猛可飞起一脚,直取史良小肮。史良方自一闪身,朱宗潜趁机伸手搭住玉萧,迅速退开。归奉节不禁喘一口气,迅速侧跃数尺,免得妨碍了朱宗潜。
  史良冷冷地瞪视着朱宗潜,这刻他已陷身在重围之中,自知绝难冲出,须得等到别的机会来临,方可一试。因此他动也不动,嘴唇的血迹也没有揩拭。
  朱宗潜取出兵刃,左刀右剑,静静地注视着史良。全场也只有他一个人晓得史良尚有一拚之力,只因史良刚才吐的那一口血,旁人都认为他内伤极重。其实此是七煞秘中的一种神奇功夫,只用一口血,就化解了内脏所受的压力。但比起他应该负的伤可就微乎其微,根本算不了受伤了。
  这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功夫,史良似乎已了解这个像彗星一般崛起的年轻高手心中的意思,当下道:“朱宗潜,你对我仇恨极深,有意与我决一死战,是不是?” 
 

 
 
 



第十一章
 
  众人一听都大感意外,只因史良说话之时,依然含气敛劲,毫无受伤之象,这就无怪他敢向朱宗潜搦战了。
  朱宗潜道:“不错,我只想跟你痛痛快快的拚一场,至死方休,咱们既不逃走,亦不要别人插手,你敢不敢?”
  史良道:“有何不敢,咱们一言为定。”
  朱宗潜长笑一声,道:“好极了,假如今日你有本事杀死我,谁也不拦阻你,让你安然离开,你瞧这个条件如何?”
  史良道:“当然好极,但我却想不到你如此聪明之人,为何肯作茧自缚,自动提出如此不利的条件?”
  须知朱宗潜若然不提这个条件,情况还是一样,史良非打不可,并不是他不提这个条件史良就可以不打。
  旁人亦泛起同样的疑问,当下无人插嘴,等着朱宗潜如何回答。
  朱宗潜霎时现出神思不属的样子,怔怔寻思了老大一会功夫,众人越发惊讶,包括史良在内,全都屏息静气,瞧他何以变成这等模样?
  又过了一阵,盛启忍不住大声道:“喂,朱老弟,你没事吧?”
  话声方歇,外面传出一声掌声。朱宗潜眼中顿时恢复神采,生气奕奕地道:“我很好,刚才我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史良身躯微微一震,道:“外面的人是谁?”
  朱宗潜哈哈一笑,道:“你还猜不出来吗?当然是你最害怕的人,他姓卓名蒙,你听清楚了没有?他一定已追上那沈千机,把他杀死,才赶回来。我就是等他回返,以便保证你决逃不掉,除非你有本事当场杀死我,否则你决逃不过他老人家的神剑截击,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黑鹰史良极是老奸巨滑,至此仍然不肯轻易相信,冷冷道:“若然是他,为何他不亲自现身动手?”
  朱宗潜面色一沉,其寒如霜,道:“问得好!他老人家不但不肯进来动手,而且还把面孔蒙起来,这个原因不妨告诉你,那就是他老人家生怕心情太过激动,以致触发了药性,顿时变成『狼人』。他老人家可不想在天下高人面前,露出那副可怕的面目。”
  他一提起“狼人”二字,旁人固然感到一阵窒息的重压,即使是史良,才不由得面色发白,微微发出喘声。
  朱宗潜厉声道:“我若不是业已查明白你们合力设计加害家师,也不会如此的恨你入骨,非亲手杀死你不可了。”
  他说的话都是经过研思,俱有作用。
  史良举目向门外望去,目光却被一影大师等数人挡住。
  朱宗潜突然退开数步,厉声向一众高手说道:“诸位俱是亲自目睹耳闻,家师之所以变为『狼人』,实在是被奸人陷害,是以罪首祸魁是谁,请各位主持公道。”
  原来他故意提起史良加害师父之事,便是算准他在这等情势之下,定会默认,这样自然比起他向旁人解说强胜百倍,方可迫使旁人不能不信。如今目的已达、再也不要拖延了。他招手道:“恶贼,过来这边动手吧!可别打主意逃走,家师在这一道门后面等候,你决查看不出………”
  黑鹰史良受激不过,发出凶野之性,狞声笑道:“老子今日不把你碎万段,誓不为人。”
  骂声中然离地扑去,手中长刀化作一道精虹,疾卷敌人。
  他一出手就使出“雷霆刀法”,凌厉无比。全厅高手们尽避惯见大风大浪,这时也不由得骇然变色。
  朱宗潜可不敢硬挡他这一刀,但见他斜踏一步,长啸严密封住门户。左手之刀劈出,凶猛之极。这一刀也具有雷霆万钧之势,大开大阖,直是无坚不摧。
  史良第二刀方自发出,势式尚未使足,对方这一刀已当头劈落。他一眼认出亦是雷霆刀法,心头大是凛骇,仓猝间已没有第二条路,只好运足功力,发刀硬拚。
  两刀相触,发出一声震耳大响,双方都退了两步。史良一口血喷在地上,提刀再上。他由於出刀之时慢了一线,势道比不上对方,以硬碰硬,吃亏甚大,是以又用秘功化解了内脏所受的压力。如若他没有这一手奇功,这一刀可就得躺下了。
  但听钢刀相碰之声响个不停,震耳欲聋。原来他们都使出同样的刀法。朱宗潜才练会不久,自然及不上史良的功深纯熟。但他老早以前就下苦功研究,右手的芙蓉剑不时使出“干元剑法”,便是用来补助这个可怕的破绽。
  两人越战越勇,凶险百出,所有的人都瞧得目骇神摇。尤其是交战中的两人俱是酣呼大叫,急砍硬劈的打法,更容易令人兴奋,全身血液沸腾,恨不得自家亦下场出手,拚个痛快。
  厅堂上的屋瓦震得生响,杀声冲霄,宛如千军万马正在浴血奋战,当真是人寰罕见的猛烈搏斗。刀光如云之中,忽见剑气暴涨,人影立分,一切声响忽然消失,令人感到静得难受。那两位方才还在舍命苦拚之人,好像已经讲和,分开七八尺之远,各自屹立对望。
  可是他们两人眼中凶光犹在,足以使寻常之人骇个半死。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屹立对望,过了一会,史良胸口忽然出现一块血渍,并且越来越大。这块血渍自然就是战败死亡的讯号,一众高手都省得。业已包扎好前坐在一隅观战的程大声道:“宗潜兄真了不起,你自家没有事吧?”
  朱宗潜神情仍然保持着那一股凶威之气,盯住史良,竟不开口回答程的话。
  这一来,便有两三个人瞧出中奥妙,晓得朱宗潜乃是集中了精神力量,发挥他坚强无比的意志,正在对付史良。这当然是黑鹰史良还有什么杀手钔,被朱宗潜晓得,是以如此的严密设防,不敢略有松懈。
  黑鹰史良胸口的血渍一直扩染到腹部,可知他流血极多,换了旁人,早就得躺下了。但他还能挺直的屹立不动,目光极为凶毒地瞪望着对手。
  又过了好一会,史良冷冷道:“叫你师父进来。”
  朱宗潜哼了一声道:“他老人家若已在此,怎会至此尚不现身?你早就上了大当啦!”
  史良两眼圆睁,似是万分气恼。
  一众高手都道他定必暴起出手,用残馀之力作最后一堆。那知他竟没有动弹,恨声道:
  “沈老大平生自诩机智,那知步步皆错,致有今日之败。”
  朱宗潜厉声道:“这话说之何益,我且问你,家师与你们八拜结盟,情深义重,沈千机凭什么要加害於他?若无其他原因,那就是因为豺狼之性。”
  黑鹰史良眼中凶光已淡了许多,冷哂道:“告诉你也无妨,沈老大把他心爱之人送给卓蒙,初时本是好意,但后来旧情离割,终於设法夺回来。”
  朱宗潜怒不可遏,喝道:“然则你呢?你有什么理由助他做这等灭绝天良之事?”
  史良道:“沈老大与我结盟在先,关系不同,再说有的武功须得他指点才行,是以我非帮他不可。”
  朱宗潜目欲裂,厉声道:“你这人面兽心之徒,罪该万死,看剑!”
  喝声中提剑疾刺,势道强劲绝伦。一众高手见他全力出手,都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方在转念之际,“锵”地一响,原来史良居然挥刀架开了朱宗潜的长剑,跃开数尺。刀上功力之强,身手之捷,他依然毫不逊色於未伤之前。
  众人方自诧骇交集,朱宗潜已自刀剑齐施,凶猛攻去。他左手刀全是攻势,配合得十分巧妙。众人还不怎样,史良却心惊胆寒,暗忖这不知如何学得了“雷霆刀法”,初时刀剑尚不能配合得如此精妙,全因适才一战,悟出法度,这刻刀剑配合得水乳交融,无懈可击了。
  他这一气馁,长刀的功力便显着减弱。龙门队诸人见这史良尚能苦战,都自动的重新布阵,把他们围在核心。
  这些高手们的阵势泛涌出重重杀气,使史良精神上大受压迫,斗志更弱。朱宗潜寻瑕抵隙,蓦地一剑挑开了敌刀,左手的长刀疾急砍入去,黑鹰史良既不能招架,又来不及闪避,本定必败之局,但他不但不惊,反而狞笑一声,左手一伸,已捋住敌人的长刀。
  朱宗潜的长刀何等锋快,但史良一把抓住,竟全然不畏锋快的刀刃,还使劲的拉夺。
  朱宗潜一方面使劲抵拒,一方面挥剑刺击。
  但这时史良右手长刀已收回发出,迅速招架,一时铿锵之声不绝於耳。
  人人尽皆瞧出他们斗得凶险无比,朱宗潜本是稳稳占了上风,目下突然间优势全消,变成近身肉搏,如若剑法略有疏失,登时得死在敌人之下。因此大家都变得十分紧张,隐隐可闻众人喘息之声。
  像他们今日这种打法,即使是龙门队这些名家高手,个个都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异变幻的拚斗。直到这刻,他们更深深了解这个敌人实在难斗之极。例如他胸口的血渍,任何人见了都以为史良的战斗力已失,当然会松懈下来,若然如此,势必死在他突起反击之下不可了。又比方他竟能以一只肉掌,硬是攫夺锋利的兵刃,竟不伤及掌心,这也是十分奇怪的现象,他既然具有这等奇异功夫,何以不早早施展?
  总而言之,这一场拚斗,在在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亦想不出朱宗潜怎能处处制占了机先,好像完全洞悉对方的阴谋诡计一般。
  铜面凶神佟长白怪叫一声,一抖手中钉锤,便要上前。
  朱宗潜厉声道:“不要上来!”
  佟长白一怔,竟乖乖的垂下钉锤,闷声不响。
  朱、史两人拉拉扯扯地疾拚了三四十招,局势越发凶险。
  史良口中连连咒骂,但谁也听不清他咒骂的语句。众人都替朱宗潜着急得频冒冷汗,全然捉摸不透这一场激斗如何结束法?更猜不出谁赢谁输?
  忽听锵地一响之后,朱、史两人都不再移动,原来两人刀剑互相碰开了,任何一方都感到难於发招,这是因为双方守御的招式都极为玄奥,谁也无法先行出手进击。如若妄动,可能反而失手被杀,所以双方都僵住了。
  朱宗潜严冷加霜的面上,反而微微透出笑容,使人感到他意志之强毅,古今罕有。
  史良面色比之往昔更为乌黑,也因而看上去格外可怕。
  他们僵持了一阵,众人的目光忽然被一个微小的变化所吸引,原来史良那只捋住敌刀的手掌边缘现出血渍,很快就变成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饼不片刻,地上已滴了一滩血迹。史良右手长刀猛然疾砍,朱宗潜长剑迅出,抵住他这一刀。同时左手向前一送,一直被对方拉抓住的利刀忽然能够移动,先是削落了敌人几只手指,刀尖也绝快地刺入敌人胸口。
  史良蹬蹬蹬直向后退,朱宗潜却仍然站在原处,但见史良那张黑面膛很快就变成惨白色,他左手数指已断,血流不止,右手抛了长刀,掩住胸口刀伤之处,形状十分惨厉可怖。
  不过直到这刻,众人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当真落败?抑是还有什么奇怪功夫尚可一拚?
  朱宗潜发出喘息之声,刀剑缓缓垂下,显出精疲力尽的样子。
  史良道:“好小子,你真行。我若能再坚持一会,只怕倒下去的是你而不是我了。”
  他语声仍然响亮,可是已缺乏了凶恶的味道,反而生像是与朋友交谈,颇有亲切之意。
  群雄都泛起莫测高深之感,但有一点却绝对错不了,那便是朱、史二人的这一场龙争虎斗,实在奇凶奇险,目下朱宗潜虽是胜方。可是在未曾有结局之前的一刹那,仍然未分强弱。换言之,他们斗到后来,除了武功之外,还加上一项主要因素,这便是“意志”了。任何的一方若是意志不够强毅,无法再行支撑,便立刻败亡。
  史良的话意正是如此,朱宗潜颔首道:“不错,我也几乎支持不住了,你对『坚心忍性』这一门功夫造诣真高,我深感佩服。”
  黑鹰史良骤然一惊,道:“你也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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