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风露立中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凤静逸抿抿唇没说话,目光沉暗中带着一丝不明的阴霾。

凤静祈终究不忍,对凤静逸道:“老七,你三哥也是为了我东昭。”

凤静乾似笑非笑地看了凤静祈一眼:“太子倒是惯会充好人,横竖总会有人去充那恶人。”

凤静祈皱眉看了凤静乾一眼,淡淡道:“老二,老三不是恶人。这件事,换成是我也会去做。只可惜,我却没有他心思缜密,敏锐善谋。便是让我去了疫区,只怕也布不出这样连环的计局。”说完,凤静祈忍不住心中微微唏嘘,平心而论,他们几个兄弟,无一人才智及得上凤静熙。若非老三天生残疾,又无心帝位,只怕他……凤静祈下意识看了凤静熙一眼,强行将自己更深的思绪嘎然切断。

凤静乾冷冷一笑,没说话。

凤静熙淡漠道:“北陵多游牧,便是得了痘方,也必定元气大伤,这两三年内必定没有足够的实力在西北大肆犯境,我们可以腾出手专心治理南方水患。”

凤静祈听了点点头,赞同道:“南方地区夏长冬短,本是鱼米之乡,却也因这天气的缘故易遭涝灾,尤其近年,连续洪水泛滥、连年欠收,民不聊生,本应是天下粮仓的地方,如今却还要依靠拨款来营生,只是,如今看来,依靠国库拨粮拨款赈灾也终不是长久之计。”

凤静逸皱眉道:“我查过户部这几年银钱的去向,每年都有大笔专款专门用于修堤筑坝,只是似乎效果并不好。”

凤静熙淡淡道:“古人治水便讲疏大于堵,如今,我们却一直重筑堤坝,反而忽略了疏引流水。”

凤静祈点点头,一面思索一面慢慢道:“三年前南方曾有一次大水患,水患后,我奉父皇之命,前去赈灾抚民,沿途与地方官员交流,曾经讨论过开渠分流江河之水……”说到这里,他看了凤静熙一眼,说道:“当时我回来后曾经与三弟讨论过此事,还曾就此上疏父皇,父皇也御批户部,这几年连续拨发专款用于开渠,只是照这几年的行事看,似乎效果不大。”

凤静乾听着他们对话,忽然苦笑一声,似有感而发一般,慨然道:“南方日日烦恼水患,北方却常常困于干旱,你们长居皇都,不曾见过北方百姓为了吃水,挑担十里的辛苦。如今看来,这倒真应了那一句老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凤静熙淡淡道:“开渠的路数没错,只是,我们当时还是考虑得太保守了。”

凤静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凤静熙点点头:“开运河。”

见他们一副初闻而惊,思索片刻既露出恍然而跃跃欲动的表情,凤静熙索性对太子道:“可否借地图一览。”

太子连太监都不叫,自己从书架上取了地图过来铺展在案上,几兄弟不约而同齐聚案前。

凤静熙指着图中南部水脉的走向不紧不慢说道:“阿毓这些年在南方修河筑堤,收集了主要水脉的信息,也一直在勘察南方的地势、民情,”他对太子说:“我记得这些年,皇兄也一直在让钦天监记录南方降雨,并关注南方农产重镇、贸易重镇,想必也有心提升南方物资北调的效率。”他低低咳嗽了一阵,慢慢道:“我已经初步规划了两条运河的大致方向,回头我会让人送到东宫来。”

凤静祈一惊:“老三……”

凤静熙低声咳嗽着,断断续续缓缓道:“凡事有利自然有弊。若开通运河,一可舒缓南方水患;二则引流向北一解北方旱情;其三,也可以提高南货北调的速度,运河开凿之后,必定会兴起新的贸易重镇,也能够加速南北的消息流通、技术流通。”

凤静祈听了大为惊讶:“三弟这是想……重商?”

凤静熙摇摇头:“商农并重,缺一不可。”

凤静逸忍不住插嘴道:“我也支持发展商业,只是,也不能让他们做大。我虽在户部不久,只是,依我看来,商人虽在士农工商之末,但有些做大的商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左右一地经济命脉,甚至地方官员的施政。而且,即便是士族权贵,若想聚敛财富,那也是脱不开生意二字。”他皱眉道:“我记得五年前,父皇查办内务府贪墨一事,揪出的鲁姓皇商,据说家资之丰,足抵半个国库。只是,商人重利,他们对于忠君爱国的观念十分淡薄,若发展强大了,怕是反而要影响国政。”

凤静熙道:“你可听过国营之说?”

凤静逸一怔。

凤静熙缓缓道:“将事关国之根本的领域,允许商人参股参商,只是主营控制权则握在国家手中。将经营权划定可信商户做特许经营,或者只出卖经营权的承租年限,期内允其经营,过期则收回经营权利,这样既可以允许商人盈利,又可丰盈国库,却也不用忧惧商人无限做大,毕竟我们可以藉由经营权利的租用来控制他们发展的规模。”

凤静祈深思道:“只是如此,户部负担过重,既要核算管理全国税收支出还要管理商贸之事,会不堪重负。不若单独成立一个部门专管专营,专门处理商务。”

凤静熙淡淡一笑:“皇兄与我不谋而合。我确实有意建议父皇在六部之外再立商务一部。”

凤静祈诚恳道:“若非有三弟如此奇思妙想作为前引,以我之能,却万万想不到如此长远。”说着,凤静祈忽然起身对凤静熙一拜:“三弟,父皇曾言,你有帝师之资,果然不假,大哥对你,心悦诚服。”

凤静熙微动轮椅,避开凤静祈的大礼,淡淡道:“皇兄不必如此,以我个人之力,也确实无法深谋远虑至此。我之所以能够考虑到此处,也不过得一人所言而深受启蒙。”

这一次,不仅凤静祈惊讶,连凤静乾都不禁挑起眉头,竖起耳朵:“但不知东昭还有如此高人?”

凤静熙淡淡道:“容容。”

此名一出,举座皆惊。

没有人能够相信,这样前瞻而大胆的想法却是得自一个女子之口。

凤静祈果断道:“不可能。容容从不关心国事。”

凤静熙淡漠道:“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他是那一日在春花宴上听容容无意间提及技术发展、信息交流对国力经济提升与促进的之后,触发了他这些新想法。只是这种事情,却没有必要道与他人,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凤静乾听了,不客气大笑,嘲讽地看了凤静祈一眼:“失之东隅,未必收得桑榆。”

凤静祈哑然。

几人又关于运河及商务部之事,讨论了几句,凤静乾忽然皱起眉头道:“只是如今运河开通,虽众多利好,却有一件事不好。”

凤静熙淡淡道:“北方邻国多不善水,短期之内不必担心邻国自水道入侵东昭内地,只是,事无近忧亦有远虑。若开凿运河,父皇想必会要求你组建水师。”他看凤静乾一眼,不急不缓道:“我为你争取两年西北边境的相对平静,这也是目的之一。只是,你也不必过于急于求成,水军是长远之计,还是细细筹谋为好。”

凤静乾若有所思地看了凤静熙一眼,忽然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懒洋洋道:“三弟倒是将功劳分得均匀。你就甘于为我们做嫁衣?”

凤静熙淡淡道:“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二皇兄操心了。”

凤静乾耸耸肩,问道:“如今这些都还远,当前这迎接来使与和谈怕才是当务之急。”

凤静熙淡淡道:“那是两位皇兄的事情,用不着我来操心。”据潜伏在北陵的奸细送回的消息,此次议和来使虽是二皇子,五皇子却也伪装成随行人员一同前来,想是要借此顺便刺探一番,故而,皇帝将接待事宜交给太子,只是也要求凤静乾暗中查探五皇子的动向。毕竟,北陵现有诸皇子,只五皇子一人值得关注。

☆、第62章

凤静乾叹口气;修长的手在凤静熙肩头噼啪一阵乱拍;“老三,老三,你这性子真是不讨喜,只是你实在堪当惊才绝艳这样的评价;怨不得父皇对你又爱又恨。”

凤静熙微错开轮椅,冷漠道,“太子殿下;若没其他事;臣弟就先回去了。”

凤静祈点点头,温声叮嘱道,“近日我得了两支五百年的灵芝;已经让人交给你的随从。你身子不好,还是多加休养。”

凤静祈正准备送他,凤静逸忽然开口道:“皇兄,我也正要回去,不如我送三皇兄一程。”

凤静祈一怔,眼角余光不落痕迹瞄了凤静乾一眼,只见对方低垂着眼睛不知在想写什么,他温文浅笑:“那就辛苦老七一趟。”

凤静熙不置可否,任由凤静逸推着自己的轮椅一直到东宫的门口。

凤静熙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停驻,侍卫上前来正欲抱凤静熙上马车,被凤静熙轻轻阻止。

他挥挥手,让随侍的人离开一些,等只剩下他与凤静逸二人。

凤静熙看着凤静逸,开门见山道:“你有话要说?”

凤静逸抿抿唇,他看着凤静熙,如今,因为蛊虫被取出,又有沈容容与慕容黄芪的细心调养,凤静熙看起来比过去好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大约就是他的冷漠。凤静逸暗暗握紧袖袍之下的手,低声道:“三哥,为什么将我调职户部?”

凤静熙冷冷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年纪不小了,去户部历练一番是父皇的意思。”

凤静逸低垂着头,轻声说:“不对……”他忽然抬起头,阴霾满布的目光深深看向凤静熙:“是因为我与二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凤静熙淡淡打断:“你与老二怎么样,与我无关。”

“怎会无关!”凤静逸低吼,看着凤静熙的目光复杂难辨,有羞愧,有愤怒,也有委屈,只是,当他看着凤静熙没有表情的脸,满腔的沸腾仿佛被兜头灌了冷水,他不由自主弱了声音,凄然叫了一声:“三哥……”

凤静熙看着他,本不欲开口,只是看着他一脸仿若被遗弃的孩子一样迷惘的表情,终究心中不忍,他心中微微沉吟,慢慢道:“老七,你与谁更亲近是你自己的事,只是,莫要忘记,你是凤家人,而东昭是凤家的天下。一个人的好恶,若放到国家命运中,就成了太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该学着把目光放得更远、更高。”

凤静逸身躯微震,他看着凤静熙怔怔不能成言。

凤静熙看着他眼底流出的微微迷惘,心中有片刻的不忍,只是,有些事情,必须他自己想明白才行。他所能做的,不过点到为止。

这个孩子,将他放得太重,所以,他反而不能说得太多。

凤静熙淡淡道:“你我方向不同,不必相送了。”说完他挥挥手,示意侍卫送自己上马车。

侍从上前来抱起凤静熙,正要钻进马车的时候,凤静逸忽然对凤静熙轻声道:“三哥,那件事,请你不要怪二哥,他不过一时愤怒,事后,也十分后悔。”

凤静熙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对侍卫道:“送我进去。”

凤静逸怔怔看着车帘垂下来,将车厢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他只能看着马车渐渐行起,走远,却再无勇气一如昔年无忧无虑那时,能够肆无忌惮地叫一声“三哥”,然后赖到车上、赖到他的怀里。

当初三哥在皇都近郊遇袭,是二哥派人做的,那时候,三哥推行新盐政,巡盐御史下到地方,得了三哥的意思,拿南方数名盐商开刀杀鸡儆猴,只是那几名盐商背后的人却恰恰是二哥,三哥这一番整治,虽使盐政得以顺利推行,却斩断了二哥暗中培植多年的羽翼,损失钱财之源事小,关键是,这数名盐商与朝中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是二哥放在南方的眼线,二哥一怒之下派人击杀三哥,他得了消息,虽立刻前去阻止,却终究还是让三哥受了苦。而事后,二哥冷静下来,也后悔不止。三哥的性子,他们都是明白的,向来对事不对人,也从不曾投像哪方,故而不存在借机打压,这件事,二哥确实过了。幸而,有惊无险。只是,他的心里,始终还是觉得愧对三哥。

凤静逸黯然垂肩。他……他终究是背叛了三哥,投向了二哥……

平稳的马车里,凤静熙闭着眼睛靠在临着车壁的锦榻上,只是觉得疲惫。他轻轻敲敲车壁,立刻有人隔着车窗恭敬道:“殿下。”

凤静熙倦倦道:“去慕容先生的医馆。”

车外那人立刻道:“遵命。”

不多时,马车稳稳停在慕容医馆的外面。

侍卫将轮椅搬下来,抱他从车里出来,尚未在轮椅中坐稳,沈容容已经自内堂中奔了出来,一脸的惊讶:“不是说有事会晚归,怎么跑这里来了?”语气里毫不掩饰见到他的喜悦之情。

凤静熙看着她,目光变得十分柔和,贯来清冷的嗓音里也渗入了淡淡的暖意,他微笑道:“想过来便过来了。”

沈容容自侍卫手中接过轮椅,一边推着他进内堂,一边道:“我今天病人不多,只是等下有个手术,怕是要些时候才能回府。不如……”她今日事忙,本想叫他先自己回去,只是还没说完,便被凤静熙打断。

他淡淡道:“无妨,我到内室去等你。”

沈容容愣了一下,苦恼道:“可能要很久。”

凤静熙淡道:“无妨。”

自他解了蛊毒之后,慕容黄芪便在京城租了铺面开医馆,沈容容早就有意与他继续学习医术,而慕容黄芪则对沈容容的外科医术兴趣浓厚,两人早在府中之时便时常切磋。后来,沈容容先是因着要照顾术后虚弱的他,后来又赶上瘟疫,好容易等回了皇都,又赶上他接连发烧生病,直到最近才终于闲下来。只是,她偏偏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得了空,便日日泡在慕容黄芪的医馆里,随便起了个沈熙的名字,做个坐堂大夫。

初时,听说肯让她看诊的病人不多。

一则,因她是个女子,东昭虽民风开放,只是女子为医终究还是少数,且大多以妇科为主。

二则,慕容黄芪是天下第一神医,来求诊者,多是慕名而来,自然不将默默无闻的她放在眼里。

听说,她坐诊三天,无一个病人肯让她切脉。她也不急,没事就看着慕容黄芪问诊、下方,好几次还让人给认成了学徒。直到有人抬了一个身上插着一根孩子腕口粗细的木棍的江湖人来医馆,说是两个帮派的人互相切磋,喂招的时候,不巧被对方的棍子插在肋间,得知慕容黄芪正在皇都,忙抬来求救。

慕容黄芪只看了看对方,直接将沈容容推了出来,道,治这种伤,他的水平远远不如此人。

沈容容也不客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